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我就要死了。
三年前我绑定了一个攻略系统,可是这破系统没告诉我要攻略谁!
只有一张清晰度奇低的照片。
我大海里捞针找到了那个男人,他也明确表示他爱我,我们还定下了婚期。
可是系统攻略进度依旧显示为 0。
既然我只剩一个月寿命了,我决定不装清纯小白花了。
掀桌子!
谁知我一疯批,系统又有进度了。
那个纯情的霸总掉马停不下来,还说被攻略的人,其实是我!
1.
我绑定了一个攻略系统三年了。
今天它告诉我,攻略进度为 0,我的生命正式进入倒计时。
还剩一个月。
说实话,它今天要不提示我,我还以为系统死机了呢。
三年了,不论我跟我男朋友牵手、表白、订婚,它始终毫无反应,攻略进度连动都没动过。
我也一度怀疑过是不是我攻略错人了,可是看看它给的照片。
200 度近视眼看人似的。
透过团团模糊,那发型,那身材,不就活脱脱是我男朋友顾少龙吗?
听听人家这名字。
还是本市数一数二的大富人家。
多么符合攻略系统绑定的霸总人选啊。
天知道我为了攻略他遭了多少罪。
他喜欢长发及腰的清纯黑长直,我就苦哈哈地天天花半小时时间洗头、养护,再花半小时吹干。
他喜欢清纯小白花,我就只能夹起嗓子,学台湾明星的娃娃音和淑女做派。
他喜欢干涉我的一切生活和工作,我就得裁掉公司里 99% 的人,换成他的。
他喜欢嬛嬛一袅楚宫腰,我就每天只能吃三分饱。
他爸妈喜欢贤妻良母,我就要天天早早下班,洗手给他全家做羹汤。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我也再三问过他,到底爱不爱我。
他虽然不否认身边数不清的莺莺燕燕,但还是斩钉截铁地说,他爱我。
毕竟我是唯一一个符合他全部要求的女人。
他不爱我还能爱谁呢。
这话虽然听着不爽,可总有那么三分真七分假吧。
进度条怎么也不该是 0 啊……
「方飞飞!」
我的准婆婆用筷子大声敲碗沿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2.
我抬起头,看到准婆婆皱着眉头冷着脸说:
「怎么回事?鸡蛋炒这么老,差点把我牙硌掉!跟你说了多少次,放水放淀粉!能不能长点记性?怎么教都教不会,怕不是脑子缺根弦!」
准公公也跟着来劲:
「可不是!这老鸭汤,滚滚烫的就端上桌了,是要把谁烫死吗!」
当啷一声,他怒气冲冲地把调羹丢进白瓷汤碗里,汤扑出来,溅了我一身。
顾少龙见父母生气,脸刷地一下就黑下来了。拍着桌子冲我大喊大叫:
「去!马上重做!」
他盛气凌人地指着我的鼻子。
「我告诉你方飞飞,今天你要是不能给按我顾家的规矩做出一顿让人满意的饭菜,两个月后的婚礼,就取消!」
两个月?
你去跟死人结婚吧!
我啪地一声摔了筷子,呼地一下站起身。
毫无预兆地,「哗啦」一下掀了桌子!
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块鸡蛋,捏到老太婆眼前。
「老什么老?哪里老?就您这牙口,就算吃豆腐都能硌掉三颗大牙!说我炒的鸡蛋老,再老能有你老!」
甩开鸡蛋,我又用脚踢了踢那碎了一地的汤碗,背着手转到老头子面前。
「三岁小孩都知道汤热了吹凉了再喝,您这么老个企业家还不如三岁小孩?爱喝不喝!不喝拿去祭祖!」
最后,我回过身,一抬手,狠狠扇了顾少龙一巴掌。
「你也有脸跟我吼?堂堂顾家,自从我跟你谈恋爱开始,就把保姆辞退了!」
「上千平的个大别墅,打扫做饭都是我,这也就罢了,就连买菜钱也一分都没给过我!你家可真会省钱啊,我就算是只羊都得被你薅秃了!」
「这顾家可真是神仙福地!顾家少奶奶谁爱当谁当!老娘不伺候了!」
说完,我解下围裙,一把甩到顾少龙脸上。
留下一脸懵逼的一家三口,扬长而去。
3.
