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东县城有个秀才,名叫范兴瑜。
在那个年月,读书人的出路就是科考,盼望着有朝一日金榜题名,高官得做。
范兴瑜一连参加了三次科考,都是名落孙山,不禁心灰意冷,心说自己没当官的命啊,也就断了这个念想。
既然仕途这条路走不通,干脆去做生意吧,打定主意,范兴瑜就把心中的想法,跟好友罗才说了。
这罗才出身于商人世家,祖上三代都是做买卖的,范兴瑜的本意,是想跟他学学生意经。
哪晓得范兴瑜刚刚说明来意,罗才竟然哈哈大笑,揶揄道:
范兄,不是我看不起你,你压根不是做生意的料,我劝你趁早死了这份心吧。
范兴瑜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我说罗兄,我把你当做好朋友,才跟你说的,你不帮忙也就算了,还冷言相讥,真是岂有此理!
我还不信那个邪,非要干点成绩出来,让你瞧瞧,别把人看扁啰!
说罢,范兴瑜一甩袖子,气呼呼走了。
回到家后,范兴瑜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又找亲朋好友借了点钱,凑足了五十两银子,就赶往了三河县。
为嘛要去三河县呢,因为最近三河县的红枣熟了,正是收获的季节。
范兴瑜盘算着,贩些红枣回来,肯定能够卖个好价钱。
等他兴冲冲赶到三河县城一看,顿时傻眼了,原来城里的红枣,早就被枣贩子抢购一空,哪还轮得到他。
范兴瑜有些垂头丧气,心说红枣没了,看能不能收购点别的东西回去,总之不能白来一趟啊。
他就来到了乡间,一边走一边踅摸,看有什么可以收购的。
这天晌午时分,范兴瑜走进了一个偏僻的小山村,村子不大,顶多三十来户人家。
时值深秋,寒风呼啸,寒意渐浓,家家户户大门紧闭,村里静悄悄的。
范兴瑜走了一天的路,又累又渴,于是敲开了一户农家的院门。
大门吱呀一声开了,走出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汉,老汉个头不高,满脸皱纹,面黄肌瘦,一看就是穷苦人。
老汉就问:公子,你找谁啊?
范兴瑜赶紧还礼,老伯,我是过路的,口渴难耐,想讨碗水喝。
喔,是这样啊,请进来吧,说罢,老汉请范兴瑜进了屋,端来一碗凉茶。
范兴瑜一饮而尽,环视四周看了看,只见屋里黑魆魆的,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唯一的一个大衣柜,还破了几个大窟窿,都快散架了。
范兴瑜看了很是心酸,就问老汉:
老伯,您怎么称呼,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哎---,老汉叹了一口气,回到:我呀姓黄,人称黄老汉,家里只有老伴重病在床,没钱医治,在等死呢。
说罢,黄老汉指了指屋里。
范兴瑜偷眼观瞧,只见里屋的床上,躺着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妇人,面无血色,虚弱的喘着气。
黄老伯,老夫人得的啥病?
哎,----她半年前就说肚子疼,胃口不好,吃不下饭,如今病情越来越严重了,家里无钱医治,只有等死的命了。
范兴瑜听到这里,就动了恻隐之心,拿出了褡裢里的银子,递给了黄老汉,说道:
老伯,这钱不多,赶紧去请大夫,为夫人看病吧。
这,这怎么使得!黄老汉惊讶不已,说什么都不肯收。
诶,老伯,您要再不收,就是看不起我了,钱没了可以再挣,可夫人的病耽误不得啊。
黄老汉见范兴瑜出于一番赤城,感激的收下了银子,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忙说到:公子,你等等!说罢急匆匆进了屋。
过了一会儿,黄老汉拿出了一个小盒子,递给了范兴瑜,说到:
公子,你送我银子,我无以为报,家里没啥拿得出手的,这个送你,留个纪念吧。
范兴瑜打开盒子一看,只见里面竟然是两个核桃。
但见这两个核桃古香古色,小巧玲珑,非常精美,最奇特的是,核桃的顶部,还镶嵌了一个古铜色的葫芦嘴,溜光圆滑,不知道是干嘛用的。
范兴瑜就问道:老伯,这是什么玩意啊?
公子,我也不知道这是啥玩意,只晓得是我爷爷传下来的,说是老物件了。
您的爷爷?
是啊,我爷爷年轻的时候,在京城一位王爷府里当差,后来因为战乱,才回到了老家。
喔,原来是这样啊,范兴瑜听罢点点头,心说两个核桃,也不是什么稀罕物,收下就收下吧。
两人聊了几句闲话,范兴瑜匆匆告辞了。
这次来三河县城,没有收购到红枣,范兴瑜只得回了家。
回家后,范兴瑜休息了数日,这天天气晴好,他就带了一个核桃,拿在手中把玩,出门溜达。
范兴瑜一边走一边四处闲看,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家古董店门口,他顿时心血来潮,心说:何不让店掌柜看看,这核桃究竟是何物呢?
打定主意,范兴瑜抬脚进了屋。
店掌柜见有主顾上门,赶紧笑脸相迎,公子,有什么需要效劳的?
啊,也没什么,就是请你看看,这是个嘛物件?
说罢,范兴瑜将手里的核桃,递给了店掌柜。
店掌柜接过核桃这么一看,霎时脸色大变,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又取来放大镜,对着核桃里里外外,看了不下三遍。
公子,敢问你这东西从何而来啊。
喔,乡间一个老伯送给我的。
哎呀,恭喜你啊公子,你发大财了。
什么,发财?范兴瑜大惑不解,发什么财?
