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少年善蛊,苗疆少女善舞。这是流传在天盛国的一句俗语。
这说的是哥哥,也说的是我。
我不擅蛊术,只爱跳舞。
后来哥哥为了救天盛太子被强行换了一身血奄奄一息,我为了保住哥哥的命失了半血,毁了容貌也没了跳舞的筋骨。
可为了完成族群使命我不得不进宫与太子大婚。
1
「太子妃万福!」
作为临逸圣女的我被献入天盛国,宫人跪倒了一地,欢迎我这个新晋的太子妃。
可我知道,太子并不会喜欢我。
临逸圣女十年出一个,个个容貌沉鱼落雁,且精通临逸苗舞,舞姿一出,绝代倾城。
而此时的我却病容恹恹,身体干瘪,自是得不到夫君喜爱的。
「临逸是想被灭族吗,不要仗着之前对本宫的小小恩典,拿这样的圣女敷衍本宫!」太子勉强忍着脾气撑过了典礼,此刻却是憋不住了。
太子自小体弱,之前病入膏肓还差点死了,病好之后的欢欢喜喜第一次纳妃,却发现自古以来闭月羞花的临逸圣女竟会是我这种模样,气急败坏也在情理之中。
我只好软软地跪下,扯住他的衣襟,挤出几滴眼泪,苦哈哈地说道,「妾自知容貌有损,身体有恙,无法伺候殿下,但妾已为殿下准备暖宫侍妾数位,请殿下息怒。」
我喊出事先准备好的女子,吩咐道,「你们可要好好伺候殿下。」
「哦?没想到爱妃竟如此贴心!」太子原本灰败的眼睛顿时露出精光,这几位窈窕美艳的侍妾一下子迷了他的眼,刚才对我的怒气已经荡然无存。
他急急地搂着人出门,还不忘摆摆手加一句「爱妃好好休息,本宫改日再来看你。」
「谢殿下恩典。」
我艰难地福下身子送他,心底却翻腾着愤怒和唏嘘:「哥哥啊哥哥,你的血怎能流淌在这等人的身体里!」
2
哥哥是临逸苗族最年轻的蛊师,但他自小心软非常,不愿以蛊伤人,专攻医蛊之术,他说他的理想是扭转蛊术在人们心中的印象,将医蛊发扬光大。
爹是不支持的,他说哥哥虽聪慧,但心肠太软,又没什么防备心,钻研起医蛊又总是舍己为人,太容易吃亏了,搞不好还要把命搭进去。
但我却偷偷地鼓励哥哥,让他不要放弃自己的理想,因我见过他救人之后欢喜雀跃的模样,我喜欢那样的哥哥。
天盛国太子自小骄横跋扈,但打娘胎出来就体质孱弱,到十四岁已经是病入膏肓。国君只有这一个嫡子,爱子如命,四处搜罗神医为太子续命。
哥哥听闻消息觉得这是个发扬医蛊的好机会,便打算前往天盛为太子医治。
爹说,「你还是别去,这次去了怕是凶多吉少」
哥哥不以为然,「我是去救人呢,就算受点伤失点血怕什么呢?」
彼时的我,还不明白为何救人会受伤失血,哥哥这么好,连被救治的小鹿都衔了好多野果来答谢哥哥,何况是人呢?说不定救了太子,还能实现理想。
哪知,几日后,送回来的是浑身惨白几近断气的哥哥和几大箱金银。
领头的人呆不惯临逸这般苦寒之地,丢下哥哥和箱子便急不可耐地走了
那几箱金银是为了答谢哥哥救太子的换血续命之恩。
可是哥哥的血岂是金银能换的!
我愤怒滔天却无能无力,只能哭着问爹,「哥哥怎会如此?」
爹悔不当初没拦着哥哥去天盛,攥着拳头说,「他用了临逸秘术,以血蛊为太子换血,可就算换血,最多半身血足以让太子续命。哪知那太子起了贪念,觉得续命不够,还要强健,强行换了你哥哥几乎一身的血!
「我早说过,你哥心太软是会出事的,血蛊术之所是秘术,也是因为贪得无厌的人太多啊!」
我气极,「那就这么算了吗!哥哥如今已没了几日可活了爹!」
「天盛国我们得罪不起啊!马上入冬了,这季节全靠天盛给的粮食才能度过去,其他的族人得活下去呐,而且你马上就要入宫了啊。」爹喃喃道,看着奄奄一息的哥哥,背佝偻了一大半。
临逸族地处西南苗疆,因族境险要避世,资源匮乏,不得不依附于天盛国。
族中,每十年挑选容貌清丽,舞姿卓绝的少女为临逸圣女与天盛和亲,换取资源和庇护。
半年后就是和亲的日子,而圣女,是我。
肩负着族群稳定的我,本把入宫这件事当作使命,就如哥哥把医蛊救人当作理想一样。他曾对我说,小妹,蛊本是没有意识的,你拿它害人就是恶蛊,拿它救人便是医蛊,因果报应不爽,你要谨记。
可哥哥明明救了人,为何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什么因果报应,如果来得太迟了还有什么用,哥哥根本等不到他就要死了!
