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圣祥

5月5日，世卫组织宣布新冠不再构成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当晚凌晨1点多，降落首都机场才两小时的张文宏医生，发了一条长微博。这距离张医生上一次发微博，已经一年有余。

张医生感叹道：从机场出来的一刹那，深感一切都没有发生，一切都已经发生。所有经过的一切，都会让我们更好地面对未来。让我们暂时道别，加快投入到正常的工作生活中去，无论生活是艰难还是容易，只要我们不退场，终会看到我们期待的未来。

是啊，刚刚过去的五一假期如此火爆，疫情以及有关疫情的一切，好像都没有发生过；梦幻的是，这一切真的都已发生，是我们共同经历的现实。犹记去年此时，疫情还很严重，网上各种声音都有，但已没有专家出来说话。“不再相信专家”成为网上彼时某种主流意识，专家甚至成了人们情绪发泄的对象。像张文宏医生这种曾经的“网红专家”，已经“跌落神坛”，被“打倒在地”，很多人似乎还要踩上一脚才解恨。

张文宏医生发上一条微博时，上海疫情正被举国关注，张医生发的长微博，名为“新冠没有那么吓人，但是仗很难打”。他重点谈到了“今后抗疫，维持生活正常化应该放到跟动态清零同样重要的位置”。因为，“新冠抗疫将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不能抱着咱就是不过了也要把病毒弄死的心态。”

一年多后，再来读这些话，不免让人心生感慨。对啊，这些都只是常识啊，防疫不能过度啊。但在当时，这条微博下的5万多条评论中，说各种难听话的都有。不知道是否至今还心有余悸，张医生在一年多后再次发博，干脆关闭了评论功能，没再让任何人评论。

“无论生活是艰难还是容易，只要我们不退场，终会看到我们期待的未来。”病毒似乎还迟迟不肯退场，我们当然更不能从生活中退场，但是作为公共卫生专家，在艰难时刻给人信心和鼓舞的张医生们，会就此退场吗？经历这次疫情，他们从中体味到了怎样的经验教训？除了对着镜头念稿子的专家，以后还能看到更多那种带着鲜明个人特色的专家及时科普吗？当公众从迷信专家滑向无视专家的另一端，对我们又意味着些什么？

人无完人，专家也不大可能什么都对。但可以肯定的是，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在专业领域范围内，肯定还是专家更靠谱。关键是，我们需要那种敢于说真话的专家，而不是那种紧跟外界动向见风使舵的伪专家。最好是，能有不同个性的专家，自由发表各自不同意见，针对公共议题各抒己见，有辩论有交锋，让民众可以自己做判断。如果专家都谨小慎微不敢说话了，专家退场的结果，一定是伪科学的泛滥，甚至谣言的四起。

让专家说话，天不会塌下来。当我们讨论疫情时，不能用非理性倒逼专家退场。有专家说话，肯定比没有专家说话好。尤其是在公共卫生领域，专家不能退场。一个正常的社会，对专家应该有必要的尊重和宽容。如果专家动辄因为发声而被网暴，都诚惶诚恐不敢发声，社会只会更坏绝非更好。

病毒还会存在，但大流行已经过去。经过这漫长的季节，疫情终于正在远离，周遭似乎啥也没改变，却又的确改变了我们很多。但愿恰如张医生所言，“所有经过的一切，都会让我们更好地面对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