俗话说得好:舔狗舔狗,舔来舔去,一无所闻。
第二天,我回到公司,看到空空如也的办公室,才更加深刻地领会到这句话的含义。
顾少龙把他的人全撤走了。
我的公司,现在停摆了。
别的都好说,只是其中有一个要紧的项目,我就算是死,也一定要做完。
我颓然地坐在凳子上,一筹莫展。
视线落在偌大的照片墙上。
那里贴着许多我和山里孩子的合影,中间那张摆了一个皮肤黝黑笑容甜美的小姑娘,是我助学了好几年的小阿妹。
「当当当。」耳边传来一阵缓慢而礼貌的敲门声。
一抬头,一名身穿保洁服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
「方总,公司今天放假吗?」
他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带着一副黑框眼镜,顶着微分碎盖,样子像个实习生。
声音不大,但低沉好听。
「你怎么没走?」我反问他。
「我为什么要走?」 他注视着我,眼神深邃而平静。
哦,我明白过来。
原来他就是那 1% 的,不是顾少龙的人。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来来来。」我立刻亲切友好地招呼他坐到对面。
笑得像个人贩子。
「有简历吗?做个自我介绍?现在什么职位?」
他没有回答,略带疑惑地看着我,伴随着一阵短暂的沉默。
估计跟老板讲话需要做心理建设,我理解他,随手拿起杯子喝口水。
可能是看够了,过了半晌,他淡淡开口:
「我叫陶路,毕业于美国麻省理工建筑学院,硕士,来公司三年了。现在的职位是--」
人才啊!我眼前一亮,竖起耳朵。
「保洁。」
我噗地一口水,喷了对面一脸。
「对不起对不起。」我从老板台后面跑出来,赶紧拿纸巾给他擦脸。
他兵荒马乱地拿掉眼镜。
我擦水的手停住了。
好好看的男人啊。
刀刻斧凿般清晰流畅的侧脸,眉眼立体挺拔,隐约还带着点混血。
我们公司还有这么好看的男人?
「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一定是被黑框眼镜封印了美貌。
他长长的睫毛向上卷了卷,大概是因为没有眼镜看不清我,说话反而不再那么有距离感。
「我每天都来这间办公室打扫。您说没见过我?那盆垂死的花还是我救活的。」
他伸手往窗台上一指。
是吗?
我看着生机勃勃的富贵牡丹,大脑飞速思考中……
仿佛是看穿了我的尴尬,他戴上眼镜,很快又补了一句:
「但是我从来没主动跟您打过招呼。」
算是给我找了个台阶。
我莫名有点感动。
「陶路,既然你都是老员工了,我们就不用拘谨了。你硕士毕业,来公司三年,今年少说也有 27 了吧?那比我还大了 2 岁,就不要称呼您了。」
「好的。方总。我 28 了。」
这人……说话言简意赅,思路也挺清晰。
怎么会当了保洁?
我刚要细问,手机响了。
是我爸,在电话里对着我就是一顿破口大骂。
「立刻给我滚回来!」他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4.
一定是知道了我跟顾少龙闹掰的事。
我手里拿着电话,烦躁地在办公室里踱了好几个来回。
最后眼神落在陶路身上。
有了!
