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顺是我表叔，只比我大七岁；
从小我就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问东问西，他很优秀，可以说是我们家族所有小辈努力奋斗的标杆。
他曾跟我说过一句很的经典话，：“有钱的人是大爷，没有钱的人是龟孙子，可有时候龟孙子和大爷是同一个人。”
一
再次遇见表叔，是在自家小区楼下；
他整个人看起来很颓废，胡子拉碴，袖口上还有油渍，跟我印象中精致帅气的表叔完全判若两人。
但让我更意想不到的是，他居然为了三百块钱的房租当众跟中介讨价还价；
看到我时，他脸色顿了顿有些尴尬，随后又挤出一抹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小天，你怎么在这儿？”
“我就住在这里。”看得出表叔很尴尬，并不想我继续待下去，但是我又特别想跟这个很久不见的表叔聊聊天；
于是，我故意说道：“叔，要不去我家吃个便饭吧，我们很久没见了。”
表叔怔了半晌，笑道：“改天吧，我现在还有事儿。”
“很着急吗？”我说是这么说，但是眼睛一直直勾勾地盯着中介。
每个中介都是人精，立马意会道：“秦先生，要不你先考虑一下，我们下午再谈也是可以的，只是你可要抓紧，像这样物美价廉的房子，可不常有。”
中介走了。
我拉着表叔就去了菜市场，买了几样我记忆中他喜欢吃的菜，回去的路上，见他依旧闷闷不乐。
我问道：“叔，你要租房子吗？要不搬过来跟我一起住？”
“什么？”表叔有些不可置信。
我继续说道：“你不是要租房子吗？我租的是两居室，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表叔将信将疑的跟着我回了屋；
虽然只有七八十平，但是里面确确实实空着一个房间。
给表叔倒了一杯茶，我就准备回厨房做饭，“叔，你随便看看，不用客气啊。”
一个小时后，热乎乎的饭菜出锅了。
四菜一汤，都是我的拿手好菜。
饭桌上，我把公司发的红酒拿了出来，给表叔倒了一杯，说道：“叔，你别见怪，我工资不高，喝不起什么好酒，不过这个酒应该还不错，是我们公司发的；”
“平时，我也不喝酒，本来我是想着用它炒菜，但研究了很久，还是不敢下手，幸好今天你来了，不然还真就浪费了。”
我自顾自的说着，手里不停的给他夹菜：“叔，你尝尝，这都是我的拿手好菜，你看看合不合胃口？”
表叔看着我，良久说了一句：“我真是没有想到，在我最落魄的时候，对我最好的人居然是你。”
他这句话说的很心酸；
早就从妈妈那里知道他公司破产的事儿，我想他应该受了很多委屈，才会说出这句话。
见我沉默，他开始吃饭，笑道：“小天，以后谁娶了你真是有口福。”
“那你是打算搬过来住了？”
“只要你不嫌麻烦。”
“不嫌麻烦，表叔你能过来，我求之不得；”只是我很想问他，你就是本地人，怎么不回家里住？
但我终究是没有问。
“小天，你说你一个人为什么租个两居室？”
我道：“这里是老小区，只有两居室，三居室，再就是合租。合租的话，只比两居室便宜五百块钱，我不喜欢跟陌生人住，就咬牙租了一个两居室。”
“这个房子，多少钱？”
“一千二。”
“那我每个月给你七百，水电我出，但是你要负责做饭。”
“随便你，你就算不给，我也很欢迎。”
“不会麻烦你吗？”
“不麻烦，不过卫生间，你得让着我。”
“行，只要你不睡在里面，多久我都等你。”
我对这个表叔还是很有好感的，他不仅人帅，学习好，而且人品贵重；
我永远都忘不了，小时候一次我在放学的路上被人欺负，是他帮我赶走对方，并且当众说：“余小天是我的侄女，你们要是谁敢欺负她，就是跟我作对。”
或许，这于他而言只是举手之劳，但足以让我记一辈子。
那是我胆小懦弱的时光里，仅有的安全感。
二
吃完饭，表叔回家搬行李，我买了点水果，跟在他身后。
表叔刚进去，我就听见秦爷爷的声音：“你回来干嘛？”
“不是说以后都不回来吗？怎么？公司破产了，难道连你的信誉都破产了？”
表叔没有说话，对我使了一个眼色让我在门口待着。
秦爷爷刚说完；
秦奶奶又开始说：“顺，不是妈说你，你天天这么耗着，也不是个办法，难道你还真想啃老啃一辈子？”
话音刚落，秦爷爷又开始说：“别理他，他从小就是这个样子，做什么事儿都喜欢走捷径，从来都不肯脚踏实地；要我说，做人就是要认命，你生在我们家，就是要认识到自己是个穷命，莫天天做什么白日梦，还想着一夜暴富。你看看你现在欠了一屁股债，连说好的媳妇儿都跟别人跑了，丢死人了。”
“都是因为你，我跟你妈都不敢出门；你说说你，当初要是听我的话，考个公务员或者进个国企老老实实的上班，你现在说不定二胎都有了........”
