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泠》作者:柳熏风

芳芳看小说 2024-11-08 08:35:34

简介:

他,昔日的邯郸乞儿,因着高贵的王室血统,步步走向了权利的巅峰,森严的秦王宫内,瑟然萧索,俯身靠近身前陪自己一路走来的聪慧女子,霸气而势在必得:就算天下人负我,辱我,欺我,也不许你离我而去。

他,秦国最俊美的公子,不知人间苦楚,不理万物常情,憎的,手起刀落,灭个干净,喜的,不知心中何为喜。歌舞升平的大殿上,一回眸,那个对着他嫣然一笑的女子转眼悲凉,扣住她纤细的脖颈,他急迫的问:为何,要用那样的眼神看我。

他,燕国的太子,昔日邯郸讪然轻笑,那个追随自己的女孩再也不再,绝尘而去,心念却在那野性的目光中再也无法回转,她说:若然我在这个世上,定会再与公子相逢,岂料他日再见……

他,楚国有名的剑客,为除心中之仇潜入大秦,不料,竟遇咸阳街上,赠予自己梦想的女子,悬崖之畔,她回眸轻笑:会水吗,记得救我。

精选片段:

天空略飘着些雪花,邯郸街上,依稀听得见商贩的叫卖。是的,仅依稀听见。耳边是呼呼而过的风声,冻的人直发凉,划过耳畔,如刀削过,刺骨的冰寒。

  “泠儿,你快些,不要让他们追上了。”

  “快点快点,追上他们,今天非打得他们爬不起来。”一群七八岁大的孩童追着两个衣衫蓝楼的一男一女,两人看起来年纪都不大。

  突然,小女孩跑不动了,手足俱软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白色的热气在面前呼出,和冻的通红的小脸形成鲜明的对比。男孩感觉到自己拉着的小手沉了下去,停下步子,在小女孩身前蹲下:“泠儿,上来,我背你走,决不能让他们再欺负你!”

  小男孩的声音坚定异常,透着狠狠的怨恨和懊恼:“泠儿,为什么我不能保护好你,不,我一定要好好保护你,来,上来,我背你走,等离了街市就不怕了。”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滴在小女孩冻的通红的手上,暖暖的似在蔓延,握紧抓住她的那双同样冰冷的手,想要抬起头来看看这位一心护着自己的男孩的脸,却只觉眼前模糊,耀眼的光亮突然将眼前的人笼罩,任关泠怎样努力,眼睛只是涩涩的疼,再也瞧不见任何事物。

  哎……

  有悠悠的叹息恍若隔了时空传来传来,空灵悠远。

  哎……

  关泠惊醒,这叹息似从自己口中也发出一遍?

  为什么梦到此处总是醒来?为什么始终做着同样的梦?为什么梦中一直看不清那个人的脸?

  “阿泠,怎么最近醒来总是叹气?”睡在对面的夏意也正醒来。

  “我真的叹气了?”关冷自言自语,“梦太真实了吧。”

  “你呀,上次从咸阳回来就经常这样了,一直还在做那个梦吗?”夏意关切道,“要不,去看看心理医生?”

  “你才有病呢。”关泠一个枕头丢过去,又叹息道,“再要做这个梦一定得在他背我之前先瞧瞧他是谁。”

  语罢,关泠问:“你稿子写完了?”

  “没了,那篇是个大工程,最近有些卡主了,打算先放放,有个小短篇要写一下。”

  起了床,寝室几个人照样结伴去上课,课上,百无聊赖,关泠趴在桌上睡觉,被夏意接连不断的叹息声扰醒。

  见关泠撑起脸,夏意一副失恋的模样看着她:“阿泠,你说,为什么长安君就只活了十八岁了,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绝世脱俗的一个人,为什么就那么短命呢,既生政何生蟜也!”

  关泠眯着眼干笑:“长安君哪位?”

  夏意以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为什么我天天在你耳边说着我的情节我的想法你却连我要写的人都记不住,真是太伤心了太伤心了。”

  关泠嘿嘿笑着拍拍她的肩:“我去查还不行嘛?”

