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剪梅·贾珍哭媳（新韵）

翟海潮

半夜云牌叩四声。香断秦卿，阖府疑生。公爹伤痛泪如倾，不符人伦，有悖常情。

十里长街挽幢旌。四九停灵，魂度飞升。仍闻焦大醉嚎中，月暗风清，人去楼空。

【品评】翟海潮

这夜三更时分，凤姐方觉睡眼微朦，恍惚只见秦氏前来辞行，向她说：“如今我们家赫赫扬扬，已将百载，一旦倘或乐极生悲，岂不虚称了一世诗书旧族？须于如今荣时筹画下将来衰时的世业，方可常远保全。”最后说：“我临别赠你两句话：三春去后诸芳尽，各自须寻各自门。”凤姐还欲问时，只听二门上传出云板，连叩四下，正是丧音，将凤姐惊醒。人回：“东府蓉大奶奶没了。”凤姐吓了一身冷汗。彼时合家皆知，无不纳闷，都有些疑心。

宝玉从梦中听得秦氏死了，只觉心中如戳了一刀似的，喷出一口血来。众人赶到宁国府前，只见府中哭声摇山振岳。其中最悲伤的是秦氏的公公贾珍，哭得泪人一般，和贾代儒等说道：“合家大小，远亲近友，谁不知我这媳妇比儿子还强十倍。如今伸腿去了，可见这长房内绝灭无人了。”说着又哭起来。实在是可笑至极，一个儿媳妇死了，儿子健在，并且年纪轻轻，还可再娶，长房内如何就无人了呢？

贾珍安排钦天监阴阳司择日、一百零八名僧人作四十九日道场、九十九名道士打九十九日醮不算，还从薛蟠处买来了铁网山出产的棺木，价值千金，贾政劝道：“此物恐非常人可享”，费珍如何肯听。

贾珍又想道：“贾蓉不过是簧门监生，灵幡上写时不好看，出殡时执事也不多。”便用一千两银子，向大明宫太监戴权打点，替贾蓉捐了个五品龙禁尉的官职。于是秦氏灵前供用执事等物按五品职例，灵牌疏上皆写“诰授贾门秦氏宜人之灵位”、僧道对坛，榜上大书“世袭宁国公冢孙妇防护内廷御前侍卫龙禁尉贾门秦氏宜人之丧”。

停灵期的四十九日内，王侯亲朋吊唁致祭你来我去，宁荣府街上人来人往。贾珍虽心意满足，但尤氏犯了旧疾，不能料理事务。在宝玉得举荐下，贾珍又屈尊凤姐协理宁国府。

秦可卿之死留下了许多可疑之处。贾珍行为异常，尤氏犯了旧疾，看不到贾蓉的悲伤，更奇怪的是秦氏的丫鬟瑞珠触柱身亡，小丫鬟宝珠因秦氏无出愿为义女，请任摔丧驾灵之任。有人解读这是因为瑞珠撞见了贾珍和秦氏二人的奸情，并把此事告诉了宝珠。从第7回焦大“爬灰的爬灰”的醉驾，也可看出贾珍和秦可卿不正当关系的蛛丝马迹。

第5回，秦可卿的图画里画着高楼大厦，有一美人悬梁自缢。从图画、判词与曲子中，透露出秦可卿上吊自缢的信息。第13回回末脂砚斋批曰：“秦可卿淫丧天香楼，作者用史笔也。老朽因有‘魂托凤姐’、‘贾家后事’二件……姑赦之。因命芹溪删去。”诸多线索表明，秦氏是与贾珍私通因奸情败露含羞自缢的。

贾珍明白秦氏的死保全了他的脸面和宁国府的体面，他从心里又是愧疚又是感激，出于补偿，他给秦可卿办了一场极其奢华的葬礼。也许只有这样，贾珍的心里才能得到一些安慰吧。

注：翟海潮、范文义、刘承彦主编的《诗画品红楼》一书已于2021年1月由北京出版社出版，当当、京东、天猫有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