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林夕,34岁,曾经是一名的语文教师,现在是自由撰稿人。此刻我正坐在江南古镇的咖啡馆里,对着发亮的屏幕删改第三十二版书稿,手边放着确诊中度抑郁的诊断书。
木窗棂外飘着柳絮,键盘声混着咖啡机蒸气的嘶鸣。手机震动时,我正在斟酌"背叛"这个词该用楷体还是仿宋。记得吃午饭。"周扬的语音带着医院走廊特有的回响,"今晚有暴雨,别在咖啡馆熬到太晚。
我摸着无名指上的素圈戒指轻笑。结婚,他仍保十年持着查房间隙发提醒的习惯。玻璃窗映出我绾着木簪的侧影,与墙上那张"世界尽头"摄影展海报里的背包客判若两人。
推门风铃骤响,我看见十年未见的陈岩挟着水汽站在玄关。他发梢滴着水,右手无名指上的鸢尾花纹身刺得我眼眶生疼——那是我二十岁时亲手给他画的图案。
"小夕。"他抖开浸透的西装外套,"沈璐说你快死了。"
瓷杯在青石板上绽开褐色的花,我看着碎瓷片中扭曲的自己。当年辞职信上墨迹未干,这个人就带着我最好的闺蜜消失在普罗旺斯的薰衣草田里。
"你丈夫没告诉你?"陈岩把诊断报告推过桌面,胃癌晚期四个字在纸上游走成毒蛇,"上周沈璐陪她妈做检查,在肿瘤科撞见周扬..."。
手机在掌心震动,周扬的名字在暴雨中闪烁。我忽然想起他白大褂口袋里总备着的胃药,想起他这半年突然消瘦的腰线,想起昨夜他吻我时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在哪?"我对着话筒嘶吼,雨滴顺着发梢流进领口。电话那头传来机械的女声:"您好,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候再拨..."
监护仪的绿光爬上苍白墙壁,我握着周扬输液的右手贴住脸颊。他睫毛颤动时,我听见十二年光阴在静脉滴管里流淌的声音。
大学解剖室里他帮我按住颤抖的解剖刀,洱海岸边他往我石膏腿画满向日葵,辞职那天他默默打包好我的二十八箱书。记忆星河中突然裂开黑洞——上周他手机弹出的消息:"病理报告已出,建议尽快告知家属。"
"骗子。"我咬着他虎口的旧疤哽咽,"你说过会给我收尸的。"
签售会人潮散去时,沈璐抱着鸢尾花束站在展厅角落。她化疗后新生的卷发像春天苏醒的藤蔓,陈岩在门外抽烟的背影已显佝偻。
"当年医院误诊的HIV报告..."她将泛黄的病历放在我的新书旁。封面是我们三人在丽江拍的旧照,书名《在世界的褶皱里爱你》正被斜阳染成金色。
我摸出贴身戴着的婚戒串成的项链,冰凉的金属裹着两个灵魂的温度。古镇的石板路上,穿白大褂的身影正踩着银杏叶跑来,衣摆掀起的风里带着消毒水与龙井茶交织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