  经百度,长安君有二,一为战国时期赵国公子,一为秦国公子,不过按夏意所说,应该是指秦国的长安君赢成蟜。

  得意的把手机上打开的界面拿在夏意面前晃了晃,夏意哼唧了一声偏头不再理她,关泠正要直接退了网,手停顿了一下,鬼使神差的继续浏览下面的资料。

  秦王政八年,公元前239年,成蟜领兵攻打赵军,由于受人挑拨,起兵反对秦王赵政,兵败被杀……

  历史固然已经远去,可文字是个神奇的东西,记录下来的点点滴滴总是轻易的就让人犹如切身遭遇,撼动心弦,不过是寥寥数语的记载,关泠仿佛回到了千年前,置身兵荒马乱血流成河的屯留战场,见一位倾城绝世的少年缓缓倒下,血染白裳,风撩长发,尘掩俊颜,唇角却勾出一抹淡漠凄然的笑……

  有水滴在小小的手机屏幕上,透过屏幕上的光,五彩斑斓,遮盖了页面上的文字,分外耀眼。关泠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居然泪盈眼眶。

  在包包中翻找着纸巾,却碰到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心中一种异样的情绪涌出,端详着手中的簪,古朴的银质,簪身雕刻的是不规则的曲线纹符,簪尾是简单的扇形,上面的刻纹使其看起来像是半片树叶。

  这是关泠上次去咸阳旅游,在一家古玩店淘来的,平时关泠不是个爱这些小玩意儿的女生,当时只是陪着夏意寻古,无意间看见了这个簪子,拿起来细细的瞧了下,不过,吸引她的不仅仅是簪子本身,而是簪身上刻着的一个篆体字,见到了,便移不开眼,店家是个年过古稀的白胡子老头,坐在店内的藤椅上眯着眼懒懒道:“这个念是‘泠’,三点水一个令字的泠”。

  老人的声音很舒缓,透着一股神秘,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将簪子放与关泠手中,握紧,不容放下。后来关冷想,也许这就是眼缘吧。

  关泠痴痴的看着,恍惚瞧见簪身上有些点点血迹来,只一刹那,又消失不见。

  “意……”关泠失神的叫道。

  “怎么了?”

  “你看,这上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经过夏意的一番“谆谆教导”,关泠只得暂时性承认自己精神失常或者有被迫害妄想症。

  十二月的天气,飘着雪花的夜晚,邯郸一如既往的清冷冰寒,望着漆黑的夜空,雪花密密倾洒下来,落在睫上,瞬间化去,室外的路灯光线昏暗,却清楚的投下树影,微微摇曳,落寞苍凉。

  双手合十,十指交叉,紧握,放于胸前,闭目祈祷:“可不可以,不要再做那个梦,每晚都在跑,好累……”

  可是,梦中的那个人,是谁?

“泠儿,你快些,不要让他们追上了。”

  “泠儿,快跑。”

  关泠迈着步子,微微勾着唇角无奈的笑,终是又梦见了。

  “泠儿,你快些。”

  怎么?为何觉得男孩的声音很近很近,不像以前那样仿佛隔了时空传来,遥远的无法捕捉。怎么?能清楚感觉到他急促的呼吸和明明已经汗湿却依旧冰冷的手掌。怎么,这样跑着一点都没觉得累?

  “哎呦!”

  不小心被石子一绊,摔在地上,抓住小男孩的手也应为突然来的力道被扯开。冬天摔在地上可是很疼的,关泠坐在地上,卷起裤腿,膝盖上果然摔破了皮,有细细的血珠流出。

  “泠儿,上来,我背你走,决不能让他们再欺负你!”小男孩蹲在关泠面前,急急的说道。

  关泠也被他着急的声音感染了,慌忙向后望去,只见十几个七八岁的小孩正朝他们追来,眼见着就要追到了,关泠手足并用的爬上身前小男孩的背,居然也急出一身冷汗来。

  今日的梦怎么有些不同了?

  等等……疼!刚刚摔倒的时候是那么真切的疼!

