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腊月，快要过年了。我看着手机上和婆婆的聊天记录，心里五味杂陈。这段时间，婆婆的态度开始变得有些微妙，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我和老公应该回老家过年。我想，过年是个大事，每年大家都想和自己最亲的人一起团聚，但对于我来说，似乎这个团圆的概念变得复杂了起来。老公是独生子，婆婆对他格外依赖，从我们结婚那天起，她似乎就默认每个重要的节日，我和老公都会去她那儿陪他们一起过。去年和前年，我们都顺从她的意思，回了老家。老家在乡下，交通不便，冬天冷得要命，夜里还要烧柴火取暖。那些不便其实我都能忍受，我知道那是老公从小长大的地方，那里有他满满的回忆。但是，对我来说，那些回忆并不属于我。回老家意味着忙碌而且没有片刻自己的时间，意味着被无数七大姑八大姨打量，意味着每次见面就被问到“什么时候生孩子”。我有时候觉得自己仿佛成了个展品，被大家围观，而婆婆总是笑着说：“年轻人嘛，这些都是小事，不用放在心上。”可我心里知道，这些“小事”累积起来，已经变成了沉重的负担。今年，我真的累了。我早早和老公商量好了，这次过年，我们去我爸妈家。爸妈也是很久没有和我好好团聚了，他们平时都住在城里，房子暖和，爸妈也不会像婆婆那样总是唠叨我。老公一开始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理解了我的想法，他说：“你也该和你父母多相处一下，去年、前年都回了我妈那儿，今年就按你的想法来吧。”听到他这么说，我心里松了口气，但也隐隐担心婆婆的反应。直到那一天，婆婆给我打来了电话。电话里，她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热情：“小雪啊，今年你们可要回老家过年呀，你公公都盼着呢，特意还给你们收拾了房间！”听到她的声音，我的心开始发紧，我知道我得面对这场对话了。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妈，今年恐怕不成，我们已经订了去我爸妈家的票。”电话那头安静了一秒，然后婆婆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失望：“哦？这样啊，你们已经订好了？”“是的，妈，真的不好意思。”我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一些，但我知道，我的回答注定会让她不高兴。婆婆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轻轻叹了口气：“唉，你们年轻人也有自己的安排，我是理解的。不过你知道，你公公他一直盼着你们回来，一家人热热闹闹地过年……”我握着电话的手指有些发紧，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想表现得太激动。“妈，我明白的，可是我爸妈那边也很久没有和我们一起过年了，他们也很想我。今年真的想陪他们。”婆婆听到这儿，语气里已经透出了一丝不悦：“你爸妈想你，我们也想啊！这两年都是你们回来的，你公公身体也不太好，总是念叨着你们。小雪啊，你得理解我们做长辈的心情。”听到这句话，我心里有些委屈，也有些生气。为什么她总是觉得我们必须理解她们，却从来不考虑我们的感受？每次回老家，我都要陪着笑脸，忍受那些令人不自在的场面，却从来没有人问过我过得怎么样。我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保持冷静：“妈，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请你也理解我，我爸妈也是我的家人，他们也需要我。过年本来就是一家团聚的日子，只是今年换个地方，我们也还是一家人，不是吗？”婆婆又沉默了，这次沉默得更久。我能感觉到她的失望和不满透过电话传了过来，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我知道，婆婆一向希望一家人团聚，特别是在她看来，儿子和媳妇回老家过年才是“正统”的过年方式。我能理解她的心情，但这并不代表我就应该一直顺从她的意愿。挂了电话后，我坐在沙发上，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明明是想为自己争取一点空间，想让自己过得轻松一点，可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我不是不孝顺，我只是想公平一点，想让我的爸妈也有机会和我好好过年。老公下班回来看到我闷闷不乐的样子，走过来抱住我：“怎么了，是不是我妈又打电话了？”我点点头，鼻子有些酸：“她还是想让我们回老家，我跟她说了订了票，她听了很不高兴。”老公轻轻拍了拍我的背：“别难过，小雪，我们做的决定没有错。今年就去你爸妈那儿，我会跟我妈解释的。她可能一时接受不了，但总会理解的。”我抬头看着他，心里有些感动又有些不安：“可是……她毕竟是你妈，我不想你因为这件事和她闹不愉快。”老公笑了笑，捧起我的脸：“傻瓜，你也是我的家人啊，你的感受对我来说同样重要。我们不能总是委屈你来成全别人。再说了，过年嘛，在哪儿都是过，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没什么区别。”听到他这么说，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这些委屈和压抑的情绪似乎一下子找到了出口。我趴在老公怀里，哭得像个孩子。“好了好了，不哭了，哭了就不漂亮了。”老公温柔地安慰我，“放心吧，我们会好好和我妈沟通的。她只是一下子接受不了，但时间长了，她会明白的。”我点点头，慢慢止住了眼泪。是啊，沟通是需要时间的，尤其是和婆婆这样的长辈。她从小把老公拉扯大，心里自然对他有强烈的依赖感，而我这个“外来人”，在她眼里可能永远都是那个抢走她儿子的人。我能理解她的不安和失落，但我也有权利去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和平衡。接下来的几天，婆婆没有再打电话来，我也没有主动联系她。老公跟我说，他私下里跟婆婆好好聊了一次，婆婆虽然还是有些不情愿，但也终于同意了我们的安排，只是反复嘱咐我们要常回家看看。我听了，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也更加坚定了一个想法：家庭的和谐，需要双方共同努力，而不是一方一味地妥协。大年三十的早上，我和老公坐上了开往我爸妈家的高铁，车窗外是连绵的雪景，车厢里是人们欢声笑语的声音。我靠在老公肩膀上，心里感到久违的轻松和温暖。对我来说，这个年，不再是为了讨好谁而去奔波劳累，而是真正为自己和家人而过。到达爸妈家的时候，妈妈早已在门口等着我们，看到我们下车，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哎呀，我的小雪回来啦！快进屋，饭菜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们了！”我看着妈妈的笑脸，心里一下子暖了起来。这才是我想要的年味，这才是我期待的团聚。我知道，或许以后每年过年都会面临这样的抉择，但至少今年，我做了一次对自己公平的选择。人生不就是这样吗？在无数次的妥协和争取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平衡点，学会在爱别人和爱自己之间，找到那个恰到好处的位置。我想，这一次，我做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