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鹏飞握枪的手在荔城火车站潮湿的空气中微微发抖。他追踪十年的眼角膜盗窃案,此刻正在监控屏幕里上演真人版仙人跳。
穿红色吊带裙的阿兰扭着腰肢贴向目标时,脖子上蝴蝶纹身被遮瑕膏盖得严严实实。这个细节让郭鹏飞想起二十年前大源火车站,金角银角兄弟在师父方肇腿上留下的刀疤形状。
佛爷的修表店卷帘门准时落下。玻璃柜台里陈列的谷物标本闪着诡异的光,和三天前被劫运钞车里的玉米粒一模一样。
黎小莲的白大褂口袋里藏着微型摄像头,医务室窗口正对着阿兰作案的酒店。她看着佛爷给阿兰送的生日玫瑰,突然把消毒酒精泼在监控探头上。
阿兰的裸体在浴缸里抽搐时,财神正在巷口伪造车祸现场。漏电的热水器线路板残留着钟表齿轮碎屑——佛爷杀人从不留指纹。黎小莲蹲在太平间给弟弟换药,没发现输液袋标签上的日期比弟弟死亡证明还晚三个月。她更不知道十年前那个暴雨夜,佛爷把真黎小军的尸体埋进铁轨时,口袋里还揣着她的照片。
方慧踩着十厘米高跟鞋踏进修表店的瞬间,郭鹏飞差点捏碎望远镜。这个失踪十年的未婚妻正在清点古董赃物,指甲油颜色和传销案卷宗里血指印完全吻合。
佛爷抚摸她后颈的动作,让郭鹏飞想起警校训练时教官演示的颈动脉擒拿术。
广叔的剃刀在客人头皮上游走,镜子反射着外乡三兄弟安装炸药的身影。
被切掉食指的小春捧着自制炸弹,怀里还揣着给小痞子买的银镯子。爆炸气浪掀翻理发店招牌时,黎小莲正在手术室伪造阿兰的触电尸检报告。佛爷把黎小莲按在X光片灯箱上时,她盯着自己肋骨的阴影像在看陌生人的标本。
“你弟弟每天要打三支进口抗生素”这句话,比抵在腰间的匕首更让她颤抖。直到在财神醉酒后的只言片语里拼出真相——那个坐轮椅的男孩不过是佛爷找来的替身演员。阿兰的葬礼在下水道举行。
财神把眼角膜赃款撒进阴沟时,没注意暗处四眼的微型摄像机正在直播。黎小莲突然觉得恶心,冲进厕所抠喉咙却吐不出东西——她怀上佛爷孩子的事瞒不过三个月了。郭鹏飞在停尸房按住方慧肩膀的力道,足够卸掉普通逃犯的胳膊。“你爸当年不是被传销组织害死的”这句话让她瞳孔骤缩。档案室尘封的笔录显示,方肇追查的压根不是普通盗窃案,而是涉及器官买卖的跨国链条。
佛爷擦拭古董花瓶的手突然停顿。 监视器里黎小莲正在给便衣警察包扎伤口,纱布里裹着的追踪器闪着红光。他按下遥控器的动作像在给座钟上发条,三百米外商务车爆炸的火光映红半边天。
黎小莲看着病床上伪造的弟弟死亡证明,突然笑出声。她早就在佛爷的降压药里掺了致幻剂,此刻警笛声在他耳中会变成索命梵音。当特警破门而入时,佛爷正抱着空气喃喃自语:“小军的药该换了”。广叔的假发在爆炸中飞上电线杆。 小春握着半截断指昏死在火场,怀里银镯子熔成扭曲的金属块。郭鹏飞在废墟里扒出方慧的珍珠耳环,上面沾着佛爷的血和黎小莲的头发DNA。黎小莲从审讯室单向玻璃看见郭鹏飞那刻,突然想起十年前火车站雨夜。
那个举着寻人启事找弟弟的少女,和眼前这个调取全市监控找未婚妻的警察,原来都是佛爷棋盘上的过河卒。她把流产报告折成纸飞机扔出窗外时,法医正从阿兰子宫里提取出佛爷的DNA样本。 方慧在押解车上咬破藏毒假牙时,突然看见后视镜里郭鹏飞举着结婚戒指追来。
这个画面和她当年被佛爷按在古董交易现场看到的反光一模一样——全是警方布置的折射陷阱。 藏在牙龈里的氰化物化开时,她终于明白父亲方肇轮椅扶手里为什么常年备着解毒剂。黎小莲的囚服口袋里悄悄塞着半张火车票。背面用月经血写着弟弟真正的埋尸坐标,这是财神临刑前给她的最后礼物。当狱警喊她编号时,她正把磨尖的牙刷柄藏进袖口——今晚佛爷会转监到隔壁牢房。
郭鹏飞辞职报告压在师父方肇的遗像下。 照片边缘露出半截眼科医生的工牌,正是当年阿兰色诱过的姜吉峰。他在黎小莲的庭审记录里划掉“正当防卫”改注“预谋杀人”时,窗外暴雨淹没了十年前伪造的结案报告。荔城火车站的钟楼永远停在8:17。这是阿兰断气的时刻,黎小莲人工流产的时间,也是方慧吞毒时秒针卡住的位置。
新来的反扒警察擦拭郭鹏飞留下的警徽时,电子屏正滚动着通缉令——逃犯特征描述和佛爷DNA完全匹配。清洁工扫走广场最后一片玫瑰花瓣时,没人注意下水道口卡着半张婴儿B超图。黎小莲的牢房突然传出尖叫,看守冲进去时只看见墙上用血画的火车时刻表。开往大源站的末班车正在迷雾中启程,车厢连接处晃过穿白大褂的影子。郭鹏飞在边境线撕毁护照那刻,海关显示屏正播放古董拍卖会新闻。
那个北宋官窑花瓶的裂纹走向,和方慧锁骨上的刀疤分毫不差。他转身走向雨林时,背包侧袋露出半盒肝移植抗排异药——有效日期是二十年前的春天。佛爷的越狱通报贴满全城时,黎小莲的越狱通报贴满全城时,黎小莲的死刑执行令正在市长办公桌抽屉里发热。
法警给她戴头套时,突然发现手铐锁芯里卡着半枚钟表齿轮。 刑场枪声响起那刻,荔城火车站所有挂钟同时爆裂,铜制指针扎进旅客行李箱就像当年插进方肇腿骨的匕首。 十年后旅游博主拍摄废弃火车站,镜头扫过厕所隔板上的刻痕。“黄雀”两个字的缝隙里,嵌着半片褪色的蝴蝶纹身贴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