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在师胜杰的追悼仪式上，宋艳哭得伤心欲绝。
从1977年相识，到1981年结婚，
两个人一路风雨走来，经历了41年的起起伏伏。
年轻时候的宋艳，顶住各方压力和师胜杰裸婚。
而到了老年，尤其是师胜杰患癌之后的最后一年，
宋艳又陪伴着丈夫，走过了生命中最后的一段路程。
师胜杰去世的前一年，他还在黑龙江各地进行巡演。
那是2017年的夏天，平常身体从来没什么不适的师胜杰，
从那个时候开始，却出现了经常腰疼的症状。
因为正在演出，师胜杰没有声张，而是咬牙坚持到了巡演的结束。
回到哈尔滨之后，他的身体状况开始进一步地恶化。
频繁的低烧，而且还伴随着恶心和厌食的症状。
宋艳督促丈夫去医院检查，结果是胰腺癌晚期。
彼时的师胜杰还有点疑惑，这么多年来，身体一直好好的。
不要说很少感冒，就连家里人也没有得癌症的。
医生告诉他，胰腺癌的遗传因素不是很明显，主要诱因是跟喝酒、抽烟等习惯有关。
一旁的宋艳听到喝酒，她的内心不免泛起了阵阵的酸楚。
丈夫多年来有喝酒的习惯。
而师胜杰的这个习惯，又跟他少年时代的经历有关。
1953年出生的师胜杰，他本是天津人。
父母都是搞曲艺的，因此师胜杰从小也受到了不少熏陶。
在天津生活到7岁，师胜杰全家搬迁到了黑龙江哈尔滨。
彼时的师胜杰，已经开始频频跟着父亲登台表演了。
打破平静的是在1969年。
在这个特殊的时代背景下，师胜杰的父亲也未能幸免而受到牵连，
随后父亲选择了自杀。
已经16岁的师胜杰，也随即去了北大荒，他被分配到了一家烧酒厂里。
那时，厂里分配给师胜杰的工作是品酒。
高度的白酒，很快就让师胜杰产生了依赖，而且他一干就是三年多。
等到离开烧酒厂的时候，师胜杰已经养成每天喝酒的习惯了。
24岁的时候，师胜杰已经在曲艺队成了业务骨干。
也就是那时候，他认识了同在曲艺队里的宋艳。
宋艳就是哈尔滨人，她在曲艺队里是唱山东琴书的。
那时候的她，比师胜杰小5岁。
不过情窦初开，再加上师胜杰才华横溢，很快就对他产生了好感。
然而侧面了解后，宋艳得知了师胜杰的家庭成分不好。
于是，公开的追求就变成了秘密的约会。
那时候，她不在乎外界的看法，只是担心被抓住后会被批D。
为此，两个人每次相约出去，宋艳都要装扮一番。
她向男同事借来军大氅，每次出门就把大氅披上。
然后再把大氅的毛领子立起来，这样走在路上，根本看不出她是男是女。
这样的偷偷约会一直持续了四年多的时间。
直到师胜杰的家庭问题解决后，两个人的恋情才得以公之于众。
1981年的夏天，师胜杰和宋艳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
其实在没有结婚之前，宋艳就发现了师胜杰每天喝酒的习惯。
她发现师胜杰把酒藏在宿舍里，每天下班后都能喝一茶缸子！
那时候，宋艳就劝他把酒戒掉，不过师胜杰还是我行我素。
于是结婚后，宋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酒全部没收了。
有那么一段时间，师胜杰确实不在家里喝酒了。
但后来宋艳才知道，在家不能喝，师胜杰就趁着应酬，在外面与朋友敞开了喝。
刚结婚的时候没有房子，两个人只能挤在单位的宿舍。
即便如此，宋艳也是无怨无悔。
宋艳怀孕期间，正好赶上师胜杰要到全国巡演。
看出了丈夫的担心，宋艳还劝慰师胜杰，你放心去演出吧，我回娘家待产就行了。
然而师胜杰前脚刚走，第二天妻子就被推进了产房。
