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男朋友给小青梅买了个几万块的lv，顺手把买包的赠品送给我。
小青梅大方发微博：「别人男朋友送的节日礼物。」
他在下面点了个赞。
1
情人节当天，和男朋友约好去吃一家网红餐厅。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的小青梅赵苒。
赵苒跟一个男人在吃饭，有说有笑的。
一顿饭下来，宋镰不停往赵苒那边瞥。
他不知道，他的心不在焉有多明显。
不过那边的两个人，好像完全没留意到这道炙热的目光。
身边的人都知道，小青梅赵苒苦追了宋镰十几年，对其他男人向来不假辞色。
前几天，听说赵苒终于想通了，要在情人节这天去相亲，没想到是真的。
这样的场面不光我觉得新鲜，宋镰恐怕也是。
可......他的心不在焉，真的只是因为新鲜吗？
当他再次把目光投向那边，我终于忍不住喊了他的名字，「宋镰。」
宋镰这才回神，不动声色握住我的手，「嗯？」
看着他冷漠的眼神，我又突然说不出质问的话来。
我和宋镰是大学同学，毕业后进了同一家公司。
那时他对谁都是一张冷漠脸，唯独对我很照顾。
没多久他向我告白，我没有拒绝。
毕竟，上学那会我就暗恋他。
情绪在胸膛翻滚，鬼使神差我问了句，「你为什么喜欢我？」
「喜欢就是喜欢，哪有为什么。」宋镰语气很淡，听不出情绪。
沉默了几秒，我突然问他：
「看到赵苒相亲，你不开心。」
宋镰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
我的心情也沉了下去，站起身就想走。
却被一只大手捞了回来。
我要挣扎。
「别动。」他沉声。
下一秒，脖子一阵冰凉，他给我戴了一条黑天鹅项链。
「情人节礼物。」宋镰用指腹蹭过我的脖颈，轻微摩挲，「很适合。」
很暧昧的举动，我下意识看向赵苒。
她好像也发现了我们，正直勾勾地盯着我们。
这条项链在我购物车放了有一段时间了，本来打算这个月发工资买的，没想到宋镰竟然留意到了。
刚才的疑惑不安，瞬间被打消不少。
宋镰侧着头看我，突然笑了一下，
「刚才一直想找个合适的时机给你惊喜，吃饭都没怎么专心，没想到却惹得咱们穗穗不开心了。」
我和他对视。
他在跟我解释，刚才的心不在焉不是因为赵苒，而是想找机会送我情人节礼物。
再次看向赵苒的时候，她和那个男生刚好起身离开。
宋镰低着头，似乎漠不关心。
2
接下来的一切都仿佛顺理成章，又有些不可思议。
交往半年，我总觉得和宋镰之间隔了些什么。
他对我很好，我们却连亲吻都很少。
但是今天，宋镰第一次陪我在摩天轮最高处接吻，第一次发朋友圈秀恩爱。
甚至，第一次提出让我去他家过夜......
回去的路上，我紧张得不行。
没想到他却突然中途停车，不由分说地亲了过来。
外面下着小雨，宋镰没有关窗，外面的冷空气夹杂着雨滴，正好透过车窗吹进来。
我缩了缩肩膀，身上每个毛孔都有瑟缩的感觉。
「回家再......」
宋镰笑了笑，微凉的指背碰了碰我的耳根，「专心点。」
我脸一红。
在这种地方接吻，怎么可能专心。
胡思乱想之间，忽然发现这个地方好像有些眼熟。
如果我没记错，这里是赵苒的家——
前段时间宋镰带我去见他的发小朋友，好像就是来的这里。
心猛地一沉，各种猜测在心底生根。
我拿掌心抵着他的胸膛，躲避他越来越放肆的亲吻。
正要说话，车门毫无预警被人从外面拉开。
「宋镰？」
我下意识看去，正好对上赵苒惊愕的眼神。
说实话，赵苒在宋镰这群人面前，从来都是娇艳孤傲的美人。
我很久没看见她露出这样失态的神情。
即使很快就被掩饰过去。
等我和宋镰都整理好，赵苒抱着胳膊，视线在我身上扫了一圈，最后直勾勾落在宋镰脸上。
「这可是我家门口，不解释解释？」
猜想被证实，胸腔像是被什么堵住一般，我发现自己连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宋镰皱着眉，握住我还在发抖的手，「周穗，怎么了？」
我僵硬地把手抽了出来。
「要亲热回你自己家去，你家离这里也就一公里，这都等不了？」
见宋镰没理她，赵苒笑着调侃，语气却有些微妙，
「就算今天是情人节，某人也不用这样虐狗吧。」
宋镰终于肯侧头看她，语调漫不经心，
「某人刚才不是在相亲？听说对方是暗恋某人已久的高中同学，怎么还是狗？」
赵苒盯着他，「你觉得我和他在一起了？」
「难道不是？」
赵苒突然笑了，「是啊。」
这话一落，宋镰调笑神情慢慢淡去，眼里翻滚着我看不透的情绪。
屋内好像有人喊赵苒，看样子又是他们那圈子的人在聚会。
「我先进去了。」走之前，赵苒扫了眼我脖子上的项链，「宋镰的眼光不错，很适合你。」
目送赵苒的背影消失后，宋镰又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看向我，
「太晚了，你明天还要上班。我送你回家吧。」
他就这样，没有任何预兆地，单方面取消了已经说好的约会。
车窗外夜景不断后退，我一路望着，渐渐恍惚。
沉默了很久，我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
「今天你是不是故意把车停在她家门口的？」
「停车的时候，我看到你给一个人发定位，是不是赵苒？」
「你故意让她看到我们接吻，想做什么？为了刺激她？还是报复她跟别人相亲？」