我以死相逼,求爹以血蛊术,将我的半身血给了哥哥,哥哥得以存活,但不知为何变得神智痴傻,我也因为失了半血迅速没了容貌,软了筋骨,再也无法跳舞。
而得了哥哥的血迅速恢复健康的太子,在看到我的画像后,连半年都等不及,三个月后便派了和亲官来接我入宫。
只不过此时的我已经容貌丑陋,身体干瘪,让他大失所望了。
3
我早知太子好色,以前是力不能及,现在是竭泽而渔。
送给他的侍妾一批又一批,他每次循例不得不来看望我的时候,我就会再送他一批打点好的。
「爱妃近日看起来精神好些了,你要快些好起来才行。」太子说着一些场面话,心不在焉的打量着我。
「谢殿下关心。不知殿下近日身子可好?」
「本宫自是好的,从未如此好过!」他咧开嘴,毫不设防的笑道。
他不担心临逸会报复,哥哥虽出色,但也不过是个小人物。且听说他还活着,他便更对我放下了戒心。临逸一个小族,不会让我为了此等小人物,拿全族的性命和生计开玩笑。
「你哥哥的血甚好!」他恬不知耻地加了一句,似乎来了兴致,想看我的笑话。
「妾代哥哥谢殿下夸奖。」
大概我淡然的态度让他觉得无趣,他讪讪地住嘴,带着我新给的侍妾离开了。
他对我给的人甚是满意,我送的人总是能让他不知疲倦,神清气爽。
那是因为大婚那日我拉住他衣襟的时候,放了情蛊,这情蛊本是一对,是我族为了相助有情人繁衍后嗣的吉祥蛊。
可我给他的只有一只,辅以提前浸在侍妾里衣里的蛊引,会让人孜孜不倦,精神饱满,永无止境地追寻另外一只。
临逸苗族世世代代学蛊。可我本是不善蛊的,自小我只对舞痴迷,哥哥总是惯着我,「没关系小妹,有哥哥在,爹娘那边我来应付,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与哥哥换血后,我意外发现自己脑子里多了许多蛊术记忆,爹说,血蛊术没有这样的能力,大概是哥哥担心我进宫无依无靠,把意识也传递给我了,让我有能力能保护自己。
可我翻遍了脑子里的蛊术,发现都是救人的,没有害人的。
我心如绞痛,哥哥啊,这样我该如何给你报仇?
4
不出我所料,情蛊这种小把戏不致命但致病,哪个男子也禁不住天天这么造。
很快,太子病了。
一众医者跟着国君风风火火赶来太子宫中,在听闻太子是因荒淫无度病倒后,国君怒斥宫人,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我。
「你送越儿这么多女子,你安得到底是什么心!」
国君在换血之后,对临逸还是有些忌惮的,本是不同意太子纳我为妃的,只是太子在看了我画像之后又听闻我舞姿卓绝不肯作罢,闹着一定要我,又听闻我不善蛊术,我才得以进了宫。
「君上息怒,妾自入宫来,身体抱恙无法侍寝,才送些宫妾给殿下,医者已看过,殿下只需戒欲后静养就无大碍。」
国君问过医者,确信我说的话是真的,但依旧对我不信任,把我禁足在后院,无他命令不得见太子。
我淡然接受,日日在后院煮茶赏花,顺便活动下筋骨,自从失了半血后,舞姿变形,这副身体再也无法支撑我跳完一整支舞。
过了俩月,下人来报我,太子康复了。
我喝着茶,嘴角隐秘地勾了一下。
不出我所料,第二日太子便找上门来,在听闻我被国君禁足后,他立刻去求了君上,在承诺戒欲戒色后,君上答应放我出来。
「爱妃,好久未见,今日看见你很是亲切。」
他像是极想念我一般,自从见到我就粘着我不放。
「父君说以后不可再重欲,让我陶冶一些高雅的情操,但其实这次病好以后我好像也没什么念想了。」
那是自然,侍妾们都被打发了,没有勾你起欲的蛊引了。
「爱妃,我这次好了之后发现,你愈发光彩照人了,是最近修养得好吗?」
他色迷迷地说道,完全没注意旁边小厮震惊的眼神。
「大概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殿下谬赞了」我顶着一张干瘪的脸,装作脸红道。
小厮确实该震惊,我现在这张脸怎么样也算不上有光彩,反而是暗纹横生,病容骇人的。
太子会觉得好看,是因为我给自己下了情蛊。
不过我给自己下的是一对。
公蛊之间会产生天然的竞争力。因我身上是一对,于我无碍,但他身上是单只公蛊,他就会被我吸引。虽不至于让他挠心挠肝,但会让我在他眼里容颜貌美,惹人亲近。
5
没安生几日,太子玩乐心起,在院子里搭起了台子看舞姬跳舞。
他这几日越发粘我,大概是我体内公蛊太弱,压制不住他发浪的情蛊。
他看得摇头晃脑,突然想起什么,饶有兴致地问我:「爱妃,本宫还未观你一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