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高杰谈了六年恋爱，计划明年领证。
为了帮我弟娶媳妇，我爸妈准备要我男朋友六十八万彩礼。
后来我无意中在高杰手机上看到，他妈说彩礼最高八万。
她教他在避孕套上扎眼，让我未婚先孕，说最好一分钱都别想拿走。
你们这些把我当商品的人，就应该通通下地狱。
０１
从小到大，我都觉得我家是最幸福的四口之家。
有妈妈在，家里餐桌上的饭菜永远都是可口的，身上的衣服鞋子永远平整干净，连被子上都总是带着阳光的味道。
虽然爸爸工作很忙，但在少有的按时下班的日子里，他都会给我们带好吃的回家。
夏天的冰淇凌，冬天的糖葫芦，这都是爸爸给我们的爱。
小时候的我最喜欢坐在家里照片墙下发呆，从小吃摊到西餐厅，从小区公园到全国最大的游乐场，爸爸妈妈弟弟和我，这是我们每个人的幸福时光。
０２
有一次我摘了照片去和小姐妹们分享，她们居然在我弟弟脸上划了一个大大的叉，气得我发誓再也不要搭理她们了。
她们都不喜欢自己的弟弟。
但我不明白为什么。
爸爸妈妈说，他们只是重新拿出来了一份爱给弟弟，永远都不会让他分走曾经只属于我的那一份的，他们这样说，也的确是这样做的。
况且弟弟香香软软的，多可爱呀。
还会甜甜地叫姐姐。
０３
日子平和而顺遂。
十八岁那年，一向成绩优异的我凭借全省前十的好成绩，去了我梦寐以求的高校。
得知成绩的那一天，爸爸把他珍藏了十年的好酒拿了出来，妈妈激动地红了眼眶。
我的升学宴摆了整整十二桌，红色的拱门在酒店门前搭了好几道。家里的亲朋，父亲的同事都来祝贺，人人在鞭炮声中欢笑。
弟弟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我，说我是他学习的榜样。
不止这些。
读大学的第一年，我就遇到了我的真命天子。
他大我两届，也算是学校的风云人物。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学校的辩论赛上，那天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身姿笔挺。他总结陈词时的掷地有声一下子就掷进了我的心里。
第二次见他是在学校运动会上，他是计算机学院的最后一棒。那时我在遥远的观众台上为他加油，冲线那一刻，我觉得他的眼睛分明看向了我。
再后来我和高杰理所当然地谈了一场俗套的校园恋爱。
我们一起泡每一个周末的图书馆，一起吐槽学校食堂的饭菜，一起在夜晚的操场慢跑，一起在女生宿舍楼下的角落里接吻。
两年前他硕士毕业，进了互联网大厂，工作压力大，经常加班到深夜。
我们的约会变成了连着视频，他在那一边写代码，我在这一边读文献写论文。
不过尽管忙碌，每个月他都会买一张往返机票给我。
他说，如果异地恋是一场冒险，那我们一定要尽力把风险降到最低。
０４
去年正月初三，我陪他回了老家。
他爸爸妈妈说见到我第一面，就希望我不是他们儿子的女朋友，而是他们的亲女儿。
我知道长辈是在说客气话，当不了真，但能听见这些我还是很开心。
我到他家的第一顿午饭，是四凉八热十二个菜，红烧肉色泽红亮，油闷大虾的摆盘不像家常，看起来都是精心设计过的。果盘里都是冬日里贵价的草莓和车厘子。
其实冬天我最喜欢的是橘子，不过在这里我的确感觉到了自己的受欢迎。
甚至长辈们怕我无聊，除了高杰的小妹，他爸妈还找了另外两个堂妹表妹过来陪我，生怕我在这里不自在，受约束。
去他家之前，高杰跟我说，他妈妈千叮咛万嘱咐他，千万不要让我带太贵重的礼物，说我还是个学生没必要破费，人到了就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
即便如此，我还是给阿姨送了个手包，不贵，也就三四千块。
我看见阿姨第二天出门就带的那只包。
叔叔阿姨问我们想什么时候结婚，他们都迫不及待希望我进门，当然，他们也理解年轻人都想多自由几年，我们还年轻，拖一拖也没关系。
我腼腆地笑笑，说“我还没毕业呢。”
０５
其实我和高杰早就说好，我一毕业工作，我们就结婚。
孩子倒是不着急要，只是这两年的异地恋实在辛苦，我们都想有一个共同生活的家。
有家就要有房，虽然现在房价不低，但首付他家一半我家一半，贷款我俩自己还也不算困难。
