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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华
他有一位名闻天下的祖父,也有一位傲视群雄的主公,这就注定他终将成为一位悲情英雄。他生在恶日,要不是祖父认为他终将不凡,恐怕一出生成为别人家的孩子。流浪东晋后,他与主公一见如故,从此为王前驱,决胜疆场,凭着骄人的战绩,赢得了主公的评语“成吾霸业者,真卿也”。他是绝杀主公竞争对手刘毅的谋主,更是荡平关中覆灭后秦的先锋。然而,在那个南北融合尚未完成的时代,他的一切功勋不会让他安享尊荣,只会让他背负更大的原罪,他没有死在敌人的枪下,反而被同僚的暗箭所杀。他就是东晋末年的征虏将军王镇恶。
农历五月初五是端午节,又称端阳节,是我国十分重要的节日,与春节、清明、中秋并称四大传统节日。端午节起源于上古时期的天象崇拜,那时的人们认为,在端午日这天,青龙七宿会飞升至正南中天,也就是《易经 》乾卦所谓“飞龙在天”。此时,青龙处于大吉之位,因此端午很自然地被看作是一个吉祥的日子。再后来,伟大的爱国主义诗人屈原在端午日以身殉国,端午节从此成为人们纪念屈原传承中华美德的日子,并由此诞生了赛龙舟、吃粽子等习俗。
可是,在中国古代北方很多地区,却反其道而行之,长期把端午日视为“恶月恶日”,东汉王充在其所著的《论衡》中就说“五月盛阳,子以生,精炽热烈,厌胜父母,父母不堪,将受其患”,为此民间甚至流传“不举五月子”的说法,认为端午日出生的婴儿,长大了会祸害父母,因此不宜抚养,这又是为什么呢?这是因为人们从祛病驱邪的朴素思想出发,认为端午日这天,阳气最盛,蜈蚣、毒蛇、蝎子、蟾蜍、壁虎等五毒纷纷出来祸祸人类,是非常不吉利的。为此,人们挂艾草,喝雄黄,跳钟馗,用各种方法驱除毒虫邪祟,祈求平安。这些习俗与上面提到的习俗最终共同组成了丰富多彩的端午文化。
就在人们对端午日爱恨交织情结最为炽烈的时候,一个注定不平凡的男婴在这一天呱呱坠地,用一个特别的名字向恶月恶日发起了挑战。他就是东晋末年的征虏将军王镇恶。
恶日出生命格不凡
王镇恶生于公元373年6月11日,这一天正是农历五月初五端午节。按说丞相大人府中又添新丁,应该是件大喜事,可是,这娃生的日子不对。恶月恶日出生,这是要方父母的节奏啊。一些手眼通天的京城三老四少们纷纷嚼舌头,甚至有的搬着小板凳坐到相府对面,准备好好看看王家的笑话。毕竟王猛这些年出将入相,太生猛了,实在找不到可以看笑话的地方,只能从他的小孙子身子上寻找谈资。
王镇恶的亲爹、河东太守王休有些挂不住了,就和妻子商量准备把尚在襁褓中的娃儿送给族人。妻子虽然满心不愿,但架不住宰相门前是非多,为了少惹麻烦,只能含泪同意。就在这时,闻讯赶来看孙子的王猛走进王休家中。王猛听说王休要把小孙子送人,不禁有些生气。王猛是个明白至极的洒脱人,素来不信邪,忙抱过小孙子看了又看。小孙子也不知为什么,在爷爷的怀中意外地啼哭起来。王猛听着听着,竟若有所思地对儿子说:“你可真浑啊!这可不是一个平常的孩子。过去孟尝君田文就是恶月出生的,却做了齐国的丞相。这个娃儿哭声宏畅,印堂发亮,命格不凡,将来必能光大吾家!”