宋镰迟疑了一会儿，车里微弱冷白的光线，把他垂在方向盘上的手虚笼出一片阴影。
好半天，他才说，「都不是，别乱想。」
但他也没再解释什么。
心好像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呼呼地往里灌着冷风，又冷又疼。
路过郊区的时候，宋镰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他一个发小的电话，好像跟赵苒有关。
「穗穗，赵苒家里出了些事，我可能要回去一趟。」
「别走。」我下意识攥住他的衣袖。
宋镰低头看我，眉宇间尽是急躁，但声音很温柔，
「乖，你先打车回去。」
我愣了几秒，「现在是晚上十一点，这边还是郊区，我怕不安——」
「全」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宋镰打断。
「够了。」宋镰已经很不耐烦，扯了扯领带，语气也冷了下来。
「周穗，小概率事件和已经发生的事情相比根本不算什么。别没事找事。」
我盯着他的眼睛，心里一寸寸越来越凉。
仅剩的自尊心让我不再多说什么，沉默地开门出去。
门关上的一瞬间，还能听见宋镰在给赵苒打电话，嗓音里的担心表露得真真切切。
我抱着手臂蹲了下来。
外面还下着细细密密的小雨，温度很低，我又穿得单薄，不禁打起了寒战。
这里是郊区，漆黑一片，偶尔还有各种怪异的声响传来。
一瞬间，各种恐怖画面涌上脑子。
且不说什么鬼怪吧，这荒郊野外，遇到个心怀不轨的人，该怎么办？
背后阵阵发凉，寒意从脚底直窜向全身。
这里又偏僻，手机约车好一阵子，都没司机接单。
我捂着耳朵蹲在路边，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
颤抖地拿手机，然后给闺蜜打电话。
直到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我才稍稍镇定了些。
差不多在夹杂着细雨的风里站了半小时，我才等到车，一路上又和闺蜜保持通话，终于安全到家。
一整晚，宋镰没有给我发一句消息。
倒是刚才给宋镰打电话的那个发小，给我发来了所谓的解释：
「嫂子，刚才我们大冒险，说赵苒洗澡摔倒，崴伤了脚。大家都是老朋友嘛，宋镰担心才过来的。」
折腾了一天，我惊魂未定地缩在沙发上。
然后就刷到了赵苒刚发的微博——
「情人节，别人男朋友送的包。」
图片上的包包表层绘着lv图标，一看质感就很好。
宋镰，给她点了个赞。
底下还有一条评论：
【哈哈哈这个包昨天一上市我男朋友就给我买了，七夕节搞活动，还赠送一条黑天鹅项链呢。】
赵苒回复她：【原来，是赠品啊。】
3
我愣愣地看着屏幕，尽管极力克制着情绪，手指还是不住地颤抖。
把赵苒发的微博截屏，发给了宋镰。
很快电话就响了，是宋镰。
「到家了？」他语气有些淡，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见我没说话，他停了几秒，「刚才手机没电了，所以一直没给你——」
我打断他，「你喜欢赵苒，是吗？」
宋镰这回沉默得有些久。
嘈杂的背景音里，似乎是赵苒在喊他，嗓音低软，像撒娇。
「有事明天再谈，现在我很忙，先挂了。」
说完这句，他就把电话挂了。
第二天到公司，工位上没看到宋镰，午休时间，他才姗姗来迟。
我们在楼下找了个咖啡厅。
「那个包确实是我送给赵苒的，但不管你信不信，我送你的项链不是赠品。」
我握着咖啡勺的手猛地一顿，抬头看向他。
这时服务员送来一个蛋糕。
「今天是你的生日。」宋镰的声音很平静。
我微微一愣。
「这好像还是我第一次给你过生日。应该，也是最后一次。」
阳光透过玻璃窗打在他侧脸。
他撩起眼皮，眼瞳黝黑又深，「周穗，我们分手吧。」
像是针尖突然刺破心脏，疼痛感一寸一寸窜上来，连呼吸都停滞。
宋镰说，「赵苒喜欢了我很多年，我不能再辜负她。」
「所以呢？」指尖用力掐入掌心，我抬起头，听到自己颤抖到极致的声音，「所以只能辜负我，是吗？」
宋镰眉头紧皱，几乎是下意识吐出一句话：「你怎么能和她比。」
你怎么能和她比。
忽然觉得脸上有些湿，我机械般地抬手摸了摸。
「对不起。」宋镰眸色平静，「十年了，我不想再错过她。」
他语气含着一丝淡淡的愧疚，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遗憾和可惜，为他们错过的那些年。
一时间，我竟有些恍惚。
4
大学那会儿，宋镰对赵苒的冷淡有目共睹，甚至可以称得上厌恶。
校庆那天，哲学系的校花当众向宋镰告白。
我站在人群里，看着宋镰笑了笑，接过校花手里的巧克力，「好啊。」
所有人都在起哄，只有赵苒红了眼睛。
后来我返回拿东西，听见某间教室隐隐约约的哭声，我悄悄往里看了一眼。
赵苒哭得肩膀都在颤抖，
「你明明承诺过，如果我考上就跟我在一起的，为什么要答应她的告白？」
「那是我爸的承诺。」
赵苒脸上的表情有一瞬的呆滞，嗓音嘶哑，
「是不是除了我，什么人都可以？」
宋镰长腿微曲，站得有点懒散，「除了你，什么人都可以。」
宋苒捂着脸从我身边哭着跑开，我却在慌乱中对上了宋镰探究的眼神。
当时，我只是暗恋他女生中的一个，也清楚地明白，自己跟他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家世好，长得好，还是被保送进了我们学校。
