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安县城有个年轻的秀才,名叫董宏德。
说起董宏德,那也算得上出身于官宦人家,他的曾祖父在京城当过大官,他的爷爷在省城担任高官,不过到了他父亲这一辈就落魄了,因为受到一桩冤案的牵连,他的父亲被下了大狱,没多久就郁郁而终了。
如今的董宏德在书馆谋了一份教书的差事,薪水不算多,反正是饿不着,但也撑不死,算是能够勉强糊口吧。
这年中秋节,刘家村的刘财主盖了一座新宅,新宅子落成那天,刘财主把董宏德请了去,请他为新宅写几幅对联。
董宏德自幼饱读诗书,尤其写得一手好字,所以常常被人家请去写个对联、文书什么的,当然也不是白写,写好后东家是有赏钱的。
董宏德来到刘财主家,略微思索片刻,提笔就写下了:
山川聚秀归新宇
日月交辉映锦堂
刘财主看后连声叫好,好好好,写得好,写得妙!他一高兴,给了董宏德不少的赏钱,董宏德接过赏钱,喜滋滋的回家了。
日暮时分,他走到了犄角山下的一个岔路口,这儿有几家茶摊,还有几家门脸不大的饭馆,专供过路的客商吃饭歇息。
董宏德感觉口渴难耐,就走进一家茶摊,要了一碗大红袍,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过客。
就在这么个时候,打山上来了一位年轻的猎户,嚯,这位猎户长得好似一节黑塔,膀阔腰圆,威风凛凛。
猎户肩上扛着两只野兔,手里还拎着一只铁笼,笼中关着一只白狐。
这只白狐太漂亮了,通体雪白,毛色油光发亮,好似盖了一层厚厚的白雪。
猎户径直走到董宏德身旁的座位坐下,喊了一声,伙计,来一碗茶,三张大饼。
诶,来啦!店小二麻利的送来茶水大饼,猎户抓起大饼就啃了起来。
白狐就放在董宏德的眼前,他不经意多看了一看,只见白狐蜷缩成一团,浑身抖个不停,看样子是被吓得,眼中流露出凄苦哀怨的眼神,想必它也知道了,自己即将面临被宰杀的命运。
董宏德看到这里,不免起了恻隐之心,于是上前热情的跟猎户打招呼,大哥,小弟有礼了。
猎户见他是个白面书生,赶紧还礼,啊,公子,你有什么事吗?
大哥,我看这只白狐挺讨人喜欢的,不知你准备把他送到哪里去啊?
公子有所不知,这只白狐老值钱了,它的皮毛金贵着哩,可以做成皮衣,我呀打算把它送到县城的皮货店去卖掉。
哦,是这样啊,大哥,你看这样行不行,既然你打算卖掉它,干脆卖给我得了,也省得你跑那么远了。
猎户看了董宏德一眼,疑惑的问道,你能出多少银子啊?
董宏德赶紧将刘财主给的赏钱全都掏了出来,大哥,这是我写对联得的赏钱,就这么多了,你全都拿去。
猎户犹豫了一会儿,把大腿一拍,行,得了,我就吃点亏吧,你我遇见也算是有缘分,这只白狐归你啦。
说罢,猎户接过银子,将白狐递给了董宏德。
董宏德大喜过望,拎着铁笼子高高兴兴地走了。
这次董宏德多留了心眼,他带着白狐上了犄角山,往山上走了很远,来到了一个非常偏僻的地方,确定这儿没有捕兽夹之类的陷阱,这才将白狐放了出来。
白狐哧溜一下钻进了灌木丛,董宏德看着白狐的背影说到,小家伙快逃命去吧,以后莫要再被人抓住了,要不然就没有今天的好运气了。
白狐似乎听懂了董宏德说的话,回头深情的看了他一眼,又朝他拜了一拜,这才匆匆离去。
董宏德回到县城,又开始了和从前一样平淡娴静的生活。
这天黄昏时分,董宏德刚刚回到家,忽然外面有人敲门,宏德啊,宏德在家吗?
董宏德赶紧出去开门,打开门一看,原来是罗大嫂,说起来,罗大嫂跟董宏德还沾点亲戚的关系,从辈分上来说,是他的远房表嫂。
罗大嫂进门就喜笑颜开,宏德啊,我给你道喜来啦。
罗大嫂,你别拿我开心了,我有什么喜事可言啊。
诶,你这书呆子,我跟你说啊,孔员外家的二小姐看上你了,她请我来提亲来啦,你说这是不是天大的喜事啊。
你说的可是孔家的二小姐阿莹?
是啊,是啊,正是她啊。
原来董宏德教书的书馆隔壁,正好住着孔员外一家,孔员外是做丝绸生意的,家里有的是钱,在县城有好几家店铺。
他有两个貌美如花的女儿,大女儿嫁给了城里的一位富商,小女儿名叫阿莹,今年刚刚二十岁,还没有出阁。
倒不是说阿莹嫁不出去,而是她眼光太高了,看不上那些买卖人,非要嫁个有学问的读书人。
董宏德每天到书馆教书,阿莹常常能够看到他,她见董宏德长的是剑眉星目,英俊儒雅,再一打听,听说他是县城鼎鼎有名的大才子,不仅学问好,而且人品也好,还写得一手好字,很快就喜欢上了他。
后来在贴身丫环的掩护下,阿莹跟董宏德在一起常常幽会,慢慢地两人就互生情愫,私下里定下了终身。
董宏德不免有些担心,对阿莹说道,你家是大财主,而我是个穷书生,只怕你爹不会答应这门婚事。
放心吧,董大哥,我爹那边有我去说。
果然如董宏德预料的那样,阿莹刚刚跟爹爹说了她跟董宏德的事情,孔员外当场就发飙了,怒声喝道:
你个妮子,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上了他,他要什么没什么,难不成你跟着他去喝西北风!