听父亲如此说,王休立刻有了底气。王休虽然已经有了儿子王宪,但权贵之家谁会嫌儿孙多啊!毕竟在那个年代,家大往往才能业大,如果子孙凋零,难免门衰祚薄。王猛不仅看好这个小孙子,而且还为他起了个威武雄壮的名字“王镇恶”。笔者也不知道王猛是不是能掐会算的活神仙,但联系到他出仕前曾得到过中岳嵩山的点赞,想来英雄人物的出生总得有点不同凡响吧,即便没有,也会有好事者给安排上的。所以,笔者大大尽可一哂了之。
可惜,小镇恶还没得及去镇压天下之恶,那位名动天下的祖父就与世长辞了,没机会再对自己看好的小孙子耳提面命了。
正是因为祖父的坚持,王镇恶才能拥有好的成长环境,不至于变成一个天憎人厌的倒霉孩子,所以王镇恶总是以祖父为榜样,刻意走儒将的道路。他博览群书,意略纵横,果决能断,虽不善于骑马射箭,但对军事指挥门儿清,可谓天赋异禀的将帅之才。
当王镇恶在长安享受岁月静好的少年生活时,被胜利膨胀的前秦天王苻坚遭遇了自己的滑铁卢,前秦帝国随之土崩瓦解。公元386年,十二岁的王镇恶被迫跟着叔叔王曜一起逃离战火纷飞的长安,来到了人地两生的东晋荆州,过起了寄人篱下的侨居生活。
在逃亡途中,王镇恶曾寄食于渑池乡绅李方家中,颇受优待。王镇恶很是感激,便对李方说:“如果我有幸遇到明主,搏得万户侯的爵位,将来一定要厚报您。”李方见一个落难的半大孩子有如此报负,不禁动容道:“你是王丞相的孙子,才能如此出众,何愁不会富贵呢?到时候希望能聘我为作本县父母官就足够了。”
王镇恶在荆州期间,苦读兵书,喜欢谈论军国大事,像祖父一样积累名望,静待天时。
此时的东晋在老成持重的谢安死后,也陷入了内部纷争之中。借助北府兵杀出重围的刘裕急需人才,有人遂于公元409年向他推荐了名声鹊起的王镇恶。刘裕起初也被王镇恶这个名字闪了一下,不过,他毕竟是位敢于手持单刀力战千人的勇士,自然不会被一个名字镇住。两人见面之后,没谈几句,刘裕就如同捡到宝似地非要接着唠。不知不觉间,一个晚上过去了,仆人都睡得东倒西歪,两人谈兴犹浓。
从来不以健谈著称的刘裕算是服了,没想到王猛的孙子如此见识非凡,最关键的是,出身名门的王镇恶并没有士家子弟的不良习气,更没有小瞧自己这个出身贫寒的刘寄奴,这让刘裕非常满意。第二天,瞪着一双熊猫眼的刘裕当众任命新来的王镇恶为青州治中从事,行参中军太尉军事,署前路贼曹。这一长串官衔,最重要的就是由王镇恶担任前部先锋。让一个不以个人武勇见长的人担任前锋,刘裕显然是看重了王镇恶的临阵指挥和应变能力。毕竟前锋面临的艰难险阻极多,往往不是一勇之夫可以胜任的。此后的王镇恶,追随刘裕征战沙场,屡立战功,绝对不愧前锋之任。
主动出击提前收功
不久,王镇恶便因在与卢循的查浦之战中立有功勋,获封博陆县五等子。卢循是涿郡卢氏的后代,早年也是个俊后生,只是天生反骨,在成为五斗米道孙恩的妹夫后,就与孙恩合伙造起了东晋的反来。在孙恩挂了后,卢循接过造反大旗继续战斗,一度搞得东晋政权鸡飞狗跳。刘裕就是靠着打孙恩、卢循起家的,自然不会让卢循做大,所以才会与之不死不休地较量。在刘裕的平叛这路上,其集团最初的骨干之一何无忌歇菜了,另一位骨干刘毅也倍受摧残,可见卢循造反团队的战斗力也不是盖的。
在刘裕攻灭慕容氏的南燕和剿杀卢循后,咖位越来越高,让昔日的战友刘毅感到极其不爽。同样有野心的刘毅不甘居于刘裕之下,开始暗中积蓄实力,准备与刘裕过招。刘裕早就看出刘毅不是善茬,却又不好在其反状未明之际除之,也在等待时机翦除对方。王镇恶看出二刘同姓不同命,就对刘裕说:“如果主公要对付刘毅的话,就请拨给我一百条大船,让我打头阵吧!”看着跃跃欲试的王镇恶,刘裕含笑不语。
公元412年九月初,主政荆州的刘毅偶染风寒,就以此为借口,上书请求朝廷允许其堂弟、时任兖州刺史(此兖州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兖州,而是东晋侨置的)的刘藩到荆州做他的副手,替他处理荆州事务。知道二刘不睦内情的吃瓜群众见状,纷纷担心刘毅将刘藩招至身边欲图不轨。对此,刘裕并不在意,反而答应了刘毅的请求,只是让刘藩先行进京陛见。
刘藩不疑有他,兴冲冲地从驻地广陵(在今江苏扬州)进入建康。刘裕随即借傻皇帝晋安帝司马德宗的名义发布诏书,痛陈刘毅反状,然后以刘藩与兄同谋,勒令自杀。与此同时,刘裕于九月十五日率军从建康出发,赶往江陵。二十九日,刘裕大军赶到姑孰(在今安徽当涂)。刘裕担心自己所率大军目标过大,行动迟缓,就命参军事、加振武将军衔的王镇恶率领龙骧将军蒯恩乘百余艘战船,作为先锋,先行赶赴江陵。
