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洗干净了等我,我让你好好脏一回。”
那晚,我偶尔瞥了一眼男友手机,就看到了如此劲爆的消息。
原来,他的朴实温厚,都是伪装。
我随即收拾东西,搬出了我们的房子。
他照旧不以为然——
“这几年我就是太惯着她了,学会离家出了,想走哪就走哪,早晚得回来认错。”
但在得知我逐渐开启新生活后,
他浑身湿漉,跪在我门前,哭着求我回去。
1
「小茉,你再考虑考虑,去晋阳的机会不多,我是看你在公司干这么多年,有意提拔提拔你。」
我垂眸听着主管的电话。
她的意思很明显。
晋阳虽是新公司,但公司有意发展,我去了还能去那边做个经理。
怎么看都是选择晋阳更好。
但我还是犹豫了。
「高主管,谢谢您的好意,我再想想吧。」
「不多说了,我一会儿还有会,过段时间给我回电话吧。」
「好,谢谢。」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我失了神。
周谦礼家里是随州的,大学毕业后我就跟着他回了随州。
对这座城市其实并没有太多情感,但随州有他。
所以我不愿去晋阳工作。
爱真的能赢过距离吗?
提前订好的闹钟叫回了我。
今天是我的生日。
昨天晚上周谦礼搂着我说,今年生日给我一个惊喜。
其实,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生日已经过得寥寥草草了。
本来经济上就没窘迫过,平时想要什么也就是输个支付密码的功夫。
说是过生日,其实也就是给个仪式感。
我嫌麻烦,娇嗔地瞪了他一眼,埋怨他。
「你今年过生日能回来陪我吃顿饭,我就很开心了。」
已经记不清我们上一次一起吃饭是什么时候了。
这几年,他刚刚继承家业,总是早出晚归。
甚至忙起来连饭都忘记吃,更遑论陪着人吃饭。
「那哪能行?我老婆就得有最好的待遇!」
我开玩笑说:「怎么这么上赶着?是不是在外面做什么坏事儿了?」
「我冤枉啊,茉茉,我就是有贼心也没贼胆啊!」
我笑了笑,还是与他做了承诺,今晚回来陪我吃饭。
我亲自下厨。
菜才炒了一半,我就听见了输入大门密码的声音。
他先进了厨房,揽着我的腰,在我脖间落下一吻。
「你别闹我,我炒菜呢,你赶紧去洗洗澡,洗好我就做好了。」
他应了一声,上了楼。
准备炒最后一道菜时,忽然忘记了要加多少佐料。
准备掏出手机查一下,却掏了个空。
大概率是忘在了沙发上,扭头看见了他刚刚随手放在操控台上的手机。
我拿了起来,输入了他十年如一日的密码。
映入眼帘的是聊天界面。
我对于他的手机没兴趣,却还是被一个联系人吸引了目光。
可爱的头像,底下的回复是:【好哦。】
我点了进去。
却在冒着热气的锅前,忽然间浑身发冷。
「好哦」的上一句是他发的。
他说:【到时候无套干你。】
2
我颤抖着手往上划了两下。
两个人的交流不多,通常是约好在哪里。
有时候是他发出邀请,有时候是女生发出邀请。
他给女生的备注是小月。
女生有时候会给他分享日常,但他一句也没有回复。
只有发出邀请时候,他才会回一句【好】。
这种割裂的感觉让我如鲠在喉。
紧接着是巨大的失望朝我翻滚而来。
不仅仅是对他的失望,还有对我自己的失望。
那一刻,眼泪簌簌落下来,砸进了锅里,难寻踪迹。
可只有我自己才能知道,我的心多痛。
我甚至在后悔,后悔我邀请他回家吃饭。
后悔我打开了他的手机。
鼻尖传来苦涩的味道,最后一道菜,糊掉了。
不能吃了。
也没必要挽救了。
我抹了抹眼泪,关掉了手机。
把糊掉的菜统统倒进了垃圾桶。
端着盘子从厨房出去时,周谦礼坐在餐桌前。
他扭头见我出去,站起身接过了我手中的菜。
他的笑容还是那么熟悉,可却又那么陌生。
印象中那个腼腆的少年,那个隔着三厘米的距离和我比量手掌的人。
那个在我耳边轻声说「我好喜欢你」的人。
却和那个与别的女人说「到时候无套干你」的人是同一个人。
到底什么是真的?
