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31日，是个揪心的日子。

我母亲住在医院抢救室里，不让家属陪伴。

白天，我强行留在那里，一直看着母亲挂水，感受着母亲的痛苦，心里恨不能代替她。不断地安慰她，有时候给她捏捏脚，揉揉腿，希望他舒服一点。

到了夜里，医生护士一起批评我，非得让我出抢救室，我有无数的不放心，也拗不过抢救室里的护士和医生。他们一而再地赶我离开，等在走廊里。

我母亲病床旁边，有个男病人，他的妻子也没有在身边陪伴。

深夜，我们两个坐在走廊里，开始聊天。

“那个人是你家谁啊？”

我主动发问“他多大年纪了，那么瘦，是什么病啊？”

“我老公。癌症晚期了。”她回答我。

“你看起来年纪不大啊？”我看着憔悴的她问到。

她有一双大眼睛，皮肤紧紧的，看上去六十岁不到吧。

“六十七了。”她说，“我老公也是。”

“这里不让家属进去陪，怎么放心呢？”我说“我爸爸就是放在重症监护室里，被折腾完了。我不舍得我妈也被折腾。”

“没办法呀。”她说“我们家从观察室转进来的。我们这几年一直在住院，经常进抢救室。前几天我们家去祖坟扫墓，他也想去，去不了。他已经不能走动了，整天躺着。”

“看上去，你们家老公很虚弱了。没有家属在他身边，不行吧。刚才，要不是你发现了他的手臂淤血发紫，护工和护士都没有发现。”

我想起我们离开抢救室时，她叫来护士给她老公处理手臂淤紫的事。因为测血压，把胳膊勒紧了点。

“所以从他住院到现在，十几天了，我都没有回家过。我家就在附近，坐地铁十几分钟。我怕他醒了看不到我，害怕。”

“十几天啊！没人来换你吗？”

“我就一个女儿，上班。我不让她来。我每天就在走廊里坐坐，等到抢救室开门的时候，赶紧进去看看他，他们赶的时候，我就出去。”

正说着，护工从抢救室出来，移动门打开。她迅速站起来，走进抢救室。我也快速跟进去。

她老公在喊胸口疼。他癌症晚期，不能吃，鼻饲管进流质营养，人瘦得皮包骨。但是喊疼的声音很高，深夜里听着瘆人。

我母亲也没有睡着，禁食一天了，她嘴巴干渴，也不能喝水。我用棉签沾水给她擦擦唇舌。

那个癌症晚期病人一直在喊疼，护士叫来医生，给他开止疼的药。

医生看到我在母亲病床边坐着，又叫我出去。

我只能和癌症晚期病人的家属一起，再次坐在走廊里等机会进去陪病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