秦爷爷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全部都是拉踩秦顺，夸赞大儿子的话。
可是我明明记得以前，秦爷爷最看不起的人就是大儿子，说他不如老二，整天待在办公室，就知道赚点死工资，一辈子都发不了财。
那个时候，秦顺的公司做的好，秦爷爷逢人就说：“我二儿子又赚了多少钱，又接了什么项目，在哪里又买了房，又给了我多少钱.......”
有时候说的别人都不愿意理他，他都一点没有察觉，甚至跑到别人家里坐着说：“我们家的老二，真是忙，不是在美国就是在英国，天天到处飞，我真是愁的睡不着。”
“到处飞就算了，还天天要应酬，虽然说喝的是茅台五粮液，不是便宜的散酒，但是也伤身啊。不过话又说回来，不去应酬是真不行，现在跟他打交道的人不是总经理就是董事长，都得他亲自出面，不然事情还真谈不下来。”
“烦呐，虽说每个月给我几万块的生活费，但是我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他几次。有时候我真的好羡慕你们，儿子姑娘都在身边，齐人之福，不像我，除了钱，只有孤独。”
秦爷爷的嘴脸，不知道被人咒骂过多少次。
人人都知道秦顺有出息，从小就优秀，但是秦爷爷如此炫耀，着实让人不舒服。
有时候，别人看见他来了，怕他又炫耀，直接把门和窗户关了。
他居然能跑过去敲门，别人不开，他直接说：“我刚刚看见你了，知道你在家，开门啦！”
非敲的别人，忍无可忍，开了门，他再把之前的话再说一遍，心里才顺畅。
后来，秦顺破产了，负了债，之前买的房子和车都卖了；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他前脚破产，后脚就传的众人皆知。
因为之前秦爷爷吹的太过火，所以现在大家知道了这件事儿，自然是各种嘲讽。
有一次，秦爷爷出去逛公园，正巧碰上跟他不对付的王爷爷；
因为王爷爷的儿子在街道办事处工作，秦爷爷之前总是嘲笑他儿子没出息，整天做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儿。
如今冤家对上了，王爷爷自然是不会放过秦爷爷。
王爷爷见秦爷爷要走，率先打招呼：“哟，这不是秦大老板的爸爸吗？这是要去哪儿啊？”
他的声音很大，而且称呼上阴阳怪气，像是故意说给别人听，果然，他话音刚落，众人都笑了，甚至纷纷围了过来。
王爷爷很自然的走到秦爷爷的身边，笑道：“我说老伙计，恭喜你啊，马上就要心想事成了。”
“什么意思？”秦爷爷问道。
王爷爷道：“你之前不是一直抱怨你们家老二天天到处飞，不是英国就是法国，没有时间陪你吗？现在我估计他之后的好多年都会在你身边，你再也不用抱怨了，这还不值得恭喜啊。”
“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都笑做一团，秦爷爷的脸气的彤红，想走却被人堵住，不让走，众人开始七嘴八舌的说。
“秦老爷子，你们家的茅台还有吗？喝的完吗？”
“是啊，秦老爷子，要是还有，你可要紧着点喝，以后只怕是喝不上咯。”
...........那天，秦爷爷的脸面算是被人放在脚底下踩了又踩。
可是，这又怪谁呢？还不是他自己之前太过分，现在别人自然是落井下石。
甚至还连累了秦顺，现在他在外面不管干嘛，但凡认识他的人都会过去跟他打招呼，然后意味不明的笑。
甚至还有人故意走到他跟前有意无意的奚落两句，看见昔日的才子，跌落凡尘，甚至不如自己家孩子，这狠狠的满足了他们的落差感。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外人如此就算了，他们作为父母，怎么可以这样呢？
而且说的话甚至比外人都难听。
屋里，我没有听见秦顺的声音，或许是司空见惯，麻木了。
过了大约十分钟，我听见了行李箱轮子滑动的声音，应该是收拾好了。
“小妹，二哥现在身无分文，看在以前二哥帮过你的份儿上，你能不能借二哥两万块钱？等我东山再起，我一定双倍奉还。”
秦顺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我能听到，但是语气中带有略微的祈求，很难想象这是曾经意气风发的秦顺说出的话。
