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长沙会战前中日参战军力大对比。

日月晓史实 2023-10-18 07:36:01

在正面战场,侵华日军的历史几乎就是第11军的历史。

1939年的日军在中国依旧残酷地继续着杀戮、强奸、掠夺、纵火,日复一日的罪行让“鬼子”这个称呼是如此的名副其实。他们狂热而麻木,新兵虽然对过于血腥的场面感到战栗,但打过几次活靶子之后也就慢慢无动于衷了。在军国阴影之下,从鬼回归到人不那么容易,但他们却证实着从人变成鬼的简单。

从残暴本质的角度看,日军是没什么变化的;但从战力的角度看,1939年的鬼子稍微出现了一些状况,这主要体现在兵力结构上。

在中国大陆的日军,现役士兵(1935年到1937年入伍的)只占11%;剩下的89%都是预备役、后备役和补充役士兵,其中后备役士兵又占一半(1920年到1929年入伍的高龄士兵)。这样算下来,岁数最大的士兵已在40岁左右,其战力跟侵华之初的日军相比已经有所下降了。

至于重庆政府这边,军事委员会在1939年春把部队一分为三:正面部队(潼关、洛阳、郑州、襄阳、长沙、衡阳连线,在这一线,与日军东西对峙)、游击部队(在日战区活动)、整训部队(以贵州、成都、天水等为训练基地)。正面部队和整训部队互相轮换,一支部队打一段时间,就撤下去整训,随后整训部队又再顶上去,如此循环作战,以保证战斗力不出大问题。

为应对相持阶段后的战局,蒋介石在1938年底于南岳衡山开办了游击干部训练班,由善打运动战的汤恩伯出任教育长,并邀请中共方面的叶剑英出任副教育长,国共携手培训游击干部人才。但三个月后,由于江北日军调动频繁,一场新的大战在所难免,汤恩伯便奉命带着第31集团军北返。

就在汤恩伯率军返回江北时,冈村宁次已下令攻击南昌了。

占领南昌对日军来说是武汉会战期间的一个任务,只因当时第106师团受困万家岭而没能完成。

南昌属于第9战区所辖,司令长官陈诚,由薛岳代理,副司令长官罗卓英、杨森、王陵基,参谋长施北衡(保定陆军军官学校2期,浙江缙云人),战区的集团军总司令有关麟征、商震、卢汉等人,主力部队有俞济时第74军、李觉第70军、夏楚中第79军、彭位仁第73军、欧震第4军、张耀明第52军、陈沛第37军、霍揆彰第54军、傅仲芳第99军。

武汉会战后,第9战区已成为兵力最雄厚的一个战区,薛岳掌握的部队超过50个师,分布在湖南全境、湖北南部以及江西西北部。

如此一来,本就性格刚烈的薛岳,就更加不服管了。

对薛岳来说,他只对陈诚和蒋介石负责。陈在薛不得志时,两次有恩于他,所以薛脾气虽大,但对陈非常尊敬。

至于何应钦,则完全不在薛岳眼里。何以参谋总长的名义向薛发公文,薛如觉得内容不合己意,往往会直接在上面批上“不理”“胡说”这样的词。何应钦一点办法没有。

白崇禧同样降不住薛岳,虽然他是薛的顶头上司(白是桂林行营主任,负责督导长江以南各个战区)。这里面有两个原因:一是北伐时,薛是第1师师长,白是薛的上级,在上海时,白撤过薛的职,后来两人关系一直不怎么样;二是薛跟陈诚关系密切,白是陈潜意识中的对头。再加上薛岳的坏脾气,以及广东人对广西人的不服,所以薛根本不买白的账,使得后者发来的公文跟何应钦一个待遇。

据第9战区参谋处副处长赵子立回忆,有时候,就是面对蒋介石发来的公文,薛岳觉得不对的或有问题的,也会批上“存”或“待办”,然后束之高阁。

一句话,在作战上,薛岳基本上不受上级限制,只要他同意,幕僚就可以放胆办事。

如果在军情判断上没失误,那么有如此风格的长官,确实是参谋和部队长的幸运。当然,享有这种幸运的同时,也得做好随时挨数落的准备。因为薛岳脾气太急,手下的参谋或其他幕僚,如果一句话说不到点子上,薛岳就开始皱眉头;假如第二句话仍有点昏,那么他就开骂了。也就是说,在薛岳手下做事,心理素质得好,人得聪明、反应快。