我对他来说，应该只是一个拿了四年贫困助学金，只要能赚学费，什么苦的累的兼职都愿意干的普通同学。
秘密被撞见，宋镰微微倾身，就那么直直地盯着我，语调漫不经心，
「周穗同学，难道没有告诉你，偷听别人谈话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情吗？」
那是我第一次离喜欢的人那么近，近到能看清他眼底的不耐烦和厌恶。
毕业后，我以为我跟宋镰再也没有交集，没想到却阴差阳错进了他家的公司，还跟他在同一个部门。
一次组内开完会，他把我单独留了下来。
狭小的会议室，宋镰微微后靠，打量着我，眼神微沉。
我下意识攥紧了手心。
他却扑哧一笑，站起身，大大方方地朝我伸出手，
「周穗同学，以后多多关照。」
我愣了愣，明白他刚才是在逗我之后，也笑了下，把自己的手放进了他微凉的手心。
或许是因为工作上的合拍，或许是因为大学那次偷听，我感觉我和宋镰之间的关系逐渐微妙了起来。
后来，我们共同完成了一个大项目，庆功宴上，宋镰有些醉了，我去扶他的时候，突然被攥住了手腕。
「周穗。」
他的眼睛很黑很亮，透着认真，「你好像跟之前不一样了。」
我微微一愣。
其实，不止他这么说过。
毕业后，我家欠的债务刚好还清了，我不用再为学费发愁，也不用再省吃俭用。
开始用大学攒的钱学着打扮自己，买化妆品，去医院拔了智齿，去健身房，还烫了一个适合自己的栗色长卷发。
所有人都说，我变漂亮了。
我想得有些入神，盯着桌子发呆，直到听到他说，「周穗，和我谈恋爱吧。」
5
确定关系不久，宋镰就带我去见了赵苒。
赵苒见到我的第一眼，其实没有认出我来。
就算她之前来我们班找过宋镰那么多次。
「这个比以往任何一个都漂亮，哪找的？」
赵苒带着审视和探究的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我脸上，语气却带着笑。
大学四年，宋镰谈过的女朋友不下五个，但每一任时间都没超过两个月。
我眼看着赵苒从一开始的歇斯底里，到后来的沉默面对，现在竟然能笑着调侃。
从她的眼神，我几乎可以确定，赵苒从来没有放弃。
她只是把这份爱，暂时藏了起来。
「羡慕的话就自己也找一个，把我女朋友的手放开。」
宋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也没有解释我们是大学同班同学。
赵苒挑眉，「你真的希望我找一个？」
宋镰停了一下，把剥好的螃蟹放进我碗里，不置可否。
赵苒沉默片刻，侧过头看我，「周穗，你家里是做什么的啊？」
我没有想过她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宋镰开口，「我是跟周穗谈恋爱，不是她家。以后少问这些毫无意义的问题。」
「啧，还真没见你那么维护一个人。」赵苒耸了耸肩，也没有太在意。
宋镰在桌下拉了我的手，轻轻捏了捏，面上还是一副淡然的模样，「现在见到了。」
我心头微动，想说些什么。
就见赵苒左侧的肩带不小心滑了下来，露出一大片漂亮的锁骨，周围已经有好几道目光看了过来。
「赵——」
我刚要提醒，宋镰松开我的手，自然地抬手勾住赵苒的肩带，往上抬了抬，然后警告地看了那些人一眼。
这一幕让我挺不舒服的。
回去后，我和宋镰因为这件事冷战了好几天。
我希望他以后能和赵苒保持异性该有的距离，他怪我太过计较，说他心里只把赵苒当妹妹。
最后还是宋镰主动求和，承诺以后会注意。
这半年来，每次赵苒约他出去吃饭聚会，宋镰都会叫上我。
渐渐地，赵苒也没单独约过他了。
再次遇到赵苒，我和宋镰正在逛商场。
看了几分钟，我的目光锁定在店里一条黑色露肩连衣裙上。
伸手去拿，刚好和另一只手碰到一起。
「我们眼光果然一样。」赵苒笑了笑，不知是无意，还是意有所指。
一段时间没见，我注意到赵苒瘦了很多。
柜姐走过来，说店里暂时只有这一条，调货可能要几个月。
赵苒看了眼吊牌的价格，语气淡淡，
「有些东西不是喜欢就可以的，要看自己有没有匹配的实力。」
「实力可以一点一点积累。」我看着她，「我喜欢这条裙子，不想错过。」
「好巧，我也是。」赵苒突然侧头看宋镰，「宋镰，你觉得呢？」
宋镰漫不经心靠在椅子上，语气平静，「赵苒，这件裙子你不太适合。」
赵苒脸色发白，还是倔强地问，「为什么？她配吗？」
宋镰搂住我的腰，冷漠地看着她，只用了一句话，就让赵苒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明天她要穿着这条裙子，去见我爸妈。」
那之后，我又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见过赵苒。
再次知道她的消息，是她决定在情人节那天去相亲。
自从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宋镰的脸色立刻就冷了下来。
不管是工作还是约会，我都感觉到他情绪的游离。
而现在，宋镰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内心，几乎是以强硬绝情的方式，在我生日这天，跟我提出了分手。
我仿佛，只是他们故事的女二号，是他们之间的「跳板」。
他垫着我，走到了他最想要的「结果。」
可是，凭什么啊。
6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我盯着宋镰的眼睛，努力抬高下巴，不让眼泪流下来，「凭什么你们之间的错过，要让我买单？」
