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师，要是咱俩处对象，你乐意吗？”

1971年的冬天，一个北京女知青，满脸通红询地问村子里的一个民办教师。

这个老师叫李东升，人长得清秀斯文，是很多农村女孩子心中的白马王子。

那天，他一脸沮丧地对来自北京的知青王倩说：“我刚谈的对象吹了。”

没想到王倩直接大胆向他表白，要和他处对象。

作为从小在山西长大的农村娃，李东升把北京姑娘都当成公主，他根本不敢想眼前这个漂亮洋气的王老师，会喜欢自己。

他更不知道，王倩的这次表白，竟然害了他的一生。

王倩从小在北京长大，1968年，高中毕业的她，响应国家号召，和14个同学一起，来到了山西忻县插队。

她落户的村子叫张家庄，这个村子又贫穷、又落后，村里连电都没通，每天只能点煤油灯。

平日里，王倩就和几个知青跟着村里的男男女女下地干活，挑水、种地、推磨，这些之前想都不敢想的活儿，她慢慢都学会了。

1971年，因为她是高中毕业生，有点文化底子，村里就让她去张家庄小学当民办教师。

跟下地种田比起来，当老师要轻松得多，只是王倩没有教课经验，也摆不平这些调皮的娃娃们。

和王倩一起在学校教书的，还有五个老师，其中就有李东升。

李东升比王倩大三岁，初中毕业就来学校教书了，虽然学历没有王倩高，但是教学经验还是挺丰富的。

为了让王倩早点适应教学，李东升手把手教她怎么写教案、备课、课堂上怎么提问、怎么教训捣蛋学生……

有了李东升的帮助，王倩教课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当时，李东升已经23岁了，这在张家庄已经是大龄青年了，跟他同龄的发小，孩子都抱上了。

当王倩问起他为什么没结婚，李东生说，家里穷，母亲又死得早，父亲身体不好，也没顾上找人张罗婚事。

看着李东升英俊的面庞，王倩忽然在心里生出一种异样的情愫。

因为王倩和李东升平时接触很多，难免让同事开玩笑。

那天，学校里年长的张老师看到他俩又聚在一起，就开玩笑说：“这对小情侣，还真般配呀。”

王倩一听，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转身就跑开了。

李东升一看，尴尬地对张老师说：“玩笑可不能乱开，会把王老师吓着的。”

从那以后，李东升还是很照顾王倩，但总是保持礼节和距离，其实，王倩心里还是很喜欢李东升的，只是从来没有表达出来。

那天，张老师给李东升介绍了一个对象，是村长的的女儿张巧玲。

张巧玲人长得很漂亮，家境又好，是她主动求张老师提亲的，她就喜欢李东升不同于一般农村男人的那身书卷气。

看着热情主动的张巧玲，李东升也答应了下来，两个人慢慢交往起来。

然而这一切，竟让王倩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她明明那么喜欢李老师，看着他和别的女人亲近，她说不出来的难受。

那天，她打水时遇到了张巧玲，张巧玲热情地跟她打招呼。

可能觉得王倩跟李东升是同事，张巧玲就多问了一句：“你看李老师这个人怎么样？”

王倩忽然一股热血冲上脑门，张嘴就说：“李老师当然好了，不然我怎么会跟他处对象呢？”

张巧玲一听脸色非常难看，王倩自觉心虚，赶紧挑着水回了学校。

几天以后，李东升在课间时，满脸沮丧地跟王倩说：“刚谈的对象，不知道咋就黄了，上门找她，也不搭理我了，估计是嫌我家穷吧。”

看到李东升一脸愁苦的样子，王倩感到既高兴又歉疚，她想这次绝不能再放手了，于是就问：“李老师，如果我跟你处对象，你乐意不？”

李东升一下子愣住了，这个北京姑娘在他眼里就是白天鹅，他平时压根不敢动这个心思，但他打心眼里喜欢王倩，所以才那么心甘情愿地帮她。

但他还是支支吾吾地说：“王老师你没开玩笑吧？我家穷，怕你生活不习惯。”

