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在公司上市那天,宣布了备婚的消息。
电视上铺天盖地的宣传。
媒体采访,到了真心话游戏环节,问她年纪轻轻就上了福布斯女性富豪榜,这辈子还有什么遗憾吗?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她打了个电话。
下一秒,我病床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电话那端,她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不耐烦,“我病了,你能再给我打一百万吗?”
电话里没有声音了。
电视里,她说,“再无遗憾。”
……
青梅在公司上市时宣布了要结婚的讯息,媒体争相报道。
电视里铺天盖地都是这位科技新贵的消息,说她人美富有,浪漫深情,在发达后第一件事就是让男方安心。
男方是公司研究所专家的儿子,沈琛。
我在电视机前站了很久,身上的力气像一点一点被抽干,瘫坐在地。
颤抖着手,我将这一段新闻录屏保存。
青梅的高光时刻,从我陪她沪漂开始,我就幻想过成千上万次。
开了药,我离开病房时,听到有人在喊我。
可我听力有些退化了。
直到宋知欢走到我面前时,我才愣住。
可却忍不住的开始干呕。
我下意识要走,不想让她看见我最狼狈的样子。
宋知欢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眼神隐忍,像是在压抑着剧烈翻滚的情绪。
“厉斯年,你就这么厌烦我吗?”
两年没见,宋知欢和从前相比成熟了,也清瘦了,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从前的学术界女神,如今成了女富豪。
我甩开她的手,仰头冷笑,“是啊,知欢,我都拒绝过你多少次了,你还来找我,贱不贱啊?”
她沉默片刻,试探道:“你来医院,你老婆都不陪你?”
我眼睛发酸,强撑着道:“问我老婆做什么,你要不要连我们的同房频率也问了?”
说话总会叫人慌张,不过对我来说已经是手到擒来了。
宋知欢手指攥紧,眼神中满是嫌恶,“厉斯年,你现在就这么不要脸么?”
“是啊,两年前我转走你账户里最后的一百万,害你资金链断裂的时候,你就该知道啊知欢!”
我们再次不欢而散。
等她离开的背影在我眼中逐渐模糊,直至消失不见,我才敢痛哭出声。
我和宋知欢是青梅竹马,十年前就同居沪漂了。
十年来,我分分合合许多次。
最后一次,闹得很不愉快,彼此都没给对方留下体面。
我怕她会后悔,会回头。
出了医院,我打了辆出租。
宋机大叔四十多岁,胖胖的,很和善,一上车就给我递纸巾。
我手忙脚乱的擦掉眼泪,和大叔道谢。
大叔看了我的药,惋惜道:“这么清隽的男人,年纪轻轻生了什么病?”
我指了指头:“这里长了个东西,没舍得化疗。”
“别怕,现在医疗这么发达,有啥病治不好啊!积极治疗,以后也和正常人没啥区别,别怕!”
我没有说话。
治不好的。
本来,没有人问,我不觉得有什么。
可一旦有人关心,哪怕只是陌生人,我就会忍不住难过。
我不想死。
我还有放心不下,舍不得的人。
回到家,屋子很黑,冰冷冷的。
我躺在床上,心里升起莫名孤独的恐惧感,忍不住将枕头下的手表拿出来,细细摩挲。
泛黄的表带,让我的思绪瞬间被拉到了宋知欢十八岁那年的夏天。
四十多度的天气下,宋知欢穿着厚重的玩偶服,站在路边发传单。
三天的时间赚了五百多。
手表也是五百多。
她用全身上下所有的钱买下了那只手表,当作我的成人礼。
手表很精致,每次路过橱窗,我都会多看一眼。
它的价格对于当时沪漂的我和宋知欢来说,是好几天的饭钱。
那年,是我们最穷的一年。
我心里虽然感动,可还是让她退掉。
她不愿意,搂着我撒娇,“斯年,这是成年礼,每个男孩都要有的。我现在没有能力送你更好的,以后,我有钱了,我一定把最好的送给你。”
我们还是留下了那块手表。
代价是接下来几天,一包泡面都要两个人分吃。
可谁都没有后悔买下它。
那时的我们,虽然没有钱,但都很开心。
创业初期,我们相互扶持过了八年。
二十六岁那年,我恶狠狠道:“宋知欢,你和你妈一样,都是没用的废物,只知道研究那些破机器。我是能吃苦,但我不是非得吃苦。”
我搂着陪我演戏的朋友说,“有情饮水饱的日子我过够了,再也不想一块钱掰成八瓣花。求求你,别拖累我了!”
