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生病了。
在塞内加尔首都达喀尔的第六天,该办的手续没有办完,签证费花出去1300,签证官还要1700,这就是非洲。周一还要再去想办法,顺便买保险。
城市有很多办法将人困住,每种都和钱有关。
总有人问环球旅行需要攒多少钱?其实任何人在工厂拧两年螺丝,攒下的钱都够边打工边旅行了。只要不是战乱国,生活的必需品在哪都很便宜,最贵的是原地不动待在城市的舒适。
非洲的塞内加尔是最早被殖民的西非国家,经济发展致使贫富差距进一步拉大,街道上嘈杂的跑着汽车、摩托车和马,但该有的便利这里都有:像北京三里屯一样专供外国人挥霍的街区,像798一样的非洲艺术区,首整体建设趋向欧洲,适合旅游和居住。
坐在露台的摇椅上喝着咖啡,前后摆着五株热带植物,还有一个眼皮和嘴唇凸起、胸比头大的非洲木雕。早餐吃的法棍配了好几种果酱,楼下有各个国家的早餐店,甚至有包子、油条和豆浆。大多数饭馆提供外卖,没有跑腿软件,需要多记几个电话。离鱼市最近的地方是艺术家村,那里混杂着骗子和真正的手艺人,晚上的酒吧里能遇到当地的独立乐队。
就像之前外国人不知道北京的繁华,我们对异域的报道总会忽略掉那些与我们相近的地方:全世界大部分的城市都是相似的,无论在中国还是在非洲,区别在于繁华的进程。
在城市里的众生相也是相似的:那些老板、员工、上班族、学生……只是肤色不同。
有人生下来就对牛奶过敏,对花粉过敏;而我对城市过敏,对服务过敏,对安逸过敏,对工作过敏,对虚情假意过敏,对标语宣传过敏,对这众生相过敏。
我有一块儿身体,它在迎着风的时候,才会被吹回我。
在城市里,它悬浮着,我得一直将它摁回去,就像一块滑动的积木,一只拥有很多洞口的地鼠,很难准确。
我得处在危险里,才能忘记这块儿身体。
它漏风,感觉有只手,一直在把柠檬汁滴在越来越大的牙洞……
表情上难掩的酸楚,我需要肾上腺激素。
一回到城市,没有检查站,没有黑警,没有小偷,手上不握着刀,不吞咽夹生饭,就会又一次感觉到那块儿身体,它逐渐扩大,控制了心脏,肠胃,上眼皮,后脑勺的发囊……
它迫使我往更深的地方走,它迫使我煮食那条河豚,它迫使我贴着崖壁骑摩托车。
我不知道城市的人在为什么感到快乐,我不知道快乐,但我知道兴奋和幸福,以及爱和死亡。
我一直以来都这么想,拼命的压住那块身体,越骑越远。文字是从那个漏缝的地方产生的,不喜欢跟嘴交流,舌头只分泌两种东西,唾液和利益。
我一直这么想着,然后越骑越远。
可无论去多远的地方,都要穿过城市。
城市的磁场太乱了,我能看见每个人都有两个钢板,人被夹在里面,那些钢板和皮肤生长在一起,一前一后。人走到哪,这个空间就跟到哪,就像一头被囚禁在格子间被挤奶的牛。这些牛处在VR世界,能自由变换所在的场景,不变的是奶水一直源源不断的流进桶里。
钢板是重要的,失去钢板就失去保护。
失去钢板的人不尊重生命,会在荒野里死的很难堪,不要学我。
如果关注我久了,会发现我有一百种风格,横跳的心情。今天我把近三百人的群解散了,即使里面都是一路走来的朋友。城市太吵了,我想要清净。想我的朋友不是把我当猴,不是在我退群的时候说一句过三天就回来了,而是问问我是不是难过了。甚至有人觉得自己很幽默,说:她回来干嘛?我们好多年前就见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
很多人说我的文治愈着他们的生活,给了他们面对生活的勇气。
那么也请允许我最近的低落。
尤其在我低落的时候还被大使馆摆了一刀,早上起来吹风机又坏了,我觉得,我就想有人安慰我一句,为什么我在哭的时候,我以为是朋友的人,像看一只猴子一样的看着我?如果是你的好朋友退群,任谁也会追去问一句。为什么平时看我的乐子,现在看我难过,却那么无所谓的说:过两天就回来了。
我解散了我的群。
发我的红包我也都没有领。
我不是一个人设,我有情绪,我敞开我的全部生活;我不是一只猴子,我叫俞瑾;我和建初在一起是因为爱,摩旅非洲是因为喜欢荒野;很多人说为了流量,去他妈的流量,混过互联网大厂的人不至于在视频时代愚蠢的写字;网上有很多傻子,我厌蠢;在这里我想写什么就写什么。
我不喜欢做被城市愚弄的猴子,即使我被它死死捏着,但我也会永远选择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