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绵悱恻佳人虽逝爱情长存《十里荷香》作者:楚舒月

芳芳看小说 2025-02-25 06:23:53

简介:

春秋战国时期,楚楚动人能歌善舞的荷香与俊朗不羁才华横溢的朗月自幼青梅竹马。一次偶然,荷香被选为宫廷舞娘。越王勾践气宇轩昂、野心勃勃且温柔多情,一班舞娘对勾践各怀心思,凤颦更是对勾践一见倾心。凤颦发现勾践对荷香情有独钟后,出于妒忌对荷香痛下杀手,将荷香骗入有剧毒蛇出入的山谷,荷香身中蛇毒,被朗月救。勾践为了复国大业,舍弃了荷香,将一班舞娘献给吴王夫差,夫差将凤颦赐婚给勾践,身心俱伤心如死灰的荷香无心取悦夫差,但暴戾跋扈、不可一世的夫差偏偏被荷香的忧愁深深吸引,并强行占有荷香,两人之间的爱与恨犹如一场破冰之旅。五年后荷香收到了朗月的第五封信,在信里,朗月告诉荷香自己因救荷香而中蛇毒,已于四年前去世。荷香意识到朗月的爱,悲痛不已,勾践大举进攻吴国,夫差大败,夫差自刎前与荷香告别,希望她能重回故里。次日城陷,勾践召见荷香,许诺将其纳为后妃,荷香为勾践献舞,在九层莲台,荷香跳完舞,纵身跳下莲台,葬身于碧波荡漾的清河中。

精选片段:

夕阳斜下,层林尽染,山路上,一老一少,两人艰难行走于荆棘草莽之中。“爹爹,您累了,我们停下来歇会儿再走。”一位十一二岁,头扎两髻,身穿浅绿色衣裙的少女搀扶着一位年过半百,面容憔悴的老汉,担忧地说道。“荷香,我们再赶赶,一定要在天黑前走出这片山林。”老汉咳嗽了几声,挣扎着继续往前走。

  “爹爹,都是我不好,刚才在集市上看景耽误了时辰。”荷香自责道,“傻孩子,这怎么能怪你呢,爹爹也好多年没来这里了,也想多看看啦。”老汉眯着双眼,似乎陷入对往事的回忆中。

  十五年前,勾践之父越王允常逝世,年仅十岁的幼主勾践即位,吴王阖庐趁机攻打越国。硝烟弥漫檇李,朗剑将军与荷为将军出征打败吴军,射伤吴王阖庐。阖庐在弥留之际告诫十五岁的夫差说:“吾儿不可忘记越国。”之后孔武有力,能征善战的吴王夫差在会稽大败越军,并俘获越王勾践。越国大夫文种用重金收买吴国宠臣禧丕求和,少年得志的吴王夫差应允。勾践遣散将士,以亡国臣民身份入吴成为夫差的仆役。

  朗剑将军与荷为将军就是在那一年退役归隐的,想到这儿,老汉微微叹了口气,大丈夫不能战死沙场,却要在无所事事中苟延残喘,真是有愧于天地!

  天真无邪的荷香岂能体会老父微微叹息中的无奈,还以为是父亲旧疾复发,赶紧打开包裹,为父亲找药。

  就在这时,山林中忽然传来一声虎啸,疾风让老汉打了个激灵,老汉随手抄起身旁手杖,单马步向前护住荷香,一只吊睛大白虎从两棵古松中穿堂而入,直扑二人,说时迟那时快,老汉迎头一棒,只听“咔嚓”一声,手杖一折两半,老虎从二人头上越过,老汉右脚画地左手亮掌,老虎不及转身,虎尾横扫过来,荷香吓得跌落在一旁,面色惨白,老汉毫无惧色,连环三掌,直拍虎身,老虎大叫一声,扑向老汉,老汉双手紧掐虎脖,老虎张开血盆大嘴撕咬老汉。