「茉茉,你怎么了?看着脸色不太好。」
我笑了笑,「没事,快吃吧,刚刚没做好,糊了一个菜。」
「那也很棒了,亲爱的。」
他满足地夹着我做的菜,与我讲着工作中发生的有趣的事情。
我却听不进去。
麻木酸涩的感觉充斥着我的心脏。
甚至他的声音在我耳边都镀上了虚空感。
爱真可怕。
习惯也可怕。
可怕到在我发现我枕边人出去与别人约炮时,我在想是不是应该降低我的底线。
我还在想,应不应该再给他一次机会。
我没有向他说出我的发现。
但他好像感应到了我的情绪,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
这样捧在手里怕摔了的样子,让我更加痛苦。
我想要爱,但也想要性与欲望。
我是不是要得太多了?
晚上睡觉前,他揽着我,我强忍着心中的恶心与难过。
在一团乱麻中捋出一条思绪,我说:「周谦礼,真心最重要。」
他却笑嘻嘻说:「对呀,茉茉,我对你一直是真心。」
我的眼泪却好像不受控制了。
原来自始至终都是我一个人在难过。
他甚至能开玩笑般承诺出我认为最可贵的东西。
周谦礼,撒谎心虚吗?
3
今晚周谦礼回来换了套衣服,拎着车钥匙出门了。
理由是兄弟过生日。
洗衣服的时候,看着他那堆衣服,打算顺手丢进洗衣机。
随手掏了掏他衣服口袋,却被衣领上的一簇黑色的东西吸引了目光。
我捏起来——
一簇假睫毛。
我现在甚至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上一次是暧昧的聊天记录。
这一次是女人的假睫毛。
周谦礼是真的当我死了是吗?
我掏出手机,给他打了电话:「回来一趟。」
「我这边忙着呢,回去干什么?」
电话那头的他似乎莺莺燕燕围绕一圈,我似乎都闻到了各种味道混在一起的香水味。
隐约听见那头说「周总,再喝一杯嘛」类似的话语。
「今晚不回来,那这辈子都不要回来了。」
按照以前的他,听见之句话应该会屁滚尿流跑回来。
可我盯着放在纸巾上的那簇假睫毛,指针一直到凌晨两点,他才醉醺醺地推开了家门。
「你怎么还不睡?」
我冷笑:「我睡得着吗?」
指着桌上的睫毛:「周谦礼,你这些年是不是在外面跑得太野了?学会偷腥了是吗?」
他眼神迷离:「我偷什么腥?你把话说明白,别血口喷人!」
「假睫毛都粘到领子上了!还问我偷什么腥?!」
「陈茉,你这些年在家我看是憋坏了,越来越像个家庭主妇一样不讲理了是不是?!」
他看我的眼神好像在看最恶毒的人。
「我在外面偷腥?我要是真不想要你了,我至于偷腥吗?」
「假睫毛粘到领子上,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公司男男女女那么多人,我怎么知道哪里来的假睫毛?!」
我好像不认识这个人了。
「什么工作需要凑这么近?近到领子上有别的女人假睫毛?!」
他也许是借着酒意吧,指着我:「陈茉,这几年你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就得学会老实点,别没事找事。」
我呸!
老娘又不是没有工作,怎么就吃你用你的喝你的了?!
他继续说:「还有,说我出去偷腥没问题,证据拿出来,我就认!」
「好,你要证据是不是?你手机掏出来,我问你,小月是谁?!无套爽不爽?!」
他神色有一瞬间的空白,随之是更加严重的变本加厉。
「什么小月小太阳?你胡说什么?!手机你随便看!最好找出什么东西来!」
他把手机丢给我,砸到我身上的时候生疼。
我忍着无助的眼泪,却怎么也翻不到小月的信息。
「你给删了?!」
「我删个屁!滚开,没事找事,我头疼,给我煮一碗姜汤!」
他跌跌撞撞的背影刺痛了我的心。
这么多年了,在他心里是这样的形象是吗?
