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强今年52岁,是个在工地上打杂的老工人。每天一大早,他就得穿着满是灰尘的工服赶到工地,干一些脏活、累活。自从和刘慧离婚后,他一个人租了间小单间,生活简陋得很。屋子里除了一张床、一张破旧的木桌子外,再没有其他像样的家具。每天回到这个狭窄的小屋,他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李大强的生活就像这间屋子一样,单调乏味,缺少温暖。每当夜深人静时,他习惯性地拿出手机,翻看朋友圈。这些年来,他时常能看到刘慧发的朋友圈,那些简简单单的文字和图片,却让他心里五味杂陈。
“又是凌晨三点。”李大强看着刘慧发的那条朋友圈,心里一阵酸楚。照片里,是刘慧那双粗糙的手,正熟练地和面、揉团子。背景里,锅里的水正在沸腾,热气腾腾。李大强几乎可以想象到刘慧在昏暗的灯光下忙碌的身影。她这些年来,一直靠着开个小小的早餐摊维持生计,日复一日,早起晚归。
“慧儿还是那么辛苦……”李大强心里暗暗叹息,自责的情绪涌上心头。如果当年不是因为自己没日没夜地忙着工作、对家庭的忽视,他们的婚姻也许不会破裂。可是,再多的“如果”也改变不了现在的现实。
有时候,李大强在朋友圈里给刘慧点个赞,但更多的时候,他只是默默看着,不敢去打扰她的生活。他总觉得自己没有脸去面对刘慧,毕竟当年离婚时,刘慧一句“你心里只有工作,没有这个家”让他哑口无言。两人就这么过了七八年,各自过着平淡而又辛苦的生活。
就在几天前,李大强无意中刷到了刘慧发的一条朋友圈:“终于不用凌晨三点起来做早餐了。”短短的一句话,却像一根针,狠狠地扎在了李大强的心里。他想不通,刘慧一直靠这个早餐摊维持生计,为什么突然就不用再起早贪黑了?她的生活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变化?
“是生病了?还是遇到什么难事了?”李大强越想越不安,心里的疑惑和担忧一齐涌上心头。那几天,他总是魂不守舍,在工地上干活时也时常走神,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刘慧疲惫的样子。
终于,他下定决心,决定在周末的时候去看看刘慧。他想知道,这些年她过得怎么样?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而且,李大强心里一直有一个未曾说出口的愿望——他希望能够弥补自己曾经的过错,哪怕只是一点点。
“去看看吧,毕竟我们还有个儿子,她再怎么不愿意见我,至少也该给我个问候的机会。”李大强自言自语道。他抬起头,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色,心里隐隐觉得,这次见面或许会掀起一些尘封已久的回忆。
周六早晨,李大强早早地收拾好自己。他拿起桌上的钥匙,深吸了一口气,心里做着最后的心理准备。他不知道这次见面会发生什么,但他清楚,自己已经无路可退。
李大强走在去刘慧家的路上,心里五味杂陈。他低着头,鞋子踩在路边的碎石上,发出细微的“嘎吱”声。这个熟悉的街区,他和刘慧曾经住过的小巷,此刻显得有些陌生和冷清。
回忆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二十多年前,李大强还是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和刘慧结婚后,他一心想着拼命工作,希望能够给家人一个更好的生活。那时候,他在建筑队里干活,一天到晚都忙得脚不沾地。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自己离家越来越远,和刘慧之间的沟通也越来越少。
“你就知道干活,家里的事你什么时候管过?”刘慧当年常常抱怨,眼里闪着泪光。李大强每次听到这些话,总是无奈地挥挥手,“我这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你又不懂。”他总是觉得刘慧不理解他的苦心,而刘慧则觉得他心里只有工作,根本没有她和儿子的位置。
他们之间的争吵越来越频繁,冷战也成了家常便饭。直到有一天,刘慧不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收拾了行李,带着儿子离开了他们曾经共同的小家。
李大强一直以为,刘慧只是和他闹别扭,过几天就会回来。然而,现实却比他想象的要残酷得多。几个月后,他们正式办理了离婚手续,从此各走各的路。
“我当时为什么就没多陪陪她呢?”李大强心里悔恨不已。刘慧离开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在这个家里的缺席。可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到达刘慧家时,李大强看到门口的小摊位上,儿子李洋正忙着招呼客人。李洋已经长成了一个20出头的小伙子,眉眼间有些许刘慧的影子,但更多的是那种年轻人的坚毅和干练。
“爸,你怎么来了?”李洋看到李大强,有些意外,但还是礼貌地问候了一声。李大强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我来看看你妈,顺便看看你。”
李洋点点头,招呼李大强进屋。屋里依旧是那个熟悉的小厨房,简陋但整洁。刘慧正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握着一杯热茶,看到李大强进来,她没有惊讶,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来了。”
“你……最近还好吧?”李大强小心翼翼地问,目光在刘慧的脸上徘徊。她看起来比几年前更瘦了,眼角的皱纹也多了几道,但她的神情却显得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释然。
“还好,儿子接手了摊子,我就轻松多了。”刘慧语气淡然,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李大强心里一紧,儿子接手摊子,这意味着什么?刘慧身体不行了?还是她遇到了什么别的难题?
