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何先生,对“贵州错片”情有独钟,常年在邮市和网站上求购。“贵州错片”是我国邮资票品中为数极少,因错被国家收回销毁的邮品,比较珍贵。2019年8月初,何先生正在北京马甸邮市闲逛。突然接到了一个来至上海的陌生电话,对方操着一口东北口音,开门见山的问何先生是否收购“贵州错片”?何先生给予了肯定的回答。对方又问:“发黄的‘贵州错片’A组多少钱收?”凭着经验,何先生猜到了这些“贵州错片”很可能是重庆货,因为重庆是“贵州错片”主要流出地,那里气候潮湿,出来的错片大多发黄,何先生以前多次收到过“重庆货”。
何先生略微思索后,回答到:“如果不是很黄,A组1600元收。”对方马上说:“有几十套没问题吧?”何先生有些一怔。要知道,“贵州错片”A组在全国最大的北京和上海邮市中都很难见到,在某些大型网络拍卖公司一年出现的数量也只有十几套,几十套的数量不算少。他回答到:“没问题”。对方说:“好,我联系一下客户,让他发过来”,然后便挂断了电话。三天后,这位操着东北口音的人又给何先生打来电话,电话中说:“我刚才把10套‘贵州错片’A组用顺丰快递发到了马甸邮市A10××包房,您有时间过去交割吧。”何先生让他加了自己的微信,把快递单号发过来。心里想,不是说有几十套“贵州错片”A组嘛,看来只是吹牛罢了。
贵州错片A组
第二天下午,顺丰快递到了北京,他去马甸邮市验货交割。打开这些“贵州错片”A组后发现封套内壁有明显的黄斑,里面的明信片都是真的,但因保管不当,纸质已经微黄,部分明信片的边缘出现了少许黄斑和小钝角。这样品相的“贵州错片”A组他见过许多,在“重庆货”里,品相已经属于中等偏上了。验完货,他付给了摊主16000元。出邮市后给那位操东北口音的人打了个电话,说已经交割完成,钱给了摊主。操东北口音的人说,你能不能来上海一趟?我这里还有些“贵州错片”A组。何先生问:您那边有多少?太少了就不值得跑一趟了。对方回答说还有100多套吧,还是按1600元一套给您。何先生怔住了,因为他收购“贵州错片”多年来,最多的一次性买到“贵州错片”A组的数量仅有30多套。何先生忙不迭的回答,可以。对方说我点点具体数量、检查一下品相,然后再联系您。
两天后,操着东北口音的人又打来了电话。问何先生:“明天有时间吗?来上海一趟,‘贵州错片’整理好了,A组一共210多套,B组有3套,都有轻微黄。”何先生有些傻了,经过了20多年的消耗沉淀,现在能拥有“贵州错片”A组20套以上的人,就算大户了。他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多的“贵州错片”A组,简直是超级大户。然后在心里算了一下,A组就算220套,共需35.2万元,B组3套3万元够用了,50万元能全部拿下了。但因为第二天他有事,所以把去上海交割的时间推迟到了后天周日。第二天周六,也就是8月10日,他看到微信朋友圈里,许多人发了上海受“利奇马”的影响,正在刮狂风、下暴雨的视频。他给上海的朋友发微信,问明天的天气如何?他要去上海办事。朋友回复说,这几天不要来了,上海天气很差。他想了想,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只要不下刀子,明天还按原计划去上海。
8月11日清晨,何先生带上了内存有50万元的建设银行卡,坐上了去上海的高铁。路途中许多地方都在下雨,而且雨势很大,由于受风力和车速太快的影响,雨水在车窗上横向流动。中午,火车到了上海站。奇怪的是,上海在上午时还阴云密布,时而下些小雨。但此时,阴云渐散,太阳时不时的从云彩中露个笑脸。
何先生下车后打车直奔卢工邮市,到邮市后,找到了邮商的包房。操东北口音的人年纪约50岁左右,见到何先生后,并没有马上把“贵州错片”拿出来,而是跟何先生聊起天来。在闲聊中,何先生了解到,他们是三个人合伙在卢工邮市做生意,一共租了两个包房。另外两个合伙人,一个是江苏人,另一个是重庆人。聊了大约20分钟,邮商也了解到了何先生的大概情况后才缓慢的从柜台旁拉出一个纸箱,说“贵州错片”都在这里,一共216套A组、3套B组。
