《阁夫人日常》作者:此花与汝

元枫评小说 2024-09-01 15:00:35

文案:

长宜自幼见惯了父母貌合神离,对情爱一事极为冷淡。

后来,母亲生前替她相看的程公子又与庶妹有染,更让长宜心灰意冷。

嫁谁不是嫁,不如挑个名门望族,在人前显贵也好。长宜未料徐衍会向父亲提亲,说要娶她为妻。

徐衍,字行之,顺天府大兴徐家长房幼子,辛西年进士。

长宜想,此人天纵奇才,不过在翰林院短短几年,却已经升为文渊阁大学士,嫁给他也算不吃亏。

再后来,新帝登基,徐衍被封为吏部尚书兼谨身殿大学士,大家都称她为‘阁老夫人’,在宴席上,享受着一众人的艳羡目光,长宜才深深知道了此人的好处。

徐衍听了却不甚满意,追问她:“难道我就这一点好处?”

长宜当即红了脸,崆他一口:“呸!”

片段:傅家大爷身上并无官职,虽说是管着傅家外院的事,可傅家真正主事的却是傅家二爷,傅家大爷有许多事情都是要傅家二爷拿捏主意的。

他身上又无一星半点的官职,连个童生都不是,在徐衍面前自然是说不上话的。傅老夫人拄着拐杖到了大厅之后,傅家二爷坐在一旁正在陪徐衍说话,傅仲儒坐在下面一溜圈椅上,陪坐的还有前不久新上任的许知县。

傅长宋和傅长宪辈分低,身上又没有功名,垂着手站在后面。

小丫头端着托盘上了茶,傅家二爷就指着茶盏道:“这是今春才采下来的雨前龙井,徐大人且尝尝对不对口味。”

徐衍虽年纪轻,在官场上摸滚打爬的时间却不比这几位要长他一旬的人要少,他在文渊阁当值多年,见过最多面的就是皇上,素日里打交道的也都是正三品以上的大员。虽说是对着几个长他一旬的人,却也是淡然自若的。

端起茶盏呷了一口,淡笑着道:“好茶。”却转过身子和傅仲儒说起了话:“傅大人这次回京,可是要多住上几日?”

傅仲儒正在喝茶,听到徐衍和他说话,连忙放下了茶盏道:“下官告了一周的假,十七日就要回保定了。”

徐衍点了点头,慢慢摩挲着甜白釉的茶盏杯沿道:“时间上会不会有些赶?”

傅仲儒常年在外上任,这回升到保定清苑县,已经是离傅家祖宅最近的了,他摇头道:“一来一回路上不过两天的时间,还能在府上多住几天,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徐衍笑了笑,刚好傅老夫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徐衍起身朝傅老夫人行了一礼:“老夫人大安,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傅老夫人有些受宠若惊,笑得合不拢嘴:“多谢徐大人,你这么忙,还抽出空来给老身拜寿。”心中却很是受用,这才拄着拐杖坐了。

徐衍坐到了原来的位置,和傅老夫人寒暄了几句,说到傅家修葺房屋一事。

“宅邸年久失修,老二说趁着老身这次大寿,重修一番,后院还新建了一处八角亭,徐大人不常来傅府,不如去后院看看。”傅老夫人道:“这八角亭还是按着贵府的一桂香修建的,种植了不少银桂树。”

大厅里的众人都望向徐衍,以为他会拒绝,毕竟傅家和徐家做了多年的邻居,徐衍来傅家的次数却寥寥无几,何况修建的再好,哪里又比得上徐府的风景。

不过傅老夫人已然邀请了,驳了面子反倒不好,众人一时拿捏不准了,却听徐衍道:“说来这一桂香还是我主持修建的,不过京城天冷,桂花开得不好,最好引一眼温泉水来。”