秦澜是秦顺的妹妹，我还记得她结婚的时候，秦顺送了一套一百多万的房子给她，当时多少人羡慕秦澜有一个这么好的哥哥。
听说她男人是公司经理，区区两万块钱，应该不在话下。
可我听见了什么？
秦澜的声音，冰凉刺骨，“二哥，你干脆直接要，现在连份正经的工作都不好找，等你东山再起？只怕是到猴年马月了，借钱给你，我还不如扔到水里，至少扔到水里，我还能听个响。”
秦奶奶道：“老二，你还真打算啃老？我可告诉你，我跟你爸可没钱，我们养你到十八岁，供你上大学，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要我说，你还是到你哥的单位踏踏实实上个班，别瞎折腾。”
秦爷爷说：“你们跟他说这么多干嘛？让他滚，丢人现眼，老子就只当没有生这个儿子；我们没有钱给你，呵——以后你要是东山再起，我们也不羡眼，更不会去沾你的光，赶紧滚。”
没一会儿，秦顺拎着行李出来了。
我跟在他身后，心里五味杂陈。
到家后，他把自己的屋子简单收拾了一下，买了些简单的日用品。
晚上，我敲开他的房门，递给他一张卡。
三
“叔，我工资不高，工作时间也不算长，这是我攒的三万块钱，你先拿着用。房租什么的，你先不用交，等你宽裕了再说。”
“刚刚的话，你都听见了？”
我点头；
他没有接我的卡，示意我先坐下。
“为什么相信我？你就不怕上当？连我的亲妹妹我的父母都不相信我了，你为什么相信我？”
“为什么不相信？你只是失败了一次而已，又不是什么罪不可恕的事；我相信有了上次经验，你肯定能吸取教训，只会更成功。”
表叔笑了，笑得很苦涩。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的房间，里面只有少量的衣服，一台笔记本电脑，剩下的全部都是书，各种各样的书；
简单沟通了一下，我还是把卡放在了他书桌上，晚上睡觉前把密码发给了他。
他回了我一个笑脸。
怎么说呢？
我这么热情也不全是因为他在我小时候帮过我，更多的是，我有一种预感，他并非池中之物，有一天，一定会东山再起；现在在他落魄的时候，我帮助他，等他起来了，一定会带我飞。
说直白点，我就是在赌博。
但我相信胜算很大。
我每天早出晚归的上班，晚上回来做饭，有时候熬汤；
周末，打扫卫生，我都会习惯性的帮他收拾房间。
他自从上次搬家到我这里之后，基本上就没有见他出去过，整天待在屋子里，一晃半年过去了。
我不知道他每天都在忙什么，除了吃晚饭，其他时间，他都是大门紧闭，根本见不到他的人。
就算是一起吃晚饭，他大多时候也是沉默寡言，五分钟解决战斗，然后继续回房。
头发长的都能遮住眼睛，胡子也不刮，不晓得的还以为他是山顶洞人。
慢慢的，我心里也没有底，不晓得他是不是会一蹶不振？
如果真的是，那我之前的付出就打水漂了。
疑惑归疑惑，担忧归担忧，但是我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一如既往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回到屋里，看见眼前的一幕。
四
屋里有两个陌生男人，一个光头，一个长发；
光头男长得比较胖，看起来像杀猪的，长发男则很瘦，属于精瘦精瘦的那种，飘逸的刘海遮住眼睛，有点非主流的感觉；
坐在他们对面的是秦顺，他扎着马尾辫，留着长胡须，但身上穿着西装；
怎么说呢？
他们三个坐在一起，有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我硬是怔在原地好一会儿，才缓过神。
秦顺率先打招呼，“小天，你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他指着光头男，道：“他叫光头，以前给我们公司提供猪肉；”
随后，他又指着长发男，道：“他叫瘦猴，以前在道儿上混，前几天刚放出来。”
最后，他指着我，对他们说：“她叫余小天，是我的表侄女，不过只比我小七岁，我一直把她当妹妹。”
“现在人都到齐了，我们该谈正事了。”
“什么正事？”我问道。
秦顺说：“我们准备进军短视频行列，这半年，我调研过，这个区域潜力很大，只要段子写的好，大家放得开，赚钱不是问题。”
