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一曲惊鸿舞,扰乱帝王心。
我本是楼兰唯一尊贵的长公主,奈何天意弄人,
他几十万大军压境,杀我子民,毁我家园。
我更名换姓忍辱负重,化身舞姬入宫寻仇,
却扰乱了那个冷漠无情帝王的心。
他心甘情愿将我送到他嘴边的毒酒一饮而尽,
「阿洛,孤早已知晓你的身份。下辈子,换你来爱我好不好?」
1
长庚十三年,我乔装化身舞姬进入王宫,
今日是北冥举国上下的庆功宴,来庆贺攻打楼兰胜利,王军凯旋。
王宫里更是热闹非常,而我看着这一幕,狠狠地攥紧了手心,
北冥子民举杯庆贺,而我楼兰子民尸骨未寒。
此仇不报,我愧为楼兰公主。
我和一众舞姬被一个公公带到了大殿之上,大殿内金碧辉煌,雕梁画栋,好生气派!
而大殿之上,端坐着一个相貌甚是俊美的男子,但脸色异常淡漠,平添了几分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一身玄衣更是衬托地他恍若天地间的王。
早已听闻北冥少主年少有为,年纪轻轻就登得王位,而且残忍异常,他的一众兄弟都被他折磨致死,在登基之后,带领北冥大军更是创下了不少战绩,而这次的楼兰之灾便是在他的领军下才被一举攻破。
便是再有何等的天人之姿,既然破了我楼兰,我定要你十倍奉还。
2
琴声响起,我拂起长袖漫舞,大殿内花瓣纷飞,我身着一身白衣在花雨中翩翩起舞,
我自小便有母后亲自教导,母亲年轻时是楼兰有名的美人,因一身曼妙的舞姿和惊为天人的容貌让父王不顾大臣反对娶了母亲,并只有母后一个妻子。
我也因为有母后的耐心教导,和当年母后的舞姿不相上下,我有足够的信心。
只要能靠近百里凌萧,我便成功了一大步。
一曲舞毕,大殿之内先是无一句声响,而后又是赞叹声不断,
「舞姬妙舞,这真是步步生花啊!」
「妙哉,妙哉。这真是堪比……月宫佳人啊。」
「舞姿翩然,好似仙子下凡,真乃极品啊!」
耳旁赞叹声不断,但我只是看着大堂之上那个脸色没有一丝变化的君王,
我这是,失败了吗?正当我思索下一步的时候,我听到一声低磁的声音,
「你,叫什么名字?」
他看着我说道,眼睛深不见底,难以看透心思,我忙跪下道,「小女子名叫云洛。」
「云洛,」他缓缓地读着我的名字,「不错,你以后,就留在宫里吧。」
3
我忙叩下谢恩,「谢大王。」
这便是成功了一大步。
旁边的公公赶忙对我说
「云姑娘,还愣着干什么啊?赶紧去大王身边啊!」
我看着大堂之上那个矜贵清冷的帝王,手心也冒出了冷汗。
我自小便被当成王位继承人培养,也算是阅人无数,可从未见到气场如此强大的人。
我站起身,朝着百里凌萧走去,而当我走近他的时候,他突然捏起我的下巴,一双桃花眼深不见底,幽幽地说着,「你在怕孤?」
我稳定了心神,直视着他的眼睛,「大王多虑了,臣妾只是紧张。」
台下鸦雀无声,百里凌萧危险地眯了眯眼睛,「你就坐在孤的旁边吧。」
「是。」我点点头,乖巧坐在百里凌萧的身旁。
大臣们举杯敬帝王,「恭贺大王攻打楼兰一战取得胜利!」
百里凌萧面无表情地拿起酒杯喝了下去,仿佛是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
我坐在一旁看着这一幕,为了忍住眼中的眼泪,把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里。
「可惜啊,楼兰王室已经死绝,听闻那楼兰长公主明艳动人,多才多艺,乃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人,名叫南宫洛。这次大战啊,本想把她掳进我北冥,可惜已经消香玉陨了,真是可惜。」
「对啊,还没有亲自见到那位长公主的容颜,只在悬崖下找到了她面无全非的尸体。」
「你们说什么呢?那楼兰长公主长得再是明艳动人,不也是我北冥铁骑下的一缕孤魂了吗?我北冥中又何尝没有美人了呢?诸位说,是吧。」
「对对对,将军说的对。哈哈哈……」
4
我听着这些话,衣袖中早已握紧了拳头,指甲嵌入手掌,有猩红的血液流出。
百里凌萧突然靠近我的耳畔,热气吐露在我的耳边。
「告诉孤,你在隐忍着什么?」