我们身边的大多数朋友都是这样的。
不过如果两家父母不愿意也没关系，孩子已经长大了，父母的钱花在哪里应该由他们自己决定。我们有学历有工作，多努力几年一样能行。
总之我们都期待着这一天。
直到我毕业前两个月，我妈在电话里和我说“你们结婚，彩礼得给我六十八万。”
当时我就被我妈逗笑了，问她“你从哪看来的社会新闻，现在哪里还有彩礼要这个数的，我身边人结婚都没有彩礼这回事了。”
我以为妈妈也会说她是在开玩笑，毕竟从小妈妈就喜欢逗我和弟弟。
比如在路边买三支棒棒糖，问我和弟弟谁要一支，谁要两支。
等我和弟弟辩驳的时候，乐呵呵地把其中一支塞进嘴里，说“是谁想得这么美呀，好贪心哦。”
但妈妈却严肃地说“就是六十八万，一分都不能少，不然我白养你了？”
我手一抖，挂断了电话。
０６
我给爸爸打电话，想问问他，妈妈到底怎么了。
怎么突然谈起彩礼的事情了。
可是爸爸居然反问我“不然呢？”
我说现在都已经是新时代了，彩礼本来就是习俗的糟粕，就算是为了面子要一些，有个几万表面上说得过去就行了。
旧社会里要彩礼那是卖女儿，我笑着问爸爸“你舍得把我卖掉呀？”
我却听见爸爸在电话的另一头开口“我们把你养大成人，给你我们能给的最好条件，你从小到大，衣食住行不比任何人差，还供你念了这么多年的书。”
“我们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钱你算过吗？怎么，结了婚成了别人家的人，这些钱就不用还了吗？”
爸爸的声音就在耳边，我却越来越觉得遥远得不可触碰。
“那弟弟也要还吗？”我听见我的声音在颤抖。
“你和弟弟能一样吗？”爸爸语气居然很震惊，“你弟弟是要传宗接代，还要给我和你妈养老送终的。”
“爸爸，你还记得你说过的我名字的来历吗？”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才能压着哽咽说出话来的，“你说我是雨后初晴，是你和妈妈盼望的喜悦。”
“是啊。”爸爸毫不犹豫地回答，“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０７
“许霁，我们打算周末去农场玩，你要一起吗？”
室友打开阳台门，探出颗头来问她。
“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我用手蹭了蹭自己发红的眼角和未干的泪痕，装作无事发生地问“什么农场，好玩吗？”
室友虽然担心，但也没有多问，把我拉到她电脑前面一张张翻看着商家的介绍图。
“郊区新开的农场，交通还挺方便的，可以采摘钓鱼，还养了鹿可以喂。”
室友一边翻动一边介绍，语气里明显是对那一群小鹿颇有兴趣。
但我却一眼看到了那张照片上的小羊。
羊的主人站在它身边，正用手轻柔地抚摸着它的头，而它也一脸温顺和依赖的样子。
可我分明看到了，这家农场的特色之一，是烤全羊。
站在室友身后，我的眼泪在脸上滚落。
我从来不是爸爸妈妈的好女儿。
我是只有养大养肥，才能卖出好价钱的，那只待价而沽的羊。
０８
“姐，爸妈说你不想结婚了？是不是姓高的那家伙做什么坏事了？你告诉我，我去帮你撑场子！”
那天的最后，我在电话里和爸爸说，如果他和妈妈一定要这样的话，那我不如就一辈子不结婚好了。
然后我暂时拉黑了他们两个的所有联系方式。
看来弟弟并不知道这件事，我也并不想他现在卷进来“跟他没关系。”
“那是爸妈说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吗？”
我沉默了一会，弟弟兴许是觉得自己猜对了，又说“怪不得爸妈这两天说，打你的电话打不通，不过他俩这两天一直在念叨你，说不应该那样和你说话。”
“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姐我骗你干什么？不过爸妈到底干什么了啊？”
“他们想要彩礼，六十八万。”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一会，紧接着我有听见弟弟的声音响起“啊……彩礼呀……那不是挺正常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