何先生把“贵州错片”A组拿出来,放到了包房内的桌子上开始验货。不愧是专家和久经杀场的老手,他把错片从封套中拿出来后,仅看一遍,然后动作利索的装进封套,便对这套错片的真假和品相了如指掌。如此反复,用了3个小时就把“贵州错片”A组全部验完,都是真片。但是,这200多套错片每套片中都有6~7枚片(均含第1枚和第10枚)的四周边缘有黄斑或是小钝角,封套内壁也都有明显的黄斑。最后,他把“贵州错片”B组打开,发现这3套B组,发黄的程度远比A组严重,部分片的边缘和中间有大块儿的黄斑,特别是第一枚“黄果树瀑布”和第10枚“青龙洞”最严重,验货后同是真品无疑。
经过两人分别计算,“贵州错片”A组216套,每套1600元,一共34.56万元;B组3套,每套7000元,一共2.1万元,总计36.66万元。经过讨价还价,最后按36.58万元结账。当时,全品“贵州错片”A组市场价格为2800元,B组12000元。此时,时间已经快到下午5点了。因为是周日,卢工邮市周围的建行网点都已关门,所以只能刷卡。但邮市内剩下的几家商户,仅有一家有POS机,而且这台POS机每张卡每天刷卡限额为10万元。刷卡后,何先生又用支付宝转了5万元给邮商,支付宝转账的限额,一天最高为5万元。这样还是差21.58万元,就是用微信转账和银行门口的ATM机转账,加一起也转不了20多万元,只能作罢。这15万元就当定金了,等明天银行网点开门后,再转余额。
贵州错片B组
何先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在打好包装的“贵州错片”纸箱封口处的黄色胶带上签了名字。这么做,是为了防止邮商在他走后,开箱调包。如果开箱,那开口处胶带上的字必定有所变化。他正准备离开包房回宾馆时,操东北口音的邮商说话了,何先生:“品相好的‘贵州错片’A组多少钱收?”何先生随口答到:“如果四角尖尖、无黄无折”2500元可以要。邮商又说,那仅有一点微黄呢,何先生说:“这个要看实物”。心里想,他可能是想了解一下价格或是以前零售过这样品相的“贵州错片”A组,说后也没当回事。但此时,邮商的动作让何先生彻底震惊了。他不紧不慢的打开了身旁的保险柜,里面露出了两大摞摆放整齐的《贵州风光》邮资片(即“贵州错片”A组)。随手从最上面拿了一套给何先生说:“您看看这样品相的错片多少钱要?”何先生打开后,看到除了第10枚“青龙洞”和第1枚“黄果树瀑布”纸质有极轻微发黄外,其他8枚片纸色亮白、四角尖尖,比他刚才买的“贵州错片”A组的品相强多了!何先生冷静思考了一会说:“这样品相的错片的确比刚才我买的那些品相要好,但是第1枚和第10枚也有微黄,而且这两枚是‘筋片’,根本买不到品相好的片替换。所以这样的品相,1800元可以要。”邮商有些激动、脸色有些发红,可能和他心里的价位差距较大,坚定地说:“不卖”。
何先生漫不经心的和邮商说:“这些错片你们在市场卖也好,可以普及一下,让更多的人拥有。不过,你们这样卖,可能要卖一段时间,而且也不见得会卖出高价。”然后接着说:“我明天上午来付余款提货。”他再次准备走出包房时,邮商又开口了,“这样吧,您买了我这么多的货,这些品相好些的‘贵州错片’A组您加200元,2000元一套,可以就卖你了。”何先生坚定的回答:“不要”。邮商没有说话,低头沉思了一会。这时,邮市马上关门了,一些下班的邮商凑了过来,大家都在看着何先生的一举一动。操东北口音的邮商抬起了头,跟何先生说:“别走了,跟我们一起吃个饭。”何先生想想回宾馆也没有事做,和邮商们在一起吃饭,可能还会结交些朋友,于是便答应了下来,跟他们一起走出了邮市。
贵州错片背面
饭店已经订好,离邮市约300米。一会人陆续到齐,共有10多个人,都是卢工邮市的邮商,其中包括操东北口音邮商的两个合伙人。一会,菜陆续上来。海蟹、烤羊排、三文鱼等等,非常丰盛。东北口音的邮商就坐在何先生的旁边,边吃边聊了起来。何先生问:你们经常在一起聚餐吧?旁边的邮商接过话茬说:“今年已经4个多月没聚了,这次借您的光。”这时,服务员过来上菜,手里端着一盘很大的鱼。在座的邮商一致让何先生先吃,说这条鱼400多元,很好吃,客人先吃。何先生哪里会先吃,桌上的人大部分年纪都比他大,而且还有一位70岁左右的老者。出来混,是要懂规矩的。何先生坚持让年纪最大的人先吃,推来推去,年纪最大的老者吃了一口,何先生他们才动筷吃鱼。何先生按北京喝酒的方式—“打圈”,就是轮流敬在座每个人一杯酒。不多时间,打了两圈。而对操东北口音的邮商和他的两个合伙人,更是尊敬有佳,每个人都敬了3、4杯酒。