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人:贾琳
爸爸肠癌,与疾病进行了12年艰苦斗争以后,他终于还是认输了,离开了我和他深爱的那个女人。
爸爸小时候家里很穷,家里兄弟姐妹6个,有5个是男孩,都说:半大小子,吃S老子,确实这样,奶奶家穷得揭不开锅,苍蝇飞过来都饿着肚子走。
好不容易,爷爷奶奶吃糠咽菜的把爸爸和大爷、姑姑,一个个的拉扯长大了。
到了结婚的年龄,爸爸前边的4个哥哥费劲巴力、拼拼凑凑的都结了婚,只是他们结完婚以后,奶奶家更是家徒四壁了。
到了爸爸结婚的时候,家里要房子没房子,要彩礼没彩礼,没有姑娘愿意嫁给我爸,一晃我爸的年龄就大了,28岁了,这在农村已经是大龄青年了,俗称“老光棍”!
我妈妈这时出现了,妈妈是高中毕业生,考大学的时候没考上,想不开,精S不太好了,但妈妈只是偶尔犯病,大多数的时候还是很正常的。
媒人问我爷爷奶奶愿意不愿意娶我妈当儿媳妇,我妈家什么也不要,有口吃的就行。我奶奶二话没说,也没问我爸的意见,她就答应了。
奶奶告诉我爸爸:“给你找了一个有文化的好媳妇,人家不嫌咱家穷,一分彩礼也不要。”
爸爸听了,非常高兴,但奶奶没告诉他,妈妈有时会犯病。
爸爸妈妈相亲的时候,我妈妈很正常,爸爸一看挺漂亮,而且有文化,就高兴的同意了。
相亲没到两个月,奶奶就张罗着给爸爸和妈妈结了婚,开始的时候我想他们应该是幸福的。
但婚后不久,妈妈就犯病了,坐在鸡架上傻笑,在村子里乱跑,爸爸每天到处追妈妈,他彻底崩溃了,他想离婚。
但那时候,妈妈肚子里已经有了我,奶奶劝爸爸:“孩子是无辜的,孩子肯定是好孩子,不会遗传她妈妈的病,你为了孩子就将就着过吧!”
爸爸没办法,就打消了离婚的念头,但妈妈犯病的次数越来越多,为了生活,为了给妈妈治病,爸爸跟着村子里的人进城打工去了。
爷爷奶奶带着我和妈妈在农村一起生活,在我记忆中,妈妈始终活在她自己的世界里,那里没有我,更没有爸爸,只有她自己,她困在那里,走不出来了,我从来没体会过母爱的滋味。在我8岁的那一年,妈妈病重,去世了!
几年以后,爸爸做生意有了起色,在市里买了楼,他认识了一个志同道合的女人,没多久就结婚了。
婚后,后妈(我叫她王阿姨)主动提出把我接了过去,跟他们一起生活。
开始我很抵触,因为大家都说后妈对孩子不好,我想我肯定会受气。
但王阿姨把我当自己亲生孩子一样,接我上下学,陪我写作业,给我买漂亮的衣服,给我做可口的饭菜,带我做游戏,让我体验到了从未有过的母爱。
她甚至为了我,都没要自己的孩子,主动去做了结扎手术(后来奶奶说的)。
我爸对王阿姨很感激,也很愧疚,所以爸爸对王阿姨非常好。
在王阿姨的陪伴下,我上了大学,参加了工作,结了婚,生了孩子。
有了孩子,王阿姨更是主动帮我带,任劳任怨,直到我儿子上了初中,她和父亲才一起过起了属于他们自己的生活。
谁想到,好日子不长,爸爸竟然得了肠癌,虽然做了手术,但后期护理很麻烦,王阿姨不嫌脏,不嫌累的伺候着我爸爸,不让我插手,这一伺候就是12年。
尽管王阿姨一直用心照顾,但爸爸还是走了,爸爸走了以后,王阿姨整个人苍老了很多,我怕她孤独,就想接她来我家里住,但她拒绝了,她说她习惯一个人住。
但有一天,她下楼梯的时候,一脚踩空了,从楼梯上摔了下来,腿摔骨折了,我和老公伺候了两个月,后来因为工作太忙,就给她请了个保姆伺候她,慢慢的王阿姨能自己走路了。
有一天,我去看她,王阿姨没在家,保姆也不在,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的,但餐桌上竟然有了尘土,好几天没人擦的样子,人都去哪了呢?
我有点担心,就给王阿姨打电话,她的手机竟然停机了,我给保姆打电话,保姆说5天前王阿姨辞退了她。
我去楼下的小超市,问平时跟王阿姨关系比较好的超市的大姨,她说:“我看你王阿姨前几天背着个大包走了,她说她要去旅游了。”
我心里一惊,她腿刚刚好,去哪旅游啊?
我知道王阿姨是不想成为我的累赘,她不想拖累我,她才选择了偷偷离开,但她能去哪呢?
我回到了她的家里,在枕头底下翻到了一封信,信上她把爸爸的银行卡及密M写得清清楚楚,还有贵重物品收藏的地方。
她说:宝啊,你长大了,你不需要王阿姨了,你爸爸现在也走了,我的心也空了,我也该离开这个家了,阿姨没有孩子,你就是我的孩子,贵重的东西我给你留下了,不用找我,也不用惦记我,我去另一个城市生活了!
我看到信的内容,泪如泉涌,王阿姨没有孩子,没有亲人,她能去哪呢?她都60多岁了,每月只有3000多块钱的退休金,她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啊。
我找遍了她朋友的家,朋友都不知道她去哪里了,她谁也没告诉,她是铁了心不想让我找到她了。
我和老公动用了所有关系找她,她虽然不是我的亲妈,但她给了我亲妈的温暖,我亲妈做不到的,她都做到了。
我找不到她,我这辈子都会内疚,我爸在天有灵也会怪我。
我们找了整整半年,最后,在一个小县城的养老院找到了王阿姨。
知道她的地址后,我和老公火急火燎的就赶了过去,看着王阿姨居住的脏乱差的环境,看着王阿姨略显呆滞的眼睛,我泪崩了。
我跑过去,紧紧抱住她:“你跑什么跑啊?你是有闺女的人啊,这是你应该待的地方吗?这是无儿无女的人才住的地方啊!”
王阿姨听了,老泪纵横,我对她说:“妈,走,咱回家!”王阿姨哭得更伤心了。
临走,王阿姨说要收拾收拾东西,我说:“咱都不要了,回去我给你买新的。”
王阿姨说:“我得收拾收拾,有些东西不能扔啊!”
她从床头柜子里拿出一个大包,我打开一看,里面都是我、我爸和我儿子曾经用过的东西,有奖状、有衣服,有相册…
每一件好像都不值钱,但每一件,对王阿姨来说又都无价。王阿姨,你养我小,我养你老,您不是亲妈,但胜似亲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