对薛岳来说,他也坚信自己是个聪明人,至少在指挥作战上是这样。但事实上,“聪明”这个词不足以完全形容薛岳,更适合他的词是“执拗”。正像上面说的那样,如果在军情判断上没有失误,执拗自然不失为一名战区司令长官的优点;但话又说回来,一旦判断有误,执拗就是刚愎自用了。几年后的长衡会战是个最好的例子,薛岳最终为自己的个性付出了惨重代价。

薛岳的对手冈村宁次,也就更为诡计多端了。

这一次,冈村必取南昌,在于其地理位置的重要:一是可掐断浙赣铁路(浙赣铁路是第3战区跟大后方联系的枢纽);二是可切断安徽、浙江通往江西腹地的通道;三是南昌有中国空军重要的机场,如果这个基地在,就可以以最短的距离袭击长江航道上的日军舰船;四是在第3战区和第9战区间砸进一个钉子。

至于打南昌的部队,冈村力排众议,坚决使用分别在庐山、万家岭有过丢人战绩的第101师团和第106师团。前者师团长,由斋藤弥平太(曾任职关东军,女谍川岛芳子的初婚媒人,后在伪满出任拓殖公社总裁,战后在东北失踪)取代了伊东政喜;后者师团长仍是在万家岭被中国军队打得胆战心惊的老鬼子松浦淳六郎。

冈村这样做,连他的作战主任参谋宫崎周一都反对。不过,冈村没听宫崎的,他同样固执己见。这叫东京军部的人不禁窃窃私语。

按冈村的说法,这样做是要“挽回两个师团的名誉”。在此之前,冈村给国内熊本留守部队的负责人写了封信,叫他转告熊本、宫崎、大分、鹿儿岛四个县的知事(即县长):“第6师团已成为日本第一的强大师团,第106师团成了日本第一的软弱师团。”

老谋深算的冈村当然不会冒失地使用那两个师团。

在战术上,他上了双保险,策应南昌攻略、掩护主力侧背的,是第106师团的“表哥”,稻叶四郎的熊本第6师团。有第6师团压阵,前方日军的心里会稳当点。此外,他还采取了声东击西的计策,叫江北的藤江惠辅第16师团做出佯攻湖北汉水一线的姿态。

武器配备上,冈村不同寻常地为两个师团配备了将近300门大炮。指挥官是炮兵专家澄田赉四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24期,爱媛县人)少将。后来,在向南昌攻击的过程中,炮兵数量一度快追平步兵部队。这是八年中,日军炮兵配属比例最高的一次战役。

在冈村看来,他必须百分百地给第106师团和第101师团以胜算。如果没有一场“恢复信心”的战役,以后这对难兄难弟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按冈村的计划,打南昌,是在鄱阳湖登陆的少量部队的策应下,以一百多辆坦克为先导,主力沿南浔线进行的一个机甲奔袭战。

三十四年前的3月10日,日军取得奉天会战的胜利,奠定了日俄战争的胜局。后来,日本人把这一天作为陆军纪念日。冈村把攻占南昌的日子,就定在了1939年3月10日。可进入三月,江西雨季提前到来,道路泥泞难行,冈村只好往后推迟了一周。

开战前,南浔线沉寂得有点反常。

就在薛岳计划调部队北上增援汉水一线时,日军的作战意图率先被重庆识破了。在军令部作战厅长刘斐呈部长徐永昌的报告中,提到这样一句:“第9战区之敌有先行攻占南昌之企图,现已判明。”

根据军令部的敌情判断,蒋介石下了道命令,要薛岳在赣北方面出动部队,先发制人。

薛岳接报后,认为做这件事有困难,出动大部队正面强击,不如以少量部队进行侧击,所谓“斗智不斗力,出奇不用正”,搁置了蒋介石的计划。

跟日军硬碰硬,中国军队的战力确实没到那一步,且武汉会战后各部队都在休整(其实,在战时,不可以以休整为借口,因为仗随时都在打)。但是,蒋介石先发制人的决策,重点在于打乱日军部署。

