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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1月12日8时刚过,益阳市安化县人民法院法警申某身穿便衣,手拎一只提包,来到安化县百货大楼前的一个修补鞋子的地摊边,请修鞋匠帮忙修补自己脚上脱了帮的皮鞋。
修鞋匠
90年代的法警
“师傅,请帮忙修补一下鞋子。”
“请坐请坐,您是今天第一单开张生意,包您满意。”
申某随即坐了下来,顺手将提包放在自己左侧的木凳上,然后急匆匆地脱下了自己的那只脱了帮的皮鞋。
刚开补后不久,有两个小青年突然从申某的左侧挤了过来,其中一个高个子在申某左边站定,急匆匆地向修鞋匠问:“师傅,请赶紧补双鞋行吗?我有急事。”
“请稍等一下,很快!很快!”
“哦!那我等会儿再来。”说罢,两名小青年就匆匆离去。
五分钟后,申某的皮鞋补好了,但当申某准备拿提包付钱的时候突然发现原本放在自己左侧木凳上的提包不见了!顿时惊慌失措地大叫:“不好,我的包丢了!”
说罢,申某从椅子上挑起来左右巡视一番,认定刚才的那两个小年轻有问题,于是他问修鞋匠:“你看清刚才那两个人的模样了吗?准是他们干的!”
“没……没看仔细,好像他们穿深色衣服,只是记不得是黑色还是蓝色。看上去约摸20多岁,中等身高,较瘦。对了,讲话说的是本地口音。你包里钱多吗?”
申某一听这个顿时气急败坏:“什么钱不钱的!包里有枪!”
这话把修鞋匠吓得一屁股从小马扎上跌坐在地上,一脸惊恐道:“妈呀,妈呀,这事儿可大了!”
申某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但又不敢立即报警,于是就在附近的大街小巷自行寻找了一个多小时,当然是一无所获。绝望下的申某这才无奈的自行前往安化县公安局报案,并如实供述了被盗走的提包中的东西:64式手枪一支(枪膛里有7发子弹),手铐一副,法警工作证和持枪证各一本,外加150元现金。
持64式手枪射击的民警
64式手枪
一支警枪外加7发子弹被盗,震动了整个安化县,安化县公安局刑警队和东坪派出所(事发地的管片派出所)立即抽调精锐组成“枪案特警队”兵分两路,一路负责勘查现场,一路负责对整个东坪镇进行严密布控。然而因为案发过程极为迅速,现场根本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导致“枪案特警队”忙活了半个多月,一点线索都没有。
1月28日,焦头烂额的“枪案特警队”终于查获一条线索:东坪镇宋家村村民丁某和通溪村村民蒋某因为扣车问题发生纠纷。丁某为了抢回被蒋某扣下的吉普车,带着儿子和二十多名宋家村村民趁夜赶往蒋某家企图硬抢,蒋某自然防着丁某这一手,纠集了一帮村民严阵以待,结果双方发生了械斗,在械斗过程中,丁某拔出一支手枪朝天鸣枪示威,吓住了蒋某一帮人,成功将车抢走后和几个儿子驾车往湘西雪峰山腹地的溆浦方向逃窜。
随即,东坪派出所曾副所长带着四名侦查员驾驶一辆吉普车往溆浦方向疾驰。
曾副所长等人驾车在雪峰山内的盘山公路上追上了丁某驾驶的吉普车,结果丁某的吉普车突然停车,车上的人全部跳下车来躲入公路两旁的树丛中。曾副所长等人将手中的64式手枪推弹上膛后下车进行搜山,丁某的三个儿子先后就擒,然而丁某自恃手中有枪,竟开枪拒捕。在黑暗中一阵“叭叭”互射后,丁某打光了子弹后喊着“别开枪,别开枪,我缴枪”,并从一个山洞里爬了出来,缴枪投降。
可是,曾副所长看到丁某上缴的那支手枪,原本喜悦的心情一下子全凉透了,这支手枪并不是64式手枪,而是一支锈迹斑斑的54式手枪。
54式手枪
90年代初从部队转业的曾副所长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举着54式手枪对丁某喝问道:“哪来的枪,给老子说明白!”
“我……我……六十年代在海南当兵时从部队里带回来的。”
得,白忙一趟!
……
此后,一封匿名举报信送到了安化县公安局局长的桌案上,举报住在东坪镇的劳改释放人员谌某多次手持手枪对他人进行敲诈勒索,请求公安局迅速把这个人抓起来!
于是“枪案特警队”迅速出动,没费多大功夫就抓获了谌某,其对自己持枪勒索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罢特——他手持的“手枪”不过是一支电击麻醉枪。
得,又白忙一趟!