  “嗖”的一声,一只利箭从林中直射入老虎咽喉,老虎凄厉地叫了一声,一跃而起,在空中翻腾了半圈,重重摔倒在地。

  一个十五六岁的白衣少年从林中急跑出来,扶起血泊中的老汉,老汉微微抬起手指指向荷香,荷香扑过来,看到荷香安然无恙,老汉浅浅笑了一下,抬起的手指突然垂了下来,老汉死了。荷香咬紧下嘴唇,眼泪无声的大滴大滴落下来。

  少年上下打量了荷香一番,只见荷香身体微颤,梨花带雨,凄楚动人。少年顿了顿,轻轻说道:“在下朗月,不知”少年想说“姑娘芳名”,可又见对方身材形容尚小,用姑娘似乎不太合适,想了想直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

  荷香哽咽了一下,起身,深深地作了个揖,回答道:“奴家贱名荷香,江浙人氏,一年前母亲去世,半年前随父亲来会稽寻访故人,顺道,顺道” 荷香不知该如何向一位陌生男子启齿她此行的真实目的就是要完成母亲的遗愿,给当初指腹为婚的朗剑家做儿媳。

  朗月见她双颊微红,说话吞吞吐吐,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便道:“荷香妹妹你不用什么都告诉我。”

  荷香看着地上的父亲,猛然想起从前对自己百般的呵护,而今,疾病缠身的父亲终于得到解脱,追随母亲去了,可是从此以后,她荷香就成为了孤孤单单一个人,身逢乱世,举目无亲的她该如何存活下去呢 ?想到这儿,她不禁又小声哭了起来。

  朗月拿出别在腰间的一个小铲子,在落叶纷飞的泥土上开始挖掘,荷香擦干眼泪,用手将土一点点捧到旁边。

  太阳落下去了,林间暗了下来,可是也还看得见,月亮渐渐升了上来,照得林间的路一片白银色。

  安葬完父亲后,荷香恭恭敬敬地在坟前磕了三个响头。朗月搀扶起她。荷香立身,又深深向朗月鞠了一躬,问道:“朗哥哥,你可知这万谷山附近有一家和你同姓朗名剑,人称‘一剑穿心’的住户?”

  朗月一惊,觉得眼前这个孩子似乎在哪里见过,回答道:“正是家父,不过家父和家母已于三年前遭仇家杀害。”朗月指了指不远处隐约看见的两个坟头,说道:“他们就埋在那里。”

  一阵微云挡住了月亮,荷香一时看不清朗月的脸,但是她可以感觉到他内心的痛苦。“我带你去我家吧。”朗月说完大步向前走去,荷香不言不语地跟在他身后,月亮透过树梢照在两人身上,虽不明朗,却也不再让两人觉着孤单。

天刚明,朗月就来到荷香门前轻轻拍门,连拍几下却无人应答。朗月只好喊道:“荷香,醒了吗?”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嗓音答道:“朗哥哥,你是在找我吗?”

  朗月回头,看见瘦小单薄的荷香正怯怯地穿过院子走到台阶下,绿色衣裙上粘着些新鲜的泥土和杂草,脸上泪痕犹存。朗月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问:“你去看你爹爹?”

  荷香点了点头,说道:“我采了些新鲜的野菊花去看他,顺道也拜祭了朗伯父和伯母。”朗月一愣,这倒出乎他的意外,但也不能由着她四处乱跑,毕竟在这深山中常有野兽和毒蛇出没。朗月淡淡地说:“以后出去要叫我,林中危险,况且你初来乍到,地形也不熟。”

  朗月走下台阶,边走边说:“走吧,我带你去吃早饭,昨夜仓促,不及款待,还望见谅。”荷香跟随朗月来到东厢房,东厢房是朗月的房间,和荷香昨晚住的西厢房大小差不多。荷香打量了一下,抬头看见墙上挂着一把宝剑,靠窗有一张木桌,地上有两块席子,席子后是一排书架,上面整齐地放着几卷竹简,还有几扎帛和一根竹笛,旁边是一张竹床。

  桌上摆着一碗青菜粥,一双竹筷,一碟萝卜干。朗月坐在席子上指了指放粥的一侧说:“荷香,你坐这里。”

  荷香坐下,把碗推到朗月面前说:“昨日获救,还未及感谢恩人,怎么能吃恩人的粥呢,朗哥哥,你请用。”说完恭恭敬敬地将竹筷举至眉前缓缓递上。

  朗月看了荷香一眼,说:“我已经吃过了。”