我心里一惊,但我并没有表现出惊慌,只是对他行了一个礼道,
「大王多虑了,臣妾只是不太懂朝事,刚刚喝了一杯酒,感到头脑有些不太清醒而已。」
百里凌萧看着我,似乎想从我的脸上发现破绽,
但我只是对他浅浅地笑着,一双眼睛里满是清澈。
「你先走吧,让刘公公带你离开。」
百里凌萧重新拿起酒杯,有些酒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充满了野性与诱惑。
我的眼光久久不愿离开他的脸。
倒是刘公公来到我跟前。
刘公公带我去了寝殿,「云姑娘真是好命啊,居然能被大王看上,你可是大王立的第一个妃子啊,这是你的福气啊云姑娘,一定要好好把握,到时候可不要忘了老奴啊。」
刘公公一直在喋喋不休地说着。
但我也无心理他,毕竟……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刘公公带我到了一家寝殿门口——芳心殿。
「云姑娘,请吧。」
我对刘公公点了点头便行礼离开了。
从今以后,我不再是楼兰公主南宫洛,而是北冥帝王的爱妃,云洛。
5
当日百里凌萧并没有来宫中,不过这正和我意,
而我也已经近一个月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今日成功进入宫中,也算是完成了计划的一部分,我便早早就寝。
「父王!母后!你们和我一起走!我不会一个人离开的!」
「朱缨,快带公主离开!」
我被朱缨死死拉着,「公主!我们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父王母后用力地把我推进马车,我连忙拉开马车上的帘子,看见父王母后对我露出一个凄凉的笑容,然后对着我挥手,
「洛洛!你一定要活下去!」
我早已哭成一个泪人,朱缨摸着我的脸,
「公主,你不能哭,你是楼兰唯一的公主,你要为楼兰人报仇!」
我抱着朱缨,死死地捏着她的衣襟。朱缨是我的暗卫,我们一同长大,我视她如姐妹。
为了不引人注目,我和朱缨丢弃了马车,打算先躲进深山,
可不曾想到,我们听到了铁骑的声音!是北冥铁骑!
6
朱缨把我拉进旁边的草垛里,「公主…我的公主…朱缨怕是不能陪你了…你一个人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我死死地拉住朱缨的衣襟,「朱缨!你要干什么!」
然后我感到后颈一痛,晕了过去。
等我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身上的公主外袍已经换上了朱缨的外袍,头饰也早已不翼而飞。
我突然意识到什么,忍不住捂着嘴哭了起来,
朱缨…朱缨她替我死了……
我摸了摸脸上的眼泪,偷偷打开草垛发现外面已经没有了人,只剩下满地的尸体。
我强忍着泪水,把身上的衣服换成了死人身上村民的衣服。
只有这样,我才能减少被发现的几率。
我的楼兰,我的家,我的父王母后,我的子民,就这样被毁于一旦……
我的心仿佛被撕裂成了好几瓣。
我还记得,我楼兰的忠臣,宁死不降。哪怕血洒朝廷,甚至被踩于敌人脚下,也说着一句,
今日宁死于朝堂之上,也不做懦弱之徒。
城楼之上,老将军誓死保卫城门,不让敌军入城杀害手无寸铁的百姓,最终被乱箭射死,头颅挂于城楼之上。
我楼兰子民,被凌辱,被践踏,被杀害……
此仇不报,我愧为楼兰公主,愧对父王母后,更愧对我楼兰一众子民与忠臣。
我是哭着醒过来的,醒来的时候枕头早已被浸湿,我久久不能回神。
我听到刘公公在门外喊着,「请云姑娘出来接旨!」
7
我忙起身穿好衣服,出门便看到刘公公一脸含笑地看着我,手里拿着一道圣旨,
「云姑娘,您已经被封为云贵妃了,这晋升速度可是从未有过的啊,况且大王目前只有您一个妃子。诶呦喂,这福分,您可得接好了。」
刘公公把那道圣旨递到我手里,我连忙回礼谢恩。
可这是福分吗?
这福分,是我楼兰子民用千千万万条生命换来的,如果可以我宁愿不要。
刘公公把圣旨给我之后便离开了,我回到了寝殿,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
所以,我现在是北冥帝王的一个妃子了!