「陶路,你听没听过一句话--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嗯?」透过黑框眼镜,我看得出他眼底的疑惑。
啧,多碍事。
我伸手把他眼镜摘下,左看看右端详。
又把他的碎盖刘海往上撩了撩。
越看越觉得有那味了。
「你……能不能装一下霸道总裁?」
我爸妈向来对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尊敬有加,我要是带个霸总回去,估计他们不会那么轻易冲我发大火。
「不……」
眼看他要拒绝,我立刻拿出杀手锏,「事成之后,我给你三万块钱。」
「多少……」
「五万!」
「拜托拜托。」我搓着手求他。
「行……行吧。」他颇显为难地看看我,脸上明晃晃地大写着拒绝,但嘴上还是答应下来。
事不宜迟,我第一时间带他去买了金丝眼镜。
「别……」他跟我拉扯了半天,怎么也不肯换。
最后我着急了,「一不小心」把他的黑框眼镜踩坏。
他才终于认了命。
第二步,我带他去了一家高奢私人订制西装店。
一进门,万年不笑的老师傅竟然嘴巴咧到了嘴角,殷勤地一路小跑过来。
「您怎么来了?少……」
他吞进去的,好像是个「爷」字。
少爷?我猛地转头,看到陶路刚刚放下的胳膊。
「你干什么?」我警惕地看看陶路,又看看老师傅,「谁是少爷?」
「啊?啊!」老师傅又板起面孔,「……你听错了。」
「方小姐来看看什么呀?」他恢复了平日对我一贯的冷淡态度,「给顾先生拿西装?」
「对。我上次给顾少龙订制的那套,拿出来给这位先生试试。」
老师傅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拿出了一套高奢面料制成的深咖色西装。
嘴里还嘟嘟囔囔:「就这档次……」
「你说什么?」老师傅今天奇怪得很呐。
「没什么。我说,可赶紧给他这保洁服换下来吧。不然老太太看见,可就……」
他余光瞥了一眼陶路的方向,仿佛遭到了某种威胁,立刻闭嘴了。
莫名其妙。
陶路身高体型竟然跟顾少龙差不多,衣服一穿,别提有多合身了。
我高兴得合不拢嘴,爽快地付了尾款,直接让陶路穿走了。
刚要出门,他忽然又走回试衣间。
「工服忘拿了。」再回来时,他胳膊上搭着保洁服。
我弯弯嘴角。「看不出来,心还挺细。知道保护公司财物。」
最后,我马不停蹄地带他去了美发工作室。
在他的百般拒绝下,还是给他做了个油光水滑的大背头。
看着镜子里被爆改成霸总的保洁员,我笑出声来。
5.
我家条件一般,跟顾少龙那种富贵人家相比,根本不入流。
家里几个亲戚都是做小生意的。
无非是些建材批发啦,五金配件啦,化工原料啦这些小来小去的买卖。
爸妈开了个木材加工厂,算是几个亲戚里条件最好的。
也是市里最早一批住上别墅的。
回到家,刚好赶上吃午饭的时间。
院子里人头攒动,全是亲戚。
居然不是只有爸妈在家。这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
我攥了攥拳,手心微汗。
霸总方案搞不好是要凉凉……
「哎呀飞飞,你可算是回来了。」姑姑一把拉住我,「听说你跟顾家少爷分手了?」
「你这个死丫头。」小姨冲上来就在我脑门上戳了一指头,「你这一分手,可把我坑惨了。」
后面还有什么大舅二舅,三叔四叔,舅妈婶娘,表的亲的,二十几号人一拥而上。
吸血鬼暴动似的。
推搡中,陶路伸手挡开众人,稳如泰山,礼貌中透着强硬。
「方飞飞!你给我过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爸爸拿着铁锹大喝一声,勉强结束了混乱。
我求助地看向我妈。
可就连她,也没打算帮我说话,只焦急地搓着手。
「飞飞,妈求你了,你就快点给大家一个交代吧,啊!」
交代?
我沉下脸。
本来,我是打算给交代的。
但眼前这群人,个个都只看到我和顾少龙分手给他们造成的损失。
压根没有一个人关心过,我这三年来受了多少委屈。
我一个要死的人了,还交代什么!
眼看大家又骚动起来。
我挺起腰杆,大声说了一句:
「别吵了!」
后面又紧跟了一句:
「我饿了。」
我不着痕迹地往陶路身边靠了靠,希望我爸妈能够发现他的存在。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姑姑拉了拉我爸,小声说:
「别闹僵了。先吃饭,一边吃一边问!」
6.
