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7年西藏日喀则的某个清晨，20岁的才旦卓玛对着溪水整理藏袍。
远处传来马蹄声，26岁的退伍军人南加多吉翻身下马，将一束格桑花塞进她手中。这个瞬间，开启了跨越世纪的传奇婚姻。
新婚之夜，南加多吉在帐篷里点燃酥油灯，一笔一画教妻子写汉字。彼时才旦卓玛是文盲农奴，丈夫用子弹壳做笔，在牛皮纸上写下“共产党”。
1958年夫妻同赴陕西深造，南加多吉在食堂当帮厨换铅笔，才旦卓玛趴在缝纫机上学拼音的场景，成为党校独特的风景。
转机出现在上海音乐学院招生季。教授王品素偶然听到才旦卓玛放羊时的吟唱，惊为天人。
临行前夜，南加多吉将珍藏的军功章换成火车票，月台上只说了一句：“家里有我。”
1959年长影厂录音棚，才旦卓玛首次录制《翻身农奴把歌唱》。当“驱散乌云见太阳”的唱词响起，在场所有人热泪盈眶——这个曾被农奴主鞭打的姑娘，竟将苦难唱成了希望。
周恩来总理观看演出后特别叮嘱：“你的歌声要永远属于人民。”
此后二十年，她背着糌粑走遍西藏七地市，在海拔5000米的哨所为三个战士演唱，在暴风雪围困的牧场连续演出七场。
1980年人民大会堂独唱音乐会，她特意穿上丈夫缝制的藏装，袖口绣着“1957”字样。
2002年某个深夜，才旦卓玛在拉萨家中接到噩耗。女儿尼玛卓玛突发急病离世，年仅36岁。
她攥着女儿寄来的最后一封信冲进医院，信上画着外孙女的笑脸，角落写着“阿妈，等我放假回家”。
此后三年，才旦卓玛推掉所有演出，在日喀则老家种青稞。南加多吉每日清晨搀扶妻子转经，玛尼堆旁总多摆一副碗筷。
外孙女央金学会说话时，才旦卓玛将女儿最爱的绿松石项链戴在孩子颈间：“这是太阳姑姑的礼物。”
2023年布达拉宫广场，87岁的才旦卓玛在纪录片的镜头前开嗓。南加多吉捧着氧气罐守候在侧，如同六十年前守候在录音室外。
当《北京的金山上》旋律响起，围观群众自发合唱，有位老者颤巍巍举起手机：“阿妈啦，我阿爸临终前还想听您唱歌。”
如今在拉萨河畔的藏式小院，常见这对九旬夫妇相携散步。
南加多吉耳背严重，却总能在妻子哼唱时准确打拍子。窗台上摆满奖杯的间隙，立着女儿少女时代的照片，相框里永远定格着尼玛卓玛36岁的笑颜。
某次采访谈及人生憾事，才旦卓玛望着客厅悬挂的十八军进藏老照片：“我最对不住老南，让他既当爹又当妈。”
话音未落，南加多吉忽然起身，将热腾腾的酥油茶递到妻子手中——这位沉默的康巴汉子，用六十七年践行着婚礼誓言：“你的歌声飞多高，我的马缰就放多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