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934年1月,朝廷的诏令传到凤翔。
凤翔节度使李从珂调往太原,担任河东节度使;
河东节度使石敬瑭调往镇州,担任成德节度使;
成德节度使范延光调往魏州,担任天雄节度使;
天雄节度使李从璋调往凤翔,担任凤翔节度使。
李从珂打发走了朝廷来的使者,但并没有动身去河东的打算。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些年自己一直是遭受忌恨的。
自己任河中节度使的时候,就差点死于枢密使安重诲手中,幸亏李嗣源袒护,才躲过一劫。
李嗣源是大唐的皇帝,也是自己的义父,从百战沙场上拼出来的感情。
可如今李嗣源死了,连同他的诺言也烟消云散了。
在废太子李从荣叛乱逼宫的时候,李嗣源曾对自己的儿子李重吉感慨:“这江山都是我和你父亲李从珂,一刀一枪拼出来的,李从荣他们有何功劳呢?这江山真应该交给你父亲。”
从京城传来这个消息,李从珂痛哭流涕、感慨万千,感慨的是义父的认可和知遇之恩。
可如今义父死了,自己却不敢去京师凭吊他。
而义父曾经说的话,或者是诺言,也成了一把利剑,随时悬在自己的头上,持这把利剑的人,就是新帝李从厚。
京城还传来消息,自己的儿子李重吉被外调到亳州任团练使,自己在洛阳城外为尼的女儿也被召入宫中。
这不就是作为人质吗?
如今再把自己调到河东,去河东的路是不是就是黄泉路呢?
思来想去,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力一搏,李从珂决定还是反了。
十年前,自己就是这样劝义父李嗣源的——从魏博起兵,到京师清君侧讨个说法——那时候的皇帝是义父的结义兄弟李存勖。
十年后,自己也要走了老路——从凤翔起兵,到京师清君侧——这个时候的皇帝依然是自己的结义兄弟。
也许,这就是宿命吧?
李从珂记得,十年前李存勖曾经在汴梁城门口说:“这天下,是你父子俩打下的。”
十年后,李嗣源临死前也曾经说过:“这天下,是我和李从珂父子俩打下的。”
而如今,自己想活命都难。
除了造反,其他的路都堵死了,那就沿着这条路走吧!
李从珂下定了决心。
好在清君侧也好、造反也好,这条路,李从珂很熟悉,毕竟十年前走过。
在厉兵秣马,征集粮草,加紧操练兵马的同时,还要尽最大可能争取帮手或者援军。
二月,李从珂秘密派遣使者,带着厚礼,与书信,拜访秦、泾、雍、梁、邠诸帅。
“贼臣乱政,趁先帝疾笃,谋害秦王,迎立嗣君,自擅权柄,以致残害骨肉,摇动籓垣。惧先人基业,忽焉坠地,故誓心入朝,以除君侧,事济之后,谢病归籓。然籓邸素贫。兵力俱困,欲希国士,共济急难。”
书信说的很客气——朝中有乱臣贼子,谋害先帝及秦王,擅立嗣君,国将不国,今我要清君侧,但凤翔兵微将寡,请大家一起出兵,把乱臣贼子杀了,我就告老还乡,还回凤翔。
西北藩镇主帅虽然多是军中的粗人,但都是官场上的老油条,历史上的那一场造反不是打着清君侧的名义?
看来李从珂是真要反了,诸帅都心知肚明,但是都在观望,礼物照收,没有表态,客客气气的将使者打发了回去。
能保持中立,对于李从珂而言,已经是最大的支持了,而对于朝廷来说,就算是背叛了——养兵千日,关键时候你们却袖手旁观。
但也有一个例外。
山南西道节度使、西京留守王思同正与副使药彦稠饮宴,李从珂派遣的使者到了。
王思同看完书信,冷笑一声,把书信递给了药彦稠。
药彦稠看完,大怒,拔出佩剑,请求王思同诛杀使者。
王思同点了点头,又摆了摆手,同意药彦稠斩杀了副使等数人,只留下正使押入牢中。
即日,王思同即派遣使者,乘快马押送囚车赶往京师,同时与药彦稠点名遣将,操练兵马,随时等候朝廷评定叛乱的诏命。
西京就是长安,长安距离凤翔不远,两镇相邻。
听闻王思同斩杀了自己的使者,李从珂知道自己没有回头路了,就在凤翔发布檄文,召集将士,宣誓起兵。
西京、凤翔两地调兵遣将,号角升起,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
李嗣源的江山是哭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