王镇恶受命之后,并不像其他将领那样,知道主帅在后坐镇,凡是都等靠要,而是主动作为,一力担起平叛大计。他率军昼夜兼程,一俟风起,就不要命似地催趱船队逆流而上,扬帆疾进。他深知平叛历来都靠一个快字,只要趁刘毅未得到刘藩实讯之前赶到江陵,必能杀刘毅一个措手不及。否则,一旦刘毅做好准备,面对城高池深的江陵,再想平叛,代价必然极大。
十月二十二日,王镇恶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豫章口,这里距江陵城只有二十里。面对近在咫尺却毫无知觉的江陵,王镇恶决定将出其不易攻其不备进行到底。王镇恶命令部队下船,每艘船上只留下几个人。他告诉这些留守人员,在船只面朝江陵的方向竖起六七面旗帜,并在每面旗下放置大鼓,估摸王镇恶赶到江陵城后,就连续不断地拼命擂鼓,让人看起来好像是红旗招展、锣鼓喧天、人山人海的样子。同时,他派人摸入江津,将停在那里的刘毅坐舰烧毁,以断其后路。
做好这一切后,王镇恶才让人打起兖州军的旗号,由蒯恩率军在前,自己则紧随其后。王镇恶这支小部队对外公然宣称是前来荆州赴任的刘藩。大家本都是晋军,除了旗帜上的标志外,军装服色都是相同的,而且刘毅估摸弟弟也该到了,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样快,所以刘毅没有任何防范,就让王镇恶率军一路畅行无阻地通过了沿途津戍。
距离江陵城还有五六里时,刘毅部将朱显之率领十几名骑兵和数十名步兵拦住了去路。朱显之上前盘问对方身份,王镇恶的士兵照旧回答是刘兖州来了。朱显之认得刘藩,闻听后立刻驱马上前参拜。哪知王军士兵却说“刘兖州在后面”。朱显之闻言向后望去,却找不见刘藩的身影,只看到眼前这支部队,手执武器,杀气腾腾,根本不像前来赴任的样子。这时,他的手下发现了江津一带战舰被烧烟焰涨天的样子,而且还隐隐听到战鼓声。
朱显之瞬间猜到,一定是出事了,急忙掉转马头向江陵城奔去。王镇恶知道糊弄不下去了,遂当机立断,命蒯恩率领骑兵尾随朱显之杀进江陵城。
朱显之跑回江陵向刘毅报信,刘毅忙命人关闭城门。只是慌乱之间,哪里关得上?蒯恩率领的士兵随后掩杀而至,将正待关城的守城士兵砍翻在地。王镇恶随后挥军入城,顺利地抢占了江陵东门。
此时的刘毅部下在江陵城中尚有八军,他们在长官的吆喝下,已经紧急集合,手持武器向王镇恶的部队杀来。狭路相逢勇者胜,刘毅的军队虽多,但受限于城内地形局促,难以展开,加上仓促应战,只要王镇恶敢战,胜负殊难逆料。王镇恶素来治军有方,部下无不一以当百,毫无畏惧地向着敌人大队人马杀去。
蒯恩在留下一些人守卫东门后,就率军快速冲过击射堂,向刘毅所在的内城(金城)东门杀去。王镇恶则直击西门,与蒯恩两相呼应,让刘毅的军队一时难以应付。此时,刘毅在金城中的部队尚有二三千人,他们都是刘毅训练多年的亲兵,在刘毅的严令下,自然与王镇恶的部队苦战不退。双方从午时一直打到中晡(下午四时),刘毅的军队或溃散或归降。王镇恶杀入金城后,立刻趁风放火,焚烧金城的南门和东门。
见刘毅已到最后关头,王镇恶拿出皇帝的赦书和刘裕的手书,让人给负隅顽抗的刘毅。刘毅不相信刘裕会放过自己,竟然看都不看就直接烧掉书信,然后嘱咐亲兵做好决战准备。
王镇恶见状只能硬拼,命令士兵向着刘毅发起冲锋。刘毅遂与手下亲兵奋死抵抗,王镇恶的兵力不多,一时间也没法搞定对手。
这时,一个叫王桓的勇士出来助战了。王桓本是江陵人,因此前协助刘裕杀死作乱的桓谦,受到刘裕赏识,成为其扈从。战前,王桓有事回乡,正好赶上王镇恶突袭刘毅,因此率领族人前来助战。熟悉金城布局的王桓见王镇恶久攻不下,担心有变,就自请带人于金城东门北面三十步的地方凿开了一个大洞,随即率先钻进洞中,王镇恶则紧随其后。就这样,王镇恶及其部下终于攻入了金城的核心地带,与刘毅的亲卫们展开了短兵相接。
此时,刘毅的其他部队也赶来助战,形势非常危急。王镇恶忙命人大呼,刘太尉(裕)已然率领大军前来捉拿刘毅,只诛首恶,协从不问。同时,王镇恶又让手下人与刘毅的士兵攀亲戚,话家常。这下,刘毅军中士卒相信真是刘裕来了,于是军心涣散,原先部置在刺史官署的军队随即溃散,刘毅的勇将赵蔡本想阻止,却被斜刺里杀来的王镇恶部下斩杀。