这样说便是感兴趣了,傅老夫人很是高兴,这可是亲近徐四爷的好机会,若是搭上了徐四爷,很是有利于傅家的仕途,傅二爷亲自领着徐衍去了后院。

第三出戏是霍氏点的,又是一出热闹的武戏,众人听完也觉得累了,挪去花厅吃席。

长宜想出去透口气,沿着小道走到了揽月堂那里,只有几个丫头婆子守在门口。揽月堂种了不少花树,院子里设了长长的回廊。

徐珵远远的过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庑廊下的长宜,从月窗探出来半个身子朝长宜打招呼,长宜从月窗看到穿宝蓝色直掇的徐珵也吓了一跳,问道:“徐公子怎么来了这里?”这儿可是内院。

徐珵见她微微瞪圆的眼睛,觉得有些好笑,说道:“你不要怕,我就是路过这里,四叔父去了后院,我正找他呢。”

徐衍竟也来了傅家,长宜想到刚才傅老夫人急急忙忙出去,想来就是去见徐衍去了。

“你昨日不是说想给徐太夫人做个抹额,怎么也没有去问头围的事情?”徐珵见长宜不说话,隔着月窗问她。不远处的花树下一抹素青衣角听到这话却停了下来,没有再上前。

长宜见徐珵还不走,皱了皱眉道:“这不是还没抽出空来。”

徐珵倒是很少见到有人这样和她说话,却也不恼,笑着道:“我怎么每次见你,你都穿一身素白,今儿可是傅老夫人六十大寿,你也不能穿成这样吧。”他说着上上下下打量了长宜一番。

实在是无礼,木槿也有些看不过眼,说道:“徐公子,我们家姑娘还在守制,请你尊重些。

徐珵没想到是这样,他见长宜低下了眼眸,莹白的脸上未施脂粉,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落下一片阴影。他轻轻‘哦’了一声,拱手道:“我不知道姑娘守制,是我冒犯了。”

长宜却不太想和徐珵说话,她还以为以徐家的家风,族内的子弟都是克己守礼的,却没想徐家的长孙竟然是这样的性子,就是不知道她在守制,可也不该说出这样的话来。

长宜觉得徐珵有些轻佻了,转过身子要走,徐珵却叫住了她道:“你不要生气,我都给你道过歉了。”

长宜顿了一下,抿了抿嘴唇道:“这里是内院,徐公子还是快些走吧,若是被人看到了,只怕有损公子的名声。”

她沿着长廊往回走,徐珵没有再跟上来,长宜松了口气,沿着原路返回,却没走了几步,在东花厅后面的回廊上又看到了徐珵,长宜不由凝眉,心想徐珵怎么又到这边来了。

她刚想着怎么躲过去,却见傅长窈和徐元姝带着一群丫头婆子浩浩荡荡朝这里走了过来。

傅长窈跟在徐元姝身后,看向长宜的眼神冷冷的。刚才有个小丫头跑到她跟前说傅长宜正在揽月堂和徐珵说话,她怒火中烧,想都没想就过来了。在路上遇到了徐元姝,就带着徐元姝一起来了。

那小丫头果真说的没错。傅长窈怒视了长宜一眼,又温婉的朝徐珵行了一礼,柔柔叫了一声:“徐大哥。”

徐元姝冷哼了一声说:“大哥,你不是说要在家写八股文吗,怎么也出来了?”说着看了一眼刚走过来的长宜,皮笑肉不笑的道:“倒是巧了,傅三姑娘也在这里?”

长宜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们,但徐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就道:“这儿是我家,怎么有哪里我不能去的吗。”

徐元姝被长宜怼了这么一句,脸色十分难看,说道:“傅三姑娘去哪里我管不着,但你来偷偷见我长兄,这就是你们傅家的教养吗?”

他长兄身份出众,年纪轻轻又考中了秀才,前来说亲的媒人数不胜数,还有那些绞尽心思接近他兄长,假装偶遇实则故作攀谈的女子她见得多了。

母亲曾说过,这样的女子没皮没脸的,最是要不得。她自然也是厌恶的。

长宜不由蹙了蹙眉,她不知道傅长窈和徐元姝怎么来了这里,但看样子两人似乎是误会了什么。

她正要说话,徐珵却先开了口,指责徐元姝:“胡闹,什么偷偷来见,这话也是能浑说的…….倒是你,不跟着母亲怎么过来这边了?”