「既然你们那么相爱，当初为什么来追求我？」
「是把我当作你们之间的消遣方式？还是互相试探的工具？」
「宋镰，肆无忌惮地挥霍别人的真心，这样你会很有成就感吗？」
最终还是没忍住，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
「周穗。」
宋镰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底漠然又平静，
「你爸爸走得早，你妈只是一个普通工人，家里还因为给你弟弟治病欠了一屁股债，上大学的时候，你甚至连学费都交不起。」
「当时你答应我的追求，又有几分真心呢？」
「跟我在一起后，你从来不跟我提你家里的事，吃饭消费都是AA，难道不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别把自己说得那么清高，也别以为只有自己是受害者。」
我愣住了。
心脏就像是被猛地揪了下一样，尖锐的疼痛迅速蔓延开来，沿着神经到达浑身上下每个角落。
我没想到，一直以来，他就是这么看我的。
忽然有些想笑，我也真的笑了出来。
「宋镰。」我看着他，背脊挺得异常笔直，「毕业后，我家的债务就都还清了。」
「我家境确实不好，所以我不想让你看不起我。但这不该成为你拿来攻击我的工具，你只是在为自己的自私薄情找借口而已。」
身边有人走过，突然碰了桌上的蛋糕一下。
我有些恍惚地开口，
「其实，今天不是你第一次给我过生日。」
宋镰愣住了。
7
大一下学期，我18岁生日那天，刚好发了兼职的工资。
我把一部分工资转给家里，又给自己买了一个小蛋糕。
结果却得到一个噩耗：我弟因为手术的排异反应，还是没挺过来。
等我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好像被尾随了。
我一边拿手机报警，一边加快速度。
路过巷子时，被一只大手拽了过去。
我想叫，那人微凉的手掌捂住我的唇，「别出声。」
借着月光，我看清了宋镰的脸。
等尾随的流浪汉走后，他才松开了我。
「谢谢。」我惊魂未定地蹲了下来，看着地上被摔得惨不忍睹的蛋糕发呆。
「哭什么。」
直到宋镰迟疑的声音传来，我才发现自己哭了。
那天我好像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哭了很久，直到再也哭不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轻轻碰了碰我的肩膀。
宋镰扬起手里的蛋糕，「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蛋糕，随便买的。」
「不管怎样，同学，生日快乐。」
那天之后，我开始不由自主地关注宋镰。
后来我又发了工资，精挑细选了一个小蛋糕，打算正式和宋镰道谢。
可是他只把我当作前来搭讪的女生，扫了旁边脸色不太好看的赵苒一眼，语气玩味，
「抱歉，我不喜欢眼尾有痣的女生，跟我八字犯冲。」
我和赵苒眼尾都有一颗浅浅的小痣。
不知所措的同时，我恍然意识到——
他根本就不记得我。
对我来说最珍贵的回忆，在他那里，可能只是一段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思绪回到现在。
「那时，我自卑又怯懦，只能默默关注你，看着你和赵苒。」
「看你无数次拒绝赵苒，看你喜欢上一个又一个人。」
「后来家里债务还清，我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以为终于可以站在你身边。」
宋镰紧抿着唇，盯着我，
「但你从没回头，所以你不知道，在你身后，除了赵苒，一直还有一个人，偷偷在关注你。一旦回头，你看到的人，也只会是赵苒。」
「所以，你把我丢在半路，送我赠品，毫不在乎地在我生日这天，和我提出分手。」
「到最后，你还要肆无忌惮地拿我的家境攻击我。」
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不知为何，我心里忽然无比平静。
「宋镰，不是我配不上你，是你配不上我。」
说完我就离开了。
能感觉到，背后有道视线一直注视着我。
......
分手以后，我没有刻意避开宋镰和赵苒的消息。
可他却突然调去了其他部门，我隐约感觉到，他在避开我。
部门最近和其他公司合作了一个项目，那边的负责人叫唐沚。
巧的是，他也是A大毕业的，还和我同一届。
有时我和唐沚在会议室讨论项目，总能感觉到有人的视线若有若无地看着我们。
可每当我看过去，宋镰只是低着头，漫不经心地一下下轻扣桌面，似乎只是我的错觉。
同时，宋镰开始大张旗鼓地追求赵苒。
从公司偶尔的闲言碎语，宋镰发小的朋友圈，还有赵苒的微博。
我知道了这两个月，宋镰为追回赵苒做过的所有事情——
赵苒生日，他就从国外空运回来1314朵烟粉色曼塔玫瑰，为她庆祝生日。
赵苒那天的微博，她穿着我们在商场同时看上的那条小黑裙，站在比人还高的蛋糕面前，被满屋子曼塔玫瑰簇拥着，艳丽动人。
见赵苒还不松口，他就把这些年他们错过的情人节，七夕，纪念日的礼物全部补齐，几乎都是定制和限量。
宋镰的发小还专门拍照发了一个朋友圈：壕气。
可奇怪的是，赵苒依然没有和他在一起。
......
