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局散场,金主甩了我一巴掌,单手拎起那瓶未喝尽的红酒朝我头顶浇下后,冷冷开口: 「坐到那老头腿上,什么滋味?」
「想的是我,还是你那个早死的爹?」
有粘稠的液体顺着腿流在地面上,他神色微变。
低头是一片刺眼的红,我挤不出笑。
「陆总,想死人是要倒霉的。」
所以啊,我才会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可在我死后,他还是没记住我说的话。
1.
我的金主是京圈大佬陆矜。
没人敢为难我,除了他自己。
所以来之前,他亲自给我备了一套轻薄的网纱,什么都遮了一点,却又什么都露出一点。
外面那层白色的西装外套,裹着我所剩不多的尊严。
在迈进来的那一刻,被陆矜伸手脱下。
他搂着新签约的小白花,冷眼看着我遮掩躲避:
「时雨,这是忘记老本行了?」
「你今天的任务就是陪好他们。」
最后的用处是,来给他的新欢铺路。
也许是空调开的低,我瑟缩一下,然后垂下手臂。
挂上得体的假笑,坐入人群中央。
不知道喝了多少轮,有人提议玩点刺激的。
桌上的女孩们靠划拳来选出赌注。
轮到我时,大家纷纷的看向陆矜,直到他摆手放人,才色迷迷的打量上我。
输的人是江喃。
陆矜力捧的新人。
他将人揽到怀里,扬起下巴点我:「小喃不懂规矩,让时雨顶上吧,她玩的开。」
男男女女。
刺激的游戏,无非是亲摸搂抱。
直到年近半百的投资商在众目睽睽之下亲住我,手下的动作毫不留情,我被捏痛,下意识地望向那边。
两人交杯时碰在一起的酒杯,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越过起哄嘲弄的笑声,在我的心头一震。
等了好久。
嘴唇有些发麻的时候。
陆矜摔碎了杯子。
他自顾自的擦下指尖的酒渍:「继续啊,打扰到你们了?」
眼前星星点点,忽明骤暗。
我喘着粗气,跌坐在椅子里。
2.
散场后,我摇摇晃晃的去了卫生间。
干呕、晕眩。
花掉的唇妆下露出苍白的本色。
我看着镜子里的人,有些认不出是谁。
小腹传来一阵绞痛,带的五脏六腑都在隐隐颤抖,我扶着墙回去。
心里想的是,至少穿件衣服再出现在狗仔的镜头里。
开门的时候,陆矜坐在光暗交界的地方。
朝我勾勾手指,像是在逗弄一只小雀儿。
我抿唇,僵硬着挪过去。
「委屈?」他问。
我摇摇头。
答案似乎没能让他满意。
陆矜让我跪在地面上,捏着我的两颊,来来回回地打量,最后一巴掌将我打偏了头。
「真脏啊。」
「他和我,谁伺候的更舒服?」
「坐在他腿上的时候,想的是我,还是你那早死的爹?」
都不是。
没有力气回答,我捂住肚子,感受着冰冷的液体从我的发顶倾泻而下。
很疼,冷汗浸透那层轻薄的衣料。
我低头,红酒液和鲜血混合在了一起。
男人僵硬在原地,空掉的酒瓶还没来得及收起,悬在半空。
片刻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把我抱起来,摔在沙发上。
「秦时雨!你他妈不要装,谁会可怜你?」
「孩子都已经没了,你在这里演什么?」
我缩成一团,听的迷迷糊糊,耳边还环绕着他恶狠狠的语调,留给他最后一句话。
「陆矜,想死人是会倒霉...」的。
所以啊,我才会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吵吵嚷嚷的,一下子涌进好多人。
也不知道,这个家伙有没有给我披上衣服。
3.
