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热的夏天,火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谢家大院内的大树也被晒得垂下了脑袋。树下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举起斧头噼里啪啦的劈砍着柴火。不远的屋内,媒婆侃侃而谈,笑容满面。
小伙子名叫谢蒙,是这谢家大院的大少爷,母亲生下他后,就因病离世。父亲第二年就娶了吕氏来填房,吕氏又给他生了个弟弟,取名谢元。因吕氏处处维护着自己的儿子,兄弟俩虽然生活在一个院子,但生活境遇却截然不同。
这谢家在小镇上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谢老爷常年做些小生意,在镇上也是小有名气。如今谢家的大公子已经到了结婚的年纪,屋内的媒婆就是来给谢蒙说亲的。
看到刘媒婆来上门说亲,谢老爷赶忙带着吕氏出来,热情招待。一阵寒暄过后,谢老爷就直奔主题,笑眯眯的问到,“不知刘嬷嬷说的是哪家的姑娘呀?”
媒婆翘着眉毛说道,“这姑娘家呀,你们都认识,就是镇上王家的千金。那王老爷就这么一个姑娘,那长得是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段有身段,不仅貌美如花,而且知书达理。”
“好!好!好!对这王姑娘我也早有耳闻,能娶到这样的媳妇,我家谢蒙可真是有福气。”听说是王家的姑娘,谢老爷也笑得的合不拢嘴。
这媒婆所说不虚,那王姑娘还真是长得花容月貌,虽然一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她的名声早已流传在外。
屋内谢老爷和媒婆说的话,被门外正在劈柴的谢蒙听得一清二楚,他心里乐开了花,劈柴也更有劲了。脑海中,也随之浮现出了王姑娘儿时的模样。
谢王两家本来住的就不是很远,这王姑娘和谢家两兄弟从小就认识,三人年龄相差不大,小时候还经常在一起玩。只是到了王姑娘十岁那年,家里就将她送进了绣楼,从此就过上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活。也就是从那时起,兄弟俩也就再没有见过这位王姑娘。
听到是王家的千金,一旁的吕氏有些坐不住了。她推了推谢老爷,苦笑着说道,“我看呀,这王家大小姐跟我家谢元比较般配,你看谢元他文质彬彬,才貌双全。不像谢蒙,长得那么粗犷,万一那王小姐娶进了门,受不了他的野气,到时我们可不好收场。”显然,吕氏也看中了王小姐,只是她想让王小姐嫁给自己的儿子谢元。
谢老爷犹豫了起来,他没有说话,只是不停的捋着自己的胡子,虽然谢蒙和谢元都是自己的儿子,但今天媒婆毕竟是来给谢蒙说亲的,他也要考虑一下大儿子的感受。
看谢老爷不说话,吕氏就开始撒起娇来,“哎呀,老爷,你就让谢元娶王姑娘吧。你看谢元他忠厚老实,对你又孝敬,等我们老了都还指望着他给我们养老送终呢。谢蒙他年龄也不大,等晚些时候,我们再给他找一个合适的姑娘就是了。”
看着吕氏不停的撒娇,谢老爷有些不耐烦了,大声呵斥道,“长幼要有序,哥哥都还没结婚,怎么能让弟弟先结婚呢,你这不是胡闹吗。”
吕氏一听,眼泪立马就从眼眶里掉了出来,哭哭啼啼的说,“我就知道,你就喜欢你那大儿子谢蒙。你今天要是不答应,我明天就带着谢元离开这个家。”
“哎!整天就知道哭哭啼啼,这事我不管了,你愿意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谢老爷愤然起身,长叹了一口气,甩甩袖子就回内屋去了。
而这些话被外面的谢蒙听得真真切切,刚才的心花怒放,瞬间就被冰霜给打得七零八落。他把手中的斧头狠狠的丢在了地上,转身回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吕氏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笑眯眯的给媒婆递上了一锭银子,“我家谢元和王姑娘的婚事,还要多烦你老多操心了。我这就让人去置办彩礼,明天你就代表我们去王家提亲。”
第二天媒婆就带着谢家的彩礼来到了王家,王老爷高兴的收下了彩礼,并把王姑娘叫了过来,互换了庚帖。
王姑娘打开庚帖一看,脸色立马沉了下来,盯着媒婆问道,“我不是让你去和谢家的大公子谢蒙说亲吗,这怎么变成了他的弟弟谢元?”