这可真是命运弄人,造化弄人啊……
晌午的时候,便有一个小姑娘来到了我的寝殿。
「给云贵妃请安,奴婢是云贵妃的贴身丫鬟,名叫小兰。」
我点点头,算是认可过了。
小兰走到铜镜前,为我梳妆打扮,「贵妃长得可真好看,难怪大王能对贵妃娘娘一见倾心。」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贵妃娘娘,您现在可是大王唯一的妃子,也只有您这样的绝色,才能配得上大王!」
小兰一直喋喋不休地对我说着话,但我始终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8
用过晚膳之后,我听到了刘公公和小兰说话的声音,
「大王今晚召云贵妃侍寝呢!你快给贵妃娘娘好好梳妆打扮一番!」
然后我就听到了小兰激动地答应着,「刘公公,奴婢马上去!」
我又要见到那个人了吗?想到那个人的眼神,我总感觉他能看透我所有的心思,但这是必经的一劫,我早晚都要去见他的,这是我的目的。
小兰敲着门,「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大王要传你侍寝了!」
我深吸一口气,然后答应着,「进!」
小兰立马进来,我赶在她说话前,先说了她要说的话,
「小兰,麻烦你给我梳妆打扮吧。」
9
我被送到了百里凌萧的寝殿,进去的时候小兰便识趣地关门离开了,
我看见百里凌萧身上披着一件鸦青色薄袍,墨发自然地垂在腰间,身姿挺拔地站在窗户旁,只是有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孤寂感。
他听到关门的声音,转过身来,我忙跪下行礼,
「臣妾见过大王。」
他竟走近我身前,对我伸出手,
「你以后见孤,不必行礼。」
我心里一惊,对他投去一抹疑惑的目光,但他只是晃了晃他伸出的那只手,
我把手搭了上去,上面因为经常习武而练出的薄茧让我心头一颤,
凭我对习武之人的了解,他怕是从小就开始习武了。
他扶我起身,突然把我拉向他的身前,我撞在了他坚硬的胸膛上,他慢慢地靠近我的脸,
我吓得闭上了眼睛,但他只是附在我耳边说了一句,
「你好像很怕孤。」
我睁开眼睛,「大王多虑了,臣妾只是紧张。」
他轻笑一声,声音很是好听,
「怕孤的人有很多,不过他们怕孤是应该的。但是你,不需要怕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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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嘴抿成一条线,不敢再直视他,
「你叫云洛?」他突然说道。
我刚要欠身行礼,他扶住我,「孤说过,你不需要行礼。」
我只能回答他,「回大王,是。」
「那孤以后可以叫你阿洛吗?」
我心里一颤,他怎么,不按我想的来呢?
「如果大王想的话,当然可以。」
他轻笑了一下,我第一次见他这样纯粹的笑,没想到他这样的人,也会笑啊。
我以为他冷酷无比。
「你先睡吧。」
我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他看出了我的心思,
「孤不会为难你的,孤要等你自己愿意接受。」
原来,他看出来了啊。
11
次日一早,百里凌萧早已去早朝,而我起身打算去外面看看,
自从楼兰被破以后,我终日处在郁郁寡欢之中,今日阳光明媚,倒是很适合出门欣赏一番。
我简单梳妆打扮了一下,便出门了。
而当我出门的时候,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便悄悄跟了上去,
他显然也是发现有人跟踪,便引我去了一个隐蔽的角落,
突然,他猛地一转身用胳膊把我压制在墙壁上,这时他也看清了我的脸。
「公主殿下?!」然后他慢慢地松开了手臂。
那个人是宿临,是楼兰老将军宿丰之子,亦是我楼兰的少年英才——宿临。
12
「公主殿下!您还活着!我以为,以为……」
他先是激动地说着,后又想到了什么,不说话了。
我忍住心中的悲痛,对他说道,「那个人不是我,是朱缨。」
「朱缨是一个忠诚的侍卫,楼兰会永远记住她的。」
宿临看着我喃喃道,然后突然紧张地问我,
「公主殿下,您怎么会来到宫中,莫非……莫非您就是……」
「对,我就是百里凌萧新纳的妃子,云贵妃。」
他突然一脸悲愤,「好个北冥,破了我楼兰,还将我堂堂楼兰公主纳入宫中!」
我看着他握紧了拳头,指尖泛白,安慰他道,