不巧的是宋艳又赶上难产，整整半天多的时间，最终才生下女儿。
而师胜杰呢，一直到半个月后才回了哈尔滨。
事后，老丈人和丈母娘对他好一顿埋怨。
要不是宋艳给说清，他都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
女儿刚出生不久，师胜杰当上了黑龙江曲艺团的团长。
相比于过去，他的工作就更多了。
宋艳依旧很体谅丈夫，她自己从舞台回到了幕后。
她从曲艺团调入了艺术研究院，开始了朝九晚五的坐办公室生涯。
丈夫的事业越来越红火，后来还成为了全国知名的十大笑星之一。
但唯一让宋艳放心不下的，还是他的喝酒问题。
在得知他经常和朋友出去纵情狂欢后，
宋艳干脆不再给他面子，每次有什么宴请，她都跟着师胜杰一起去。
而且每次聚会，她都盯着师胜杰，只能喝一杯。
如果敢再倒酒，宋艳就会一边笑着一边狠狠地在桌子底下踩他的脚。
时间长了，师胜杰给宋艳起了一个外号叫足下蹬。
虽然大家都不说，但都知道师胜杰这是被老婆看住了。
于是慢慢的，师胜杰的脸上就挂不住了。
再有什么聚会，他坚决不同意妻子做跟屁虫。
为此，两个人还年轻的时候，没少为了此事而闹矛盾甚至吵架。
眼看着丈夫不听，宋艳也是毫无办法。
不过另一方面，她也看到，喝了酒的师胜杰，身体看起来没什么变化。
于是，为了不影响夫妻间的感情，宋艳干脆就慢慢松懈了。
白驹过隙，两个人的大半生就这样过来了。
谁又能想到，在花甲之年，师胜杰的身体还是出状况了。
2017年检查出癌症后，医生偷偷告诉宋艳，
胰腺癌本身就是恶性肿瘤，根治的希望不大，何况这又是晚期，
所以一定要有心理准备。
当时医生告诉宋艳，师胜杰的状况，接下来要以月为计时单位了。
毫无心理准备的宋艳，只能一个人躲到外面去释放痛苦的情绪。
之后她还试图骗师胜杰，医生说你的病没事，只要好好治疗就能带病生存。
师胜杰自己反倒平静了：你就别骗我了，晚期的胰腺癌，我还是知道这是什么状况的。
死不算什么，可我就是放不下你和女儿……
一番话让宋艳再度悲伤。
自己这些年来要是能狠下心一直看管着丈夫戒酒，或许就不会这样了。
从查出疾病的时候，师胜杰就正式住院了。
因为是晚期，已经完全不能手术，只能采取保守的药物治疗。
为了照顾丈夫，宋艳把被褥搬来医院住进了病房。
师胜杰厌食的症状愈发严重，为了能让丈夫开胃，
宋艳每天都给他熬制各种粥。
可即便换着花样，丈夫还是什么都吃不下。
偶尔勉强吃点食物，也有可能会马上吐掉。
这还不算什么，尤其当钻心的疼痛袭来的时候，那种感觉更让师胜杰难熬。
他为了不让妻子跟着自己担心，每次疼痛都尽量不发出声音。
就这样熬了一个月，师胜杰的身体迅速瘦弱。
彼时的师胜杰，身边的徒弟也有十多位。
但为了不让大家担心，自从住院后，师胜杰谁都没有告诉。
一直到有一位看病的患者，无意间发现师胜杰也在住院，
之后在8月下旬把这个消息发在了网上。
消息传开，邹德江、李菁等师胜杰的一众徒弟都赶来了哈尔滨。
看到师父苍白而消瘦的脸，徒弟们也都忍不住纷纷落泪了。
他们商量之后，想让师父转到条件更好的医院。
当年9月份，几个徒弟陪同着师胜杰和宋艳去了上海。
在住院的时候，徒弟们要给师父掏钱，但都被宋艳阻拦住了。
她表示现在能支撑得起看病，孩子们一个个都有家有室的负担重，
心意领了但钱不能你们出。
在安顿好师胜杰住院后，徒弟们都各自回去了。
接下来的大部分时间，主要还是宋艳照顾着丈夫。
上海举目无亲，不管是治疗上还是生活上，所有的事情都是宋艳一个人在操持。
身体累点不算什么，主要是精神压力太大了。
