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写在开头
在非洲过边境就像在雨季过热带雨林,险象环生。
即使在我们看来,边境海关是代表本国第一印象的脸面,起着严格的警戒和保护职能,但在非洲,他们才不在乎这些,你甚至可以使用PS的签证,在这里只有一点是重要的:你交给他们的护照里必须夹着钱。
从毛里塔尼亚前往塞内加尔有两个边境口岸可供选择,它们相隔一百公里,东边是臭名昭著的罗索口岸,西边是藏在保护公园里的贾马口岸。
所有旅行者都会选择贾马口岸。
我们尚在摩洛哥的时候,就被提醒一定要走贾马口岸,即使前往这个口岸必须经过四十公里的烂泥路,但也千万不要因此选择罗索口岸。
在毛塔旅行时,遇见的每个旅行者皆会互相提醒:一定要从贾马口岸过境。
所以离开毛塔首都努瓦克肖特后,我们没有多想,直接导航贾马口岸。
上一篇文章提到了当天的故事:因为遗落了充电宝,我只好留在半路不知名的村子,等建初折返去取。下午下了一场巨大的暴雨,我们原地扎营和村里人一起弹琴唱歌度过了难忘的晚上。
第二天早上八点,村子还处在睡梦里,我们就出发前往贾马口岸了。
2、保护区内的贾马口岸
签证只剩两天,我想在贾马口岸附近露营一天,那里可是全世界第三大的鸟类保护区,前面过境的朋友提醒我:要小心,最后的四十公里到处都是野猪!
什么?
野猪!
猛然意识到,整整三十四年,我连野猪这么常见甚至在某些地方泛滥成灾的动物,居然都没见过。
在贵州山上住时,当地村民常常会带着狗去围剿野猪,但我也只是听说。
我们住的城市已经离大自然太远了,生活更是已经完全脱离大自然了。打开卫星地图,你只能顺着山脉寻找密不透风的树林,除此之外到处都是房子,到处都是人。人们整日惦记着自己的生活和工作,只有小孩子还在不断的询问关于动物的故事。人越长大,就变得越不会在乎那些和他们一起生存在这个地球的动物,当然,得除了苍蝇、蚊子和蟑螂。
至少在大自然这一点上,我是喜欢非洲的,路越是泥泞,说明离大自然越近。只是大部分人已经被规训的再也离不开城市了,他们在一次又一次的大扫除里,相信尘土和泥巴是肮脏的不洁之物,到处都被建设的一成不变,包括定期修剪那些排列整齐无法自然生长的树。
仅是想到我就要不能呼吸了,环境会驯服我们,就像大部分人也不能忍受以几公里每小时的速度经过一段极烂的路,不停的陷车、摔倒、扶车:其实我们不应该生活的这么忙,尤其让我们变得如此忙碌的事情往往还是为了别人而做,看看那些奔波在路上的外卖小哥,城市里有很多人活得就像蚂蚁一样,为了什么呢?
很多人觉得有钱才能环游世界,其实在这颗地球活着和行走是很便宜的,贵的是活在城市的舒适。
对于我这样的地平线流浪者而言,生活没有样本,我不相信那些标有价格和意义的东西,前行本身就是快乐,不求舒适和快速的通过一段路,不会觉得车速低于多少就不可忍受,在路上就是乐趣,A点和B点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在路上,在真正的路上,在那种走的人多了才形成的路上,那还不是一条被柏油压下去、被人类标记成专有的路上——真正可怕的是,每个行走在柏油路上的人都会被柏油路驯服,我们会被所有提供便利的东西驯服,最终会被城市驯服,在日复一日的重复里生老病死。
不为了避开臭名昭著的罗索口岸,我也会选择贾马口岸,我对那条潜藏在鸟类保护区里的四十公里小路无比向往!