被爱情冲昏头脑的王倩，哪里能在乎这些外在的条件呢？她大着胆子，一头扎进了李东升的怀里。

不久后就过春节了，王倩回到北京，跟父母说自己在山西谈了一个对象，他们很相爱。

王倩父母都是知识分子，虽然看得出来他们一脸忧伤，但他们还是给了王倩极大的自由，说婚姻大事自己做主，但一定要慎重，决定了就不要后悔。

见父母没有阻拦，王倩一过完春节，就高高兴兴地回了张家庄，还特意从北京带了果脯给李东升的父亲。

等来恋人的李东升，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拉着王倩来到了他家。

刚一进门，王倩的心就凉了半截，这是怎样的一个家啊，连围墙都没有，就用一圈树枝围成一个院子，屋里除了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床破旧的土炕，真是什么都没有了。

原来，李东升的父亲常年患病，李东升那点民办教师的工资，大部分都替父亲抓药了，剩下的，只能勉强维持父子俩的生活。

看到这些，王倩原来心里的那团火，突然小了很多，但她还是在心里劝自己，就冲着李东升这个人吧，以后两个人赚钱，日子慢慢也会好过吧？

李东升的父亲对儿子这个对象非常满意，连声说他家东升高攀了，弄得王倩很不好意思，连饭也没吃就离开了李东升家。

过了两天，李东升试探着问王倩，说他父亲想让他们早点领证结婚。

王倩那时还没有从登门之后的落差中缓过劲儿来，就说再等等，等到秋天，放秋假的时候再考虑吧。

其实王倩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在给自己一段思考的时间，还是仅仅是搪塞李东升。

然而还没等到秋天，王倩就等到了另一个让她震惊的消息，上面给了张家庄一个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

当时，只有她是正经高中毕业生，而且还在小学教书，论文化程度，她是最适合的，大队想要把这个名额给她。

王倩得知消息后，觉得这是人生唯一一次转机了，她坚决不能放弃。

李东升得知消息后，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声：“挺好的，你命真好。”

准备上学那段时间，王倩也没有说跟李东升以后该怎么办，两个人内心仿佛都存着一个心结。

在离开张家庄那天时，全村人都来村口送她，唯独没有李东升。

这时，张老师追上来，塞给王倩五块钱，说是李东升带给她，让她在路上饿了就买点点心吃。

就这样，王倩离开了山西，来到了北京林业大学，回到了生她养她的北京。

这时，她的父母亲朋都劝她说，你毕了业，是要留在北京的，你真要跟那个山西的民办教师结婚吗？

王倩思来想去，终于给李东升寄出了来到北京之后的第一封信，也是绝交信。

李东升很快回信了，他没有半个字的埋怨，而是告诉王倩，他已经订婚了。

得知李东升这么快就有了归宿，王倩原本满含亏欠的心，一下子释然了。

转眼30多年过去了，已经人到中年的王倩，约着同为回城知情的伙伴，再次回了一趟张家庄。

她顺着当年的老路，来到了李东升家，眼前的李东升几乎让她认不出来了。

只见当年英俊挺拔的李老师，已经满头白发，背已经佝偻着直不起来，粗黑的脸布满皱纹，看上去就像70岁的老头。

随后，从屋里走出来一个瘸腿老妇，她就是李东升的妻子，原来李东升找了一个残疾人。

当时，王倩走后，李东升万念俱灰，整个人就像死了一样，躺在炕上半个月没下地。

父亲心疼儿子，就托人给他介绍对象，没想到媒人看到李家这个样子，竟然给李东升介绍了邻村一个患过小儿麻痹的女子。

没想到李东升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而且见了一面就定了亲事。

后来农村包产到户，李东升的父亲和妻子都干不了农活，李东升只好辞了民办教师，回家种地。

后来，同村人都外出打工了，李东升离不开这个风雨飘摇的家，再也没有出过远门。

就这样，李东升在张家村整整种了一辈子地，其间有过一个孩子还夭折了，命运的不幸彻底压垮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

看到李东升妻子一瘸一拐走出门去，王倩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奔涌而出。

当初，如果不是自己被爱情冲昏头脑，也许李东升正在和村长的女儿过着无忧无虑的小康生活。

看到王倩哭得不能自已，李东升安慰她说，现在的日子很好，他们夫妻特别和睦。

回到北京后，王倩想给李东升转2000块钱，李东升坚决不要，她又给他们夫妻买了两件棉大衣，因为她看到他们的衣服很单薄。

李东升回信说，他人生中有过一段最快乐的时光，他这辈子已经值了。

看到回信，王倩再次痛哭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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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依俐

编辑：池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