“你怎么突然让李洋来做这个?”李大强试探地问道。
刘慧笑了笑,抿了一口茶,“他长大了,总得学会担起这个家。”
“你呢?你身体还好吗?”李大强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他担心刘慧身体出了问题,这才不得不让儿子接手。
“老了,有些吃不消了。”刘慧看着李大强,眼神中似乎夹杂着一丝无奈和释然,“不过,总算熬过来了,这些年,也算是过去了。”
李大强沉默了片刻,心中的愧疚感越来越重。他看着刘慧瘦削的脸庞,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慧儿,我……这些年,对不起你。”
刘慧抬眼看了看他,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没什么好说的,都过去了。你我都已经是过来人了,谁也不欠谁的。”
李大强再也忍不住,眼泪悄悄滑落。他知道,这些年刘慧一个人带着儿子过得有多辛苦,他却没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陪在她身边。他内心的悔恨如潮水般涌来,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我真是个混蛋……”他喃喃自语道。
刘慧却只是摇了摇头,“别再想这些了,日子还得过下去。洋洋还年轻,他需要一个撑得住的父亲,不是一个成天沉浸在过去的人。”
李大强抬起头,看着刘慧平静的面容,心中说不出的复杂情感。他知道,无论他如何悔恨,过去的时光已经无法挽回。但他也明白,从这一刻起,他必须学会面对现实,重新去关心眼前的人和事。
李大强坐在刘慧家的小厨房里,空气中弥漫着茶的淡淡清香。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心里却感到一种久违的轻松。他和刘慧已经谈了很多,话语间的隔阂似乎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消融了。
“你打算怎么过接下来的日子?”刘慧问道,她的声音依旧平静,但眼神中透出一丝关心。
李大强沉默片刻,轻声说道:“我想多陪陪洋洋,这些年亏欠他太多,我想做个真正的父亲。”他抬起头,迎上刘慧的目光,“我知道,过去的错误无法弥补,但我希望将来能补偿一点点。”
刘慧点点头,没有反对,“洋洋也一直希望能和你多些时间相处,你们父子之间的感情也该弥补了。”
李大强苦笑了一下,“你放心,我会好好对他的。我不再像以前那样只顾着工作了。我现在明白,家人比什么都重要。”
两人不再说话,沉默中透出一种默契的理解。李大强知道,虽然他和刘慧无法重回从前,但他们之间的那份情感早已深深埋在心底,不再需要言语来表达。
“你也要保重自己,”李大强低声说道,“以后有困难,别自己一个人扛,洋洋已经长大了,我也可以帮忙。”
刘慧轻轻笑了笑,“你就放心吧,现在的日子虽然不富裕,但平稳安稳,也算是过得去了。我已经不指望什么了,只希望洋洋能有个好前程。”
李大强点头,他知道刘慧说得很实在,他们都已经过了追求理想的年纪,现在只求一份安定。
离开刘慧家的时候,李大强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这个曾经与他共度半生的女人,她脸上写满了岁月的痕迹,却依旧显得那么坚强。他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只化作一句简单的告别,“我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你也是。”刘慧应了一声,目送李大强离开。
走出那条熟悉的小巷,李大强感觉心中一块大石头终于放下了。他知道,尽管他和刘慧之间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亲密,但他们都在这段关系中找到了某种心灵的和解。过去的痛苦和遗憾,虽然无法完全抹去,却也不会再成为阻碍他们前行的绊脚石。
接下来的日子,李大强真的开始试着与儿子建立更紧密的联系。他会在工地上班后,抽空去看看儿子在摊位上的情况,有时候帮忙收拾一下,有时候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李洋开始慢慢接受了父亲的存在,虽然他们之间还没有太多的话语,但李大强知道,父子之间的关系正在一点点地修复。
李大强不再执着于过去的错误,也不再为错失的机会感到懊悔。他明白,现在的每一天都值得他去认真对待。他依旧在工地上打杂,日子依然辛苦,但他的心态却已然不同。
“生活就是这样,总有遗憾,但也总有希望。”李大强站在工地的脚手架上,望着远处的天空,心中升起了一种莫名的坚定感。他知道,过去的他错过了太多,但未来,他不会再让自己后悔。
回到家时,李大强点开了朋友圈,再次看到了刘慧发的一条新动态:“洋洋的新摊位开张了,希望一切顺利。”
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随手点了个赞,随后放下手机,走到窗前,望着夕阳渐沉的天际。这个年过半百的男人,忽然觉得人生仿佛又重新开始了。
然而,李大强的心里依然有一个未解的疑问:未来,他真的能弥补自己曾经的那些过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