大学校庆那天，我和唐沚都收到了一份邀请函，连座位的序号都连在一起。
一开始我还有些莫名，到了之后，才知道原因。
文化馆热闹非凡，优秀毕业生代表宋镰向同届的赵苒高调求婚，把校庆晚会推向了高潮。
放大的屏幕里，宋镰抬着下巴，漆黑的眸光更加柔软，
「苒苒，嫁给我。」
我依旧站在人群里，和当年看着系花向宋镰告白一样，看着宋镰单膝跪地向赵苒求婚。
一切好像都变了，一切好像都没变。
赵苒定定地看着他，语气很平静，
「宋镰，这么多年，我一直跟在你身后追着跑，你从来不肯停下来看看我。在我决定放手的时候，你终于回头了。」
「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会累的。」
「对不起。」宋镰顿了顿，「我之前以为自己只把你当妹妹，其实是我太迟钝了。我害怕你离开我，更害怕你跟别人在一起。」
灯光氤氲，他的眼睛很亮，也很坦诚，「赵苒，我喜欢你。从小到大，我喜欢的人只有你。」
「那她呢？」赵苒突然开口。
她好像知道我的位置，目光直直地向我劈了过来。
就在这时，我和唐沚的脸被投屏到了大屏幕。
我的心一跳。
「她？」
宋镰盯着大屏幕，身体猛地一僵，顺着她的目光偏头，刚好对上了我的视线。
8
「周穗......」他复杂地看着我，在看到我身边的唐沚时，眸色微沉。
旁边许多好奇的目光毫不掩饰地打量过来。
「这是什么情况？三角恋？」
「这个女生好好看......」
「听说这个周穗是宋镰的前女友，为了钱才接近宋镰的。这种女人就会利用美色上位，宋镰对她没什么感情的。」
「你怎么知道她是为了钱？仅凭听说两个字？我认识周穗学姐，她不是那样的人。」
一个熟悉的圆脸女生站了起来，冷声回怼，
「夸奖的话可以脱口而出，诋毁的话三思而行，别丢了我们A大的脸。」
我认出她曾经和我一起做过兼职，感激地对她笑了笑。
她也回了我一个大大方方的笑。
台上，赵苒淡淡道：「宋镰，你真的，喜欢我吗？」
「如果我没有放手，你还会说出这番话吗？」
宋镰皱了皱眉，眸底掠过复杂的暗光。
赵苒微扬着下巴，目光落在我脸上，
「如果我今天答应了你，下次你看到她去相亲，她身边有了其他人，你又会怎样呢？」
「抛弃我吗？」
宋镰没有回答，盯着我和唐沚，脸色晦暗难辨。
赵苒看着他的表情，轻轻笑了笑，带着些苦涩，也带着些释然，
「宋镰，我爱你，真的很爱很爱，但我赌不起了。」
「我曾经无数次跟你告白，无数次被你拒绝，自尊碎了一地也要跟你在一起。但我现在，想把它们一片一片捡回来。」
「我不会答应你的求婚，我已经跟我爸妈商量好，明天就出国。或许，今天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
说完，她便在众人的哗然声和注视的目光下，挺直背脊，离开了文化馆。
所有人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把目光转向了僵在原地的宋镰。
各种猜测像潮水一般涌向了他，有同情的，有骂他渣男的，也有幸灾乐祸的。
他好像没有察觉一样，就这样，隔着人群，遥遥地看着我。
额发在他冷白的脸上投下一层阴影，他眼底的情绪太浓郁，我无从探究，也不想去探究。
平静地收回视线，对身边的唐沚说，「我们走吧。」
走出校门已经很晚，唐沚本想送我回去，被我拒绝了。
闺蜜半小时后会开车经过这边，我去巷子里买了个蛋糕，打算回去跟闺蜜一起吃。
「周穗。」
刚付完账，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不想和他再有什么牵扯，转身疾步离开。
然而还是被人攥住了手腕，以禁锢的姿态抵在墙上。
四周像泼了墨，只有晦暗的路灯在忽明忽暗闪烁着。
「放开，不然我报警了。」我冷声。
宋镰身体明显一僵，但还是没松开。
「你和唐沚为什么会一起过来......」
他低头看着我的脸，「你不是说，和他只是朋友吗？」
前几天突然有个同事问我和唐沚的关系，应该是被他听到了。
我只觉得想笑，
「宋镰，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呢？」
「我们在两个月前就已经分手了，不管我跟谁在一起，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宋镰沉默地看着我，脸廓线条似乎绷紧到了极致。
「宋镰，如果你是因为被赵苒拒婚，想着退而求其次来找我，那你让我感觉挺恶心的。」
「不是的——」宋镰有些急切地想解释。
「如果你现在说，到了这一刻，突然发现自己喜欢的人其实是我，那只会让我瞧不起你。」
宋镰脸色一白，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说不出。
我趁着他愣神的功夫，一把推开了他。
他肩膀撞在墙上，闷哼一声，垂着眼睛颓然地看着我。
我看着地上摔坏的蛋糕，忽然觉得有些疲惫，捡起来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对不起。」宋镰哑着嗓子低低开口，「又害得你的蛋糕摔坏了。」
对于他记起那件事，我现在心里并没有太大波澜。
「当我知道你从那时候就喜欢上我的时候，我挺开心的。如果你能早点告诉我......」
宋镰抬手，似乎想要来碰我的侧脸，却被我躲开。
他眸色顿时黯了下来，「不管怎样，我都不该在你生日那天和你提分手，对不起，周穗。」
「其实刚才被赵苒拒婚，我并没有想象中的难过，反倒是看着你和唐沚站在一起，我——」
「够了。」我像是听了什么好听的笑话，冷冷地打断他。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有脸说出这些话的，但从你把我丢在半路，去找赵苒的那一刻，我们就不可能了。」
宋镰唇色泛白，手握成了拳，「周穗，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
我盯着他的脸，忽然笑了，「你这样的人，大概天生就没有心。你不爱我，也不爱赵苒。」
「你永远都是失去了才会珍惜，可没有人会一直停在原地等你。」
我和他对视，一字一顿，「赵苒是这样，我也是。」
他脸色煞白。
......
