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8月10日,河北固安县永定河畔,烈日如火,栾留伟陪着女儿们和朋友一家,准备给小女儿满满庆祝她的三岁生日。他原本是打算和孩子们好好玩一天的,但命运总喜欢在不经意间开一个让人措手不及的玩笑。
那天,栾留伟和大女儿平平骑着越野摩托在河岸边玩耍,突然,河水中传来几声急促的呼救。转头望去,河中央有三个孩子和一名成年男子正在水中拼命挣扎。栾留伟没有多想,飞奔下车,毫不犹豫地冲向了河水,与同行的几个人一起,跳入了湍急的河流。
水面上,他奋力将三个孩子一点点推向岸边。岸上的人焦急地挥手,大声呼喊着让他回来,但他并没有停下,转身再一次冲向了深水区,试图救起那个成年男子。
就在这个过程中,栾留伟的体力透支了。他拼命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被无情的河水吞没了。岸上的平平亲眼看着这一幕发生,整个人像是被打入了冰窖,呆立无措。她大声呼喊,哭喊着,想要把爸爸从河里拉回来。可她的呼救声,终究没能将那个已然沉入河底的身影唤回。
下午一点多,薛巧艳正在海淀区忙店里的生意。手机突然响起,是女儿平平的电话,电话那头,女儿的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妈妈……爸爸找不着了……”她愣了一下,心中一阵不安,但她没有意识到,眼前的生活,已经被彻底撕破了。
她火速赶往固安,心中祈祷着这不过是场误会。可当她看到女儿浑身湿透、神情呆滞地站在刑警队门口时,她明白了,自己的丈夫,那个曾经无数次在她面前嬉笑着的男人,真的回不来了。
事发之后,薛巧艳像一台被迫发动的机器,开始处理丈夫的身后事。她没有时间哭泣,没有时间崩溃。她要安排葬礼,要对接警方,还要照顾两个幼小的女儿。
丧夫的痛苦,就像一阵巨浪,在她心底翻涌。可她不能让任何人看到自己崩溃,她只能一遍遍对自己说:“我得撑住,孩子们还需要我。”她的眼泪,悄无声息地在深夜的卫生间里流下。她不敢让两个女儿看到她的痛苦,怕她们承受不起这份压抑的绝望。
事发的几天后,薛巧艳带着两个女儿回到了山东老家。满满还小,根本不明白爸爸的离去意味着什么。可大女儿平平却早已懂得,她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与悲伤。
“妈妈,以后我们怎么办?”平平曾无数次这样问她。薛巧艳不知道怎么回答。有时候,她会抱着女儿,轻轻地说:“爸爸会保佑我们的。”可内心的无奈与无力,却让她感觉这句话轻如鸿毛,毫无意义。
栾留伟的事迹很快传遍了整个河北。8月31日,他被追授为“见义勇为先进个人”;9月18日,山东省人民政府为他颁发了“烈士”称号。荣誉、鲜花、慰问,接踵而至。但薛巧艳知道,这些荣誉再多,也唤不回那个曾在深夜里陪她加班的丈夫。
“他是英雄,可我只想要我的丈夫。”薛巧艳无数次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她宁愿栾留伟没有下水,宁愿丈夫平安无事地回到家,哪怕生活再难,哪怕再辛苦,只要一家人能在一起,那就是幸福的全部。
可命运就是这么残酷,它给了栾留伟一个成为英雄的机会,却也无情地剥夺了他作为丈夫、作为父亲的身份。
栾留伟的火锅店自从他去世后,突然火了起来。来吃饭的客人络绎不绝,排队等位已成了常态。许多人是冲着“英雄”的名声来的,带着尊敬与崇敬,默默支持着这个小店。
但薛巧艳却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她和栾留伟一起经营这个店,熬了七年,终于看到了一点曙光,可现在,店里的火爆,栾留伟却再也看不到了。每当她站在店门口,看着排队的客人,心里总是五味杂陈。她知道,这些客人是对栾留伟的尊敬,可她更希望有一天,店里能回到从前那样普通的日子,栾留伟还能站在柜台后笑着招呼客人。
生活还要继续,债务也要继续偿还。薛巧艳现在不仅要经营火锅店,还要照顾两个女儿。她强忍着心中的悲痛,每天打理生意,照顾家庭。她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两个孩子还需要她,而栾留伟的心血,也在这个火锅店里。
平平很少再提起爸爸的事,那个曾经活泼开朗的女孩,现在变得沉默寡言。她把自己封闭在一个小小的世界里,薛巧艳不敢去打扰她。她知道,女儿心里的伤,可能永远也无法痊愈。
而小女儿满满,似乎还不懂什么是死亡。她经常会问妈妈:“爸爸去哪了?”薛巧艳只能轻轻地告诉她:“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可她知道,总有一天,满满会明白的。
薛巧艳不敢再放栾留伟的照片,不敢再提起他的名字。这个家庭,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阴霾,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个沉重的话题。
夜深人静时,薛巧艳常常会想起栾留伟的笑脸。他们曾有过无数个加班到深夜的日子,曾一起为未来的生活而奋斗。如今,他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但他的话语、他的笑容,却深深刻在她的心里。
“我会撑下去。”薛巧艳对自己说。她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但她必须坚强,因为这是栾留伟留给她的唯一遗产——勇敢面对生活的勇气。
尽管栾留伟已经离开,但他从未真正消失。他将永远活在薛巧艳和两个女儿的心中,成为她们前行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