“我们三个都是无业游民，都好说，现在就看你了，小天，你是继续工作，还是跟着我们一起拍短视频？”
“如果我跟你们一起拍视频的话，万一中途钱用完了怎么办？”我问道。
秦顺道：“不用想那么多，先开始干了再说，钱不够自然有办法解决，关键是看你愿不愿意加入？”
“要不这样，给你三天时间，好好想想，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再找其他人。”
“好。”我答应了。
那天晚上，是光头做的饭。
等他们吃好，回去后，整个屋里就剩下我们俩人，我问他：“你怎么会跟他们这群人在一起？”
秦顺苦笑一声，喝了一口水道：“你知道我是怎么破产的吗？”
我摇头。
他说：“当时，我是跟我大学最好的兄弟合伙儿开公司，他主内，我负责拉业务，我未婚妻当财务总监；当时秦澜大学毕业正好是会计出身，我就让她跟着我未婚妻好好学习。”
“结果，我最好的兄弟跟我未婚妻把我的公司做空跑了，还是我亲妹妹帮忙打的掩护，你说搞不搞笑？”
我简直不敢置信，怎么会这样？
他笑道：“你知道在秦澜眼里，我这个亲哥哥值多少钱？”
“十万块，他们给了十万块钱她，让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就乖乖照做了。”
“我破产后，一夜之间，曾经巴结我，恨不得跪在地上喊我大爷的人，个个都离我而去，有的人甚至当众羞辱我；就连我爹妈都是如此，那个时候，我才看清楚人情冷暖；”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钱就是大爷，没钱就是龟孙子，呵呵呵.......我应该庆幸，年纪轻轻就已经体验到大爷和龟孙子两种天差地别的感觉。”
“自从我破产后，真正给我温暖的人，一个是你，还有两个就是光头和瘦猴。光头是前几月找到我的，他说他攒了十几万，想跟着我一起干。”
“瘦猴刚出来就听说了我的消息，今天才找到我，也说着跟我一起干；你说可笑不，我被最亲近的人背叛后，居然是平时没怎么跟我打交道的几个陌生人拯救了我；”
“其实，我真的挺意外的，我跟光头几乎没有说过话，瘦猴当年只是到我们公司收过一次保护费；而你，虽然是亲戚，但是没怎么打交道。”
原本刚刚还挺犹豫的，不晓得该怎么选，听完他的话后，我就下定决心跟着他干，我相信他一定会成功。
第二天， 我就提出辞职，一个星期后，程序走完，我收拾东西回来了。
那天晚上，我们四个找了一个烧烤摊大吃了一顿，喝了很多啤酒，吸引了很多周围人异样的眼光。
刚开始，我还有些不好意思，但看着秦顺完全不在意形象的跟瘦猴当众划拳，大声喧哗的样子，我渐渐也放下戒心，不再介意他们的目光。
五
秦顺很喜欢周星驰，他写的段子大多都是跟周星驰的风格很像，就是那种无厘头，夸张表现到极致的风格。
一开始，我怎么都放不开。
作为一个女孩子，我实在做不到带着绿色假发当众抠鼻屎，最关键的是这样的画面还要上传到网上让所有人都看见。
最后，因为我的问题，大家工作到很晚，实在是因为愧疚，硬着头皮拍了一条。
晚上，我和秦顺剪片子的时候，他说：“小天，下次你可以再夸张一点，不要太收敛，你可以看看其他人拍的。”
我说：“叔，你说我以后会不会找不到对象？”
秦顺道：“就算找不到对象，只要你有钱，活得潇洒，大多数人也都会羡慕你。”
片子剪了很久，是凌晨才发出去的。
晚上，我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我在想要是我爸妈看到了会说什么？
要是我的同学们看到了，会怎么想？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结果，什么时候睡的也不知道，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上午十点 了。
打开手机，居然有十几个妈妈的未接电话。
我颤颤巍巍的回过去，还没有开口，妈妈那边就开始咆哮：“余小天，你想干嘛？”
“你是不是辞职了？”
“你抖音上发的都是什么东西？你晓不晓得从早上开始就一直有人问我，那个抠鼻屎的人是不是你？”
..............