媒婆委屈的说道,“这都是那吕氏的主意,不过这谢家的二公子也确实比大公子长得更为出众一些,我也是觉得这二公子更为合适一些,这才带着彩礼来的。”
王姑娘虽然不怎么出门,但对谢家的事也早有耳闻。她知道,在谢家,谢蒙是没有什么地位的,吕氏向来强势,还一直偏心着自己的儿子。如果今天把彩礼退回去了,吕氏必定觉得没面子,自己和谢蒙的婚事也可能会遭到吕氏的反对。
她沉思了一下,对媒婆说,“这样吧,这彩礼我就先收下了,下月初一就是黄道吉日,你让谢家开始筹备婚礼吧。”
看王姑娘答应了下来,媒婆转身就笑嘻嘻的去了谢家,并把王姑娘的话转告给了吕氏。吕氏听后自然十分高兴,又给了媒婆一些赏钱。只是下月初一就要举行婚礼,也就只剩下半个月的时间,她慌忙吩咐下人,开始紧锣密鼓的筹备了起来,而且要求什么东西都要按最好的来办。
要说这吕氏的办事效率也真够高,很快就将婚礼要用的东西都筹备齐了。婚礼的前一天,整个谢家大院张灯结彩,贴满了喜字,布置的喜庆十足,只等着第二天去迎亲了。
哪知第二天,天还没亮,谢家的大门就被敲得咣咣响。里面的人开门一看,竟是王老爷,他慌慌张张的说要见吕氏和自己的新女婿。
吕氏听说后,赶忙带着谢元来到了王老爷的面前,看到神色慌张的王老爷,她很是疑惑,忙陪着笑脸问道,“今天咱们俩家就要结为亲家了,王老爷这时候上门可是有什么要求?你放心,只要是我们能做到的,一定满足你的愿望。”
王老爷拍着大腿说,“别提什么愿望了,今天的婚恐怕是结不成了,我那可怜的女儿刚被几个劫匪给劫走了。”
吕氏听后,心里一惊,前段时间是听说过有地方闹过匪患,可那些地方离这里很远,没想到劫匪竟然打劫到这里来了,还恰恰抢走了自己即将过门的儿媳妇,她心里也开始慌了起来,“今天都要结婚了,这怎么还让人给劫走了呢,这可怎么办啊。”
这时谢家的人也都闻讯赶了过来,王老爷急得直跺脚,他拉着吕氏说,“这些劫匪凶残彪悍,我一个糟老头子拿他们也没办法。虽然劫走的是我的女儿,但她也是你们谢家即将过门的媳妇,趁现在他们还没走远,你看能不能让谢元去救救我那可怜的女儿。”
“这……”吕氏开始犹豫了起来,“这可不行,我家谢元从小身体就虚弱,怎么斗得过那些残暴的劫匪,我们还是另作打算吧。”
听吕氏这么说,可把王老爷给气坏了,他指着谢元说,“她可是你即将过门的媳妇,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一旁的谢元面露怯色,低下了头,稍稍往后退了两步,躲在了吕氏的后面。他从小到大都被母亲呵护着,不仅胆小怕事,而且也没有主见,什么事都听着吕氏的安排。听到让他去和劫匪搏斗,心里很是害怕,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吕氏看出谢元有些害怕,忙将他挡在身后,“让我儿子去救王姑娘,这绝对不行。她都还没进我谢家的门,还算不上我谢家的人,王老爷还是另找他人吧。不过念在我们两家的交情,我可以让家里的家丁跟着去给你帮忙,谢元是肯定不能去的。”
“作为未婚夫,连自己即将过门的媳妇都不肯去救,这还怎么让我放心把女儿嫁给你儿子啊。”王老爷气愤的说道。
吕氏听后,也不再含糊,直接说道,“反正她也还没过门,你想嫁给谁,就嫁给谁,送到你家的彩礼我们也不要了,你赶快去另请高明吧。”
站在一边的谢老爷也有些看不下去了,忙应声道,“王老爷,你消消气。贱内说的都是气话,我们谢王两家已经订了婚,这王姑娘就是我们谢家的准媳妇,我们肯定是要去救的……”
吕氏翻了一眼谢老爷,立马打断了他的话,大声吼道,“你个老不死的,你要有那本事你去救,别连累我儿子。”这一句话怼的谢老爷脸色铁青,也立马闭上了嘴。
王老爷见状,也是气得脸色发绿,“好,既然你们不肯救,那我就另找他人,谁要是能救了我女儿,我就把女儿嫁给谁。”
“去吧,你愿意找谁,你找谁,别找我儿子就行了。”吕氏直接撒泼了起来。