虽然老早就做好了鸿门宴的心里准备,但被全员针对的体验还是差点让我破防。
巨大的转桌上,真正吃饭的只有我一个。
大家七嘴八舌,轮流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
小姨撇着嘴角:「我还以为多有本事呢,念书不行也就算了,连个男人都抓不住。我可告诉你,你表弟上学的事还靠顾家托关系拿指标呢!」
我没吭声,低头啃了个鸡腿。
我妈说过,要尊敬长辈。
表叔攥着拳头:「顾家放话了,今后谁敢用我家沙子就打断谁的腿!你表奶奶气的心脏病都犯了!你要是不给我解决,我就让你表奶奶死你家!」
我没回话,两口吃掉了三条肉沫肠粉。
我妈说过,要尊敬长辈。
二姨夫目露凶光:「房东一早给我打电话,说铺子看在顾家的面上才租给我的,现在要收回!你这个贱皮子,敢坏我财路,老子真 TM 想弄死你!」
我没接茬,吃了几口炒豆芽。
我妈说过,要尊敬长辈。
表妹茶里茶气:「你到底行不行!不行可别怪我勾引姐夫,鸠占鹊巢了啊!」
我没理他,吃光了面前的米饭。
我妈说过,我是姐姐,要让着弟弟妹妹。
打了个饱嗝,我又夹起一只油焖大虾,看见我妈板起脸,眉头紧皱。
「飞飞,你怎么吃这么多,不怕长胖了惹顾总不高兴吗?」
见我不说话,她又加重了语气:
「你是耳朵聋了吗?这一大家子人都眼巴巴等着你呢,你倒是说句话啊!」
「还有,他是谁啊?」
我妈终于看到了我身边的陶路。
陶路此刻就像是久坐冷板凳,终于等到了上场机会的球员一般,立刻丝滑出列。
「阿姨,我是陶路,陶氏集团的独生子。」
他礼貌地站起身,自然地扶了扶金丝眼镜。
我嘴里嚼着大虾,努力憋笑。因为,他演的实在太像了。
桌上立刻窃窃私语起来。
「陶氏?上市公司的那个陶氏?本省最低调最神秘的那个陶氏?」
「听说是有个独生子在国外?不知道真的假的?」
「看着有点总裁气质。」
「难道飞飞跟顾总分手,就是因为他?」
陶路一改早上在办公室里跟我说话时的惜字如金,此刻气场大开,稳健有余,声音不疾不徐。
俨然是个 28 岁的年轻总裁。
「叔叔阿姨,您这些困难,在我看来都不是问题。您放心,几个电话就能解决。」
「哟。」
年近五十的小姨撩了撩自己的长卷发,粗膀子撑着尖下巴,抛着媚眼,夹子音飙上了天,调笑道:
「这么说,你比顾总还有本事的喽?」
陶路点点头,刚要说话,我一把抄起手里油乎乎的大虾,照着小姨长卷发的脑袋上猛地一丢。
我改主意了。
靠演霸总撑场面的路数,对这群妖魔鬼怪来说是行不通的。
7.
「哎呀,大蟑螂!还有老鼠!」我假装惊慌地大喊。
「啊--!」小姨尖叫一声,蹭地蹿到桌子上。
她的反应果然不出我所料,我暗笑一声。
桌子立刻因为失重向她那个方向倾斜起来,我站起身。
活动了一下手脚。
接着,猛地吸了一口气。
顺势「哗啦」一下,第二次掀了桌子!
小姨被掀翻在地,锅碗瓢盆撒了一地,汤汁菜饭泼了她一身。
我上前一步,「一不小心」踩到了她的长卷发,把她疼的吱哇乱叫。
我冷笑一声,伸出手指,学着她刚才的样子狠戳她的额头,回应她之前的问题:
「说我念书不行?我再不行也是 985 名牌大学毕业生!」
「我那个表弟也不知道是不是智商随了你,七门功课加起来不到 200 分!还想拿指标入学,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我抓不住男人是吧!就你行!你行你上啊!」
我又一转身,指着表叔的鼻子:
「我那表奶奶真想死在我家也行。上好的楠木棺材今晚就到。你要喜欢,也送你一副!想在 A 市卖沙子,从今往后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紧接着,我回过头,从茶几上拿起水果刀,紧贴着二姨夫头皮比划过去。
肉眼可见地,他仅剩的几根地方支援中央的可怜头发,「刷」地一声又被我削掉了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