我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开着扩音，把手机放在一边，整个人都瘫软在床上，连秦顺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他很自然的接过手机，走出去跟妈妈聊了起来。
不到十分钟，他进来了，把手机递给我，说：“放心，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打电话来骂你了。”
这么厉害？刚在心里小小的感叹了一下，打开微信，才发现，原来爸妈已经把我拉黑了，电话也打不通。
我看着秦顺，让他给我答复，他说：“你妈妈气急了，刚刚把我也骂了一顿，然后说再也不管你了。”
“怎么会这样呢？”我痛苦的把头蒙在膝盖间，感觉就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一般。
秦顺道：“本来就是这样，做任何离经叛道的事情，一开始都是要被质疑的，只要后面你做出成绩了，那些曾经质疑你，看不起你的人，慢慢都会为你鼓掌。但如果你这个时候退场，回归正路，那别人提起你，都会问你抠鼻屎的视频。”
这番话，像是给了我一颗定心丸一样。
开始屏蔽网上的消息，还有各种亲戚朋友带来的流言蜚语。
专心致志地搞创作。
慢慢的，我们的视频在网上也积累了不少粉丝流量，不到三个月，就有人联系我们直播带货，但秦顺拒绝了。
他说：“我们可以接广告，但是不要直播带货。”
我们都没有质疑他的决定，基本上他安排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慢慢的，我们从最开始的零默契，到最后只要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因为光头和瘦猴住的地方太远，所以他们干脆直接搬了过来，跟我们一起住。
不到八十平的两居室，居然住了四个人，想想也是不可思议。
光头和瘦猴都是吃过苦的人，他们睡沙发没有任何意见，唯一不好的就是我一个女生跟三个大男人住在一起。
每天晚上去卫生间，都要穿的严严实实。
有一天晚上，我们这栋楼停电。
也没有办法工作，漆黑的夜里，我们四个开始聊天。
我问光头，“你当初跟秦顺叔都没怎么说话，你是怎么敢把自己的全部积蓄都交给他的？”
光头说：“其实，我也是有赌的成分；我喜欢一个姑娘，叫小妹；追了她很多年，她都不理我；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她不喜欢卖猪肉的。我问她喜欢什么样的，当时她随手一指来食堂吃饭的秦顺。后来，你破产了，我在家里犹豫了很久，我想着整天跟着你，学也要学成你的样子，那小妹肯定就会答应跟我在一起。”
“瘦猴，你呢？”我问道。
瘦猴说：“说起来，怪不好意思的，我从小学习不好，总想混江湖，当时我经过朋友介绍认老大，想跟着他混口饭吃；”
“当时，那个老大给了我一个任务，他随手指了一栋楼，说你要是能收到保护费，我就认你当小弟。”
“我是从顶楼往下走，几乎没有人把我当人看，甚至还有人扇我耳光，直到十七楼，我刚说收保护费，秦顺想都没想，给了一千块钱我。”
“那个时候，我就想着我应该认你当我老大，只是后来，我为了兄弟伤了人，进去了，出来的时候，我的兄弟带着女朋友跑了。再去打听你，你居然破产了。”
听完瘦猴的回答，我说道：“我爸妈从小就不喜欢我，他们只喜欢我弟，没有人看得起我；其实，要不是秦叔破产，我根本没有机会接近他。当初我的想法很简单，我坚信他一定会成功，所以我只要在他最落魄的时候，照顾好他，等他东山再起，肯定就不会亏待我。”
秦顺听后，笑了，说道：“从小到大，我的人生顺极了，好像做什么事，都能手到擒来。那个时候，我的世界到处都是鸟语花香，都是美好的；直到我破产，我才看清楚这个世界最真实的模样。原来就连父母的爱，也是会变，也是需要条件的。”
.................