在“枪案特警队”屡屡碰壁之际,安化县却接二连三地发生一系列盗窃案件,让县公安局刑警队疲于奔命,防不胜防。
2月8日,一名个体出租车司机在安化县公路养务段旁的一家汽车修理店修车的时候,三个陌生男青年主动前来帮忙,结果当他修完车后发现自己放在驾驶室内的一只装有73000元现金和身份证、驾驶证的提包不翼而飞。
2月10日15时左右,迎春路一废品回收站来了三名操本地口音的男青年询问废品价格,当店主进里屋取来价目表时,发现三个人连同放在柜台上的一只装有2700元现金的提包一起消失无踪。
2月16日16时左右,县百货公司家电批发部报案,一伙操本地口音的男青年拥进店内声称要购买电视机,后说嫌贵又离去后,店员发现自己放在收银台的一只装有13680元现金女式坤包不见了。
3月1日清晨,鑫海商行老板报案,声称一群小青年结伙进店,声称要这要那,自己疲于应付,待他们走后发现钱柜被撬,里面一只装有6300元现金的钱包被盗。
3月10日17时,东坪镇兴兴家具店被一群操本地口音的小青年光顾后,店主发现自己的一只装有4270元现金的钱包不见了。
3月12日,横街上的一名个体批发商报案,他放在店里的一只装有1400元现金的钱包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
在1.12盗枪案发生后两个多月,安化县总共发生了56起钱包被盗案,涉案金额超过10万元,一时间整座县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群众对公安局迟迟不能破案意见极大。
3月14日,“枪案特警队”在东坪派出所会议室召开案情分析会,会后一致认为1.12盗枪案的犯罪分子和之后盗窃钱包的那群犯罪分子应该是同一伙人,因为案犯的作案方式类似,都是趁乱火中取栗,于是果断调整部署:“枪案和盗包案并案侦查,在城区加强布控,设置特情耳目,明查暗访。”
3月20日傍晚,在东坪镇“边街柳巷”蹲守的东坪派出所治安组夏组长发现有一个“猴脸”男子敲开了一座吊脚楼的房门,一个女人开了门,两人在门前聊得有说有笑。眼尖的夏组长看见“猴脸”从一只坤包里拿出了几张“老人头”大钞,女人看到“老人头”就眉开眼笑地将“猴脸”拉进了门。这只坤包和县百货公司家电批发部被盗的那只坤包非常相似,一起蹲守的东坪派出所曾副所长建议等这对男女“好事”做到一半的时候再冲进去,来个人赃并获。
“老人头”100元
待吊脚楼上的灯光熄灭后,估摸着这两个人已经开始“亲亲抱抱举高高”了,夏组长才带人以“抓嫖”的名义冲入吊脚楼,将一对赤条条的正在床上颠鸾倒凤的男女抓了个正着。随后两人被押回东坪派出所连夜突审。以下将对男子的审讯记录摘录如下:
问:“姓名。”
答:“林付刚。”
……
问:“林付刚,你知罪吗?”
答:“知罪!知罪!嫖娼狎妓,伤风败俗。”
问:“林付刚,你给我老实点,光狎妓我们也不会把你请到这里来!再执迷不悟,罪加一等!”
答:“还有,还有,今元月我在横街副食批发商店偷过两条云烟。”
问:“哼,看来你是记不起来了,你看看,这是什么?”(夏组长说着就亮出一只从林付刚家里搜出来的“大哥大”提包)
答:“哦!哦!哦!我记起来了,元月份,我和‘头票的’、‘憨憨’到人民医院去探望一个亲戚,在病房里顺手偷过一个大哥大包,里面有700来块钱,我们三个各分了200多块。”
“‘头票的’、‘憨憨’的真实姓名!家住哪里?”
“都是木子乡伊……伊溪村的,一个叫胡建军,一个叫张建议。”
……
3月21日0是40分,“尖票的”胡建军和“憨憨”张建议分别被干警们从各自的被窝里头提溜起来,用衣服套着头带进了东坪派出所,然后进行“背靠背”突审。
很快,张建议的心理防线首先崩溃,交代了两个月内参与三十多起盗包案的犯罪事实,并且供出了胡梦军、林付业、林志丰、张为良和张连开五名同案犯。
随后,胡建军的心理防线也被击破,交代了自1996年1月开始,和林付业、林付刚等人纠集木子乡伊溪村一伙游手好闲、好逸恶劳之徒结伙行窃,想县城作案50多起的犯罪事实。
……
3月21日凌晨5时,“枪案特警队”的两辆警用吉普车来到距离伊溪村村口3公里处停车,曾副所长十五名侦查员下车悄声潜入伊溪村,分成五个小组在木子派出所民警的指引下分别找到胡梦军、林付业、林志丰、张为良和张连开五人的家,然后几乎在同时破门而入,结果林付业、林志丰、张为良和张连开四人在酣睡中束手就擒,唯独曾副所长亲自进行抓捕的胡梦军却在干警们破门而入的同时从后门夺路而逃。
曾副所长带着三名侦查员冲出胡梦军家的后门,看见后山上的树枝有“沙沙”响动,立即鸣枪警告:“再跑就打死你!”
“别别别,别开枪!我……我缴枪……”胡梦军从树丛中颤颤巍巍地探出头道。
“枪在哪里?赶快缴枪!”
“枪在县武装部的厕所里,你们……你们去取吧。”
……
根据胡梦军的交代,他是被他哥哥胡建军拉入盗包团伙的,1月12日早上他跟胡建军两人在安化县百货大楼前偷了申某的包后,发现包里的64式手枪后高兴地几夜没有合眼,但很快意识到枪在身边始终是个祸患,公安局肯定在满县城地找枪,于是他整天提心吊胆、东躲西藏,一个多月没敢进城露脸。3月20日夜里,他得知哥哥胡建军和本村的张建议被捕后,更是如坐针毡。于是他决定连夜将枪处理掉,在将枪用纸包好后赶到东坪的县武装部,偷偷从墙外将枪塞进了武装部厕所的窗台上,并仓促写了一封通知取枪的信塞进县公安局的信箱内。然后,返回家里准备天亮后打点行装潜逃。没想到刚刚回家上床躺下没多久就听见前门砸门的声音,于是连忙起身从后门逃出,但还是没有逃出追捕。
在胡梦军的指点下,“枪案特警队”在安化县武装部厕所窗台上寻获了申某被盗的那支64式手枪,7发子弹1发不少的躺在弹匣内。
至此,本案告破。
胡建军、胡梦军、林付业、林付刚、林志丰、张为良、张建议和张连开八人因盗窃罪被检察机关批准逮捕,判决结果欢迎知情小伙伴积极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