天黑后,刘毅只剩下东西阁里的少量亲兵还誓死追随。王镇恶担心黑灯瞎火的,普遍患夜盲症的自家士兵出现无谓伤亡,遂下令暂时退出金城。为了不让刘毅做困兽之斗,他故意留出南面的道路。刘毅也是老江湖了,知道南面的道路绝对不是那么好走的,当下决定从北面强行突围。
三更时分,刘毅率领最后的三百死士果断从北门突围。王镇恶的军队人数并不占优,见刘毅不要命似地杀来,一时也阻挡不住。刘毅冲出包围圈后,却发现自己的战马不在身边。原来,他们在金城中据险而守,哪里用得到战马?打了这么久,也不知战马跑到哪里去了。刘毅猛然想起儿子刘肃民家里有马,就带人去儿子家中取马。哪知这个儿子是个坑爹的主,怕受牵连死活不给。此前在城外发现敌情的朱显之见状愤怒地对刘公子说:“别人来取你老子的命,你却舍不得一匹马。难道你不知道你老子死了,你也好不了吗?”说完,挥动兵器强行夺马交给刘毅。不得不说,刘毅的家教真是太失败了,或者说刘毅的部下都比儿子强多了。
刘毅在儿子家中一耽误,就让王镇恶的军队赶上了。见到王镇恶摆开阵势准备拿人,自知不敌的刘毅转头又向蒯恩的部下杀去。蒯恩在此前的战斗中一马当先,用力过猛,早已是疲惫之师,见到杀红眼的刘毅如何挡得住?不过,刘毅虽然仗着胯下宝马冲出包围,其部下却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一路腿着的他们要么被蒯恩、王镇恶的军队围杀,要么在路上跑丢了,等到刘毅冲出城后不久,才悲催的发现,只有自己老哥儿一个。
刘毅在城外一路望风奔逃,也不知跑了多远,实在跑不动了,看到前面正好有一座佛寺,就想进去蹭碗饭,顺便歇歇脚,然后再想办法。哪知寺僧见到落难的刘毅,不仅不帮忙,还诉苦道:“当年小寺收留被刘使君击败的桓氏族人,触犯了刘使君的禁令,结果刘使君杀了家师。今日小寺实在不敢重蹈覆辄!”刘毅闻言长叹道:“作法自毙,说的就是我啊!”万念俱灰的刘毅遂在寺外的小树林中自缢而亡。
打柴的樵夫发现了高挂东南枝的刘毅,便报告给了王镇恶。王镇恶下令将刘毅枭首,其留在江陵城中的子侄尽皆斩杀,那位舍不得给老爹战马的刘肃民也难逃一死。至此,刘毅这股东晋朝堂上最大的反刘裕势力就被王镇恶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给搞定了。
这一战王镇恶不等不靠,在敌人尚未作出反应前就给予其雷霆一击,表现出了良好的军事素质和过人的胆识。事后,王镇恶摸着受伤的虎口也是暗自庆幸。由于王镇恶身先士卒,向来不以武勇见长的他竟然身中五箭,要不是身披重甲,加上亲卫死命保护,恐怕早就归位了。即便这样,他手执的长槊也被生生折断,虎口崩裂,到现在都无法握持兵刃。
此后的二十天里,王镇恶一面出榜安民,一面刻意抹去刘毅的印象,并严防城中再生事端,可以说没有睡上一个囫囵觉。当刘裕率领的大部队赶到江陵时,看到王镇恶业已打完收工,而且江陵城一切安好,全然没有留下一丝刘毅的影子,这让他非常高兴,当即命王镇恶署中兵,出为安远将军、武陵内史。不久又晋封汉寿县子,食邑五百户。
剿灭叛蛮追讨乱贼
东晋定鼎建康后,与南方少数民族土著打交道的机会大大增加。一些土著慑于东晋威势,归降朝廷;也有一些部族仗着地头蛇优势,非要与晋廷掰扯掰扯。一位名叫向博抵根的蛮族首领占据阮头,常常与晋廷叫板。刘裕对此非常反感,就让王镇恶率军前往讨伐。
驻军荆州的王镇恶在临行前向接替刘毅的荆州刺史司马休之请求,让他派些兵马作为自己的后援。毕竟南方山深林密、蛇虫烟瘴,自古就不好搞定。司马休之答应派部将朱襄率军助战。
哪知,就在王镇恶东下讨贼期间,建康那边又出幺蛾子了。原来是司马休之与刘裕闹翻了。司马休之是司马懿六弟司马进的后人,祖上曾为谯王。到了他这一代,离皇室已经较远了,不过,既然身上流着司马家的血,又手握大镇颇得民心,自然要维护司马家的帝统,这就与专权的刘裕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刘裕忌惮司马休之在荆州的声望,不便直接对他动手,就拿司马休之留在建康的儿子说事。偏偏这货又是个不知死活的二世祖,身上的糗事一抓一大把,刘裕不用放大镜就能抓个现形。