尽管如此,薛岳还是没有执行。

日军那边,推迟一周后,3月17日,发动了侵占南昌之役。

打南昌要渡过修水(修水后面还有潦河、赣江)。在修水布防的是罗卓英第19集团军,从西到东:李觉第70军、刘多荃(保定陆军军官学校9期,辽宁凤城人)第49军、夏楚中第79军。李与刘的防线以张公渡为界,刘与夏的防线以馒头山为界。

作为陈诚“土木系”(按郭汝瑰回忆,“土木系”的“木”,指的是第18军没错,但“土”说的不是陈诚的起家部队第11师,而是陆军大学第11期毕业生。这一期毕业生有方天、刘云瀚、李仲辛、刘劲恃、李树正、石祖黄、周朗等人,多有黄埔6期和黄埔7期背景)的二号人物,罗卓英是比较稳健的,要换个词呢,就是说挺保守的。比如,每次作战,他手里都掌握着大量预备队。有人说了,这是优点啊,太会打仗了。可如果后方预备队人员在数量上逼近一线部队,就有点怪了。

南昌会战中,罗卓英的一线部队和预备队之比,有的已达到三比二。而且,预备队和一线部队间缺乏第二道防线,两部前后距离亦过长。这是个致命伤。夏楚中第79军是个甲级军,辖三个师,在决定巩固修水一线后,实际上顶过去的只有一个第76师,后面两个师蛰伏在修水、赣江形成的三角区,这两个师跟第一线距离多远呢?即使急行军也得跑一天。

更要命的是,从一开始,中国军队就判断错了敌情。

第9战区司令长官部预判:日军若强渡修水的话,进攻方向必然是修水东段(即张公渡以东),因为东段以平地为主,西段则是复杂的山地,不利于日军行动。基于这种判断,布置兵力时,重点放在了东段。

没想到,冈村宁次放过平坦的东段,而把攻击重点定在以张公渡为突破点的崎岖的西段。

修水西段防线薄弱,同样没有纵深配置。对这一点,身在张公渡以西守备的第70军第107师的邹继衍连长深感忧虑。他们师原本驻防浙东,1938年冬调赴赣北修水。面对整个呈一字长蛇形的野战工事,邹继衍和他的战友在壕洞口里蹲了一百来天,用他的话说:“面对这种情况,一些受过军事养成教育、稍具头脑的下级军官,也都认识到像我们这样一字长蛇阵的河防配备,既少纵深,又无重点,处处设防,处处薄弱,突破一点,全线皆垮……”

进入3月中旬,邹继衍终于听到日军的炮声。

鄱阳湖边的古镇吴城此时也遭到日军水上攻击。商震第32军与登陆日军展开巷战。修水一线,东段涂家埠首先遭袭击,主力日军则攻向西段张公渡,枪声十分密集。

修水东段虽不是日军攻击重点,但由于一个大队从夏楚中、刘多荃的接合部馒头山突入,使两军陷入慌乱中。夏、刘二人互相认为是对方过早失去阵地而使自己的部队陷入被动。

夏楚中说:“我的部队被迫撤下来,因为左翼第49军第105师王铁汉(‘九一八’事变时驻沈阳北大营,任东北军独立旅第七旅620团团长,打响当夜第一枪)的阵地过早丢失。”

刘多荃马上反驳,说:“我的部队丢了阵地,跟右翼夏楚中部被日军包围有关。”

南昌会战从一开始,中国军队就陷入被动。但日军亦有胜之不武处:强渡修水前,除进行三四个小时的炮击外,还在10分钟内发射3000枚毒气弹,其中多是喷嚏式瓦斯弹,顶在一线的第79军第76师师长王凌云(中央军校高教班,河南洛阳人)和手下的旅长、团长几乎都中了毒气,士兵们的情况可想而知。

自武汉会战以来,侵华日军频频卑劣地使用毒气弹。

毒气战中,鬼子主要使用催泪性苯氯乙酮瓦斯(一旦呼入,人体呼吸系统和内脏即受伤)。此外,还有呕吐性毒气以及糜烂性芥子气(对眼睛、呼吸道和皮肤伤害极大)、氯乙烯氯砷(即路易氏气。皮肤中毒后,在灼痛感下,出现红斑、水泡及至腐烂;人体吸入后,则破坏整个呼吸系统)。

