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今日听君歌一曲,暂凭杯酒长精神。
故事要从唐顺宗一朝说起,当时的唐朝刚从安史之乱逐渐恢复了一些元气,但叛乱带来的顽疾却愈来愈重——宦官专权、藩镇割据、朋党之争、后宫干政,封建王朝四大亡国之症,唐占前三。
于是乎,顺宗刚即位便迫不及待在永贞元年(805)永贞元年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的革新,史称“永贞革新”。可惜,朝廷的病还没来得及治,顺宗先中风几成废人,大权顺势就被贴身宦官李忠言、美人牛昭容侍把持了。这不,四大症状凑齐了。
如此一来,皇帝政令自然得不到有效的传达和执行,革新派靠山一倒,仅仅146天后便宣告失败,顺宗被幽禁,太子李纯登基,是为唐宪宗。
失败了嘛就要被清算,领头的二王,即王叔文、王伾,还有包括大文豪柳宗元、刘禹锡在内的8位主要话事人,俱被贬谪为州司马,史称“二王八司马”
这一贬啊,历史的车轮就滚滚来到了唐敬宗宝历二年(826)岁暮,刘禹锡罢和州刺史回洛阳,行经扬州,刘禹锡偶遇罢苏州刺史的白居易,两位大诗人把酒感叹这些年各自的遭遇,白居易不禁写下《醉赠刘二十八使君》:
为我引杯添酒饮,与君把箸击盘歌。诗称国手徒为尔,命压人头不奈何。举眼风光长寂寞,满朝官职独蹉跎。亦知合被才名折,二十三年折太多。
刘禹锡听罢,也作诗一首相酬,便是这《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
从805被贬算起,距今其实是二十二年,但和州到洛阳路途遥远,现已岁暮,预计回京已到明年,所以是二十三年,“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刘禹锡20来岁中举入仕,又向上爬了10来年才到当初的位置,这就三十多岁,再贬谪二十三年,可以说留给刘禹锡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如此境遇怎能不感慨万分。
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闻笛赋”用了竹林七贤向秀《思旧赋》的典故,“烂柯人”是说晋朝王质进山砍柴,回到家已过百年。两个典故都有怀旧之情,也暗戳戳地抱怨了一下被贬的时间有点过于长了。
现在归途遇故人,真有点恍若隔世之感。相比起朝中新贵,自己就像那沉舟、病树。但又有什么关系呢?“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老子刘禹锡沉沦过,老子刘禹锡还能站起来,我是扬帆起航的巨船、我是生机勃发的春木。
他说:老白,谢谢你鼓励我,为我写诗,但“二十三年折太多”不算什么。你知道吗老白,我老刘豪气冲云霄,世人皆逢秋悲寂寥,我老刘却说秋日胜春朝,挫折若不能将我击败,便会让我变得更强,哼哼,他们不是要贬谪我、排挤我吗?你等着老白,我回去就给表演一个什么叫“前度刘郎今又来。”
刘禹锡,后世称为“诗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