4
一夜失眠,第二天,我搬了出去。
说是搬出去,其实就是带着换洗衣物去了我朋友家。
见到郁郁时,忍了这么长时间的眼泪忽然就忍不住了。
我抱着她痛哭出声。
她手忙脚乱地为我擦去眼泪。
「怎么了?这是咋了?大包小包地拎着,不过了啊?」
我哽咽。
「郁郁,周谦礼出轨了。」
「什么?!!」
郁郁的震惊是在我意料之内的。
我们身边的任何一个共同好友,倘若知道了他出轨,都会惊掉下巴吧。
我们两人是圈子里公认的神仙眷侣。
我抱着郁郁哭着说出了前因后果。
郁郁脾气比我火爆得多。
她攥拳咬牙:「贱男人!你没质问他吗?!你就该扇死他!」
我哭着摇头:「我不知道怎么办了,我在家没办法面对他的笑容和体贴。」
「我昨天晚上一晚上没睡着,我觉得他倒不如不爱我了,我好歹没有那么伤心。你知道我当时的感觉吗郁郁,当初那个很熟悉、很美好的人一下子烂掉了。」
「是一种信任倒塌的打击,他的灵魂已经变了,你知道的,这东西他回不去了……」
郁郁捧着我的脸,看着我的眼神沾染上心疼。
我抽噎着,眼神空洞。
她将我抱紧怀里,顺着我的发丝,安抚我。
她说:「别伤心了,现在我这边冷静几天,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郁郁请了假,这一天一直和我呆在一起。
打完游戏就抱着外卖互相吐槽,我们都在拼命忘记那些不愉快。
可到晚上入睡前,郁郁忽然说:「茉茉,你不想知道那个小月是什么样子的吗?」
我紧紧抱着被子:「算了吧。」
那一晚,我再次失眠了……
能做周谦礼固定炮友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可以大大方方接受他粗鄙的话语。
可以在得知他有陪伴在身边这么多年女朋友之后毫不在意地给他分享日常。
可以接受他一切的粗暴与坏情绪。
浑浑噩噩过了三天,这期间我没有接周谦礼一个电话,没有回一条消息。
我终于下定了决心。
起了个大早,化了精致的妆容。
扭头看见站在门口的郁郁神色惊讶。
我笑:「郁郁,我要去找周谦礼说清楚,就算要分手,我也想分得明明白白的。」
郁郁神采奕奕:「好!」
4
从周谦礼朋友那里得知他的定位到我去那家会所仅仅用了半小时。
但我却度日如年。
本来郁郁提出要一起跟着,我拒绝了。
这毕竟是我们两个的事情,我要学会自己面对。
路上我想了很多,我到底应该怎么开口。
门被服务员提前推开,我站在门口,一眼就看见了周谦礼。
他还是那么儒雅温厚,可脸上讽刺的笑再次给我带来了割裂感。
我顿住了脚步。
旁边伺候的女生给他倒了杯酒,他自然地接了过来。
女声软弱无骨得凑到他面前:「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家里那位不知道跑哪去了。」
摁灭了手里的烟,嗤笑一声:「这几年我就是太惯着她了,学会离家出了,想走哪就走哪,早晚得回来认错。」
我眨着眼,对这个熟悉的皮囊产生了陌生。
这还是我认识的周谦礼吗?
在我面前演了这么长时间,累不累?