  “停,停,怎么回事?快放我下来。”关泠拍着男孩的背,企图让他停下来,男孩愈发急促的呼吸和慢下来的步子让她莫名而隐隐的心疼。

  “没关系的泠儿,我不能放下你一个人的。”男孩喘着粗气步履蹒跚,明显体力不支疲乏过度。

  这是哪跟哪了,今儿这个梦可够长了,关泠叹气,身体反转,利索的从男孩背上滑下,稳稳落地。

  男孩见状,一时晃神松了气,瘫坐在地上:“泠儿,你快些走,我拦住他们。”

  关泠这才看清这个男孩的脸,漫长的梦境,一直没有看清的脸,原是这样的一张脸,长目高鼻,浓眉如峰,轮如刀刻,沾满尘土的脸上依然辨得出如玉的肌肤,身着麻布破衫,却掩不住与生俱来的贵气。关泠在心中感叹,造物主真是神奇的,这样的组合,完美无缺。只是,明明该是讨喜的,为何,为何会落得个被一群孩子光天化日下满街追堵的地步?

  孩子?关泠细细的看着男孩的脸,他也不是个孩子么?只是,看着他幽深坚忍的目光,关泠不禁打了个寒颤,他真的也只是个孩子?

  而这样一个人,在这样的一个梦里,背着一个找不到栖点的自己,慌忙逃窜?

  而自己……

  关泠低头,身上衣衫的粗糙触感清晰如实,尘土沾在脸上的不适亦是真实不似梦。

  这就是梦里的那个孩童?此时此刻那般真切的感受着梦的孩童,而这个孩童,竟似自己,或,是自己?

  男孩见关泠愣愣的望着他没有动,握着她的手,坚定道: “泠儿,你快走,我会回来的,你先走,我不会有事的。”

  关泠低头看着握住自己的小手,偏着头讶异:“走?”

  后面的孩子追上来了,捂着肚子轻蔑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还不是被我们追到了,你们能跑到哪去,有本事不入这邯郸城么!哈哈……”

  哈哈……

  阵阵轰笑,极尽挑衅,讨厌至极!

  关泠默然的看着眼前这群不懂礼貌的破孩子,心中一股莫名的厌恶,正要出口教训,小小的身子被另一个同样单薄的小小的身子挡在了身后。低头看着紧紧抓住自己的那双手,即便跑了很久很久,却依旧冰冷,冻的通红,还有些微微的肿起,关泠心中一酸,举起握着自己的那只小手,靠近唇边,轻轻的呵气。

  男孩转过身来,爱怜的揉着她的头发:“泠儿乖,先走,政哥哥一会儿就跟上你了。”

  “政哥哥?”关泠轻身呢喃,这才意识到发出的声音稚嫩陌生。

  “政哥哥……”关泠试探性的又轻轻重复了一遍,声音还是没有变。

  呵呵,这个梦?

  转而把挡在身前的男孩推到身后,不知是谁丢来的白菜叶子飞了过来,眼见着就要砸中自己的脸,整个人又被眼前的人护到了身后,接着,接二连三,白菜萝卜青菜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飞了过来。

  我忍。

  我忍!

  特么的,忍无可忍!

  做梦有什么好忍的,别怪我以大欺小!

  灵活的从“政哥哥”背后斜跑向那群孩子,拳打,脚踢,手舞,众孩子倒地呻吟,惊愕的望着眼前前一秒还被他们追的狼狈逃窜的小女娃,连跑带爬的边回头边惊恐叫嚷着跑开。

  切,好歹也是学校跆拳道社团的副社长,怕你们这群孩子不成,拍了拍手,关泠又有些心虚,欺负一群小孩子不太好吧?

  “泠儿,你……”

  关泠迅速蹦到他身边,笑得眉眼弯弯的脸被男孩满眼的猜疑和冰冷怔住。

  关泠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鼻子一酸,低着头轻声问:“我做错了什么吗?”

  “没有,没有做错,我们回家吧。”

  怔怔的呆在原地,看着男孩单薄倔强的背影,关泠叹气,这个梦,真实且长,怎么手机闹铃还不闹,怎么还不醒,糟糕,怎么觉得好饿。

  “泠儿,快,跟上,我们回家了。”男孩转身,风吹动着他鬓前散落的短发,绕过眼眸,迷离落寞。

  关泠迈着步子跟了上去,走着走着只觉得全身乏力,使不出力气,男孩见状,又在她的身前蹲下,关泠鬼使神猜的攀了上去,没有半点别扭,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冬天的邯郸着实太冷,不管是在梦里,还是现实。冬天的夜晚来的极早,趴在男孩的背上,关泠有些昏昏欲睡,街上的叫卖声越来越远,远到再也听不见,耳边,仿佛有一身低低的请求:“泠儿,不要再见姬丹了好吗?”