公元415年正月,刘裕命人逮捕恶少司马文宝,依法将其处死。这本来也很正常,可是刘裕不依不饶,进而指责司马休之纵子行凶,然后于二十七日便发兵西上。见刘裕故意小题大作,司马休之知道难以幸免,遂连结雍州刺史鲁宗之一起举兵迎战。笔者上篇长孙嵩的文中提到的司马文思,便是死鬼司马文宝的哥哥。
后方大乱的消息传到王镇恶耳中,王镇恶反应迅速,立刻召集部将道:“太尉已然与司马休之交恶,我们与朱襄的关系已变成敌我矛盾。如今,我们前有蛮贼,后有反贼,表里受敌,只能先顾一头。我想先收拾了朱襄,再伐阮头!”诸将从命。于是,王镇恶一改此前缓行的习惯,突然发力,以最快的加速度连夜东下。此时,正是顺风顺水,所以王镇恶所乘的战船行驶神速,很快就驶出了数百里之遥。
王镇恶在找到有利地形后,就让人砍伐山上毛竹,编成竹笼,在里面装满巨石,将其沉入水中堵塞水道。然后,他指挥部下在水道两边埋伏。也不知朱襄这货是消息闭塞,还是司马休之忘记通知他了,总之朱襄还满心欢喜地想着能够追随王镇恶杀敌立功了。朱襄的船队正在顺流行驶,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船队停下不动了。原来是最前面的船只撞上了王镇恶的竹笼阵,无法驶过,后面的船只自然无法通行。
就在朱襄大惑不解的当口,王镇恶突然率军杀出,夹岸攻击,箭石横飞,将堵塞在狭窄水道中如同沙丁鱼罐头似的朱襄船队一通狠杀。朱襄没想到王镇恶变脸这么快,全然无备的他稀里糊涂地就挂了。朱襄所部千余人被杀后,剩下的人无处可逃,只能举白旗投降。
打败朱襄后,王镇恶全力征讨阮头诸蛮,杀得人头滚滚。本来,刘裕为了能够在最短时间内搞定司马休之,曾给王镇恶下令,让他在消灭诸蛮后,立刻北上共讨休之。毕竟,王镇恶打过刘毅,熟悉荆州情势。哪知王镇恶见阮头诸蛮够软,一不小心勾起了自己的痼疾。原来,王镇恶这人别的方面都可圈可点,唯一不足的就是比较贪婪。按说他是出自宰相之家的的官三代,不应该如此,也许是少年时流寓江湖吃过苦头,所以培养出了难以扼制的贪心。既然敌人够软,那就不妨多收取些好处,因此他纵兵抄掠,将诸蛮的地皮都刮薄了三寸,这才率军于五月返回江陵。
这次王镇恶却发现自己的主公业已打完收工了,正坐在江陵城中气鼓鼓地等着自己报门而入了。王镇恶有些忐忑地去求见刘裕,可惜守卫总说太尉太忙,顾不上见他,让他等几天再说。王镇恶实在忍不住,就对着刘裕的官衙大声呼喊:“但令我一见公,则无忧矣!”刘裕听到王镇恶在门前吵闹,就登上金城的城墙听王镇恶分辨。
王镇恶继承了祖父王猛的好口才,当着刘裕的面随机应变,侃侃而谈,让好久没听到王镇恶忽悠的刘裕很是受用,这才消除了愤怒。不过,通过此事,刘裕发现王镇恶文过饰非,心机太多,不像那些只会砍人的武将那么单纯可靠,不觉多留了一个心眼。也许,这才是王镇恶悲剧的原因。
刘裕虽然对王镇恶的看法变得复杂起来,但正在用人之际的他也不能因此就把这员不可多得的大将毁了。于是,他命王镇恶与老搭档蒯恩率领水军,继续追击逃亡的司马休之和鲁宗之。一心想将功补过的王镇恶追得非常卖力,从江陵一直追到后秦的国境线才振旅而还。司马休之先投后秦,后又转奔北魏,最终成为北魏恶心刘宋的一枚重要棋子。王镇恶因为敉平诸蛮和追剿休之等功,被晋廷任为游击将军。
斩关灭国首入长安
刘裕在攻灭南燕和益州割据势力后,就将矛头指向了盘踞关中的后秦姚氏政权。王镇恶将在刘裕攻灭后秦的战争中狂刷军功,也将招致杀身之祸,所谓祸福无常在王镇恶的身上体现得如此淋漓尽致。
公元416年正月,后秦国主姚兴攻击东晋的雍州(侨置,治所在今湖北襄阳)。姚兴此举不仅吃了败仗,而且还给刘裕北伐提供了极好的口实。姚兴攻晋无功,不久就挂了,太子姚泓即位。姚泓素无威望,众兄弟自然不服,遂引兵互相攻杀,致使关中大乱。先是西秦乞伏政权犯边,接着并州匈奴聚众叛乱,与此同时,胡夏赫连勃勃也来打秋风。
听到后秦内外交困的消息后,刘裕决定北伐。八月,刘裕以王镇恶为参军兼龙骧将军,率军为前锋。行前,刘裕谋主刘穆之专门在积弩堂对王镇恶说:“从前晋文帝(司马昭)把经营蜀地的任务交给邓艾,现在太尉把攻略关中的大任交给您,请您务必好好努力!”此话拿功成身死的邓艾打比方,可谓意味深长,不知道王镇恶读懂没有?王镇恶闻言答道:“某与公际会风云,过蒙拔擢,深荷厚恩,如不能攻克咸阳报答太尉,誓不回返建康。等到三秦平定,如果太尉得不到九锡之赏(古代权臣篡位的标配),那就是您的责任了!”
