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是不是你早就想给她了？”孟云霞的声音冷不丁地从楼道尽头传过来，像一根冰棍戳进了我的耳朵。
回忆起那一幕，我手里的钥匙停在了半空，差点没插进去。
真没想到，一向不联系的前嫂子会在这时候出现。
兄长的遗愿2015年，那是个悲伤的年份。
那一年，我的哥哥林向海才33岁，就因为一场车祸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出事的消息是厂里人打电话告诉我的。
等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
走廊里充满了刺鼻的消毒水味道，人心都跟着紧绷着。
哥哥躺在病床上，脸色白得吓人，嘴唇微微动着，抓着我的手怎么都不肯松开。
我趴在他耳边，勉强听清他断断续续说出的两个字：“林诺……”我眼泪不自觉地流了出来，哽咽着答应他：“哥，你放心，我一定照顾好林诺，把她当成自己亲闺女。”
林诺，那是他唯一的女儿。
当时，她才5岁。
而她妈妈孟云霞，早在林诺3岁的时候，就抛下了这个家，跟别人远走高飞了。
孟云霞嫌弃我们家穷，走的时候，连一句告别都没有，还带走了家里仅剩的一点积蓄。
哥哥一个大男人，这些年既当爹又当妈，把孩子拉扯大，比村里那些光棍还难。
忙碌的岁月哥哥出事后，肇事司机赔了30万，我一分没动，全都存了起来，打算等林诺长大了，有所保障。
那时候我刚进市里的机械厂上班，工资不高，自己过得紧巴巴，还要照顾林诺。
刚把林诺接过来的时候，我是心虚的。
一个大男人，自己都顾不过来，还要带孩子。
厂里的宿舍挤着三个人，连个多余的床位都没有。
我只能在镇上租了个小房子，放张小床，把林诺接来住。
刚开始，林诺晚上总是哭，小小的身子缩在床角，眼泪巴巴地往下掉，一声不吭。
我不知道该怎么哄，就坐在床边，讲小时候我和她爸爸的事。
“你知道吗？你爸小时候胆子特别小，有次看到条蛇，吓得掉头就跑，结果撞树上去了，头上鼓了个大包。”她听了一会儿，终于抬头问：“真的？”
“当然是真的。”那时我挤出笑，心里却酸得不行。
那几年真是熬得辛苦。
我白天上班，晚上回来做饭、洗衣，还要检查她的作业。
她上了小学，我给她报了全托学校，周末接回来，尽量让她过得像别的孩子一样。
但林诺到了13岁，开始叛逆，不爱学习，偷偷玩手机，还差点早恋。
我愁得睡不着觉，每天想着怎么管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叛逆的青春最让我崩溃的一次，是她半夜没回家。
我急得满街找人，最后在网吧找到她。
她跟同学玩游戏，看见我，低头不说话。
我抬手想打，可手举到半空，又放了下来。
我知道，打一顿解决不了问题。
那天晚上，我坐在她床边，跟她聊了很久，说起她爸爸，说起这些年我们过的苦日子。
她低着头不说话，最后小声说：“叔叔，我就是想有个家。”
听到这话，我心里一紧，只觉得自己这些年做得还不够，才让她有这样的想法。
后来，我想到林诺还有个亲妈，也许母女之间的血缘能让她好起来。
所以，我找到了孟云霞。
孟云霞接到我电话时，语气全是不耐烦：“这些年你不是照顾得挺好的吗？
找我干嘛？”我忍着火，“林诺现在叛逆得厉害，有些话我说不动她，还是需要你这个当妈的来教她。”她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答应了，但开口就问：“我现在有自己的家庭，不想跟你们扯太多关系。”我咬牙说：“每个月给你点报酬，你只要每周见她一次就行。”她这才答应。
让人意外的是，林诺见了她几次之后，整个人开始变了。
她回家主动作业，成绩也慢慢上去了，脸上有了笑容。
我心里挺高兴，觉得孟云霞总算尽了点当妈的责任。
前嫂子的回归后来，孟云霞来的次数多了，有时会在家里陪林诺住一晚。
我想着她毕竟是林诺的亲妈，多来往也好，林诺能多一份关爱。
可是，今年三月，我出差回来，发现家里的锁被换了。
我打电话给林诺，她说：“叔叔，我和妈妈搬到新家了，妈妈说这里的房子是我的。”
新家？
我心里一紧，赶过去一看，才知道孟云霞带着林诺住进了她现在丈夫的房子。
那房子宽敞明亮，比我的小两居强多了，还有一个比林诺小两岁的弟弟。
我质问孟云霞：“你什么意思？这些年你不管不问，现在把她带走算怎么回事？”
孟云霞冷笑道：“林诺是我女儿，我是她亲妈，她当然要跟我住。”
我气得发抖：“这些年我付出了多少你知道吗？
她叫我一声叔，我就是她的家人！”
她不屑地看着我：“房子是林诺的，跟你没关系。
再说了，我只是想给她更好的生活，你一个大男人，别霸着我女儿不放。”
我心里一下子明白了，她是冲房子和那30万存款来的。
我冷笑：“房子是我买的，写林诺的名字，是因为我信她，但我不信你。”
她不甘示弱：“你去告吧，看法院怎么判。
别忘了，我才是林诺的法定监护人。”
我气又痛，可更不想让林诺在争夺里受伤害。
我找了律师，把房子和那30万赔偿金都交信托机构，等林诺成年再交她。
没想到，孟云霞知道这事后，再没来看过林诺。
林诺失落了很久，最后哭着说：“叔叔，我还是想和你住。”
我抱着她：“好，叔叔永远陪你。”日子慢慢回归平静。
林诺开始用心学习，我也努力工作。
年底，她考上了镇里的重点高中。
领通知书那天，她红着眼圈问：“叔叔，我是不是你的负担？”我愣了，赶紧摇头：“傻丫头，你是我哥留给我的宝贝，怎么可能是负担？”
她小声说：“叔叔，谢谢你。”
看着她，我心里默默说：哥，你在天上看着吧，你的女儿很好，我们都很好。
这让我明白，家人之间的爱是无条件的，无论环境怎么变，我们都要坚守那份责任和承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