第76师的阵地上黄色的毒烟弥漫,在其笼罩中,日光也惨淡下去。

该师老兵苏有才回忆,他所在的那个连,从连长往下全部被毒气熏倒,咳嗽声响遍整个阵地。他看着战友的血从鼻子里淌出来。在惊讶的同时,却不知自己的血也已流出来:“那种难受劲儿,没经历过的人是永远也想不到的。”

会战前,冈村宁次给此战定性为奔袭战,以“快”字当头。

渡过修水后,日军弃左右两翼的中国军队于不顾,以坦克部队为前锋,沿尚未被破坏的九江到南昌的公路直下而去。

我们说过,日军的坦克,比如“94式”,犹如超级玩具,这玩意放在欧洲战场,不堪一击,但在中国士兵面前,却有很大的威慑力。中国军队的一道道阵地就是这样被撕破的。跟进的日军步兵攻占南昌外围的安义后,又佯攻一旁的奉新。就在罗卓英组织兵力争夺奉新时,穿过安义的坦克部队已在赣江大桥前等着第101师团了。

关于南昌没办法保全这件事,作战厅长刘斐在判断军情时已讲到:“依过去作战经验,敌之补充圆活、装备优越,如其坚持某一要点或某一要线时,我军至最后亦难保不失……”同时,刘斐也提了一句,“我军战力消耗至如何程度,即应决心放弃南昌?”

刘斐的意思是:对没必要决死保卫的城市,只要周边部队消耗到二分之一,即可放弃该城,转移势态。他解释道:“如部队不打到消耗二分之一,那么就不能消耗敌人;如不保存剩下的二分之一,就不能保证持久战打下去。”

情急之下,守备南昌的商震派出一个爆破组,冒着日军坦克的炮火炸毁了赣江大桥。但那个爆破组的战士,多数都为国牺牲了。

一天后,赶到的日军第101师团开始强渡赣江。

罗卓英的电话这时候也从上高打来,跟薛岳说:“南昌必将不保。”

薛岳叫来参谋处长狄醒宇(黄埔军校4期,江苏溧阳人)和副处长赵子立,叫两人拟定撤退令。

狄、赵二人互相看看,都不同意立即就撤,认为还有仗可打。

狄醒宇说:“以前担心的鄱阳湖方向并无太大敌情……”

赵子立说:“李觉第70军和夏楚中第79军还有战斗力,南昌外围布防的欧震第4军正处于应战中,卢汉第1集团军已在赶往江西的路上,在赣江以东还有吴奇伟的部队,第74军也已经赶到战场。”

总之,两人的意见是:在这种情况下,结束会战,匆匆撤退,有点说不过去。

薛岳想了想,说:“那你们回去吧!这个撤退计划由我自己拟定。”

关于薛岳坚持放弃南昌这件事,赵子立的分析,一是因为罗卓英是陈诚的人,当年薛落难,是罗找到陈,陈又找到蒋介石;二是因为薛岳不想叫自己的嫡系第4军守南昌:“第4军既是张发奎的嫡系,又是薛岳的嫡系,好像一个兼祧的儿子,两门子都爱如至宝,怎肯放在南昌担任风险呢?所以他要放弃南昌。”

上面是多年后赵子立的回忆,且是跟薛岳掰了(1944年长衡会战)以后的说法,难免带有“想当然”的意味。至于薛因跟罗卓英、陈诚的关系而迁就罗放弃南昌一条,不能说没一点因素,但假如以为这是最主要的因素,就有点武断了。

实际上,薛岳从一开始对南昌之战就没提起过精神。

薛岳觉得南昌跟长沙不一样。南昌在战略上有没有价值?当然有。是不是非常大呢?至少薛岳认为要画问号的。所以,当日军兵临赣江,赵子立提议将卢汉第1集团军和王陵基第30集团军主力拉到江西参与会战时,他摇了摇头,最后仅同意第1集团军开往南昌外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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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晓史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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