最了解的人,自然知道刀子往哪里捅最痛。
那时公司资金链断裂,除了账上决不能动的一百万,我们一无所有。
分手那天,我转走了最后的一百万。
宋知欢债台高筑,求死不能,这才放手了。
那晚,她靠在门外,呆呆坐了一夜。
可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屋内的我,早在她离开的时候就泣不成声。
这时,手机的铃声打断了我的回忆,上面显示的是一串陌生号码。
“喂,您好。”
对面半晌没有声音,大概打错了。
等我挂了电话,那个号码又打了过来,还是没有声音。
我也不耐烦起来:“你到底想干嘛!烦不烦!”
“开门。”宋知欢的声音冷淡,透过手机传来。
我浑身一僵。
宋知欢在门外?
我不知道怎么再面对她,毕竟,每次见面,我都会说一些让她反复难堪的话。
歇斯底里的,和怨夫一样。
想了很久,我还是开了门。
昏暗的光从我头顶打下,高大的影子将她紧紧笼罩住。
她想靠过来,却顿住了脚步。
她看了一眼鞋柜:“你没有结婚?当年的富婆没要你?”
我一僵,很快又笑了出来:“这是私事吧?和你无关!”
宋知欢皱眉,“你好像过得没那么好。”
“那也和你没关系,宋知欢,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你不请自来就为了来和我耀武扬威吗?”
“斯年,我们还有可能吗?”她语气微颤,声音也带了哭腔。
我的心好像被玻璃碴刺到了,细微的,密密麻麻的,疼得我喘不过气。
她走近我,伸手去摸我的脸。
温热柔软的掌心贴在我脸上,让人眷恋,却又让我瞬间清醒。
“少自作多情了,我们没有可能了!我现在不是当年那个一块廉价手表,就能对你死心塌地的蠢货了!”
我咬牙,一巴掌打到她脸上:“宋知欢,你是不是贱?都要结婚了还巴巴跑过来看前男友,怎么现在发达了,是宋总了,所以提前感受一下包养情人?”
宋知欢眼眶红了,将我紧紧抱在怀里。
她抱得很紧,好像生怕一松手,我就消失不见了。
身上还是熟悉的味道,那么温暖,让人眷恋。
有那么一瞬间,我想和从前那样哭着告诉她我的委屈。
可我不能。
她现在有钱了,会和别人结婚,会很幸福。
我不能因为自己所剩无几的时间,让她继续惦记。
我不想变成她忘不掉的白月光。
我推搡着,想把她赶走。
她哽咽着声音,笑得苍白又破碎,“你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祝你快点完婚,百年好合,行了,没什么事就快滚吧!我困了!”
鼻子发酸,多说一句都会露馅。
我狠狠摔上门。
房间又陷入一片窒息的黑暗。
眼泪困在眼眶中,我抬头,不让它落下来。
我终于,把宋知欢弄丢了。
在我的世界中,她永远都是最好最好的人。
我想陪她久一点,可惜再无可能。
而公司,是我留给她最后的念想。
黑暗中,我吐了一口血。
恶臭的味道,是被电离辐射后内脏受损,大脑生瘤所致。
这个秘密,我希望宋知欢永远也不会知道。
我不能让她自责。
人是好人,做法就不敢苟同了
[吃瓜]自我感动到天堂的神 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