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友来渝,接机之后,直接开车杀到鹅岭。
和哨兵说明情况,并联系了另一个战友,门口做好登记,开车慢慢进入大院。
战友说,看到这里,那么熟悉,从2004年到现在,竟然已经过了20多年了,时间真的好快。
汽车20码,我们看到了一幢幢熟悉的建筑,看到了门诊部,政治部干部宿舍、政治部食堂,旁边就是老马当年卖饺子的小卖部,现在已经人去楼空。再过去就是修理营,旁边是大操场。
三岔路往左,装备部大楼曾是我们工作的地方,现在静寂无声,按照记忆,当年装备部小楼的旁边是大礼堂,门口有一个大坝子,每周一要在这升国旗。
而穿过这个坝子,旁边就是政治部大楼,再旁边就是党办了,园亭那栋建筑依然还在。只是原来政治部大楼的地方,重新修建了一桩更高的楼房。
战友说,很熟悉,也很陌生。
确实是这样,记忆力有些东西很清晰,有些东西变得模糊了,就像2004年的重庆。
我们还记得,在2004年的山城雾气里,总飘着老山城啤酒的麦芽香还有火锅味。我们刚从团里来到集团军大院,鹅岭公园旁边的小火锅就是我们周末的最爱,老兵一边吃火锅一边说:"国际城就在旁边,佛图关就在前头!"
那时候我们才二十出头,身上还有一身不大不小的腱子。修理营旁边的训练场,障碍跑道上野草疯长。我们仗着年轻,还是不是在单杠上翻飞几个动作。每晚睡觉,就着睡眠,还能听见长江轮船的汽笛声,混着九坑子烤鱼飘来的花椒味儿。
实在忍不住了,就从后面的围墙爬出去,那时候年轻,胆子也大。
在军大院当兵,周末的时光总是那么快乐。解放碑步行街的玻璃幕墙晃得人睁不开眼,美美百货里,我们穿着军装和解放鞋走进去,那些妹儿理都不理我们。
直到看了衣服的价格,才知道自己确实是个土包子。
最适合我们的还是急救中心旁边的烧烤摊,泡椒脑花、签签牛肉,烤得焦香的豆干,还有一条条烤鱼。
我们最常去的还有大坪九坑子,这里有两家烤鱼店,似乎永远飘着花椒与豆瓣酱的焦香。草鱼剖两半铺在铁网上,锅底下埋着藕片魔芋土豆条。老板见我们过去,偶尔还会过来敬一杯酒。
"感情深,一口闷!"酒瓶子撞得山响。
老山城啤酒绿莹莹的玻璃瓶上凝着水珠,顺着喉管浇下去,那真叫一个爽。最疯的那次,五个人喝空三箱啤酒,从晚上8点喝到凌晨5点,完全是天快亮了,才翻围墙爬进大院。
那些年总是喝醉,也闹过不少笑话,这些都是属于年轻时候的回忆,现在想起来,却那么可爱。
二十年后再回重庆,我和战友都已经满脸皱纹,夹杂着白发,有两个甚至秃了头,大肚子挺着迈不开步子。
我们站在鹅岭公园眺望重庆,看着大山城的飞速发展,我们坐着轻轨从佛图关崖壁钻出来,恍惚还能听见当年劈酒时的山呼海啸。
我们都老了,战友也老了,很多都联系不上了,老山城啤酒也不再是当年的老山城,我们的牙齿松动,也不敢再用口咬开瓶盖。
战友说,回来一次,人生就少见一次了。
说话间,有一些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