  荷香抬头指着窗外的厨房说:“厨房没有炊烟,这碗粥应是恩人昨日的晚餐,荷香不饿,朗哥哥,你还是自己用吧。”

  朗月笑出声来,心想这个小丫头还不能小瞧了,遂站起身,又到厨房拿了一个碗,一双筷,把粥分了一半出来,递给荷香,荷香接过来,轻轻说了声:“谢谢。”便仰头一口把粥吞进肚里,朗月也端起剩下的半碗粥喝掉。

  吃完早饭,朗月带着荷香来到集市。

  集市上人来人往,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朗月往前走了几步,发现荷香并没有跟得很紧,就放慢脚步,边走边等荷香。朗月看到荷香眼角微红,泪光闪烁,关切地问道:“荷香,你怎么啦?”荷香哽咽着说:“这几处地方都是昨日我和我爹逛过的,要不是我贪玩,逛得太久,我们也不会那么晚还在山上走,我爹也就不会…”荷香难过得低下头,泪水止不住地往下落。

  朗月牵过荷香的手,说:“不怪你,要怪就怪我出现得太晚,不然伯父一定会没事的。”荷香抽回手,擦了一下眼睛,说道:“这怎么能怪你呢,爹爹说过一切都是天注定的,我也只是触景生情,有些感伤罢了。谢谢你,朗哥哥。”

  朗月听了心中不禁一触,回想起爹娘小时候常常给他讲朗荷两家的故事,当年,朗荷家同时娶亲,成婚当年朗家就生下儿子朗月,而荷家一直怀不上孩子,五年后终于传来喜讯,说荷家也有了身孕,两家高兴之余就约定,如果将来荷家生下个男孩,两个孩子就效仿他们的爹爹义结金兰,如果荷家生下的是个女儿,两家就结为儿女亲家,后来,荷家生了个女儿,孩子刚落地,就把她的生辰八字送到朗家,朗家也把一把月如钩的金坠送去作为聘礼。

  朗月小时候,一直很抗拒父母为他指腹为婚,常常和父亲争执。以他桀骜不驯的性子,怎么愿意被父母强加的一桩婚事,把自己套牢?他理想中的生活应该是天马行空,浪迹天涯,而不是循规蹈矩,奉旨成婚。

  当年爹娘临终前拉着他的手叮嘱,要他亲自前往江浙寻找荷家,并按照当年两家定下的婚约,迎娶荷家之女。为了安慰父母,他勉强答应先守孝三年,再去寻访荷家。可在心里,他是打定主意,绝不做违背自己本心的事,如果父母在天之灵要责怪他,他也绝不后悔。就在他为爹娘守孝三年即将期满时,命运把荷香送到了他面前。难道这一切都是天意?

  朗月在内心长叹一口气,不去想,不要想,走一步算一步吧,荷香还是个孩子,谁知道她的将来会怎样呢,不过就算没有婚约,自己肯定还是会照顾她的,谁又忍心在这个时候推开她呢?

  他苦涩地笑了笑,不再想这些烦心事,指着前方一家名为“鲍家菜”的客栈,对荷香说:“我们去那里吧,那家菜做得不错。”

  荷香拉着他的衣袖问:“朗哥哥,我们出来是要做什么的?”朗月随口答道:“买米买盐。”

  荷香站住不走了,往对面一指,说道:“卖米的和卖盐的在那儿!”

  朗月只得停下来,想说:“待会儿再买吧。”荷香已经径直朝着米铺走去,朗月只好跟过去。

  买完米和盐,朗月见路过一家裁缝铺,就叫住荷香说:“我给你做身衣裳吧。”“不要。”荷香抱着盐袋目不斜视地往回家方向走。

  两人走了几步,朗月又看见一家首饰铺,朗月看了看发簪,拿起一根问:“要不买一根簪子吧?”

