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荣国府的宝二爷,在荣国府中俨然是众人心中的香饽饽,也是因此,在他的身边,始终围绕着众多为名为利的人。
试看《红楼梦》前八十回,我们不难发现,为了进入怡红院、为了接近宝玉的丫鬟实在不再少数,前有小红,后有柳五儿。
而宝玉在荣国府的如此地位,也导致了其身边的丫鬟群体,存在着巨大的竞争力。
或许,明白了这一点,有利于我们更客观的探讨袭人与宝玉发生云雨之情这个细节。
这个细节,发生在《红楼梦》第六回,贾宝玉在秦可卿的房间午睡之时,梦游太虚幻境,第一次体验了男女之事。醒来之时,服侍他起床的袭人,无意间发现了他的这个秘密。
见宝玉红着脸,抓着她的手,袭人瞬间明白。
回到荣国府后,袭人趁着众人吃饭的功夫,借着给宝玉换中衣的机会,在半推半就中,与宝玉发生了云雨之事。
如此一幕,可谓是《红楼梦》这部文学作品中少有的香艳情节了。
而对于这一幕,似乎有许多朋友,对袭人都带有这批判的眼光。而之所以产生如此认知,最主要的,在于以下这两点原因。
其一:袭人的身份。
袭人原名珍珠,是贾母身边的八大丫鬟之一,因为她会服侍人,心地纯良,深得老太太的认可。
也是因此,当宝玉长大与贾母分开独自居住的时候,贾母才特意派袭人前去照顾他。
在此,有一点我们需要注意,那就是袭人虽然服侍着宝玉,但其编制依然在贾母的身边,其月钱依然由贾母处分发;这一点,是她与晴雯的最大区别。
而作为贾母身边的丫鬟,与宝玉俨然有着无法跨越的伦理差异;也是因此,她与宝玉之间,是不应该发生云雨之事的。
正如在《红楼梦》第六十二回宝玉生日这一天,前来巡查的林之孝家的所说:即便是老太太、太太派来的猫儿、狗儿,宝二爷也轻易伤不得,这才是大家公子的行事。
而林之孝家的之所以发表如此言论,仅仅是因为近来听见宝玉直呼袭人、晴雯的名字。
试想,宝玉对袭人,连名字都不能直呼。又怎能与其发生关系呢?
其二:借着替宝玉换中衣,于半推半就中与他发生了关系。
想来,袭人最让人诟病的,莫过于这一点了。按说,给宝玉换中衣,完全用不着选择众人吃饭的空挡,光明正大的换就是了。
即便有意替宝玉隐瞒这件事,那么在替宝玉换中衣的时候,理当绝口不提这件事。只是袭人是怎么做的?
是主动询问宝玉梦中发生的事,并且,在宝玉述说这件事的时候,更是俯身掩面而笑。如此一幕,发生在贾母调教出来的丫鬟身上,诚然显得轻浮了几分。
也是因此,袭人才会在与宝玉发生云雨之事的时候,成为被人诟病的对象。
只是,在这件事情上?造成云雨之事发生的责任人,真的就是袭人吗?其实,对于这一点,贾政的一句话,道出了真相。
元春省亲结束后,见大观园景色优美,居住在荣国府的姐妹们又富有才华,因此,回宫不久的她,便让太监带出了口谕,让众人搬进大观园。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贾宝玉被贾政单独传唤了过去。
作为宝玉的父亲,贾政对这个儿子,是抱有希望的,对于女儿元春安排宝玉入住大观园,他也未必认可。
只是,贵妃娘娘的旨意显然不能违抗,所以,在无法改变宝玉入住大观园的情形下,作为父亲的他,是有必要对他叮嘱几句的。
只是,就在贾政嘱咐完毕,就在宝玉准备离开的时候,王夫人的一句话,却导致了贾政极度不快。
王夫人摸挲着宝玉的脖项说道:“前儿的丸药都吃完了?”
宝玉答道:“还有一丸。”
王夫人道:“明儿再取十丸来,天天临睡的时候,叫袭人服侍你吃了再睡。”
宝玉道:“只从太太吩咐了,袭人天天晚上想着,打发我吃。”
贾政问道:“袭人是何人?”王夫人道:“是个丫头。”
贾政道:“丫头不管叫个什么罢了,是谁这样刁钻,起这样的名字?”