  没有听到回答,男孩嘴角微微勾起,只是,泠儿何时这么强了,那姬丹教她的,不是简单的使剑吗?疑虑持续半晌,又被背上女孩传来的低低呢喃挥去。

  “饿,饿……”

  男孩加快了步伐。

  眼前有明亮的东西在跳动,有什么冰冷的东西缓缓的在脸上滑动。

  “啊,蛇!”关泠惊叫着坐起来,入目的是一双担忧的深邃的眼,他的脸离他很近,薄薄的唇一张一合,几乎触碰到她的脸,几乎是花了很长时间,关冷才恍惚听见他在说什么:“泠儿,这大冬天哪来的蛇。”

  关泠吞了吞口水,身体往后挪了挪,只觉的现在暖和多了,往四周望去,不觉一惊,这是个很简陋的房间,四周是用木头做成的,墙上挂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勉强可以说是锄头之类的,房间中间有一个小火炉,里面烧着些柴火,火苗红红的,越燃越旺,发出嗤嗤的声音,火苗子直往上蹿,四面的墙壁被烟熏的有点黑,角落里还能瞧见蜘蛛网。

  关泠抽搐着嘴角:“这,这,这是哪……里?”

  男孩似乎没听见,走到一边端了一碗棕色的液体过来,液体还冒着白气,看上去很暖和,走的近了,关泠才闻出一股中药味来。

  “泠儿乖,把药喝了,身体很快就好了。”

  男孩的声音很温柔,关泠却像避地狱修罗一样避着他,饶是男孩按住她的头,她也像个脱离了水的鱼儿一样全身上下连摆不停:“干嘛喝药,难闻死了,拿开,快拿开,再不拿走我就不客气了。”

  劝了许久未果,男孩把药端走,声音有些凄凉:“泠儿,不要再去找姬丹了,他居然让你一个人站在雪地里等那么久。”似想起了什么,男孩嘴角微微的扬起,关泠看着,竟有片刻的失神。

  “来,泠儿乖,把药喝了。”男孩又端着药碗靠近关冷,关泠还没从那笑中回过神来,被男孩抓住,圈在臂弯里,碗抵着她的嘴唇,声音魅惑温柔,“把药喝了,一点儿都不苦。"

  关泠刚想张嘴问,为嘛要喝药,我又没病。谁料嘴一张开,苦涩的药汁灌入了口中,关泠想也不想就往外吐,男孩似料到这一步,按住她嘴唇就堵了上去。

  关冷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感受到唇上软软的冰凉,一时忘了动作,少数的药汁从两人嘴角流了出来,大多数还是被关泠咽了进去,流出来的药汁滴在关泠手上,也惊醒了关泠,猛的推开紧紧抱住自己的男孩,大叫到:“你丫的才几岁啊,你爸妈是谁怎么教你的。”

  男孩显然不知所云,眼里透着受伤的表情:“你果然是喜欢姬丹的,你果然是只喜欢他的。”

  关泠再次嘴角抽搐,这都哪跟哪啊。

  这个梦怎么这么长,还不醒!

  “政儿,泠儿,吃饭了。”外面传来清婉温润的女音。

  听到吃饭,关泠捂着肚子,只觉的肚子咕噜咕噜的闹翻了天。男孩走过来,欲拉关泠的手,被关泠一把拍开,男孩见状,又过来拉住,任关泠怎样挣扎都不放。

  好,关泠自顾自点头,好啊,如今连个孩子我都拗不过了。瞥眼间瞧见拉住自己的那双红肿的手,关泠恍惚记起方才在街道上就是这么一双手紧紧抓住自己,将自己护在身后,心里也一下软了下来,情不自禁的握起那只红肿的手,靠近唇边,轻轻的呵气:“冬天要注意些,手脚被冻成这样都很难受的。”

  “泠儿……”软绵绵的声音,像麻药一样刺激人的神经,关泠愣愣的抬头看着紧紧抓住自己的男孩,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这,真的还只是个孩子吗?