合作项目完成之后，我和唐沚也很少联系了。
本来还有些担心宋镰会调回部门，好在他并没有，只是我们在公司「偶遇」的几率更高了。
面对我的冷眼，他总是沉默地受着。
我们部门经常能拿到一些还不错的项目，待遇也比其他部门好很多，我知道，这都是宋镰的「关照」。
而他去的那个部门百废待兴，他经常通宵达旦地工作，住了好几次院。
他住院那几天，给我打过几个电话，我都没有接。
我还收到许多快递，都是一些名牌包和奢侈品项链，我全部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
但我再也没见过赵苒——
她真的出国了。
那晚，我突然刷到了她的一条微博，还挺长的一段文字：
【我真的很讨厌你。
比他交往的任何女生都要讨厌。
其实我一直都记得你。
每次我去你们班上找宋镰，你是唯一没有起哄的那个。
你表面装作不在乎，可小心翼翼，卑微炙热的眼神，跟我那么像，怎么可能忽略。
那时我并不在意。
直到那次，我看到你们在开视频会议。
我没想到会是你。
你变得很漂亮，是一种让人不能忽视的漂亮。
当时你们部门刚拿下了为政府做智能化信息系统的项目。
面对有人提出的质疑，你脸上不见一丝慌乱，面带淡淡的笑容，各种长枪短炮之下，镇定自若，侃侃而谈。
我没有忽略，他当时看你的眼神，除了欣赏和专注，还有一丝别的，难以形容的情绪。
我从来没见他用这种眼神看过别的女生。
这个项目，对宋镰很重要。
他跟他爸关系并不好，有了这个项目才能在公司站住脚。
而你更是全力以赴，付出了很多心血和努力，听说还旧病复发在医院住了好几天。
那几天，宋镰一直陪在你身边照顾你，我偷偷来到医院，在门口看见他微微俯下身子，手指竟是有些紧张地按在床沿——
他在偷亲你。
后来项目庆功宴上，不出意料，他跟你告白了。
这么多年来，你是宋镰第一个主动告白的女生。
他很快就把你介绍给我认识，不管我怎么试探，他都对你处处维护。
我知道我跟他不可能了，终于选择放手，宋镰却反过头来追我，甚至，不惜伤害了你。
可是，我的脑袋却从没像现在那么清醒。
他只是习惯了我的付出，习惯了被我追逐的感觉。
他根本不喜欢我。
这些我都知道，可我还是放任自己沉沦了两个月。
被喜欢的人视如珍宝的感觉，是我之前做梦都不敢想的。
即使他经常捏着烟，眼睛盯着我眼尾那颗浅痣，像是在透过我，看着另一个人。
我清醒地做着梦。
校庆那天，是我给自己和宋镰的最后一次机会。
我故意给你和唐沚发邀请函，安排你们的座位，让你们一起投屏在大屏幕。
我想知道他到底会选谁。
可惜，我赌输了。】
9
赵苒的微博多多少少勾起了我的情绪。
并不是对宋镰有了触动，只是从她的微博里，我仿佛看到了从前自己的影子。
但再次刷新去看，她已经把那条微博删了。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特意发给我看的，还是只是对过去做个道别，这一切都无从深究。
公司有一个去上海分公司考察项目的机会，要去半年，我申请了。
到了分公司，却看到宋镰坐在办公室，眸色深沉地望着我。
我冷冷地盯着他，心里那股压抑的烦躁又再度翻滚起来。
他竟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撑着桌子凑近，语调里染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低哄，
「这里是上海，穗穗，我们就当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毫不留情地把桌上那杯水泼在了他脸上。
水滴顺着他的下巴和发梢不停地滴落，睫毛也蒙上了一层水雾。
我心里莫名觉得痛快，冷笑，
「要我重新跟你在一起，好啊，除非你能把这杯泼出去的水重新收回。」
宋镰眸底划过一丝晦涩，「穗穗，你就非得这样跟我说话吗......」
「宋镰。」我不闪不避地和他对视，「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么爱回头的。」
宋镰身体一僵。
沉默了一会儿，他猛地攥住我的手臂，嗓音沙哑，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情绪，
「穗穗，我不信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否则你怎么会主动申请来上海，难道不是为了避开我吗？」
我一点一点掰开他的手指，然后用力甩开，
「来上海工作一直是我的计划，从分手那天起，你就不在我人生的规划里。」
防备不及，宋镰身体退后了步，怔怔地看着我。
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
即使我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宋镰似乎还是不肯放弃。
但他并没有再逼我，而是采取了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
我白天要上班，只能晚上去看房子，他就托关系给我找最好的房源。
被我拒绝，他就在我晚上去看房的时候，默默跟在我后面。
有些地方没有夜灯，那天我刚好手机没电了，他打开手机手电筒，照在我脚边。
「穗穗，别怕。」
前路漆黑混沌，我在前面走，那束光一直跟着我。
安定下来后，公司来了一个白净又青涩的实习生，刚大学毕业，叫顾墨。