公子,你有所不知,这是九王爷的御用之物,名曰核桃鼻烟壶,价值连城啊。
什么,九王爷!范兴瑜听罢,吓了一大跳,我说老板,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开玩笑?我哪敢啊,你看,这鼻烟壶的底部刻着王府的印记呢。
说到这里,店掌柜将放大镜递到了范兴瑜手里,你自己看吧。
范兴瑜接过放大镜,对着核桃的底部,仔细观瞧,这回终于看清了。
核桃底部刻着玉亲王府四个小字,这字太小了,比头发丝大不了多少,难怪肉眼看不见。
店掌柜急切的问道;公子,你这鼻烟壶卖吗,我愿意出价一千两收购。
一千两!范兴瑜听罢,心里猛然一惊,万万没有想到,小小一个鼻烟壶,竟然值一千两银子。
他惊讶万分,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店掌柜见范兴瑜没有吱声,以为他嫌价格太低,于是急忙说到:
公子,两千两,怎么样,两千两,这价够高的了吧,就算你拿到别的古董店去卖,也未必能卖出这么高的价来!
范兴瑜听到这里,略微思索了片刻,好吧,看你是个爽快人,就卖给你了。
说罢,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完成了交易。
范兴瑜捡漏得到宝贝的消息,很快在县城里不胫而走。
这天晌午时分,范兴瑜正在家中喝茶,忽然罗才笑嘻嘻走了进来,进门就大声嚷嚷:
范兄,你真不够意思,发财了也不言语一声,这回该你放放血,请客了吧。
罗兄,这话怎么讲?
哼,你别跟我打马虎眼了,这次你大发横财,谁人不知,我不管,我已经在春香楼订下酒席了,走走走,喝花酒去!
说到这里,罗才拽住范兴瑜,就往外拖。
春香楼乃是县城最有名的青楼,范兴瑜怎会不晓得,他本不愿意去,奈何罗才喊来了几个狐朋狗友,强拉硬拽,硬是将范兴瑜拖到了春香楼。
罗才这小子够恬不知耻的,来到春香楼就咋咋呼呼,好像他请客一样,什么贵他点什么,还找了几个小姐作陪。
这顿饭一直吃到了半夜,范兴瑜被罗才灌醉了,只觉得头重脚轻,走路好似踩在了棉花地里,软绵绵的。
罗才一看时机成熟,朝老鸨一递眼色,老鸨立马明白了,当即吩咐到:
快,快搀扶范公子进房休息。
话音刚落,来了两个汉子,架着范兴瑜进了一个房间。
范兴瑜往床上一躺,只见眼前站着一个美艳的女子,随即问道:你,你是谁?
公子,我叫梦玉,今晚就让我来服侍你吧。
说罢,梦玉上前就为范兴瑜脱衣裳,范兴瑜吓得面如土色,腾地一下坐起来,抬脚就要走。
梦玉一把拉住了他,柔声说道:公子,既然来了就不要走。
不行不行,我怎么能够在青楼里过夜呢,传出去名声岂不毁了。
说到这里,范兴瑜踉踉跄跄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忽然梦玉眼圈红了,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看到梦玉哭了,范兴瑜大惊失色,姑娘,你哭什么呀。
公子有所不知,老鸨安排我服侍公子,如果你就这么走了,妈妈一定会责罚与我,怪我服侍不周,公子,求求你不要走,哪怕在这坐一晚都是好的。
见梦玉说的如此可怜,范兴瑜的心瞬间软了,随即坐了下来。
梦玉见范兴瑜回心转意,高兴不已,当即端来一杯参茶,说道:
公子,这人参茶可以解酒,请你喝了吧。
范兴瑜刚才喝多了酒,此刻口渴如烧,一仰脖,一杯人参茶进了肚子,随即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范兴瑜感觉有人在推他,他睁眼一看,只见梦玉满脸焦急的说道:
公子,快走,有人要害你!
啊!范兴瑜猛然惊醒,酒立刻醒了,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谁要害我!
梦玉拿出了一个好色的纸包,说道:
范公子,那罗才得知你手里还有一个核桃鼻烟壶,就起了歹心,要我将这迷魂药下在茶里,将你迷晕后囚禁起来,逼你交出鼻烟壶。
我见公子宅心仁厚,是个好人,不忍加害与你,所以方才没把迷药放进茶里,公子快逃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好,要走咱们一块走,要不然罗才决不能轻饶你!
范兴瑜带着梦玉急匆匆离开了春香楼,他们刚刚逃出去不远,就看到几个黑影,手提明晃晃的鬼头刀,进了梦玉的房间。
好险啊,范兴瑜不敢逗留,带着梦玉,将核桃鼻烟壶藏进怀中,趁着夜色,连夜逃离了县城。
至于范兴瑜和梦玉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多年以后,有一位去京城做买卖的商人回来说,在京城一家古董店,看到了范兴瑜,那店里的老板娘,分明就是当年春香楼的花魁梦玉。
最令人惊奇的是,范兴瑜和梦玉,尽心服侍着一对年老的夫妇,那二老看起来其貌不扬,不过是农夫的打扮,不知道他们是谁,但看起来,范兴瑜对二老相当恭敬孝顺。
你说他们又不沾亲带故的,范兴瑜为嘛要孝敬二位老人,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