  荷香猛地转身,朗月一个刹不住脚,差点撞到荷香身上。荷香往后退了一步说道:“买了你戴!我娘说过,不要随便接受别人的东西,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我真的不需要,谢谢!”荷香一脸严肃地说完,就鞠了一躬,转身继续走。

  朗月跟在荷香身后,打量着她的背影,不觉多了几分好奇,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女孩,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在回家的山路上,红叶纷纷落下,正午的阳光温暖而多彩,空气中弥漫着红叶的清香和野菊花的芬芳。朗月走在前面,荷香跟在后面,两人不言不语地走了很长一段路,朗月发现两人之间始终落着三四步的距离。为了试探荷香,朗月故意加快了脚步,他比荷香要高许多,加之故意走得快,不用回头他也知道荷香追赶得有些吃力,他继续快步走,就想看看荷香什么时候喊他,只要她开口,朗月一定会停下来等她,可是就这么一直走,朗月始终没有听到荷香开口。

  又过了一会儿,朗月听到了荷香的喘息声,他有些不忍,就放慢了脚步想要等她,可是荷香也慢下来了,始终跟在他后面,不远也不近。

  就在他有些气恼时,迎面走来一老一少两个黑衣人,那两人也是也是行色匆匆,路过他们俩时,年纪大点的黑衣人突然瞟了一眼荷香,嘴里嘀咕了一句:“可惜了,忒小了点,模样倒不差。”

  朗月听到说话声急忙回头看,那说话的黑衣人又回了一次头,目光匆匆扫在荷香身上,竟不像在看人倒像在打量一件物品,看得朗月心里很不舒服,心中升起一阵无名的怒火。

  荷香像是有些害怕,加快了脚步,紧紧跟上朗月,朗月再看那两个黑衣人时,他们已经走远了。

  越王勾践正在大殿批阅奏章,侍从弓着身子快步走进来,小声通传道:“大王,曾将军和白灵公子到了。”

  勾践抬手说道:“传。”

  不一会儿,两个身穿黑衣的人低着头徐趋进来,只见他们屈膝跪下拱手,二人手先着地,然后头至地,略作停顿,连作两次。

  勾践赐坐,两人跪坐于席上。曾将军年约四旬,头发花白,体型微胖,白灵公子年约十七八,是一个翩翩美少年。勾践问:“这次出使吴国,事情办得怎么样?”

  曾将军拱手答道:“回大王话,两次进献的侍女都不得宠,除了一个叫沂水的姑娘还留作侍女外,其余都被贬为杂役。吴王让我们每三年进献一次侍女,他还说”

  勾践忙问:“还说什么?”

  曾将军急忙趴在地上拜了两拜,说道:“请恕罪臣不敬。”

  勾践把手一挥,说:“不怪你,接着讲。”

  曾将军继续说道:“吴王问越国是不是没有女人了,怎么什么货色都敢献,要是再拿不出像样的,就把大王和臣子的妻妾献过来吧!”

  “岂有此理!”勾践听了勃然大怒,猛地站了起来,双拳紧握,旋即又将怒火压了回去,恢复了常态,问道:“还有什么收获?”

  曾将军擦了把脸上的汗,战战兢兢地说:“禧丕对白玉鐏十分喜爱,他已经到吴王那里参了伍子胥一本,说他不肯把儿子交给齐国做人质,心怀二心,吴王大怒,当即禁闭了出使齐国归来的伍子胥,并赐‘属镂’剑,伍子胥接剑就自杀了。”

  勾践问:“伍子胥死前可有留言?”

  曾将军回道:“据他的侍卫讲,伍将军只求人将他双目割下悬于吴都东门,他要亲眼看到越兵攻下吴国。”

  勾践神色凝重,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道:“偷偷替我善待伍家后人,忠良之士,不应辱没。”

冬雪飞舞,清晨朗月发现庭院里已落了一尺多深的雪,茅屋檐下冰钩如帘。朗月戴着斗篷在院中四处走动,突然发现荷香住的西厢房房顶被积雪压塌了一角,忙走近大喊:“荷香快出来!房子要塌了!”