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愣住了——
他长得实在太像我弟弟了。
如果他没有出事，现在应该也大学毕业了。
宋镰叫了我好几声我都没回过神，他的脸色瞬间沉得仿佛能滴下水。
顾墨很聪明，工作也很努力，又因为这层关系，我总是忍不住关照他。
有次顾墨的方案出了差错，必须得通宵改方案，第二天要提交。
那天顾墨重感冒，我便打算帮帮他。
改到半夜，我设置了一个闹钟，想着眯两个小时再继续，醒来发现身上披着一件西装外套，熟悉的干净味道包裹着我。
等我从靠着的桌子上面起来，才看到自己旁边还睡着一个人，电脑里方案已经改好了。
宋镰紧闭着眼，眼下有淡淡的乌青，因为皮肤白皙，更显重。
他发出梦呓，好似在做梦了，「穗穗，穗穗，原谅我......」
我转身想去洗把脸，却被攥住衣角，像小孩子不顾一切抓住心爱的玩具一样，很紧。
我静静地看了他几秒，明白他已经醒了，「宋镰，方案我自己会改，不需要你自作主张。」
「就算你现在对我再好，我们之间都不可能了。」
「那顾墨呢？」宋镰睁开眼，眼尾慢慢红了，「你总是对他笑，看着他发呆，还帮他通宵改方案，他和你就可能吗？」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故意没否认，「对。」
攥住衣角的手缓缓松开了。
10
就这样过了三个月，全公司的人都知道宋镰在追我。
但我却对他的示好很冷淡，反而对公司新来的实习生笑脸盈盈。
公司一个项目需要招资，饭桌上，客户一直在给我灌酒。
但每次都被宋镰不动声色地拦了下来，酒几乎都进了他的肚子。
最后客户都走光了，他还是一杯一杯地喝酒，像是在借机宣泄。
我看他醉得厉害，想去抢他的酒杯，被他避开，语气激烈又委屈，
「你不是有那个顾墨吗，管我做什么。」
但很快，他像是找回了几分神智，揉了揉眉心，一脸慌张，
「对不起穗穗，我刚才语气不太好，不是故意要凶你。」
他小心翼翼地想要牵我的手，停在半空顿了一下，又收了回去，「原谅我，好不好。」
我沉默了一会儿，「我送你回去吧。」
出租车上，我和宋镰坐得很远，他倚在靠背半阖着眼，眉头也微微皱着，苍白的脸颊泛出淡淡的红晕。
手机铃声突然打破了寂静，同事打电话过来，说顾墨出事了。
脑子嗡的一声，脑海瞬间浮现出弟弟在病床上虚弱的脸。
告诉司机，待会儿让他先送宋镰回去，正要另外叫一辆车，耳边突然传来一道闷闷的声音：「你要去找顾墨吗？」
我把所有类型的车都点了一遍，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空气安静了下来。
另一辆车很快就到了，我去拉车把手，听见宋镰略带哽咽的声音，「别走。」
「......你说了要送我回去的。」
我只是停顿了一下，就拉开车门下了车。
果然是醉了，平时的宋镰是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的。
到了公司才发现，这是一场乌龙。
顾墨只是去仓库的时候被一个尖锐的物品刮了下手臂，出了点血，同事没把话说清楚。
「当然还是要感谢善良又漂亮的周穗姐不辞劳苦地赶过来，你简直比我亲姐还要关心我。」
仓库电梯里，顾墨说话一套一套的，一下就把我的情绪抚平了。
我挑眉看了他一眼。
「周穗姐，我长得真的很像你的弟弟吗？」顾墨好奇地问。
我一愣，看着这张青涩的轮廓，鼻腔忽然有些泛酸，轻轻嗯了一声。
顾墨眨眨眼，正要说什么。
电梯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嘎吱声，而后电梯猛地一晃，整个灯都暗了下来。
「周穗姐，电梯是不是出故障了......」
我也有些慌乱，只能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手机没有信号，电梯自带的报警装置刚才试过了，也没什么用。
但现在时间不算太晚，仓库值班的保安应该很快就会发现电梯出了问题。
只不过我突然发现，顾墨现在好像出了问题。
他跌坐在电梯里，身体不断颤抖，瑟缩，最后开始痉挛。
我吓了一跳，连忙伸出手抚摸他的背脊，不断地安抚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顾墨的状态也越发不对劲。
电梯「叮」的一声开了，久不见的光线从外面透了进来。
外面站着保安、维修人员、同事，他们都担忧地看着我，似乎还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但我来不及细看，大喊，「先把顾墨扶出去，他不知道怎么了。」
我帮着同事一起扶着顾墨，头顶光线一暗，宋镰呼吸很沉，他脸上带着焦急和后怕，极力遏制着什么，紧紧抓着我的手臂想说什么。
看到顾墨还很苍白的脸色，我一个情急之下，直接把他推开。
宋镰一个不稳，踉跄了一下，摔在了地上，愣愣地看着我。
11
休息室里，差不多缓了半小时，顾墨脸上才恢复了血色。
「害，就是老毛病了。其实密闭空间还好，但不能没灯。刚才又是密闭，又是一片漆黑，我才犯病了。让大家担心了。」
听完顾墨的解释，大家纷纷表示没事，让他多休息，便走了出去。
我走到楼下，看见路灯下站着一个熟悉的人。
头顶的灯光把宋镰的身影拉长，他低垂着头，显得有些落寞冷清。
手机早已恢复了信号。
宋镰给我发了很多条消息。
「穗穗，他们说你被关在电梯里了......」
「穗穗，你能收到消息吗？」
「穗穗，我知道你也怕黑，别害怕，我马上就过来。」
......