「不,宿临,这是我的选择,只有这样,我才能靠近百里凌萧,取得他的信任。我要杀了他!为我死去的父王母后,还有我的楼兰子民报仇雪恨!」
「这也是我的选择公主殿下,我忍辱负重进到这个王宫,只为有朝一日为我那被乱箭射死,头颅挂于城楼之上的父亲报仇!他临死前对我说楼兰子辈,不做狗奴。我当日被射中一箭倒在城楼之上,也正是这一箭,让我躲过了杀身之祸。而我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寻找公主,不料听到您坠落悬崖的消息。我便来到了北冥王宫,打算有朝一日杀了他狗皇帝!来为我楼兰报仇!」
他继而紧张地对我说道,「公主殿下!您是楼兰王室唯一的血脉,这件事太危险了,让我来完成!您不能出任何事!」
我摇摇头,直接对他说道,
「不,宿临,正因为我是楼兰王室最后的血脉,这件事必须由我来做,才能让我楼兰子民瞑目。」
13
后来我便和宿临告别,回到了芳心殿,小兰看到我的那一刻便激动地跑上来,
「贵妃娘娘!贵妃娘娘!您还好吗,怎么看着您脸色不太好啊?」
「我没事小兰,就是太累了,我现在去躺一会儿就好了。」
说完我便走进了寝殿,没有注意到小兰一脸惊讶和偷笑的表情。
我躺在床榻上,想到今日之事。我见到宿临,是一件好事,可以帮助我早日报仇雪恨,
那个冷漠矜贵的帝王,他心思缜密,杀了他并不是一件易事,有了宿临的帮助,可能会更加容易一些。
转而我又想到了百里凌萧对所有人拒之千里的冷漠,却唯独对我悉心照料,他这是真心亦或是试探?
不一会儿,我便进入了梦乡,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到了午夜,
而我床榻边坐着那个冷漠的帝王,但当他看向我的那一刻,眼里的冰冷却又消失不见,眼神变得温和许多。
「阿洛,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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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想起身,他却扶住我的肩膀,温柔的开口。
「你若不想起身,便躺着吧。」
我怔愣了一会儿,坐了起来,
「大王是何时来的?臣妾竟一点都没有发现。」
「孤刚来,一来便看你睡的正香,便没叫你。」
我没有说话,百里凌萧接着说道,
「孤明日要出宫,你愿不愿意去,孤见你自来宫中后便不爱笑了,怕是这宫中让你有些郁闷。」
出宫吗?还是挺好的,我也想出去走走了。
「那臣妾就谢谢大王了。」
他笑了一下,然后将手要伸到我的脸侧,我下意识躲了一下,
他的手顿了顿,然后失落地说道,「孤只是想帮你挽一下鬓发。」
我将胳膊放下来,看着他失落的样子,突然有些于心不忍,「可以。」
他愣了一下,然后重新动手把我的鬓发挽到耳后,动作很是轻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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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我便和百里凌萧出了宫,只有我们两个人,
早上小兰帮我梳妆打扮的时候说道,「娘娘,您不知道,昨天大王一下了朝政边往芳心殿赶来,可是一看到您在睡觉,让我们所有人都不能打扰,只是一个人默默地在屋子里陪着您。」
我疑惑了一下,问道,「他一下了朝政便来了?」
「对啊!」
恐怕今日出宫,也是他见我心中郁闷,带我出宫的,并不是顺便带我出宫。
我们两个人都穿着平民百姓的衣服。
我突然看到有几个官兵在卖奴隶,吆喝着,「楼兰奴隶,一两银子一个!」
我心里一惊,看着前方被捆绑的楼兰人,有男子,女子,甚至还有老人和孩童,我只觉得有刀子在我心上一寸一寸地凌迟,我不能看着我的子民受到这样的伤害,我立马跑了过来。
我冲进人群,为他们一个一个松绑,那个官兵突然拦住了我,「这位姑娘,你这是干什么?」
「他们是人!你当他们是什么?居然在这里售卖!」
那个官兵只是冷笑了一声,「什么人啊,只不过是一些丧家之犬,没杀了他们就已经是对他们天大的恩赐了!」
说完那个官兵推了我一把,我猛地往后倒去,
正当我以为要倒在地上的时候,却倒进了一个宽大温暖的怀抱。
我睁开眼睛,看见了一脸杀意的百里凌萧,他正死死地看着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