我十九岁进入娱乐圈。
那时正值秦隽生被陆家逼到绝路的节骨眼,而我作为他的女儿,毫不犹豫的接住陆矜抛来的橄榄枝。
亲戚们骂我不孝。
我堵住耳朵,头也不回的来到陆矜身边。
没过多久,秦隽生从高楼一跃而下。
而我,脱下白色洋裙,露出半裸的脊背,被推到镜头前。
小公主变成廉价的裸替。
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赎罪。
为十八岁的沈停云赎罪。
陆矜的亲弟弟,也就是爸爸从福利院领养回的哥哥。
停云、时雨。
「时雨啊,这是爸爸送你的生日礼物,喜欢吗?」
十二岁的沈停云,作为礼物,出现在秦时雨的身旁。
不管怎么被我欺负,也只是柔软地笑。
「喂,沈停云,你长大后有什么愿望?」
我比他低两个年级,那天的命题作文是《长大后我想要成为....》
那时候我们都长大些,我已经不想欺负他了,甚至,有点喜欢他。
十六七岁,懵懂晦涩的青春里。
我躺在沈停云的腿上,看他被阳光画出的轮廓,然后听到:
「时雨,我长不大。」
「你长不大,我怎么办?」
问出去的话没有回答。
直到我眼睁睁看着,那个被我划作私有物的漂亮少年被爸爸用烟头逼在肩头。
一点点的压下去。
瘦弱的后背布满密密麻麻的烫伤,我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在得到证实后,我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装聋作哑了一段时间后,终于在一次单方面的争吵中爆发。
众目睽睽之下,只是因为沈停云和别的女孩说多了几句话,我指着他:
「沈停云,你贱不贱?是不是谁都得勾搭一手?」
「你可真脏。」
他不说话,也不看我。
僵硬着,整理好书包。
在高考的前一夜,放弃挣扎。
于是在两年以后,陆矜顺着福利院遗留下的信息,找到这里。
却得知了自己的弟弟已经跳楼自尽。
调查清楚后,雨点一样的报复密密麻麻落在我和秦隽生的身上。
所以秦隽生活该。
我也活该。
是要下地狱的。
但是我舍不得,也不敢。
好在陆矜和他有着同样的一双琥珀色眼睛。
不说话时,一样的温软。
像是他又活过来了一样。
4.
我们之间的第一次,是我主动的。
在沈停云的忌日。
我勾引了他的亲哥哥。
把烟头递给陆矜的时候,我引着他的手将还未熄灭的烟头死死摁在肩头。
他顺着我的力道,却在最后一刻收了力。
「秦时雨,这么贱?」
我贴近他,轻声咬着耳朵:「这才叫报复,学会了吗?」
自我厌弃,陆矜把我按在墙上,从身后压上来。
粗重的呼吸声在白天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放纵。
结束后,他将自己收拾干净。
留我在地上缩成一团。
时隔那么久,我依旧记得那天有什么东西流进嘴里。
又咸又涩。
自甘堕落。
陆矜的秘书进来送文件,将这狼狈的一幕收入眼底。
他也不在乎一个物件被人看光,坐在办公桌前面不改色的处理着送来的文件。
等到屋子里只剩我们两个人的时候。
他蹲在我面前:「我曾经收到一封匿名的快递,只有一张U盘,你猜里面是什么?」
「陆持可比你要疼的多。」
陆持就是沈停云,三岁那年被人贩子抱走,辗转之后来到福利院,又被秦隽生带回家。
「秦时雨,你也是凶手。」所以别想好过。
是啊,我为什么要装作视而不见呢? 怕虚假的表象像是一戳就破碎掉的泡沫,又生气沈停云的不做反抗。
最后,用最戳人的软刀子给少年的生命画上句号。
我趴在地上,笑出眼泪,嘴角的伤口渗血。
这才叫报应。
没过多久,陆矜拎着我来到一家纹身店。
他拿笔在我的背上勾勒出一个个轮廓。
冰凉的、带着一丝丝的痒意,在逐渐适应以后变得麻木。
「纹全,不打麻药。」他交代好后,转身离开。
纹身师是个姐姐,留着寸头短发,镜子里看到她怜悯的目光。
「他逼你的?」
我摇头。
「行,想纹个什么样式?」
她叹了口气,把图册递给我
我没接,也不在乎。
随意发挥的图案里,在肩胛骨的地方开出一朵不知名的花,被勾起的轮廓里填满掉落的花瓣。
陆矜好像很满意,来接我的时候,随口问道:「疼吗?」
当然疼,我点点头,额头上冒出一层薄汗。
「疼就对了。」
这是我第一看到他笑,恶劣的笑。
那个晚上,陆矜把我欺负的不成样子。
可看着那张脸,我怎么也气不起来。
听他说出荤素不忌的浑话,依旧可以不管不顾的迎合上去。
纹身有利有弊。
至少不用再做裸替。
后来站到众人面前的时候,我跟在陆矜身旁。
喝酒、挡酒、灌酒。
不省人事的时候,他在一旁和朋友谈笑风生。
「...她啊,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
转折的那个晚上,我在酒精的催化下好像见到了沈停云。
抱着他,哀求他。
别走。
别留下我一个。
秦时雨怎么能说那样的话呢?
所以喜欢一个人,应该说什么样的话?
应该说,沈停云我想你了。
醒来的时候,浑身像是散了架。
陆矜无缘无故的消失了好几天,再回来的时候像是变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