为了一击毙命,刘裕共动用了五路军马征讨后秦:王镇恶与檀道济率步兵为前锋,从淮、淝向许昌、洛阳进攻;沈林之等率水军从荥阳走黄河,同样直指洛阳;朱超石等由襄阳经阳城,策应王镇恶,从南面攻击洛阳;沈田子、傅弘之由襄阳直趋武关,牵制关中秦军;王仲德经泗水过巨野泽入河水。
王镇恶继续发挥急先锋的长技,与檀道济强强联手,在后秦境内一路过关斩将,所向皆捷。秦将王苟生献漆丘(今河南商丘东北)降王镇恶,徐州刺史姚掌则以项城降檀道济。其他秦国将校也有样学样,纷纷望风归降。十月,王镇恶与檀道济成功会师于成皋(在今河南荥阳西北)。在迫降阳城与荥阳后,晋军兵临洛阳。
洛阳守将姚洸向长安求救,秦主姚泓自顾不暇,只派出步骑一万三千人前往助守,同时遣并州牧姚懿进屯陕津(茅津)作为后援。
姚洸手里的兵多了些,就有些膨胀,不肯采纳部将赵玄集中兵力固守金墉(在今洛阳西北)以待援军的建议,反而分兵扼守各处险要。这样一来,洛阳城中本就不多的守军被拆分得更加稀薄,就给王镇恶等晋将提供了各个击破的机会。不久,成皋、虎牢和柏谷坞的守军相继出降,赵玄不屈战死。晋军云集洛阳城下,姚洸被迫率领仅剩的四千守军出降。
王镇恶继续马不停蹄地杀向关中。在经过渑池时,王镇恶想起了当年对自己有恩的李方,遂登门拜见李母,厚加酬谢,同时如约任命李方为渑池县令。如此看来,王镇恶确实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只可惜生在人心不古的乱世。
在各路大军陆续出发后,刘裕也于公元417年正月,留下三子刘义隆镇守彭城,然后亲率水军主力西进,灭秦大战的高潮就此揭开。
按照刘裕此前的部署,前锋各军占据洛阳后,要等待后续大军会合再兵发关中。然而,身在一线的王镇恶发现后秦诸姚并没有因大敌当前而捐劝宿怨,反而互杀得更加疯狂,导致战略要地潼关兵力空虚,立刻敏锐地意识到灭秦之机在此一举。于是,他果断地在二月攻下渑池后,就遣司马毛德祖攻打后秦弘农太守尹雅于蠡吾城(在今河南洛宁西北),自己则引兵疾趋潼关。
看到晋军杀来,潼关守将姚绍并没有什么不良反应。姚绍是秦国宗室老将,在后辈们的群殴中站队姚泓,受命镇守潼关后更是兢兢业业,让善于突袭的王镇恶一时也找不到漏子。
王镇恶进军太快,所携军粮不多,如今面对难以逾越的潼关天险,顿时陷入了断炊的困境。王镇恶一面到弘农去收取义租缓解困难,一面派人驰告刘裕,请求速发粮草和援军。
哪知,王镇恶的求援使者却被刘裕给噎回去了。原来,此时刘裕的日子也不好过,他率领的水军从淮泗进入黄河,逆流而上,遭到北魏司徒长孙嵩督率魏军的袭扰,进展不太顺利。所以,刘裕让王镇恶就别想援军的事了,还是多想想怎么击破潼关吧。
王镇恶见状,索性安下心来,全力对付姚绍。姚绍听说王镇恶缺粮,也想给对方点颜色看看。毕竟姚大将军当年也是横行关中的猛士,如今让一个后辈堵在城中不敢出来,实在没脸见人。哪知,姚绍派出的军队却遭到了王镇恶的算计,一下子就折损了千人,让本就因内乱而兵力不足的姚绍不由得一阵心痛。姚绍被迫撤入关城,依险据守。
不久,惦记王镇恶粮袋子的姚绍又命人率军进击晋军后方粮道,却让晋将沈林子击败,前去劫粮的秦军被斩杀殆尽。消息传到关上,早已因数月征战而油尽灯枯的老将旧疾复发,于当日病亡。东平公姚瓒接过指挥权,这货年轻气盛,总想打个胜仗以壮军威,听说王镇恶不好相与,就转而偷袭沈林子,却被对方成功反杀,只得带兵后退。
八月,刘裕赶到潼关,召集诸将商议进取之策。王镇恶建议由自己率领水军从黄河驶入渭河,然后直取长安。刘裕觉得这是迅速打破僵局的办法,当即拍板同意。
见到王镇恶大军浩浩荡荡地驶入渭水,秦将姚难忙率军回救长安。王镇恶立刻派兵登岸击败姚难。秦主姚泓见晋军不顾后方尚有秦国城邑,就悍然攻击秦都,也不敢大意,立刻率军从灞上回援长安,接应姚难。秦将姚强在泾上(在今泾河入渭口)遇上了姚难,双方兵合一处,将打一家,共同迎击王镇恶。对于这些小角色,王镇恶派部将毛德祖以一敌二,轻松搞定。结果姚强战死,姚难逃入长安。