他的确是故意放慢了脚步,是想和傅家三姑娘再说上几句话,他不确定刚才她是不是真的生气了。但这么多人在场,他又不太好问出口。还叫旁人误会了。

徐元姝就撇了撇嘴,道:“你能来,我们就不能来了?”长宜见她们说话,正要离开,却见一个小厮快步朝这里走了过来,走到徐珵面前抱手道:“徐公子,徐大人叫你过去。”

他说着指了一下不远处的阁楼,长宜抬头看过去,见徐衍站在二楼的福扇后面正和二伯父说话,也不知在说些什么,他脸上的表情没变,眼中却没了刚才的笑意。

说完话,二伯父虚手一比,徐衍轻轻点了下头,跟着二伯父下了阁楼。徐珵走后,徐元姝觉得有些无趣,和傅长窈说:“你不是要去揽月堂吗,咱们过去吧。

傅长窈气冲冲的过来是想听听傅长宜到底和徐珵说了什么,这会子徐珵都不在了,她还去揽月堂做什么,但刚才过来的时候她是这样跟徐元姝说的,只好硬着头皮和徐元姝往揽月堂的方向走了过去。

从阁楼出来,徐珵已经跟着小厮在楼下候着了,徐珵拱手行了一礼,徐衍和傅家二爷说了几句话,才淡淡的瞟了他一眼:“你的制艺写好了?”

徐衍不过比徐珵年长了七岁,却已经位列正四品的少詹事,为皇长孙讲学,就连父亲和四叔说话也是持重的。他自幼就惧怕这位叔父,听他这样问,恭敬的回道:

“侄儿有一处不解,想询问叔父,只写完了破题。”

徐衍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出了傅府,才和徐珵说话:“你母亲不是让你少去傅家,你跑到内院做什么去了?”

徐珵没想到四叔竟看到了这些,他想了想,也没觉得自己做什么出格的事,但怎么四叔父的语气冷冷的,他老实的道:

“我路过那里,正好看到了傅家的三妹妹,她昨日说想给祖母做个抹额,不知道尺寸,我就替她问了,想和她说一声来着,谁想还没有说完,我倒把她惹生气了。”

二人走到猗园门口,徐衍突然停了一下,问道:“你都说了什么?”

徐珵复述了一遍,却越想越觉得奇怪,以前四叔可是从来不管这些闲事的,他狐疑的道:“四叔,是不是傅家说我什么了?”

徐衍没有搭理徐珵,径直进了随安堂,徐珵连忙小跑着跟上。外头起了风,徐衍走到福扇前面关上窗棂,随手拿了一本书翻开,连看都没有看徐珵一眼。徐珵心里头慌慌的,额头上都出了汗。

四叔平日里温和的一个人,这样一句话不言就表明是真的生气了,若是四叔写信把这件事告诉了父亲,父亲对他一向严厉,不知要怎么惩罚他。

“四叔。”徐珵忐忑的喊了一声。徐衍这才放下了手中的书,抬头看了徐珵一眼。

徐珵哀求道:“四叔,您可干万别把这件事告诉父亲,侄儿已经知错了。”

徐衍面上看不出感情,静默了片刻道:“你以后听你母亲的,少往傅家跑。”这样说,便是不追究他了。

徐珵听到徐衍松了口,脸上露出喜色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侄儿都听四叔的。”只要不告诉父亲,什么都好说。

吃过席,客人陆续辞了傅老夫人走了,只剩下几位和傅家相熟的夫人,徐府来了客人,徐二太太略坐了一会起身回了徐府,霍氏就道:“这位才是大忙人呢。

徐太夫人年纪大了,早就撒手不管府上的事,徐大太太是继室,身份不够,如今徐家长房里里外外都是徐二太太操持,就是徐二爷外任,她也没跟着一道去。

傅老夫人让丫头拿了马吊,霍氏、胡夫人、隔壁胡同的陈夫人和傅老夫人正好凑成了一桌,盛氏和周氏是儿媳,在傅老夫人面前是不能上座的,就在跟前伺候着,一会端茶一会倒水的,颇是殷勤。

胡夫人眼热的道:“老夫人可真有福气,有这样两位好儿媳妇。”

傅老夫人呵呵的笑,望了一眼坐在她身后的胡云莹,问道:“这位是?”