  待越过门槛走到另一间屋子,一个少妇迎了过来,关泠停住脚步,定定的瞧那个少妇,青丝垂腰,步履轻盈,柳眉如烟,肤色白皙,眼中明亮若含秋水,却透着隐隐的无奈,一步一步走来,如画一般。

  传说中的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珰,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直到妇人拉住关冷的手,关泠才从迷糊状态中清醒过来。

  “泠儿,药喝了吗?以后不要出去玩雪了,冬日里天气凉,容易受寒。”

  关泠傻傻的点头,随着妇人在一张木桌前坐下,细细一看,关泠不禁皱眉,这些东西要怎么吃。辩不出是用什么食材做出来的饼,反正看起来没什么胃口,还有那,粥,清水粥,这让人如何让度日啊。

  关泠咬着唇捶着桌,在心中咆哮,怎么还不醒啊,闹钟啊,你响响咩?意啊,你叫叫我咩?嗷嗷嗷!我的鸡翅我的汉堡,我的粉丝我的炒面,我的青椒我的牛肉,嗷嗷嗷!我饿我饿我饿饿饿!

  “泠儿,你眼睛怎么了?”男孩关切的问,小脸不知何时又离的她很近。关泠不耐烦的用手肘一档:“我想吃饭,我饿。”继而又把眼闭上,然后又奋力的睁开,周而复始,复而周始,眼前的物事始终没有变。

  男孩终于忍不住了,手轻柔的抚上她的眼睛,温柔道:“饭摆在你面前,你一个劲的折腾眼睛做甚?”

  肚子适时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

  关泠不好意思的看了少妇和男孩一眼,端起眼前的粥。

  “欸,你慢……”

  男孩话还没说完,关泠丢了碗捂着嘴一个劲儿得叫:“烫烫烫……”

  烫?疼?

  叫声戛然而止。疼?烫?

  细细的感受着这两种感觉,真真切切的疼,真真切切的烫!

  这……

  怎么会这样?

  这真是梦?

  在男孩和美丽妇人的错愕下,关泠把自己的食指放入口中,狠狠咬下。

  “泠儿,你做什么!”两人齐呼。

  望着指尖溢出的血缓缓流下,蔓延至整个手掌,关泠目光呆滞神情迷茫:“如今,是哪一年?”

当关泠再次醒来看见黑乎乎的墙壁和火炉中跳动的火苗时,意识到了一个荒谬的事实,她来到了二千过年前的邯郸,赵国的邯郸,公元前250年。

  之前的少妇见关泠醒来,把她扶起来,让她靠在她的怀中,对着屋外唤道:“政儿,药熬好了吗?”

  随即,男孩端着药碗走了进来,关泠无力的摇摇头:“我得了什么病?”

  少妇叹息:“泠儿没有病,泠儿只是着了凉,喝些药就好了。”

  就着凑近自己嘴边的药碗,关泠轻轻抿了一口,抬头问:“你们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看见少妇和男孩诧异儿惊恐的表情,关泠知道自己问错了,拽着被子不知如何是好,这对她来说,分明就是一场太过真实的梦,她甚至在想,只是还没醒而已,只是梦太长了而已,只是梦里的感知过于真实了而已。所以,她还是期待着,期待着再一觉醒来,睁开眼看到的是熟悉的天花板,洁白的墙壁,还有校园广播台里播放着的时下流行的舒缓的英文歌曲。

  “娘,泠儿是不是先前发烧把脑子烧坏了。”男孩走过来,抓住关泠的手,眼睛一霎不霎的望着她的眼睛,“泠儿,你真不认识我们了?”

  少妇叹气:“也罢,年纪还小,忘了事也不打紧,以后多多注意,再不能生了病还跑出去。”

  少妇迈着步子轻轻的走了出去,关泠猛的抓住面前男孩的手:“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的眼神变得忧伤起来:“泠儿,以后即便是生了病,也不能把我忘了。”

  “名字!”关泠不耐烦的追问。

  男孩讶异的看着她:“嬴政。”

  ……

  (五雷轰顶有木有,天昏地暗有木有,颠倒乾坤有木有,饿得慌呀饿得慌,我的郎啊郎,我的十娘八娘九娘,我饿得慌呀饿得慌……)

  书同文,车同轨,统六合,废分封,设郡县,修长城,筑阿房……的秦始皇嬴政?