从村子去往贾马口岸的路上会经过三四个检查站,只要出示护照告诉他们前往贾马口岸就好。网上有的旅行者建议多复印一些海关写有护照和车辆信息的单子,就能无需等待他们拍照和登记了。
但我不赶时间,也不讨厌跟他们打交道。有的警察也会用中文说你好和再见,极个别的会简单英文,毛塔的警察都是很好的人,说话客气,热爱自己的工作,尽职尽责。
向右一拐,上了一条起伏很多的小路,越往前走,两边的绿色越多,渐渐看不到沙子了,也不再有那么多房子,只有放羊放牛的人。
过了一个村子,到村子时路就成了积水的土路,离开村子仍旧是土路,有人在路旁的河水里洗马。
我一下子刹住了车。
“你去买水,买两天的水,再往里走就是边境,不再有村子了!”地图显示还有47公里。
“好,那你就在这里等我!”
3、被困检查站
站在一处阴凉等他,想着也就五六分钟。
对向开来一辆车,司机停下哗啦哗啦说了一堆法语,我想可能又是打招呼加好奇,就没拿手机翻译出来,他看沟通不了,就开车走了。
在毛塔,车和车狭路相逢时都会礼貌的打个招呼,我也就没当回事。
过了一会儿又开来一辆车,这次车里坐着两个人,看我听不懂法语,副驾驶直接拿出了翻译:“路被禁止通行,你需要去罗索。”
什么?!
“再往前走一公里,你就会见到警察,因为昨天下雨,现在路无法通过。”
感谢他们,然后懵在原地,我知道这条路会在雨后变得难走,但也不至于直接不让走啊,这简直太不非洲了!非洲不就应该烂路泥塘向前冲嘛!
建初买了水回来,我俩正讨论这件事的时候,开来一辆挂着欧洲牌照的越野车,车顶放着帐篷,一看就是跟我们一样的地平线流浪者。
“啊,你们好吗,你们是去贾马口岸过境塞内加尔吗?”
“是的,但刚刚有司机告诉我,前面一公里处有警察,会让你返回。”
“啊,真的吗?”
“我俩还没有过去,听说因为下雨,祝你们好运,去看看吧!”
他俩就往前去了,两个人都是退休的年纪,女人满头银发,一直很开心的大笑,满脸写着惊讶和见到旅行者的兴奋,哪怕听到路封了,也只是惊讶的皱皱眉又开始冲我大笑。是的,只有大心脏的旅行者才配来非洲旅行。
想着赶过去凑个热闹,喊建初快把水塞包里,我就先往前骑。
正好看到他们在检查站掉头。
“的确不让走,让我们罗索见吧!”
“好吧。”我不情愿的说,心想过去跟警察多说两句好话,可能就让我们过去了,小路摩托车更好走呢。
我们刚骑到,警察就让我们把运动相机都收起来,他们很紧张,又从房子里出来两个领导样子的人,说肯定走不了,只能去另一个口岸过境。
明天能走吗?
明天?明天也不行。
我想看野猪,让我们进去十公里看看行吗?
不行。
后天能走吗,后天是我俩签证的最后一天。
后天?后天可以,但你们在这里等两天吗?
我们有时间。
那你们可以等等看,但如果又下雨,后天也不能通过。
我问建初怎么办:“等吗?”
建初无所谓,他不知道逾期会怎么样,也不知道路怎么样,他就知道等也是一天,不等也是一天,怎么样都是一天,没有区别。
那我们住到村子里?
就在这里搭帐篷吧。
检查站肯定不让你搭。
但我仍旧过去问他们:“我俩能在哪搭帐篷?”
领导走出来,四下看看,居然指着十字路口的最中间说:“这里可以吗?”
我看看两边的车道,有点懵。
“封路了,没有车的,你们可以搭在这里。”
谁敢在十字路口的中间睡觉啊,我们指指一旁的土地:“要么那儿吧。”他说好。
可那里也太晒了,我俩坐在地上,这搭起帐篷不得热死?这时一个警察走过来,他指给我们一个破棚子,让我们在这里睡,防晒防雨防风。地上有一个毯子,掀开一看全是蚂蚁,立马合上了。
“我们还是回那边太阳底下吧。”
“这地方多好,”建初完全看不到我的为难,“就在这里搭帐篷,你别掀开看,蚂蚁进不来!”