那天，我们聊了很多；
我这才知道，原来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不可告人的一面。
六
那天过后，我们更加努力地工作，想尽一切办法写段子。
经常忙到夜里两三点，都不觉得困，索幸功夫不负有心人。
账号运营差不多大半年后，终于接到了第一个广告。
虽然报酬不多，但是足以让我们欣喜若狂。
再后来，我们的团队来饿了很多人，越做越大，也在赚了很多钱。
秦顺说的对，只要你做好的了，那些质疑你的人，最后都会为你鼓掌。
也不晓得爸妈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知道现在我们的公司走上正轨，赚了点钱，历经两年后，终于给我打了第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那叫一个温柔，那叫一个细语，那叫一个小心翼翼，甚至恨不得连停顿都是提前演练过很多次的。
我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尤其是妈妈问到那句：“手里的钱够不够用？不够，妈妈给你打点。”
我心里的失落跌到谷底。
还记得，我刚出社会，妈妈就给了我两千块钱，后来因为被骗了五百，手里的钱不够用，我打电话问她要，妈妈怎么说的？
她说：“你要钱？我哪儿来的钱？你当我是变戏法儿的？”
骂了我半个多小时，最后说了一句儿孙自有儿孙福，就挂电话了，始终没有给我一分钱，也不管我的死活。
最后，我是厚着脸皮跟同学借了五百块钱才挺过去的。
现在，她明知道我已经赚了钱，公司走上正轨，她居然跑过来问我，手里的钱够不够用？我觉得好好笑。
光头赚了钱后，第一件事儿就是买衣服，做发型，这些年为了更接近秦顺，他把头发都留起来了，硬是把自己整成秦顺第二，才心满意足的去见小妹。
临走前，我们还特意给他做了几次培训，光是演练都演练了十次，原以为他能一举把小妹拿下来。
谁知他上午八点出发的，不到中午吃饭的点儿就回来了。
我们都跑过去问他怎么回事儿；
一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哭的跟泪人一样，“小妹结婚了，我再也没有爱情了。”
当时，我感叹命运弄人，甚至猜测，这个情伤，光头至少要花三年时间才能治愈。终究是我低估他了，这个哭着说再也没有爱情的男人，在三天后就跟我们公司前台的小姑娘在一起了。
原来男人伤口愈合的这么快？
瘦猴最有意思，可谓是屌丝的逆袭。
现在他的屁股后面整天跟着一群人要认他当老大，就连当初跟他兄弟跑的女朋友也回来了，哭的梨花带雨说：“我这辈子只爱过你一个人，之前是他强迫我的。”
她说的很真，只是经历了这么多，瘦猴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瘦猴了。
不过，我觉得最有意思的是秦澜。
当初嘲讽秦顺这辈子都不会东山再起的人，现在舔着脸说：“二哥，一个公司最主要的是财务问题，外人都不能相信，让我来管账，保证以后让你高枕无忧。”
那天，秦顺一句话都没有说，让保安把人请出去了。
说起来还真是有意思，被秦顺说中了，你是龟孙子还是大爷，完全取决于你口袋里有多少钱，所以是龟孙子又怎么样？是大爷又如何？
今天你是龟孙子，也许明天就是大爷了。
呵呵呵——人生，不过是一场闹剧，笑笑就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