  关冷手轻颤起来,舌头打结,口齿不清:“嬴政?赵姬?”

  “不可直呼娘的名字。”嬴政讶异的看着眼前迷迷糊糊的泠儿,心中懊恼,若不是今日她非要去找姬丹,若不是姬丹把她拒之门外,兴许她的病早就好了,想到这,嬴政狠狠的捶了一下床铺。

  “那,今天在街上那些人为什么追我们。”

  “你这也不记得了?”嬴政不可置信。

  关泠很认真的摆摆头。

  “你去找姬丹,那些平时喜欢他的孩子就把你赶出来了。”

  “啥,赶出来,姬丹是谁,找她干嘛?”关冷自认为自己非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但也是五官端正,端庄贤淑来着,额,等等,她现在是另一个小孩。

  嬴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小小年纪眉头紧锁,低着头,关泠看不清他目中的神情,沉默半晌,嬴政问:“泠儿,你何时会的那些拳脚。”

  听此一问,关泠想起街上对付那些小孩的事来,小心翼翼的问:“我以前不会吗?”

  嬴政站起身,从床尾走到床头来,挨着关泠坐下,手轻轻的抚着关泠的头发:“我以为姬丹只是交了你一些耍来玩的花剑。”

  他的语气有些冷,关泠思虑了很久,发现他们的谈话中一直有燕丹这么一个人,而每提到这个人,他的语气里都有着厌恶。

  对于自己跆拳道黑带三段的水平,那可是非一朝一夕练得,虽然这个身体还小,使出来的威力大打折扣,可对付那些小屁孩,却是足够了。如此,除非告诉自己不是现在这个身体的主人,不然说出来谁也不信,况且面前的人是嬴政。

  嬴政看着他,目光敏锐,要看着他的眼睛说谎,关冷发现自己下意识的心虚:“那是人的本能,你知道吗,当人处于绝境时,便什么也不怕了,会拼了命的扫除障碍求得生存,当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们没有办法呀。”

  见嬴政还是只看着自己,关泠细声道:“这也类似于置之死地而后生吧。”

  说完又心中忐忑,这个成语会不会在这个年代还没有出现?

  “泠儿,以后让我来保护你,不要这么拼命。”嬴政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对她前一句话并没有听的真切,温热的呼吸扑在她的脖颈,关泠有片刻的失神,从小到大,她都是在自己保护自己,自己使自己变得越来越坚强,越来越不能被欺负,从小到大,就连自己的爸妈也没这么深情的对她说过:泠儿,不要怕,爸妈会保护你。从小到大,听的最多的只是:泠儿,你要自己强大起来,你要自己照顾自己,这个世界上,谁也靠不住。

  公元前二百五十年有没有发生什么,关泠在脑海中苦苦搜索,第一次后悔自己没有好好的学习历史,如今的嬴政还在赵国为人质,到底是哪一年回归秦国,哪一年登基继位?如今关泠的脑海里只有两串数字,公元前二百二十一年和公元前二百三十九年,公元前二百二十一年是嬴政统一六国,可这前二百三十九年发生了什么,何以自己竟有印象?

  经过几天旁敲侧推的询问,关泠终于得知了自己和嬴政的关系,其实了,也是没有关系,这个泠儿的名字是她的母亲取的,她的母亲了是邯郸城红袖楼里最有名的舞姬,自小跟赵姬关系要好,同甘共苦,所以她去世的时候才会把泠儿托付给赵姬,关泠一直想问出关于泠儿的母亲是怎么死的,可怎么旁边敲啊侧边击的,嬴政母子都对此绝口不提。越是被人当做秘密封存起来的东西,却是越引人制胜,得不到缘由就难得罢休。

  赵姬和嬴政母子的生活很苦,关泠不知道这个时代的人的生活水平是怎么样的,可是站在外面,看着简单搭起的房屋,仿佛风沙稍大些就会被卷去,关泠心中难受,两千年后的她,曾经只能从历史书上记录的寥寥数语得知嬴政曾质于赵,却不知生活竟是这样的辛酸窘迫,电视剧里不是有侍卫陪着吗,不是还有吕不韦的接济吗?