你看,这就是在毛塔,如果你说要在检查站搭帐篷,会被他们直接拒绝。但如果你问他哪能搭帐篷,他又会把你请进检查站。
4、大自然的礼物
搭好帐篷,敞着两边的门,我们坐在里面吃面包,虽然有点热,但至少没有讨厌的虫子往身上爬。刚刚建初在村子买的面包是这辈子吃的口感最复杂的面包,沙子和面粉的配方让它变得又蓬松又牙碜,咬了两口,看见一条虫子。
“没事的,能吃,这是米虫,”建初接过去,咬了两口“你看,真的没事,又有一条。”
“你吃吧,你吃吧。”我啃了两口饼干,这么热的天,也没什么食欲。
最上面那片饼干潮了,我就顺手扔出去,立刻招来几只早在盯梢的鸟。凤头百灵就是当地的麻雀,也不怕人,走到离我们很近的地方寻找食物,不止在这儿,在荒漠里也是常见的。还有黑头黄背织雀和橙巧织雀,这种鸟是头一次见到,它们在河边很常见,名字里的织是因为会在树上编织独特的鸟巢。
还飞过来几只蓝颊蜂虎,很好认识,它们有渐变的蓝绿色羽毛和脸,喉咙有一点点橙色,长长的嘴延伸出一条黑线,拖着尾羽,飞起来像燕子一样,在非洲大陆的半干旱开阔地区是常见鸟,在中国非常罕见。在泥巴地里还看见两只黑胸麦鸡,它的头顶和腹背都是黑色的,个子大一点,像个绅士,可叫起来却吵闹极了。
这个公园要在冬天来会看见成千上万的候鸟。
建初坐不住,找出鱼钩鱼线准备去钓鱼。
检查站的十字路口,一边是我们来的方向,另外两边是通向两个不同口岸的土路,剩下的那边没有路,是条河,停着几条破破烂烂的木船。
这就是塞内加尔河,沿河能前往口岸,因为塞内加尔河就是毛塔和塞内加尔之间的界河。非洲国家的边境大多是殖民者随手画的,跟地理环境没什么关系,但这条边境倒是依河而画。但其实同样不合理,因为这条河两岸人口密集,文化相同,河水也不宽,这样一来反而破坏了当地本身的社区交流,等于把一家人分成了两个国家。
那警察看我俩也挺逗的,本来着急过境,现在倒蹲河边钓鱼去了。他过来提醒我俩河岸很滑,别掉下去。过了一会儿建初往草丛里钻,警察又急匆匆跑过来说里面有蛇,让他出来。
只钓上来一条鱼。
小鱼也做不成菜,就给放了。
警察跑来问我们吃什么,我们说不知道,他问要不要吃鱼,给我们鱼和碳作为礼物。
礼物?
鱼?
哪来的鱼?
其实整个毛塔都腐败,越靠近边境的公务人员越想捞点小钱,贾马这个口岸也会胡乱收取小费,只是相比罗索口岸要好上太多。但旅行者也提到了这个检查站会拦下旅客拿走护照索要公园门票,那时要说自己是过境的坚决不给钱。
整个下午我们都没去主动招惹他们,网上还有人写停车收费,现在都怕他们收取那个破棚子的费用。
但礼物得收啊,毕竟一天没吃饭了。
过了会儿从罗索方向的土路骑出来一个破摩托,一直在陷车,一人骑,另一人推,警察也过去帮忙,帮完以后问我们几条鱼够吃,找了个平时装茶的托盘,过去装了四条鱼。
原来他们骑摩托车去抓鱼的。
是鲶鱼,不知道为什么,上面有白色的正在蠕动的小虫子。
“这鱼能吃吗?”
建初一把拿过去:“能吃能吃,这鱼在国内得几十块一斤呢!”
他把鱼放在河边,先去给警察钱,被警察推回来:“这是给你们的礼物!”然后又不放心的问:“这跟其它鱼不一样,你们会做吗?”
“会!中国也吃!你们吃辣吗?给你们做中国的水煮鱼!”