喝的在座的人眉开眼笑,都很尽兴,话题也多了起来。东北口音的邮商一边吃饭、一边好像在思考着什么问题。一会,他跟何先生聊起了他认识的北京马甸邮市的几个邮商,何先生大部分都认识,有些还经常在一起喝酒,并说出了这些邮商的喜好。东北口音的邮商一拍大腿,“您早说呀,既然都是朋友,那一些事就好说了。”过了一会儿,小声的在何先生耳边说:“兄弟,剩下的100多套‘贵州错片’就按您说的价卖您了,明天来邮市验货。”何先生低声回答:“可以,明天早上9点我到邮市”。说后心里暗自高兴,别说1800元,就是2200元,我明天也肯定全部拿下!因为他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如果错过这次机会,再想一次性买到这么多的“贵州错片”A组,几乎是不可能的。就是每天都在网站上挂贴收购,等累计买到了100多套“贵州错片”A组,也至少需要5、6年的时间。另外,如果他不买这些错片,让上海邮商零售,那他在上海买到的这200多套错片,带回北京后很可能要损失5~6万元。因为上海邮商手里这些品相好的错片零售价格可能只有2000元甚至1800元。上海邮商卖这个价格,使得他手里这些品相较差的错片,1500元都很难卖出去!他们又喝了一个多小时,在送何先生回宾馆时,东北口音的邮商还给他们共同认识的一个北京邮商打个电话,他们都跟这位邮商闲聊了几句。
回到宾馆后,何先生马上给朋友打电话,让他明早9点前给他的建行卡里打20万元,一定要吃掉这批货。第二天早上,何先生吃过早餐后便直奔邮市。邮市刚开门不久,操东北口音的邮商已经把“贵州错片”A组都放在桌子上了。何先生一一查看后,发现这些货跟昨天买的货是一批的,这从封套的品相上就能看出来,都有黄斑。可是内片的品相比昨天买的强了一大截,除了第1枚和第10枚有极轻微黄外,其他错片品相都很好,这些货可能采取了更为严密的保存方法。经过清点,这批“贵州错片”A组一共106套,1800元/套,总计19.08万元。这次他也懒得和邮商继续讨价还价。加上昨天未付的21.58万元,一共40.66万元。这次邮商找了一个额度高的POS机,一次把这些款刷完了。
钱付完了,“贵州错片”也封装好了。何先生开始跟邮商聊起天来,询问这批“贵州错片”的来历。邮商说,这批货是一个重庆集邮者在1998年买的。当年他在第一时间得到了《贵州风光》出错要回收的消息,他认为这东西以后会值钱,便跑了多家邮局一共买到了200多套A组,B组售价太高,所以只买了3套。这些错片他一直没舍得卖,放在家里21年,直到前段时间他儿子结婚需要用钱时,才有出售的想法。于是就联系到他的合伙人,就是那位重庆籍邮商,想出售这批错片。这样,他们三个人便把这些“贵州错片”全部买下。
何先生拿上这批货,一共322套“贵州错片”A组、3套B组。这个量,占“贵州错片”A组流出总量的二十二分之一,极为难得且异常珍贵。在邮商的护送下,他离开邮市回到了宾馆,然后马上订了第二天回北京的高铁票。第二天下午,他顺利回到了北京。几天后,他跟一些邮友说起了此事,有两个朋友想多加8万元买走这批“贵州错片”,他婉言谢绝了。此后的几个月时间,他凭借自己在集邮界很高的声誉,以及“贵州错片”第一人的头衔,陆续卖出了这些错片,获利近15万元。买错片的人,大多是冲着何先生的名气和口碑去的,因为从何先生手里买到的“贵州错片”,不仅是真品的保证,还能记录藏品的流传过程以及收藏的故事。而那个上海邮商也很精明,他清楚,这些“贵州错片”如果零售,凭借他的声望和人脉,不仅卖不出高价,而且价格会越卖越低,不如一次性转让出去,这样风险最小,利润也能最大化。所以,他没有公开在网站或邮市上出售,也没有一次性告诉何先生这批“贵州错片”的准确数量,怕把何先生吓跑了。而是先卖了10套错片给何先生,试探他是真收还是假收?以及他对“贵州错片”的品相要求底线。然后将何先生约到上海来,先把品相不好的错片全卖给他,最后才拿出了品相好的错片。这样做,可以按品相不同,分别卖出对应的价格,也能让何先生欲罢不能。在这场智慧角逐中,邮商购买错片的资金得以速度收回,又从商品形态回归为货币形态,并获得了一定的利润。何先生将计就计,把价格压的较低,然后利用人脉和名气,把买到的“贵州错片”售出,获得了不菲的收益。这场较量,没有败者!(风之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