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匪夷所思的魅女
——新视角读《史记》之二十七
文/宋玉山
有魅力的女人不少，一般都是年轻貌美的女子。然而，一个四五十岁的半老徐娘，也能人见人爱，迷倒男人一大片，这恐怕只有春秋时期的夏姬，才能做得到。
夏姬是郑国人，出身还挺高贵，是国君郑穆公的女儿。夏姬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长大后杏眼桃腮，漂亮得不得了。被她第一个迷倒的，是同父异母的哥哥公子蛮。公子蛮“近水楼台先得月”，可惜好了不到三年就死了。
夏姬成年之后，由于名声欠佳，就远嫁陈国，做了陈国大夫夏御叔的妻子。婚后生有一子，名叫夏征舒。后来夏御叔死了，御叔的同事孔宁和仪行父，早就对夏姬垂涎三尺，赶紧抓住机会，与夏姬勾搭上了，不久，国君陈灵公也加入其中。三个人整天往夏姬住的株林跑，时间一长，路人皆知。《诗经》中有篇诗歌叫《株林》，专门讽刺这三个不要脸的家伙。
《史记》对陈灵公等人与夏姬的事也有记载。记载说，一个国君和两个大夫，公然在朝堂上相互夸耀夏姬内衣，丝毫没有羞耻之心。大夫泄冶看不下去，劝谏陈灵公说：“国君和大臣如此淫乱，让老百姓如何效法？”陈灵公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把这话告诉了孔宁和仪行父。两人一听火了，还想坏我们的好事，于是暗地里把泄冶杀了。国君是他们的淫友，当然可以为所欲为、毫无顾忌了。后来孔子评价说，泄冶死得不值，陈灵公无耻到那种地步，是不能劝谏的。
陈灵公为了取悦夏姬，任命夏征舒为大夫。陈灵公等三人肆无忌惮，闹得越来越不像话。有一次，他们又在夏姬家里喝酒取乐，夏征舒也在场。陈灵公指着夏征舒，对孔宁、仪行父开玩笑说：“我看这小子像你，也像你。”两人反唇相讥说：“他长得更像您。”这等于当面说夏征舒是杂种。
夏征舒心里的火气早就满满的，这回再也忍不住了，拿出弓箭，射死了陈灵公，孔宁、仪行父仓皇逃往楚国，夏征舒自立为国君。夏征舒能当国君，年龄自然不小了。夏姬是他的亲生母亲，年纪应该在四十岁以上了吧。
孔宁、仪行父逃到楚国，请求楚国出兵，征讨夏征舒。楚庄王当时正在争霸，对这种犯上作乱的事情当然要管，于是率军讨伐陈国。在路上，楚庄王讥笑陈灵公说：“为了一个老女人死了，真不值得。”楚庄王率领大军，杀了夏征舒，趁机把陈国也吞并了，设为楚国的一个县。楚国是最早设县的国家，比秦始皇的郡县制早几百年呢。
群臣都因为扩大了地盘向庄王祝贺，只有一个大臣有不同看法。他向庄王进谏道：“我们征伐夏征舒，是为了伸张正义，可占领人家的土地，却是不义之举。这样，诸侯不服，我们就难以称霸了。”楚庄王顿时醒悟，马上恢复了陈国，立陈灵公的儿子为国君。后来孔子评价说：“重一言而轻一国，庄王真是贤德。”
楚庄王把陈国的事情料理完了，就想看看让陈灵公丧命的老女人长什么模样。夏姬一进朝堂，全场的人眼睛立刻都直了。楚庄王愣了半天，心想，陈灵公死得真值，于是说：“这个女人，我娶了。”
大臣申公巫臣急忙劝谏，说：“我们是为正义而来，您如果娶了她，一定会受到诸侯耻笑，不利于争霸大业。”申公巫臣是楚国有名的贤臣，楚庄王很敬重他。楚庄王沉思一会儿，觉得还是争霸大业重要，只好忍痛割爱。
楚庄王刚说不娶，话音未落，司马子反就迫不及待地大喊道：“我娶！”夏姬进来以后，子反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她的身子。申公巫臣又急忙劝阻，说：“这个女人不吉祥！你看，有多少人死在她的手里。”边说，边掰着手指头数。子反想想，还是性命要紧，也摆手不要了。
申公巫臣刚想再说什么，楚庄王发话了：“连尹襄老将军刚刚丧偶，就赏给他为妻吧。”连尹襄老一听，喜出望外，立即扑倒在地，磕头谢恩。申公巫臣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确实也无话可说了。
夏姬嫁给连尹襄老几年后，连尹襄老死了。子反感到庆幸，幸亏没娶夏姬，真是不吉祥。连尹襄老的儿子黑腰，早就被夏姬迷得不知东南西北了，马上鸠占鹊巢。
申公巫臣一看，不能再失去机会了，赶紧找到夏姬，倾诉了满腔的爱慕之情，要夏姬先回郑国等待，一有机会，定去娶她。夏姬从前周旋于若干男人之间，也是没有办法，见申公巫臣一片真诚，就答应了，自己先回到了娘家。
申公巫臣焦急地等待机会，又等了好几年，楚庄王都去世了，换了新王，这才等来了出使齐国的机会。申公巫臣先到齐国，办完公事，让副使回国复命，自己心急火燎地赶到郑国，立马与夏姬完婚，遂了心愿。这时候的夏姬，恐怕有五十岁了吧。
郑国弱小，申公巫臣怕在郑国不安全，就带着夏姬逃到齐国，在齐国还怕不安全，又跑到晋国，晋国当时是霸主，有能力保护他们。申公巫臣素有贤德之名，但为了得到夏姬，他抛弃了高官厚禄、名誉地位、家庭财产，甚至不惜冒生命危险，一切都统统不要了，只要一个夏姬。可见夏姬魅力之大，无人能及。
至于夏姬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魅力，《史记》没有说。据说，汉代有人研究，说夏姬有返老还童之术，一生经历了三次十八岁时的容貌，不知道是真是假。假如现在有人会这门技术，一定会发大财的。
申公巫臣偷娶夏姬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楚国。子反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小子是要自己娶啊！子反醋性大发，盛怒之下，杀死了申公巫臣整个家族。子反并不是残暴之人，平时很讲仁义，这次是因为夏姬才失去了理智，又是夏姬魅力惹的祸。
申公巫臣闻讯后，痛哭流涕，发誓报复。他向晋国献计，扶持楚国背后的吴国，使之不断袭扰楚国。楚国也如法炮制，扶持与吴国相邻的越国。这样，吴越逐渐强大，便有了两国相互攻伐的故事。从这个角度讲，夏姬还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春秋末期的格局变化。夏姬，可真称得上是天下第一魅女！
【作者简介】宋玉山，山东沂南人，1956年生，曲阜师范学院中文系毕业，中共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历任茌平县委宣传部新闻干事，农工部副部长，王老乡乡长，县委办公室副主任，聊城市委组织部科长，聊城市委办公室科长，茌平县委常委、组织部长，县委副书记，聊城市统计局长，聊城市教育局长，甘肃省委政研室副主任，国家行政学院研究室主任，山东省委副秘书长、政研室主任、省委新闻发言人，山东省人大常委等职。获山东省优秀共产党员、山东省五一劳动奖章等荣誉称号，高校特聘教授。2019年退休后，撰写《新视角读二十六史丛书》，共13册、300万字，由中国文史出版社出版发行。喜马拉雅平台将该书以“精读中国历史”为题播出，目前听众达2.1亿人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