“好!”本来他客气说不吃,那时领导带小弟已经走了,是警察的小弟一直在喊要吃要吃。
建初在路边修理鱼,检查站养的猫就蹲在旁边等着吃他扔出来的杂碎,警察在另一边帮他又拿盆又磨刀。
太阳开始下山,夕阳总让人感到惊艳,警察指给我正在夕阳里过马路的野猪,一大三小,憨憨的跑,非洲夜莺在树林里发出像电音一样空灵的鸣叫,就像有人一下一下的敲钵,不断变幻的背景颜色使得这一切像美好的梦境。
在我沉浸的时候,警察不屑的摇着手说每天都是这样的,让我小声,带着我扒开草丛走进一片泥地,他说有时野猪就在这里,但今天没有。
“你们睡觉的时候会听见它们出现在周围,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们。”
我开始期待夜幕的降临。
“去穿上外衣和长裤,蚊子马上就要来了。”
他严肃的就像要去打仗,我们见过蚊子群的厉害,但不是每个地方都有蚊子,平时我们都是等听见第一只蚊子再去全副武装。
“非洲有很危险的蚊子,它们携带疟疾,但塞内加尔通常没有那样的蚊子。”
只是蚊子就足够让人胆战心惊了,立刻穿好了长衣长裤,虽然会有一点热。警察去弄了个蚊帐出来,但那蚊帐只能坐两个人,他让我们把帐篷搬过来,这样就能靠一起吃饭、吃完一起喝茶了。
我被蚊子追着咬,没护住的脖子和手立马被虰麻了,赶紧钻进帐篷。建初在外面用火锅底料炖鱼,居然说没蚊子咬他。
那鱼真好吃,不知道是不是饿了,这里的鲶鱼没有半分腥气,皮粘着一层脂肪,咬起来有鱼的鲜、油脂的香和皮Q弹的口感。我想只有很少的旅行者能享用到塞内加尔河的鲶鱼。
下午建初弹琴,警察告诉这里是检查站,不是音乐家演奏乐器的地方,现在倒让建初去拿吉他。
“这个保护区冬天有很多观鸟的人,他们从欧洲一批一批的来。你别看毛塔很穷,政府每年都会拨钱维护这个保护区,在候鸟来的时候专门建谷仓。我们在这里查这么严,也是为了防范偷猎的人,保证这些鸟的安全。”
“我为自己的工作感到自豪和骄傲,当然我也想去中国当兵,在中国晋升。”
5、返回的救援队
晚上的大自然是吵闹的,当然听起来很安静,有那么多不睡觉的动物一直说啊唱啊叫啊,对于睡觉的动物,这些声音又很催眠。
远处传来狼嚎,建初开始害怕,他说没想到这里还有点危险。警察说狼群每天都会叫上一会儿就不知道去哪了。野猪的靠近是最明显的,大猪哼哼的喘粗气,小猪叽叽叽的叫,它们靠近时能闻到明显的屎味儿。晚上它们不再避人,打开电筒就会发现它们靠的很近。
我们在帐篷里喝茶,警察的小跟班已经去睡觉了,建初在他的帐篷里,我睡在自己这边。
晚上十一点,突然就起风了,帐篷只是临时移过来,没有打地钉,一下子就把我掀翻了。我吓傻了,突然之间风怎么能这么大,嗷嗷嗷的叫了起来。建初让我出去,我吓得不动,说就在这里睡。但我又被掀翻过去。
警察和建初一起拽住了帐篷,我赶紧钻出来,他们把帐篷搬到了之前的棚子下面。建初匆忙打地钉,警察也赶回去收拾东西。风一阵一阵的,最大的时候警察还跑过来,看我俩是不是安全。
建初就撑在风吹来的方向顶着风,我躺着昏昏欲睡。
“你真是自己好就行了,你就这么睡了,我还得在这里顶着。”
“嘿,你知道吗,我突然就明白为什么说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了,你现在就是咱家的顶梁柱!”
风并没有带来雨,过了一会儿我俩都睡着了。
大概凌晨一两点,突然有人在外面喊:“China!China!”有时候人们不记得我俩名字,就会喊中国。
打开帐篷,天呀,外面一辆巨大的越野卡车!司机是法国人,他不会说英语,给我看手机,是跟我朋友伊曼的合照:“他们联系不上你,我们前一天早上在一起,他们已经过境了!”
