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鹏飞快把手机捏碎了。方慧那张温柔的脸在监控视频里晃着,手里握着枪抵住黎小莲太阳穴。他蹲在刑警队走廊抽了半包烟,突然想起三年前订婚宴上她切蛋糕的手——那会儿她说自己连鸡都不敢杀。
黎小莲的尸检报告写着“氰化物中毒”。 这女人活着时像条泥鳅,在佛爷和警察之间钻了八年,死的时候倒干脆,连张纸条都没留。郭鹏飞翻她手机相册翻到手抖,最新照片是方慧坐在茶楼二楼,对面坐着戴翡翠镯子的花姐。师父的遗照在办公室摆了五年,现在看着格外刺眼。方慧把所有人耍得团团转,连火葬场的记录都是假的。花姐养的锦鲤池子底下捞出来两把手枪。枪管还沾着铁路货场的铁锈味,弹道检测和三个月前运钞车劫案对上了。看守所小混混说漏嘴,管方慧叫“二掌柜”。郭鹏飞听着录音笔里的声音,想起她总抱怨商场打折券算不明白。 黎小莲的公寓搜出二十三本假护照。
每本照片都是不同妆容,最新那本贴着方慧常去的理发店发票。 抽屉最底层压着孕检单,日期是她吞药前一天。佛爷在审讯室笑得像只老乌鸦。他说你们警察查案和算命似的,当年方慧带着两车铝锭找他销赃,他就知道这丫头要搞大事。郭鹏飞摔了笔录本,想起方慧总说最爱看火车轰隆隆开过去。技术科复原了被砸烂的笔记本电脑。加密文件夹里存着二十年来的赃物流向图,红线上百条,终点全是花姐名下的典当行。有个命名为“喜糖”的文档,点开是郭鹏飞这三年经手的所有案件资料。他盯着屏幕想起求婚时方慧说:“你这人查案不要命,得有人看着。 ”黎小莲的葬礼在下雨天办。
来了七个戴墨镜的男人,往棺材前摆了把生锈的钥匙。殡仪馆保安说钥匙胚子和铁路货场旧仓库的锁配套。 郭鹏飞连夜带人撬开13号库,满墙贴着方慧和不同男人的合影,最早那张摄于他警校毕业那天。花姐的翡翠镯子在黑市挂了高价。线人说见过方慧戴同款,不过她那只内圈刻着警徽编号。老局长拍桌子骂人,档案室少了三份卧底审批表,日期都在方慧失踪前半年。郭鹏飞摸着结婚戒指发愣,内侧刻的“平安”快磨平了。铁路局交来半截被碾碎的手机。通讯录只剩个没备注的号码,拨过去是空号。基站定位显示最后通话地点在跨江大桥,和黎小莲自杀现场隔着一公里。郭鹏飞站桥墩底下抽完烟,突然想起方慧恐高,从来不敢靠近栏杆。法医从黎小莲指甲缝里提出丝羊绒纤维。
和方慧衣柜里那件驼色大衣对上了。 监控显示她们在咖啡馆撕扯过,但服务员说看着像闹着玩。郭鹏飞把监控慢放八倍,看见方慧往对方咖啡杯沿抹了把。师父的老房子要拆迁。郭鹏飞收拾遗物翻出本相册,方慧五岁生日照背后有行小字:“给花姨留的桂花糖在柜顶。 ”柜子早就空了,夹层里塞着泛黄的警校录取通知书,姓名栏写着方慧,日期比他早两年。窗台上积灰的盆栽突然倒了,土里埋着带血的美工刀。跨省抓捕那天下暴雨。方慧从货场顶楼跳下来,手里攥着撕碎的婚纱照。抢救室心电图乱跳的时候,她突然抓住郭鹏飞领子说了句“铁路北边”。防暴队在北侧铁轨下挖出十二具白骨,腕表停在二十年前师父带队扫黑的日期。结案报告写了三个月。
郭鹏飞每次翻到方慧照片那页就胃疼,法医说她胃里全是没消化的抗抑郁药。花姐的账本显示每月固定汇款给某私立医院,收款人是精神科主任。他去医院查档,护士说方慧定期来做催眠治疗,病历上写“创伤后应激障碍”。黎小莲的墓前总有人放新鲜百合。郭鹏飞蹲点两周,抓着个戴棒球帽的男人,背包里装着监听设备和开锁工具。结案那天老局长递来方慧的警号牌。编号被磨得发亮,背面刻着师父的警员编号。档案室新来的姑娘说十年前有封加密邮件,附件是铁路货场的结构图。郭鹏飞站在结案照片墙前,发现二十年前扫黑行动合影里,花姐穿着警服站在第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