眼见晋军在自家后院杀得如入无人之境,姚瓒也急忙回军救援。刘裕见姚瓒转身,也率军随后追来。最终,姚瓒屯军灞水以东,姚泓则屯驻逍遥园,这对苦命的秦国君臣准备做困兽之斗。
此时,王镇恶水军的艨艟战舰已进至渭河浮桥附近。看到渭水之中舳舻相连、巨舰迷津的宏大场面,素来横行北方的诸姚有些目炫神迷,纷纷惊叹“买高德”!八月二十三日,王镇恶所率诸军在饱餐战饭后,弃舟登岸。由于不习水战,或者是被打怕了,秦军居然没有发兵阻击,只是远远地看着在湍急的渭水中倏忽而退的舰船,心中默默地向神佛祷告。
此时的秦军尚有数万将士,如果死命力战的话,鹿死谁手犹未可知。王镇恶知道形势险恶,就在秦军神游之际激励部下将士道:“诸君的家都在江南,与此地相隔万里,而带我们前来的舰船已被大水冲走,我们所带的衣物钱粮无多,随时面临被敌人击败和饿死的危险。为今之计,除了死战以立殊勋外别无他法。诸君可愿随某一战!”说完,就带头向秦军杀去。
晋军将士见主将如此,明知有进无退的他们还有什么可说的,无不奋勇争先。早就被一连串内乱擂得外焦里嫩的秦军,面对不要命的晋军,哪里还敢硬拼,纷纷溃散。姚泓吓得单骑逃入长安,王镇恶的大军一路追杀,从平朔门(北门)攻入长安。第二天,走投无路的姚泓就带着全家老小出降,立国三十四年的后秦随即灭亡。
当时的长安城内尚有六万多户百姓,少小离家老大回的王镇恶对着一众长安父老宣扬刘裕的政策,努力抚慰民心。看着纪律严明的晋军,惶恐不已的百姓渐渐安定下来。当人们听说是王猛丞相的孙子带兵杀回来的消息后,立刻奔走相告,纷纷到军前慰劳,一时间军民一家亲搞得热火朝天。
听说刘裕即将来到长安的消息后,王镇恶亲自赶到灞上迎接。看到这次王镇恶又赶到自己前头成就大功,刘裕不禁赞道:“成吾霸业者,皆是爱卿之功!”王镇恶闻言心中受用,嘴上却辞谢道:“全仗明公之威和各位将军的努力,我哪有什么功劳呢!”刘裕见王镇恶挺上道,也笑着说:“爱卿这是想学当年西入关中的大树将军冯异啊!”
四十四岁的王镇恶在此次刘裕北伐中一路先行,斩关破寨,直入长安,建立了别人无法企及的灭国之功,登上了人生最为光彩的华丽舞台。
将校离心冤死军中
王镇恶的剧本真要照此演下去,一定是个大团圆结局,可惜天不遂人愿,随着一个老熟人的突然逝世,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这个人就是此前与王镇恶在积弩堂互相勉励的刘穆之。王镇恶等诸将在前方打得热火朝天,刘穆之在后方则是忙得四脚朝天。论起来,刘穆之是汉高祖刘邦庶长子齐王刘肥之后,刘裕是刘邦之弟楚王刘交之后,二刘都算是汉室后裔。当刘裕还是北府军将领时,刘穆之便投靠刘裕,从此为他“内端谋猷,外勤庶政”,是当之无愧的谋主。每次刘裕出征,总是让刘穆之总掌后方,才能安心征伐。当刘穆之病逝的噩耗传来,一向刚强的刘裕如遭雷击,石化当场。从巨大悲痛中清醒过来的刘裕,立刻意识到东晋朝廷在刘穆之辞世必然暗潮汹涌,为了大业,他必须赶回建康,安定人心。
于是,刘裕匆匆地离开长安。此时的晋军久战思归,也不想留在关中,正好跟着刘裕一起东返。不过,刘裕对好不容易克复的长安,也舍不得放弃,就留下年仅十二岁的次子、桂阳公刘义真为安西将军镇守长安,同时让王镇恶出任征虏将军、领安西司马、冯翊太守,辅佐刘义真守卫长安。
在刘裕看来,王镇恶本就是关中人,由其留守关中自然易得民心。不过,长安距离建康太远,已深具帝王权术的刘裕对王镇恶并不特别放心。在他看来,北方过来的人都怀有二心,一旦时机到了,难免会作妖。再加上当年王猛治理关中,深得民心,而王镇恶又屡战屡胜成为军中翘楚,这一切都让刘裕忧心。所以,当刘裕听说贪财的王镇恶居然私藏姚泓的御辇,恐生异心,便暗中派人把被弃置在宫墙边无人问津的御辇找到,发现王镇恶只是取走了辇上的金银饰物,这才略略放心。