我轻轻喊了声，「宋镰。」
宋镰身体微微一颤，转过头看我。
借着灯光，我这才发现他的脸和手臂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
特别是手臂，白色衬衣处被划破，血染红了一大片，看着触目惊心。
「你......」
宋镰笑了一下，说得风轻云淡，
「刚才酒还没醒，赶过来找你的时候误闯了红灯，被摩托车撞了一下，酒就醒了。」
我低下头，「抱歉，我刚才看顾墨......所以没注意到。」
「没事的。」宋镰身姿异常挺拔地站着，眼帘垂着，声音极低，
「顾墨是你喜欢的人，你更担心他是很正常的事。」
一股强烈的涩意在身体流窜，我轻轻摇头，「不是。」
宋镰一怔。
「你还记得你第一次给我过生日吗？其实那天......我弟因为手术排异反应去世了......」
我闭了闭眼，继续说道，「顾墨的眉眼几乎长的跟我弟一模一样。」
宋镰喉结滚了滚，似乎明白了什么，「所以......你不喜欢他？」
「穗穗，那我们——」
他将要脱口说出的话在我平静的眼神下渐渐咽了回去。
「为什么......」
「周穗，这些天，是我做得还不够多吗？」
「是我哪里做得还不够好吗？」
他薄唇抿得发白，嗓音晦涩到发颤，分明是在克制，
「你之前说我没有心，不懂得爱人。可我现在恨不得把心剖出来，给你看清楚。」
「周穗，我爱你。你如果有一点心，不会看不出来。」
「是。我看的出来。」我盯着他的眼睛，胸口又沉又闷，「我看得出你在拼尽全力弥补我，看得出你在努力学会怎么爱人，看得出你很爱我。可那又怎样呢？」
「你大概不知道，我们的爱是有时差的。」
宋镰脸色一白。
「曾经我真的很爱你。」我的声音突然哽咽了一下，「现在的我，每次想爱你，都会想起那晚你把我丢在荒郊野外，想起你送我赠品，想起你在我生日那天跟我提分手，想起你用我的家境攻击我，怀疑我的真心。」
「甚至想起那天你下跪跟赵苒求婚，说爱她，一直以来爱的只有她。」
「一个人怎么可以同时对两个女人说爱啊？怎么可以啊。」
「我对赵苒并不是——」宋镰声线粗哑得不像话。
「你觉得是占有欲作祟是吧，那对我呢？就不是占有欲吗？要走要留，都要由你说了算，是吗？」
宋镰闭了闭眼，眼圈通红，只是悲伤地看着我，
「穗穗，对你，我真的不想放手。我真的已经尽力弥补了......」
我的声音沙哑到极致，眼前模糊成一片，
「你不断地弥补自己犯的错，从弥补过程中慢慢遗忘之前对我的伤害，可如果我忘不掉呢？如果我忘不掉该怎么办啊宋镰？」
「对不起......」
宋镰脸色惨白，肩膀在微微发颤，他低低重复着这三个字。
我看着他，心痛的几乎要蜷缩起来，「当伤害已经造成，真心就不再值钱了。」
过了很久很久，宋镰红着眼睛看我，声音很低，
「是不是不管我再做什么，你都不会原谅我了？」
「是。」我的声音已经渐渐恢复平静。
「不是我不肯回头，而是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宋镰喉结上下滚动，轻声，「嗯。」
「下个月我会跟总公司提出申请，留在上海。」我仰起脸，坦荡地和他对视，「你回去吧。宋镰。」
宋镰深深地看着我，像是要把我记刻在灵魂里，「好。」
我转身，朝公司走。
背后传来宋镰低沉的声音，「周穗，我会等你。」
我脚步停顿了一下，「但我不会。」
「如果我再次遇到喜欢的人，我会不留遗憾地勇敢去追，我会好好爱他，彼此忠诚，永远不轻易放弃对方。」
直到走到门口，才听到背后那道哽咽的声音：
「好。」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