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七日将至:冲突纷飞的一年里,中东迎来了流离失所的新时代

倚楼听风诉说 2024-12-19 09:12:20

自2023年10月7日哈马斯对以色列发动袭击以来,局势不断升级,以色列随后对加沙展开持续的轰炸,并逐步将行动扩展至包括约旦河西岸、也门、叙利亚和黎巴嫩在内的多个战线。战火蔓延,该地区笼罩在浓重的烟火硝烟中,冲突逐渐成为常态。

伴随着战斗的持续,伊朗与以色列之间直接对抗的可能性显著上升,该地区正步入一个全新的境内和跨境流离失所的时期,数百万人因此而流离失所。作为移民问题的研究者,我们对这种流离失所的长期影响深感担忧——它不仅将在未来几年继续困扰这一地区,还可能进一步阻碍该地区人民过上安全且有保障生活的希望。

流离失所与被困的加沙

在过去的一年中,以色列持续不断的袭击迫使将近200万巴勒斯坦人逃离他们在加沙的家园——这一数字占加沙这个人口稠密地带居民总数的九成。令人心痛的是,加沙流离失所现象的独特之处在于,尽管大批居民被迫离开家园,但几乎所有人都被困在加沙,无法越过边界逃离,原因是以色列持续的边境封锁和无情的轰炸。

这一局面进一步加剧了人道主义危机,饥荒、疾病以及无数其他挑战接踵而至,使得正常生活几乎成了一种奢望。对许多加沙的巴勒斯坦人来说,长达一年的轰炸意味着不断的恐惧与流离,以色列的袭击从一个地区转移到另一个地区,使得他们一再陷入逃亡的困境,仿佛流离成为了生活的唯一常态。

加沙的边境关闭不仅有复杂的历史与地缘政治背景,更有其现实的人道困境。国际法专家一致认为,埃及和以色列阻止加沙的巴勒斯坦人穿越拉法边境以寻求庇护,显然违反了国际难民法的基本精神。相比该地区以往的流离失所危机,加沙的困境显得尤为严酷——即便在内战肆虐的叙利亚,跨境援助仍在崩溃边缘勉强维持,而在加沙,援助的封锁几乎是全面的。

以色列的封锁政策使得人道主义援助几乎无法进入,面对不断的轰炸,人道工作者也只能竭力在最低限度上为居民提供食物、庇护和医疗支持。轰炸从未停止,而救援却几近绝望,成千上万的人只能在瓦砾和废墟间挣扎求生。

巴勒斯坦人看着以色列空袭加沙地带因战争而流离失所的巴勒斯坦人居住的拥挤帐篷营地后的破坏。 美联社图片/阿卜杜勒·卡里姆·哈纳

“避难所”不再安全

过去一年的事实残酷地揭示了一个真相:难民营、民用公寓楼、联合国学校,甚至为平民和难民提供服务的医院都已不再是安全的避难所。尽管联合国对许多此类袭击事件提出了正式抗议,但以色列却常常辩称,这些地点被哈马斯或真主党用作军事掩护,从而成为攻击目标。令人震惊的是,过去一年中,至少有220名联合国工作人员在以色列的精确打击中丧生,这一数字超过了历史上任何一场危机。这使得人道主义工作者很难为流离失所的民众提供急需的帮助。

虽然美国依然是联合国难民署(UNHCR)和联合国巴勒斯坦难民救济和工程处(UNRWA)的最大捐助国,同时也是以色列最大的武器供应国,但其援助与武器间的矛盾对人道主义救援形成了深远的影响。

黎巴嫩的动荡与新一轮流离失所

在黎巴嫩,以色列与真主党之间的冲突不断升级,致使该国大量人口被迫流离失所。早在2024年9月,边境冲突的升级就迫使近10万黎巴嫩人离开南部的家园,而真主党火箭弹袭击的回击则使约6.3万以色列北部居民流离失所。

自9月底以来,以色列对贝鲁特及黎巴嫩各地的真主党和巴勒斯坦目标进行的袭击,造成数百名平民丧生,大规模的境内与跨境流离失所现象随之激增。面对猛烈的轰炸和入侵,超过100万黎巴嫩人被迫离开家园。而这种危机并不限于黎巴嫩人本身——叙利亚难民和大量移民工人也未能幸免,许多人在黎巴嫩的街头露宿,或者挤在临时帐篷里,因避难所资源短缺而无力进入那些改造成收容所的建筑。