“王老爷,我去吧。”一直站在远处的谢蒙走了过来,“王姑娘从小就跟着我一起玩,虽然后来我们不怎么见面,但儿时的情谊仍在。如今她有难,我是绝对不能见死不救的。”
见谢蒙这么说,王老爷的脸色立马好了许多,他拉着谢蒙的手说,“好,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小子,你要是真能把我女儿救回来,我就把她嫁给你。”
“哼,又一个逞能的败家子,看把你能的,你要是回不来,可没人去给你收尸。”吕氏斜了一眼谢蒙,拉着谢元气呼呼的回屋去了。
谢蒙没有理她,赶忙招呼了几个人,拿着棍棒就出发了。
可追了二里地,也没看见劫匪的影子。就在有些失落时,看见不远处的山脚下停着一顶花轿。花轿的周围也没有人,他很是奇怪,赶忙跑了过去,掀开轿帘一看,里面坐着一个凤冠霞帔的新娘子,只是头上顶着红盖头,看不清她的相貌。
轿内的新娘子见有人来,就伸出手来,捋起了袖子,露出了雪白的手臂,只是手臂上一道长长的伤疤尤为显眼。“谢大哥,你还记得这个伤疤吗?”
看着那长长的伤疤,谢蒙的脑中立刻浮现出了儿时的一段往事。
那天,谢蒙带着弟弟谢元一起到山上抓蝴蝶,两人玩的正高兴的时候,来了一个小女孩。小女孩见他们正在抓蝴蝶,也就跟着一起玩了起来,三人漫山遍野的跑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个陡峭的山坡旁。
小女孩没有注意,脚底一空,就滑了下去,幸好在慌乱之中,她抓住了山坡上的藤蔓,悬在了半空中。望着十几米高的陡崖,谢元吓得躲在了一边,是谢蒙一点点的抓着藤蔓爬下去,将她救了上来。王姑娘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她手臂上的伤疤,也就是在那时候留下来的。
“是王姑娘吗,你不是被劫匪劫走了吗?”谢蒙疑惑的问道。
王姑娘掀起了盖头,笑着回道,“你还真想我被劫匪劫走啊,那都是我让我爹去骗他们的。”
谢蒙还是有些不明白,又问道,“那你这样做又是为什么啊?”
王姑娘嘟着嘴说,“你真是个榆木脑袋,这都还不明白吗。我当时让媒婆去你家说亲,就是要嫁给你。后来媒婆却拿来了你弟弟谢元的庚帖,我就知道是那吕氏从中做的梗。所以才让我爹去骗她,说我被劫匪劫走了,她那么护犊子,肯定不会让她那宝贝儿子来救我的。我也刚好找到了说辞,可以不用嫁给你弟弟了。当然,这也是我对你的一种考验,还好你来了,没有让我失望。”
谢蒙挠了挠脑袋说,“那你之前直接拒绝她们就是了,为什么还要让她们筹备婚礼呢?”
“我就是要让他们筹备,让他们给我们准备好婚礼用品。要不然,以你在谢家的地位,能给你准备那么体面的婚礼吗。”王姑娘说完,对着对面山坡上的树林大喊了一声,树林中立马冲出了一队人,他们抬起了花轿,奏起了乐。
这场面,让谢蒙看得两眼发昏,一时不知道该干什么了。王姑娘忙将盖头又盖在了头上,撅着嘴说,“快走吧,新郎官,你不会把我这个新娘子一直放在这儿吧。”
谢蒙忙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跑到了队伍的前面,领着队伍回到了谢家。吕氏见谢蒙带着花轿回来,气的脸色铁青,没想到自己精心准备的婚礼,竟给别人做了嫁衣。但她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坐在了高堂上,看着谢蒙和王姑娘拜了堂,成了亲。
婚后,谢元还是给哥哥和嫂嫂送去了祝福,他对谢蒙并没有什么怨言,本来之前让他娶王姑娘也都是自己母亲的安排。但吕氏却一直耿耿于怀,不过王姑娘早就准备了后路,她直接收拾了东西,带着谢蒙回到了娘家,和自己的父母生活在了一起。王老爷也很喜欢这个女婿,待他如亲儿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