阿莹性子挺倔强,立马回道,爹爹,我就是喜欢上董宏德了,以后穷也好富也罢,我都认命了。
你!你要活活气死我啊,孔员外又气又恼,随即命令家仆死死看住阿莹,不准她再外出。
阿莹一连数日见不到心上人,心里万分难受,于是以绝食向父亲抗议。
不过几天的工夫,阿莹变得面黄肌瘦,气若游丝,眼看就快不行了。
母亲心疼女儿,就向孔员外求情,老爷,你就答应了这门亲事吧,难不成你要眼睁睁看着女儿活活饿死,她要是死了,我也活不了啊。
家里大人哭孩子闹,孔员外被搅得五心烦躁,最后不得不服软,勉强答应了这门婚事。
董宏德知道阿莹为他受了这么多的罪,心里是又感激又愧疚,心说以后一定要好好爱护阿莹,切不可再让她受半分委屈。
到了结婚这天,孔府里面张灯结彩,披红挂绿,前来祝贺的宾客络绎不绝,可以说是高朋满座,热闹非凡。
喜宴一直到二更时分才结束,董宏德带着几分醉意,摇摇晃晃走进了新房。
只见阿莹身穿红色的喜服,端坐在床边,身材婀娜多姿,越发显得秀美。
董宏德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颤抖着掀开了新娘子的红盖头,在烛光的映射下,阿莹面若桃花,分外妩媚。
董宏德情不自禁说了一句,娘子,你好美。
阿莹羞涩的一笑,相公,时候不早了,我们早些歇息吧,说罢,她脱去了衣裳,露出了雪白光滑的肌肤。
老话说,春宵一刻值千金,董宏德内心砰砰砰跳得厉害,赶紧宽衣解带,就准备跟阿莹洞房。
就在这么个时刻,突然哐当一声巨响,房门被撞开了,一个白衣女子手提短刀,怒气冲冲闯了进来。
董宏德吓了一大跳,你,你要干什么!
白衣女子高声喊道,快跑,公子!她不是你的新娘子,她要害你,说罢,白衣女子举刀就向阿莹刺去,喝道,妖孽,还不现身!
阿莹吓得面如土色,转身跳窗便逃,白衣女子哪里肯放过她,嗖地一声,飞出了手里的短刀。
就听见啊呀一声惨叫,只见一道黑烟腾空而起,这时候吓人的一幕发生了,刹那间阿莹消失不见了,地上出现了一条黑蟒蛇,带着流血的伤口惊慌失措的逃走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不过短短几秒钟的时间,董宏德都看傻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着急忙慌的追出去,娘子,娘子----
白衣女子一把薅住董宏德,厉声喝道,别追,她不是你的娘子,她是蟒蛇精!
啊,那我的娘子呢。
别着急,随我来,说罢白衣女子带着董宏德来到了柴房,只见一位女子被五花大绑,口里还塞了条毛巾,躺在了地上,正是阿莹!
董宏德急忙为阿莹松了绑,拿掉了她口里的毛巾,娘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阿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哭着说到,呜呜呜---,刚才我在新房里坐着,忽然房门被推开了,我还以为是你进来了,哪晓得进来的是一个凶恶的黑衣女子,她一巴掌就打晕了我,等我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喜服被扒走了,被关在了这里,我想喊救命,可是嘴巴被堵住了,----说到这里,阿莹已经哭得泣不成声了。
董宏德听罢惊骇万分,连忙问白衣女子,姑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董公子,实话告诉你,那位黑衣女子乃是深山里的蟒蛇精,她专在别人结婚的晚上,溜进新房打晕新娘子,再假扮成新娘子的模样,跟新郎官交欢,吸取新郎的元阳,以此修炼邪功,刚才你差一点就被她吸走了元气。
啊,原来是这样啊,董宏德听罢,吓得冷汗直流,姑娘,太谢谢你了,谢谢你的救命大恩。
恩公,不要谢我,是你先救了我的性命,我才特地赶来报恩的。
恩公,你怎么叫我恩公?
董大哥,难道你忘了,你曾经在犄角山上放生了一只白狐。
啊,你,你是那只白狐!
白衣女子微笑着点点头,笑着说到:董大哥,你现在安全了,我也该走了,洞房花烛夜,你就好好享受吧,话音刚落,白衣女子已经飘然而去。
董宏德这才牵着阿莹的手走进了新房,洞房的美妙滋味,那真是妙不可言,天雷勾地火,懂得人都懂哈。
董宏德跟阿莹结婚后,小两口恩恩爱爱,如胶似漆,他得到了孔员外的资助,一门心思读书,没过几年就考取了进士,在省城当了大官。
过了几年,阿莹为董宏德生下了一个漂亮的女儿,一大家子的日子那是越过越红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