  想着天天不得不吃清汤寡水的菜叶,啃味如嚼蜡的粗粮饼,关泠就无比怀恋早上起来可以泡一杯牛奶,吃着蛋糕,还可以想着中午去吃什么的幸福生活。

  哎,战乱年代,温饱难足,食不果腹,牛奶汉堡什么的那都是比神马还浮云。

  还有一个严重的问题便是,一个二十岁的大学生,如今大字不识一个,这到底是要有多忧伤啊,文不能文,武无用武之地,到底是要什么时候又能一觉醒来回去了哇。

  透过铜镜,瞧着自己的脸庞,睫毛纤长而卷,瞳仁明亮,眉色黛而弯,唇色是好看的樱桃色,只是因为天气太冷,又没有护唇膏,唇上的皮有些干枯,大概是继承了她的母亲吧,虽然年纪还小,关泠觉得这是一张极好看的脸,长大了说不定也是个倾国倾城色。若不是在街上见过了更多的人,关泠甚至会以为,这个时代的人相貌皆是如此,天生丽质。

  嬴政这几日心情很好,时不时的会对着她微笑,他笑起来很好看,小小年纪就颇具魅惑力了,可想着几十年后他将要做的事,关泠心中隐隐的不安,那个时候,他还会笑吗,身负着数不清的人命,处处的骂声,他会怎样面对,是置之不理,还是……杀无赦!

  历史就是这样,关泠从来没想过会在这个世界呆到那么一天,她每次起床看到初生的阳光,就会十指相扣,静静祈祷:让我回去吧!

  “泠儿,过来。”嬴政手握竹简,坐在逆光的地方,唇角轻扬,温柔沉静。

  关泠有些失神,其实嬴政笑的时候很少,多半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她看着他时,他都眉心纠结,目光冰冷,而在那样的冰冷中,还有一直让关泠震撼的坚忍,看到这样的表情,关泠脑海里冒出的名词却是残暴,冷血,无情等诸于种种,因为那样的神情,真的不该出现在这样一个还是孩子的人的身上。

  “泠儿,在想什么?”他的声音很轻柔,轻柔到关泠忘记历史,却又很有力,让人无法忽视,甚至于不得不自觉的去服从。

  笑着走在他的身边坐下:“你安心念书罢,未来还要做秦王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关泠觉得嬴政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眸光暗了下去,只是一晃眼,又恢复了充满活力的神色:“泠儿怎么会下这样的定论。”

  自己确实说话太口无遮拦了,这个事情还不知多久以后,突然,关泠像想起了什么,急切问道:“你今年几岁?”

  阳光落在他幽深的眸子里,他看着关泠许久才幽幽答道:“我九岁,你八岁。”

  没有注意到嬴政后面别有韵味的语气,关泠掰着手指自言自语:“快了,应该快了。”

  对历史再不关注,可身边有一个整天给她唠叨历史的闺蜜,还有铺天盖地的电视剧,关泠还是或多或少记住了一些。虽记不住年号,可关泠记得,嬴政是十三岁即位的,而秦庄襄王在位只有三年,他继位时赵国为讨好秦国便把赵姬母子恭送回国,照这样算的话,也就是嬴政十岁的时候会回去了,也就是明年了,如今已是寒冬腊月,明年,很快就要来了。

  关泠突然有些激动,情不自禁的握住嬴政的手:“快了,快了,嬴政你好好读书,明年就可以回秦国了。”

  嬴政看着她的表情很是诧异:“泠儿何以得知明年就可回去?”

  关泠咬着食指转过身背对着他来回踱步,声音细若蚊蝇:“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你们回秦国了。”

  背后是幽幽的叹息,继而身前投下阴影,然后,一如既往的被嬴政拥入了怀中:“泠儿,我们这一生,要不离不弃。”

  关泠对着蔚蓝的天空翻了翻白眼,古代的孩子都这么早熟么,天上的白云轻轻浮动,仿若在回应着她,与她默契的笑语一番才飘散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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