这俩人因为联系不上我,一路遇见旅行者就打听我俩,导致我俩现在挺出名的,后来遇见的人也都认识我俩。
这哥们儿的卡车还拖出一辆陷里面两天的皮卡,多好的命,遇上这辆越野卡车。
“你们要去罗索吗?可能还要等几天才能走,现在里面的水涨到一米多,路已经全淹了,我建议你们最好游泳!”
“我还可以再等几天!”
“那祝你们好运啊!”他大笑着拍我的肩膀,颇有深意。
冲他挥手告别时,发现我们之前喝茶的棚子被吹塌了,建初说真好笑,你刚才还赖在那里不走。
第二天一大早又听见动静,出去一看,罗索方向有车灯在闪,等了一个小时,那个车灯才靠近——是一辆红色的国际救援车!
“他们从英国开去冈比亚,是个救援车队,一共七辆车、二十个人。当时我不让他们过,他们以为我要小费才不抬杆,联系了大领导,所以我只能抬杆让他们进去。”
这七辆车花了整整一天,直到日落才都从里面出来,几乎全靠众人协作才推出来。搞笑的是居然还有一辆皮卡拖着一辆游艇!
还有一辆车是被用绳子生拽出来的,坏掉了。
他们说先把这辆车停在这里,大部队绕去另一个口岸过境,后面会有人来处理这辆车。
“如果不下雨,你们明天可以过去,我们不会说什么,尊重他人的命运,但你已经看到了,泥泞的路,汽车不能通过,摩托车也没办法动弹。”
“如果我的签证逾期会怎么样?”
“我们这里没有马戏团。”翻译出了问题,可能意思是会上演好戏吧。
我开始考虑逾期过境,因为看现在的情况,即使明天放行,我们也很难一天通过这片泥沼。专门看了降雨的走向,这几天都没有雨过来,哪怕四五天,一天走十公里,我也想走这条路。
虽然已经一天里看见这么多前车之鉴,但越是看到这些被救援的汽车,我越是蠢蠢欲动的想要进去。
危险太具诱惑力。
警察表情凝重。
我开始计算走罗索口岸要缴纳的小费会不会和逾期罚款差不多,那样走贾马口岸被罚也没什么关系。想象着我们俩在泥地里寸步难行的挣扎窘相,越想越兴奋。
“去买水和米,做好被困在里面几天的准备!”我对建初说。
6、完了,又下雨了
事不遂人愿,傍晚居然又起风,昨晚的风没有带来雨,但此时此刻刮起了狂风暴雨。
大雨将近下了两个小时,建初拿着浴液出去洗澡,雨小的时候警察过来看我们:“还好吧?”
“不好。”
“是的,我来告诉你们,刚刚接到通知,这条路还要再封两三天。”
“……”这下不用再考虑逾期了,这条路走不了了,明天只能去罗索口岸了,那边绝对是血雨腥风的一场恶战,它被世界各地的旅行者评为非洲最腐败边境。
很失落。
可是老天替我们做了抉择。
晚上建初往我这边靠,我说你躲远点,他委屈的说自己才洗完澡很干净。我反问他野猪天天滚泥巴算洗澡吗,干净吗?他知道我不高兴,使劲贴着我,又被我推开。
第二天早上六点警察就来喊我们起床:“喝茶,喝完以后早点出发,那边边境越早去越好!”
他很开心,不再有昨晚的凝重,因为我们不再去冒险了:“注意那边的贼,其它都会好的!”
之前他提到后背做过手术,我又送出了膏药和止痛药片。
“你们夫妻一定会很幸福,你们是很慷慨和谦逊的人!”
建初收拾东西,我和他们一起吃早点,把成袋的饼干和昨晚剩下的菜用手捏碎在一起,因为菜本身就是豆子和鸡肉的糊糊,很容易就搅成了饼干糊糊,抓起来往嘴里送。
我礼貌地说好吃,结果他居然问我为什么好吃。但确实还不错,我喜欢泡软的饼干,也第一次吃这样的食物。
我们告别前警察还给他朋友打电话,查询了摩托车坐船的费用:“也就几十块钱,不会很贵,当然也可能不准确。”
又是告别,一次次挥手,他一直前前后后的照顾我俩,就像照顾两个小孩子那样。最后一次挥手后我没再回头,拧动了油门,他们还在后视镜里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