为了制衡天高皇帝远的王镇恶,刘裕又留下与其素来不和的大将沈田子。沈田子与前文所说的沈林子是兄弟,都是晋军大将。二沈出自吴兴沈氏,只应老爹误信五斗米道,跟着孙恩吃了瓜落。二沈一度躲在山里当野人,幸亏刘裕收留他们,才转祸为福。所以,出自南方的二沈与刘裕的关系自然比北方佬王镇恶亲近多了,沈田子不止一次地对刘裕说:“王镇恶家在关中,不能信任!”真是够武断的。南北双方苦战已历百年,缺乏互信也是情有可原的,只是难为了王镇恶。
刘裕听了沈田子的话,若有所思地道:“我给你们留下众多文武和一万精锐,王镇恶如果敢作乱的话,你们可便宜处置”,说到这儿,刘裕又低声道:“钟会作乱未能成功,是因为有卫瓘等人的缘故,我相信你们十几个人一定不会惧怕王镇恶的!”瞧这领导当的,如此不信任自己的部下,又如此为部下预设杀着,真是没谁了。原来英明神武的刘裕在这一刻变得疑神疑鬼,无疑为王镇恶的冤死埋下了伏笔。
公元417年十二月,刘裕带着无尽的遗憾离开了长安,注定此生也只能带着无尽的悔恨北望长安了。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刘裕刚走,一直在暗中觊觎关中的胡夏赫连勃勃立刻来了精神,开始侵扰关中。公元418年正月,夏军抵达渭水北岸。沈田子畏惧夏军来势汹汹,不敢迎敌,忙退守堡垒,同时遣使回长安向王镇恶报信。
王镇恶见到沈田子有求于己,不免嘴欠,竟当着使者的面对安西长史王修说:“主公把幼子托付给我们,我们应当同心竭力辅佐,可是沈田子手握大军却畏敌不进,这样下去,何时才能荡平胡虏啊?”使者将此话回报沈田子,早就看王镇恶不顺眼的沈田子立刻怒火中烧,恨不得杀之而后快。这个沈大将军的气性真是太大了,明明有求于人还不让人家说两句解气的话。
王镇恶说归说,可不敢耽误正事。不久,他就与沈田子共同出兵抗击胡夏。这本来是件好事,哪知道还没击退胡夏,晋军中就传出谣言:“王镇恶准备杀光南方佬,然后派人送回刘义真,自己则据守关中称王!”也不知谁是此谣言的始作俑者,但谣言已如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架在了王镇恶的颈上。
三月七日(阴历正月十五),无心过节的沈田子以谣言为由做通了傅弘之的工作,由傅出面邀请王镇恶入营军议。王镇恶不疑有它,只带着少数卫士来到傅弘之大营。看到沈田子也在,王镇恶并没有多想,就被沈田子请入大帐。至于王镇恶的卫士,则被挡在帐外。入帐后不久,沈田子的族人沈敬仁就冷不丁地窜出,当场击斩王镇恶。王镇恶带在军中的兄弟也相继遇害。事后,沈田子对外宣称是奉刘裕之命行事。可怜一代名将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命丧同袍之手,再也没机会去看元宵花灯了。
沈田子谋害同僚,拉开了晋军内部互杀的序幕,沈田子也随即被王修杀死。晋军互杀让赫连勃勃捡了便宜,关中很快易手,一批追随刘裕的大将如蒯恩、朱超石等相继死节,刘裕那个坑爹的娃刘义真倒是有幸逃回建康,刘裕北伐的成果就此葬送一空。
到死也没有心生异志的王镇恶没能镇住邪恶,自己为之奋斗的事业也化为泡影。刘裕听闻此事,追悔莫及,只得上疏傻皇帝:“是沈田子得了失心疯,冤杀忠良,才使关中得而复失!”为了挽回人心,刘裕以皇帝的名义追赠王镇恶为左将军、青州刺史。后来刘裕篡位,追封王镇恶为龙阳县侯,谥曰“壮”,允许其配享太庙。对于王镇恶,沈林子的孙子,大文学家沈约曾如此评价“推锋直指,前无强陈,为宋方叔,壮矣哉”,颇有见地。留在后方的王镇恶儿子王灵福,得以承祧嗣爵,只可惜王家“将门有将”的传统从此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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