  门“吱”的一声打开,只见长发微蓬,睡眼迷离,仅穿单衣的荷香冲了出来。朗月看了荷香一眼嗔怪道:“也该披件袍子再出来的,”说完,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搭在荷香身上。荷香“咯咯”笑了两声,说道:“你喊得那么急,我还以为房子塌了,逃命要紧,哪还顾得了许多!”说完转身要回去拿衣服,朗月急得直跺脚,大喊:“回来,我去拿!”荷香白了他一眼,径自往回走,刚走到门口,整个屋檐“轰”的一声塌了下来,朗月扑过去一把抱住荷香,就势往外一滚,两人雪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住。荷香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面红耳赤,朗月也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问道:“你没事吧?”

  西厢房年久失修,加之这场雪来得又急又猛,这一下子就如摧古拉朽般全塌了下来。朗月走过去,扒开积雪,爬上去揭掉房顶,从洞口跳了进去,过了一会儿,又从洞口爬了出来,手里抱着荷香的被褥、衣物和包袱。

  荷香跑过去接过一部分,朗月见她脸冻得通红,说道:“该不会着凉了吧,快到我屋子里去,等天晴了我再找人来修一修。”荷香笑嗔道:“哪里就这么娇贵了,这点时间怕还冻不了我。”

  两人进了东厢房,朗月转身出去拿火盆和食物,等进来时荷香已穿好了衣服,朗月又到柴房搬来木炭,很快一堆火就生了起来。荷香一连打了几个喷嚏,脸颊绯红。

  朗月放了几个红薯在炭火周围,又拿起一把火钳架在火上,在上面摆放了几片糍粑,很快屋里就弥漫着红薯的香甜味和糯米的焦香味。

  到了傍晚,荷月鼻塞住了,头也痛了起来,朗月过来用手一摸,滚烫滚烫的,说道:“你快点躺下吧,我给你盖上被子捂一捂。”荷月躺在竹床上,浑身发抖,不住地打着寒颤,朗月解下外衣,也钻进被子,紧紧搂住荷香,荷香蜷缩成一团,朗月把她的手和脚捂在自己胸前,荷香沉沉地睡去。

  半夜,朗月醒来,听到窗外北风号号地刮着,雪正下得紧,落在房顶“簌簌”地响。怀里的荷香似乎出了一身汗,身上没那么热了,朗月看着火盆里的火快熄了,起身又往里面加了一些炭。

  朗月静静地躺在荷香身边,屏息聆听着荷香均匀的呼吸声,他转过身,看着荷香,荷香的脸被长发遮住了一部分,虽然有些纤廋,但五官精致,玲珑可爱,一脸孩子气。朗月心里默念道:“好想看到你长大后的模样。”

  不知不觉,天空泛起了鱼白,朗月疲倦地闭上双眼。不知什么时候,他感觉脸上痒痒的,好像有人在吹起,朗月睁开眼,是荷香,见朗月睁眼,荷香赶紧闭上眼睛装睡,朗月一笑,伸手去挠她痒痒,荷香再也忍不住了,一咕噜爬了起来,一脚踩在朗月腿上,又跌坐在床上大笑不已。

  朗月翻身起床,荷香推了他一把说:“你快出去,我要换衣服。”朗月指着外面说:“天寒地冻,你让我到哪里去?”荷香说:“那你转过身去。”朗月笑了笑说:“昨晚还搂在一起睡,这会子又害羞起来,好好好,我不看,我转过去。”说完披上衣服,背对着荷香走到火盆边,一边烤火一边给火盆加炭。不过不看他也知道这会儿荷香的脸肯定羞得通红。

  过了一会儿,荷香说道:“好了,你可以转过身来了。”朗月转头看了看荷香,出乎他的意料,她倒是很淡定,看来是自己多想了。

  上午,雪停了,朗月戴上斗笠,下山找村里的王木匠来修房子。木料是现成的,两人一个在屋顶修,一个在底下递材料,两个时辰的功夫,就把房子给钉好了。干完活收了银子,王木匠看见荷香站在东厢房门口,就开玩笑道:“朗月,她就是你指腹为婚的那个媳妇?”朗月笑了一下,小声说:“别瞎说,还早着呢。”王木匠乐呵呵地拍着朗月的肩,走了几步又回头善意地冲着荷香笑了笑。