与大多数流离失所的逃亡路线不同,还有一个独特而反常的现象:约有23万名逃亡者——其中包括黎巴嫩人和叙利亚人——反向逃往叙利亚。这个动荡的地区,命运似乎在一次次颠覆,不同民族、不同身份的个体正在经历一场无法预料的生死逃亡。

真主党对以色列北部的火箭弹袭击迫使成千上万的以色列人撤离。Amir Levy/Getty Images

最近的地区冲突与2011年阿拉伯起义之后的流离失所和危机形成了一个残酷的循环。对许多叙利亚人来说,返回家园依旧不是一个安全的选项,他们依然害怕在叙利亚总统巴沙尔·阿萨德的政权下再次遭遇镇压。与此同时,以色列对黎巴嫩的持续入侵,迫使该国南部的村庄和城镇撤离,这一局势只会加剧现有的流离失所趋势。

跨越年代的流离失所与叠加的危机

中东的流离失所现象由来已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早在1948年以色列建国之时,大批巴勒斯坦人就被迫背井离乡,从而形成了迄今为止全球最为持久的难民问题——如今约有600万巴勒斯坦人散居于黎凡特地区各地。此后的多次战争——从第一次海湾战争到20世纪90年代对伊拉克的制裁,再到2003年美国对伊拉克的入侵——均带来了数百万的难民,这些历史事件不仅改变了无数个体的命运,也为整个地区埋下了持续动荡的种子。

最近的2011年阿拉伯起义及其后的叙利亚、也门和利比亚战争,进一步导致了数百万的难民和境内流离失所者。如今,近600万叙利亚难民依旧生活在土耳其、黎巴嫩和约旦,而叙利亚境内仍有600万人无家可归。由于绝大部分叙利亚人尚未返回家园,国际组织成了这一脆弱群体的半永久性救命稻草,承担着为难民和收容社区提供基本生活服务的重任。

在黎巴嫩,新的流离失所潮将本国居民、叙利亚难民和大量移民工人一起卷入其中,他们中有些更是向叙利亚逆向逃亡。这一波又一波的流离失所,给本就资金不足的人道主义救援系统带来了更大的压力和挑战。

而这种现象也并非首次发生。以色列与真主党在黎巴嫩的冲突,勾起了人们对历史的沉痛记忆——1978年和1982年,以色列为了打击巴勒斯坦解放组织,两次入侵黎巴嫩。而1982年的入侵更引发了惨烈的萨布拉和夏蒂拉大屠杀,1500到3000名巴勒斯坦平民在以色列的黎巴嫩基督徒盟友手中丧生。这一事件提醒我们,当军事行动不区分武装分子和平民时,对流离失所者的影响往往是毁灭性的。

平民的无尽苦难

在1975年至1990年的黎巴嫩内战中,有多达60万至90万黎巴嫩人逃往国外。20年后的2006年,以色列再次入侵黎巴嫩,意在消灭真主党,这一行动迫使约90万黎巴嫩人逃离南部家园——一些人滞留国内,成为境内流离失所者,另一些则越过边境逃往叙利亚。

2006年的流离失所速度和规模,在当时已是空前,但2024年9月底至10月初的这轮冲突,迫使逃离的人数远远超过了当年的记录。这个地区对大规模流离失所的后果再熟悉不过,但显然,一年后的今天,中东正步入一个“流离失所的新时代”——无论是规模还是复杂性都在不断升级。

被卷入这场新的流离失所潮的家庭数量只会继续增加。随着伊朗对以色列的导弹袭击加剧,以及以色列的报复行动迫在眉睫,该地区的紧张局势一再升级,平民首当其冲,再次成为这场不息战火中的最大受害者。他们被迫离开家园,面临饥饿与疾病的双重威胁,甚至可能丧命。

几十年的冲突经验告诉我们,战火中的平民总是最脆弱的——他们无处可逃,得不到足够的食物或医疗救助,身陷流离,甚至无法保全性命。而这一切的根源,只能通过停止敌对行动来解决。只有在整个地区实现持久的停火,才有可能为这些受尽折磨的人们创造一丝希望,让他们得以踏上返乡之路,开始重建那早已支离破碎的家园。

对于加沙的流离失所者而言,这种希望尤为迫切。他们一再被迫离开家园,但却无处可去,没有任何边界可跨越、也没有任何安全地带可到达。政治解决方案对他们而言依然遥不可及,但唯有停火与和平,才能为这些在废墟中挣扎求生的人们带来一线曙光。

作者:尼古拉斯·R·米辛斯基(缅因大学政治学与国际事务助理教授),凯尔西·诺曼(莱斯大学贝克公共政策研究所中东研究员)

文章仅供交流学习,不代表日新说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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