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江雪,今年三十五岁,是西泠古巷最年轻的文物修复师。每天清晨六点,青石板路上的脚步声会准时叩响我的雕花木门。那些捧着祖传瓷器的老人总说:"江师傅,这物件里存着我爷爷的魂儿呢。"
此刻我正用狼毫笔蘸着特制胶水,将明代官窑瓷瓶的碎片拼成完整的花鸟图。阳光透过菱花窗棂在釉面上流淌,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还是这么毛手毛脚。"我头也不回地说。空气里飘来雪松混着消毒水的气息,握着镊子的手开始发抖——这种味道十二年来只在噩梦里出现过。
"你弟弟有消息了。"顾明川的声音像把生锈的刀,将时光硬生生劈开裂缝。我转身时撞翻了汝窑笔洗,天青色的水渍在宣纸上洇出洞庭湖的轮廓。
顾明川从牛皮纸袋倒出几片青花瓷片,"刑侦队在闽南截获的走私船,舱底发现的。"我的指腹抚过缠枝莲纹,突然触到细微的凹凸。显微镜下,釉面里嵌着半枚带血的指甲——和江枫离家那晚折断的小指一模一样。
姐弟快乐时光
"这是陷阱。"我把瓷片扫进工作台,琉璃镇纸在掌心硌出月牙痕。顾明川抓住我发抖的手腕,警徽在他领口闪着冷光:"当年那场大火,法医在焦尸口腔发现未融化的水果糖。"
记忆突然裂开缝隙。十五岁的江枫蜷缩在阁楼,嘴角渗着血丝,手里攥着黏糊糊的柠檬糖:"姐,爸说我是娘娘腔。"那天我把他画的仕女图撕得粉碎,没看见他藏在颜料盒底的中央美院录取书。
工作台上的瓷瓶在暮色中泛着幽光,我用紫光笔扫过接缝处,暗红色的荧光突然在牡丹花心绽开。那些看似随机的裂纹,分明是摩斯密码的求救信号。
"他在等我。"我抓起刻刀划开尚未凝固的胶体,微型芯片从釉层里掉出来,投影出江枫苍白的脸:"姐,密码是你的生日。"全息影像里,他耳垂上的蓝痣和走私犯通缉令上的特征完美重合。
暴雨夜的古码头,江枫站在走私船甲板上,白大褂被海风吹成将坠的帆。他举起缠着绷带的右手,对我比划童年时的手影兔子。"小心!"顾明川的怒吼和枪声同时炸响时,江枫已经扑过来。温热的血染红我胸前的翡翠平安扣——那是他去年匿名寄来的生日礼物。
"修复...完成了..."他沾血的手指拂过我修复的瓷瓶,密码锁应声而开。上万份走私记录在雨中闪烁,最后一份文件是十二年前的视频:父亲将江枫拖进画室,镜头剧烈晃动,录下皮带抽打声和压抑的呜咽。
我抱着渐渐冰冷的身体,看他睫毛上的雨珠映出我们七岁时的模样。那时他打碎我的瓷娃娃,我罚他跪在院子里画一百只蝴蝶。暮春的槐花落满宣纸,他仰起青紫的脸冲我笑:"姐,等我当了大画家,给你烧全世界最漂亮的瓷器。"
潮水漫过甲板时,怀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解锁屏幕是江枫设置的动态壁纸:无数电子蝴蝶从破碎的瓷瓶中飞出,拼成我们童年手绘的全家福。海风卷着咸涩的雨,终于冲垮了横亘十二年的心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