  荷香问朗月:“你们在说什么?”朗月笑着看了看荷香说:“你猜?”荷香慢慢举起双手,昂首,单抬腿在空中旋转了一圈,徐徐落下,弯腰深深作了个揖,道:“谢谢朗哥哥。”朗月问道:“你方才跳的是什么舞,真好看。”

  荷香微微一笑,在雪地里又缓缓做了几个舞蹈动作,在微风中,她的长发飘起,淡绿色的衣襟像一柄摇曳的荷叶,随风起舞,而荷香粉红的面容更仿佛是一朵出水的芙蓉,娇艳而明媚。

  朗月兴致大发,对荷香说:“你等着,让我为你吹笛一曲。”朗月欢快地跑进房间,急切地取出放置好久的竹笛,轻抚笛孔,徐徐吹出一曲。

  曲声宛转悠扬,如歌如泣,在阳光和白雪的交相辉映下,身穿白衫的朗月犹如隐士仙人,超凡脱俗,他浓黑的一字眉毛微微扬起,显得更加英姿勃勃。

  荷香在曲中袅娜多姿,翩翩起舞,仿佛她的生命已融入这悠扬的笛声中,雪花从树梢间不时落下,荷香的欢笑声,朗月的笛声,还有妙曼的舞姿都化为一体一起融入这粉妆玉砌的世界,让人分不清此情此景是因谁而美。

一连晴了几日,朗月每日都站在庭院看化雪。这日清晨吃过早饭,朗月叫住荷香:“趁着山路好走,我们搬家吧,搬到山脚老宅去,这里粮食和炭都存得不多了,万一大雪封山我们就出不去了。”

  和煦的阳光照在倚门而立的荷香的半挽的发髻上,金光闪闪,煞是好看,荷香想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三年的服孝满了吗?”

  朗月点点头,说道:“遇见你的那日就满了,那是我正准备到父母坟前辞行,不想遇到了你们,怪我去得太迟,不然也不会发生伯父遇害的事。”朗月一脸自责。

  “朗哥哥,我说过,不关你的事,谁知道会遇上老虎呢?”荷香黯然说道。

  “对不起,荷香,我不是故意要提起你的伤心事,这山上时常有老虎、野猪出没,我平时上山都带着弓箭和短刀。荷香,出了庭院往南边走有一个山坳,你不要去,那边地势险恶,荆棘杂草丛生,看上去有路,可是条死路,掉下去,山坳里全是毒蛇,我们当地人,除了靠捕蛇采药为生的刘家人,没有人敢去。你也不准去。”

  “嗯。”荷香温顺地点了点头。

  朗月继续说道:“过了冬至,昼短夜长,天黑得早,我们要早些出发,老宅我有阵子没去了,也不知道守宅的胡才还在不在。”

  朗月解释道:“当年父母去世,老宅中只剩一个年迈耳聋的管家,我给了他些银两,让他回老家养老,这个胡才是旧年我在山里打猎救的一个外乡人,当时他腿骨断了,状况不好,我就留他在老宅看门。”

  荷香看了朗月一眼,敬佩地说道:“朗哥哥,没想到你人这么好,我还以为,是因为我们两家世交,你才愿意收留我,没想到即便是个路人,你也会收留他,待他好。当时你用弓箭射虎救我们时,我们也并不认识,可是你还是临危搭救,可见你生来就是侠肝义胆,真真是虎门无犬子,不愧是”一剑穿心“的后代,没有辱没你爹的名号。”

  朗月从未听过这么多认可他的赞誉之词,尤其这些话是从荷香嘴里说出来的,让他更觉得知己难得,豪气顿生,也从心里觉得和荷香更近了一步。

  两人顺着漫长的山路往下走,虽然也是一前一后,可两人走得很近,这让朗月不禁回想起上一次两人从集市回来上山的情景,那是的荷香应该还是对他心存芥蒂的吧!