宋艳自己每天都吃不下饭，而且还常常感冒。
来到上海一个月，宋艳就瘦了整整6斤。
那时，师胜杰的女儿和女婿，因为工作的缘故，也不能长时间陪在父母身边。
偶尔，女儿女婿会从哈尔滨去上海看望父母。
每天除了治疗，其余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休养。
在宋艳的陪同下，师胜杰每天早上都会到室外去散散步，然后再练练嗓子。
哪怕说话已经有气无力了，但师胜杰还想着有朝一日能够登台演出。
宋艳经常劝他，别练了，省点力气吧。
师胜杰听了往往很烦躁，不练以后还怎么登台？
宋艳每每听到这些，都只能继续躲着去落泪。
每次生气后，师胜杰也会跟宋艳道歉。
宋艳清楚丈夫目前的身体和心情，她自然不会跟他计较。
几个月的治疗后，师胜杰感觉自己的状态有些好转了。
一开始什么都不想吃，后来每顿饭，能喝点粥，好的情况下还能吃点馒头。
到2018年3月的时候，疼痛感觉减轻的师胜杰想出院。
宋艳不同意，总得治疗得更好一点才能出去啊。
师胜杰则很生气，他不愿意整天躺在病床上无所事事。
眼看两个人都僵着，医生就告诉宋艳，
癌症患者的情绪顺畅很重要，还是尊重他的选择吧。
就这样，宋艳只好给丈夫办理了出院手续。
那时候东北还是天寒地冻，宋艳说什么也不带丈夫回去。
老两口离开医院，宋艳带着丈夫去了无锡。
那里的天气相比于哈尔滨要暖和多了，
宋艳和丈夫，就在一处景区的宾馆住下了。
虽然外面没有家里方便，但师胜杰想吃什么，
宋艳总要想尽一切办法来满足丈夫。
半个月后的4月5日，是师胜杰的生日。
女儿和女婿还有一众徒弟，专程从各地赶过来给师胜杰过生日。
又过了三个月，师胜杰还分别去北京和天津，参加了两个节目的录制。
他感觉自己的状态很不错，妻子宋艳则全程陪在师胜杰的左右。
这两场节目的录制，像是师胜杰和舞台的最后告别。
一个月后，他的身体又继续恶化。
此刻的师胜杰，已经能感觉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他告诉宋艳：咱们回家吧。
当年的8月19日，宋艳陪同着师胜杰回到了哈尔滨。
回去之后，他被直接送进了医院。
最后的一个多月，师胜杰再没有离开病房。
宋艳和女儿整天守护着他，徒弟们不时轮流过来照顾他。
他不喜欢看到大家悲悲切切的状态，
所以每次在他的面前，大家都表现得欢欢喜喜的。
9月28日，66岁的师胜杰走了。
生命最后的时刻，师胜杰告诉宋艳：
我没法陪你了，你一个人要坚强。
师胜杰走了，宋艳一度难以从悲痛中走出来。
家里的一切都原样摆放，尤其是丈夫的一切生前物品，
宋艳都悉心保管着。
还在2011年的时候，刚结婚后不久的女儿就出国了。
如今父亲已经故去，女儿也想带着母亲换个环境。
宋艳原本不想去，奈何女儿一直劝说。
但是，出去后刚刚住了二十多天，她对于一切都觉得不适应。
这一次女儿又拗不过母亲，只好把她送回哈尔滨。
回去之后，虽然宋艳仍然时不时的睹物思人，
如今，师胜杰去世已经是第4个年头。
宋艳会不时想起，多年以前，
丈夫每次外出演出之前，给自己炖肉、买菜、买馒头的情形。
那时候家里还没有冰箱，师胜杰提前准备的食物，都是放在阳台上冻着。
如今，什么家用电器都有了。
可是，陪着宋艳吃了大半辈子馒头和炖菜的那个人，
却永远的离开了……
文|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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