为何听见“袭人”这个名字,贾政会有如此大的反应?答案就在这个名字中。
在荣国府众多的主子之中,毫无疑问,贾政算得上是一位清流了,虽然仅仅官居五品员外郎,但其严于律己的作风,在这个“安享尊荣”的大环境下是难得的。
只是,作为贾府之中的一股清流,年轻的他,也曾是一位诗酒放诞之人。自然,对于给丫鬟起名为“袭人”的真意,他是理解的。
而“袭人”之名的真意是什么?或许,这在《红楼梦》第二十八回中,在冯紫英的家宴之中,蒋玉菡的一句酒底,道出了真相。
唱毕,饮了门杯,笑道:“这诗词上我到有限。幸而昨日见了一副对子,可巧只记得这句,幸而席上还有这件东西。”说毕,便饮干了酒,拿起一朵木樨来,念道:“花气袭人知昼暖。”众人到都依了,完令。
而这句““花气袭人知昼暖”的诗句,也是有出处的,并且其出处,有两处。
一个出处是陆游所写的《村居书喜》,全诗云:
红桥梅市晓山横,白塔樊江春水生。花气袭人知骤暖,鹊声穿树喜新晴。坊场酒贱贫犹醉,原野泥深老亦耕。最喜先期官赋足,经年无吏叩柴荆。
如此一幕,所描述的,是一片鸟语花香、幽静淡雅的乡土风情。想来,如“袭人”之名出自这里,想来是不会引起贾政的反感的。
我们再来看一看第二个出处,出自卢照邻的宫体诗《长安古意》:
寂寂寥寥扬子居,年年岁岁一床书。独有南山桂花发,飞来飞去袭人裾。
当然,以上仅仅是整首诗中的一部分,而其全部诗句,更值得我们品味。
《长安古意》是一首长诗,诗分四个部分。开头写到长安车马喧嚣、宫阙华丽、宅第豪华,一派富贵景象;其次写豪门贵戚家歌童舞女们的奢靡秾艳生活,反衬豪贵的穷奢极侈;再次转而描写王孙公子、侠客等荒淫无度的夜生活;最后则写权势之场之险恶、得势者刚刚还煊赫不可一世,转眼却沧桑巨变、颓然败落。——引用
不难看出,在这首宫体诗中,体现的更多的,是富豪之家奢靡生活,这一幕,俨然与生活在荣国府中的众多主子,诸如贾赦、贾珍等人类似。
只是,“安享尊荣”的奢靡生活,终究会有尽头的,作为世袭之家,“五世而斩”便是其逃离不了的宿命。
这一幕,同样与荣国府如出一辙,不过是一个时间问题。而在这样的环境之中,唯有怎样的人,能够生活下去呢?
唯有如同桂花、如同“袭人”这样依附他人,卖主求荣的人,才能苟且偷生。
因此,贾政之所以听见“袭人”这个名字,如此反感,不仅仅是源于其名字出处所蕴含的风花雪月;还有那么一丝丝家族的凄凉之感蕴含其中,正如在众人做灯谜的活动中,面对众人所出的灯谜,贾政发生的那一声叹息一般。
当然,如果我们从宝玉的生活环境来看,他给丫鬟起名“袭人”二字,是断然不会想到家庭衰败的凄凉之感的;而是沉浸在他的“风花雪月”之中,正如他给丫鬟所起的“晴雯(风)、袭人(花)、茜雪(雪)、麝月(月)”一般。
小结:
或许,通过以上的分析我们便不难明白;或许,通过贾政听见“袭人”二字的反应我们便不难明白,在袭人与宝玉发生云雨之事中,他所占有的主导地位了。
若不是宝玉平日里的一言一行,若不是他对袭人的娇媚之态一向中意,被她一一看在眼里,袭人又怎敢冒着如此大的风险,与他发生云雨之事呢?,通过以上的分析我们便不难明白;或许,通过贾政听见“袭人”二字的反应我们便不难明白,在袭人与宝玉发生云雨之事中,他所占有的主导地位了。
若不是宝玉平日里的一言一行,若不是他对袭人的娇媚之态一向中意,被她一一看在眼里,袭人又怎敢冒着如此大的风险,与他发生云雨之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