“老家那边的侄女。”胡夫人叹了口气道:“也是个可怜的,她父母早逝,在家也没人给她操持,如今都拖到十九了,还没有定下亲事,她大伯催着我年底一定要给她相个人家,我才来大兴几天,哪有这个本事。

说着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并没有的泪水,靠近了傅老夫人,低声道:“老夫人见识广,央您操些心给我这侄女看看,就是年纪大些也没什么,那才疼人呢。”

年纪大,那就是做继室也可以了。傅老夫人能培养出两个进士,那也是人精一般的人物,她一听胡夫人这话,瞬间就明白了,不由多打量了胡云莹两眼,见她生的小小巧巧的,样貌还算周正。

傍晚的时候,胡夫人才带着胡云莹走了。晚上是家宴,盛氏在花厅摆了席面,因着傅家几房人都在,中间用屏风隔了,女眷们坐在东边,长宜下午的时候多吃了一些点心,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从宴席上下来,长宜正要回闲月轩,出了花厅,却见父亲在庑廊下等他。

长宜不由想起傅老夫人跟她说的话来,上前行了一礼,傅仲儒看到女儿很是高兴,关心的道:“你今天应酬累坏了吧?”

长宜的确不喜欢这种场合,一天下来笑的脸都要僵硬了,不过也是在所难免的,她还能应付的过来,说道:“倒还好。”她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

让她做女儿的劝父亲再娶,这种话当真是剜她的心,实则她心底里并不想让父亲再娶。她根本不能想象以后自己要叫另外一个女人为母亲。她只有一个母亲啊。

傅仲儒见她脸色不好,还以为她是真的累着了,连忙道:“天这么夜了,你回去休息吧。”

长宜一想到这些心就在滴血,到底是没有说出口来,她福了福身子,沿着小道走了几步,却又停下了,回头看到父亲站在夜色中,正遥望着她,长宜忍不住叫了一声‘父亲’。

傅仲儒慈和的应了一声,摆手道:“快回去歇着吧。”

长宜红着眼眶,咬紧了嘴唇,才憋着没有流下眼泪来。即使她今日没有说,祖母也会有法子让父亲再娶的。出了花厅,长宜才任凭眼泪流了下来,回到闲月轩,已经是亥时了,这会子傅家大院终于安静了下来,木槿打了热水替长宜敷面。

卸了发饰,青竺打着帘子走了进来,穿过屏风走到长宜的面前,怀中还抱着一个红木食盒。长宜捂了一会热手巾,才递给木槿,睁开了眼睛道:“这是什么?”

青竺摇头,打开盖子拿给长宜看,见里面放着一盘新鲜的莲子,这个季节,荷花都谢了,市面上已经没有卖莲蓬的了。长宜问:“这是谁送来的?”

青竺回道:“外面的小丫头的说,是徐家送来给姑娘的,下午的时候就送过来了,姑娘不在。长宜见那盛莲子的是天青釉的莲花碟,端起来看了一眼,却见莲花碟下面压了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澄心堂纸,还有一根红绳。

长宜打开看了一眼,见上面的字迹很是熟悉,她临摹了这么久徐衍的字帖,又怎会认不出来他的字。澄心堂纸上写着:侄珵今日犯汝,余已痛之,为汝出气。她看完不禁莞尔。

木槿和青竺不由对视了一眼,姑娘心情不好,谁这么有能耐竟让姑娘笑了?青竺捏着红绳给长宜看:“姑娘,还有这个,这是做什么的?”

长宜拿在手里比划了一下,笑道:“是徐太夫人的尺寸,把这个收好了,明日我们就按着这个做。”

看来今日在揽月堂的事,是被徐衍看到了。不过他又怎么知道她要给徐太夫人做抹额的,一想定然是徐珵告诉他的。

长宜不由想起那一抹藏蓝色的身影来,徐衍……..倒是对她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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