  山路很寂静,只听得到两人脚踩积雪的“嘎嘎”声,一路上荷香几乎不说话,可朗月觉得正是这种无言的亲近更让人觉得舒坦。朗月的心底似乎被融化了一角,他不再是那个外表冷漠,桀骜不驯的不羁少年,在他心里燃起了一堆篝火。他心里暖暖的,笑意从眉梢眼角间荡漾开来。

  直下山路,路过一片果园,樱桃、桃树、杏树遍布其中,朗月一一指给荷香看,荷香微微一笑,朗月突然诗兴大发,忍不住说道:“这些果园都是我们家的,春天我们可以来这里赏花,五月果子就开始成熟,可以采摘到六月,果园后是一片油菜地,三月的油菜花也开得极艳,似乎要和这漫山的桃花杏花争妍,等山里的花谢了后,水里的花那才叫开得艳。果园以北有一个湖,夏天最美了,十里荷花,接天荷叶,蓝天碧水,能把你的魂魄给看了去,那时再划一小舟,傍晚泛波水面,听渔歌唱晚,看夕阳斜下,人生的快意也就在于此了!”

  荷香望着朗月,说道:“好一处诗情画意的世外桃源,好一个才华横溢的多情公子!”

  朗月被她说得有些难为情,辩白道:“我也只是就事论事,哪里配得上你的谬赞,等到了春天你看了景,说不定,你比我更像诗人呢!”

  荷香犹豫了片刻问道:“你是一直打算让我住下去吗?”

  朗月毫不犹豫地答道:“当然。”

  荷香有一丝羞涩,又有一丝甜蜜,她低着头紧紧地跟着朗月,荷香一直惴惴不安的心总算放下了,她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可是她喜欢今天的一切,喜欢这种在朗月身边的踏实感。

  到了老宅跟前,朗月突然停下了脚步,荷香疑惑地望着他,朗月神色有些凝重,荷香的心又被提了起来。朗月看了看门环,上前一步,直接推开大门。

  古老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朗月一个箭步踏了进去。透过大门,荷香看见庭院中有一方修竹,倒也干净,只是感觉像是无人居住,就跟了进来。

  朗月径直往里走,每一道门都掩着,朗月转了一圈之后,回到站在庭院中央的荷香身边,说道:“胡才走了!”

  荷香一时不解,想要问,可看着朗月黑沉着脸,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朗月帮荷香把包袱放进厢房,替她整理好床榻,说道:“你以后就住在这儿吧,我的卧室在外间,有事叫我。”

  荷香环顾了四周,发现原来他们还是同处一个屋檐下,只不过外面的书房是朗月的,隔着屏风,里面的小厢房是她的。

  荷香默默坐了一会儿,突然站起身走到外间,朗月正坐在书案前,见她出来,问:“怎么啦?”

  荷香说:“我饿了!”

  朗月笑了笑,放下手中的书简,起身对荷香说:“是我考虑不周,我们到集市上去吧,离这里很近,我们去吃点东西,顺便去看看有没有奴隶可以买过来使唤。”

  荷香说:“你不要去买奴隶了,家里的活我都能干,再说不是有胡才吗?”

  朗月迟疑了一下,说道:“胡才不是家奴,家里还是要有个人才好,其实我也没打算让他一直待在我家,不过,他没打招呼就走了,算了,也许他也有难言之隐。”

  荷香问:“那里刚才是为这事生气吗?”

  朗月笑着问:“我有生气吗?”

  荷香拿手比划着,说道:“有啊,刚才你的脸拉得有这么长。”

  朗月解释道:“我也是有些意外罢了,毕竟他就这么走了也不算小事。总得和我通报一声,告诉我所为何事,要到何处,这么一声不吭,算不得光明磊落的行为。”

  荷香拉着朗月的衣袖说道:“我刚刚的话你还没有答复呢?”

  朗月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梁,说道:“你来我家是客人,哪有让客人做事的道理?”

  荷香问:“你平时都做些什么?”

  朗月答道:“春秋两季田里有农活,夏季果园和鱼塘,冬季打猎。”

  荷香拍了一下手,说:“这就对了,你也要干活嚒,我烧火做饭,洗衣打扫为何又不可了呢?要我每天只吃不动,你在养猪呀?”

  朗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这么俊的猪我上哪儿养去,好了说不过你,我们一起做吧!”

  荷香满意地点点头,朗月走出房间,回头问:“你不饿呀,走吧!”荷香笑吟吟地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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