我张开嘴,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
「是吗?那我们分手吧,不需要你惯着我了。」
5
周谦礼扭头看向我的眼睛里出现了一秒的慌张。
但随之就被掩盖了。
注意到那些落在我身上的眼神。
有看热闹的、有怜惜的、有不解的……
可惜不重要了。
我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催促的声音。
「礼哥,你愣着干嘛呢!赶紧追啊!这回本来就是你不占理了!」
「礼哥,你抓紧过去问问怎么回事吧!」
……
我以为他不会追出来的。
当手腕被人拉住的刹那,我先是意外。
其次是恶心。
「陈茉!你到底在跟我闹什么?!从你生日那天你就莫名其妙的,我到底怎么你了?!」
「你要不要想想你在说些什么?」
我冷笑着甩开他的手。
「我在说些什么?!不是你给我甩脸吗?不是你离家出走吗?你能不能理智一点?你现在这个年纪不适合再作了!我更没有耐心去哄你了!轮得到是你和我说分手吗?当初可是你追的我!」
大一那年的周谦礼和我吵架,坐了一天车去我家门口带着一行李箱的礼物哄着我认错。
大二那年的周谦礼忘记了我的生日,带着我包下游轮出海游赔罪。
大四那年的周谦礼和我去山上看日出,路上出了车祸,他第一反应是扑向我。
太多了。
周谦礼,二十八岁,和我相爱十年。
在和女人约炮被我发现后,气急败坏在外面吼我。
说我作,说他没有耐心哄。
我越想,越觉得眼泪难控。
「你说这些不觉得恶心吗?你不觉得,我觉得恶心。是,当初是我追的你,那说分手也应该是我说,我们分手吧,你听懂了吗?分手!」
周谦礼巴掌落在我脸上时,我难以置信。。
一腔情绪被杂糅在胸口。
「你打我?」
「周谦礼你敢打我?」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又盯着我脸颊上的巴掌印。
那样阴郁的眼神是我第一次从他眼中见到。
他说:「陈茉,你现在不清醒。」
我恨得咬牙切齿:「滚,你给我滚!带着你手机里的炮友滚出我的世界!你给我滚!」
我现在压根顾不上任何形象,甚至无视了周围开放性的环境。
在会所的长廊,周围男男女女充斥着暧昧的气氛,空气里弥漫着情与欲的味道。
我的巴掌重重地落在了周谦礼脸上。
连带着这么多年地情分全都奉还。
眼泪砸在地上,看着周谦礼被他的朋友们拉走,仿佛我心里缺了什么。
原来是我的真心被人丢了。
可真心最重要啊。
6
我忘记了我是怎么回去的。
路上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行人步履匆匆。
只有我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走在这座陌生的城市。
当年是我追的周谦礼。
大一刚入学就被他的挺拔、朴实、温厚吸引了。
而后知道了他从小家境优渥,他身上的气质我更加迷恋且珍惜。
我出生在重男轻女的山上。
记忆中的童年是阴天。
是吃不到的肉和偏心的妈妈。
是数落我是赔钱货不值得被人待见的奶奶。
从小自卑敏感的我,第一次的勇气给了他。
知道我出身的人见到我俩牵着手都会说:「茉茉你可真是走了大运,傍上大款了。」
我笑着习惯性地没否认。
他却皱着眉头不悦:「茉茉的出身是没办法选择的,但是她努力、善良、可爱,她有有趣的灵魂和不可以忽略的优秀成绩,这属于我傍上她了,我希望你们能尊重她。」
周谦礼说得对,我从大山到随州这样的一线城市,吃了很多苦。
读书时候吃家里剩下的馒头,学费都是自己发广告赚来的。
为了解决大学学费问题,我努力冲到年级第一,获得奖学金。
从没有管他要过一分钱。
以优秀毕业生毕业那年,成功进入大厂,还有帅气多金深情的男友相伴。
唯一的好友郁郁感慨说我终于熬出头了。
却不知那只是摧毁我精神寄托的开始。
如果他能一开始就对我冷言冷语欺负我就好了。
为什么给我之后却又收回。
老天,你知不知道,我多么渴望爱。
7
我拉黑了周谦礼所有联系方式。
没有回郁郁的住处,去了我和周谦礼的家,准备把我所有的东西都带走。
从此以后与周谦礼再无关系。
密码还是那个密码,只是两人早就异心了。
这么年,这么多东西,我收拾了整整一下午。
刚想离开,门被人敲响了。
看着眼前站着的陌生女人,我诧异。
女人长得很漂亮,是耀眼夺目的漂亮。
她比我先开口:「你就是陈茉?」
「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