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行高中状元的消息传回平阳时,姐姐未来婆母正吩咐人将蜂蜜抹在她身体敏感部位。
下人牵来一头山羊舔舐,不到一刻钟姐姐就疯了。
裴家对外宣称她得知未婚夫婿高中,太过高兴癫狂了。
两家婚事告吹。
1
姐姐被人送回家时已气若游丝。
父亲大怒,还将姐姐锁进柴房,不请医师不准给吃喝。
这是要姐姐死。
我不明白为什么?
是因为姐姐在婿家喜不自胜发疯丢脸?
还是退婚让苏家门楣受辱。
又或父亲恼她错失状元佳婿迁怒。
我偷偷藏了两块糕等到天黑人静看门下人睡迷糊了这才溜进去。
姐姐说:
「烟烟,我没疯!假装的。」
「我是穿越者,因为知道考题裴知行才中状元,既然知道他能高中又怎么会因此癫狂。」
「裴家应该是另攀了高枝,才会给我用了笑刑。」
看我一脸迷茫,她又仔细解释:
「就是敏感部位抹上花蜜让山羊舔,一直舔不停抹,奇痒难耐笑到直致窒息而亡,这刑法本是贵族惩罚妇人才会用的。」
我这才明白外面为何会传她失心发疯。
裴家故意叫很多人听见。
姐姐神色凄惨失落眼神空洞:「恋爱脑活该!」
我不懂!
姐姐轻轻褪下亵裤,隐私处刻了一个极难写的字,我从没见过。
姐姐说它读biáng,还让我在地下临摹了好几遍,直到不用看也可以默出来。
「可笑不,这是我们亲密无间时定下的盟约,他身上也有一个!」
还说父亲之所以将她关起来是因为失贞,不能嫁人就不能给家族换来好处,自然也就无用。
以姐姐的智计本能寻到出路。
可裴家釜底抽薪断了她生路。
姐姐在我怀里咽气前戳了戳我心口:「你可以假装依靠,但绝不能真依赖男人。」
这句话我懂了。
2
裴知行没来参加姐姐的葬仪。
他收到一封信,里面是一张人体图。
我画的!
图中人臀上也有一字,biáng。
姐姐和他情到浓处时,两人相互给对方私处刻了字,说这叫爱的标签,是山盟海誓。
既有盟约,就该同生共死。
可恨我现在身小力单,一刀扎不死人,也无法安全脱身。
姐姐下葬后,裴知行终于来了。
我咚咚咚跑到他面前:
「姐夫,你也来送姐姐吗?」
「你百年后会和姐姐同葬一处吗。」
即使没有成婚,他也是姐姐的人。
父亲拉住我:「可别胡说。」
我拳打脚踢哭闹:「没胡说,姐姐不能进苏家祖坟,一个人地下多冷多寂寞。」
裴知行一脸尴尬。
「紫烟没说错,都是小婿的过错,我若没高中紫云也就不会发病。」
父亲客套有礼:「是她没福气!」
双方简单寒暄两句,裴知行迫不及待掏出一张纸,平铺开后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biáng字。
「苏大人可识的此字?」
父亲揪了半天胡须直摇头。
我撇撇嘴:「biáng!biáng biáng面的biáng。」
裴知行一把拽过我:「紫云还给你说过什么?」
姐姐教了很多。
但这一刻我只知道哭,什么也想不起来。
裴知行说两家这么多年情份,以后我就是他义妹。
他说要代姐姐照顾我长大,将来还要在京城为我择选好夫婿。
父亲闻言顿时喜不自禁,「我看知行就挺好,等烟烟长大了你可以纳了她。」
还一旁竖起拇指直夸我有福。
一个害怕和姐姐的过往暴露将我控制在身边,一个急于攀亲。
姐姐的死告诉我,不管父还是夫都靠不住。
姐姐死了,他怎能独活?
现在,我要知道他攀上了哪个高枝。
3
我跟在他身边时很乖巧,一口一个姐夫喊的甜,但他私下几次强调:「紫烟,你是我义妹。」
我:「好的,姐夫。」
出发东都前,裴知行要拜见河东郡裴氏宗老,我跟着他见到了世家女裴媛。
这才知道河东裴氏有意将女儿许配给裴知行。
但就是这点有意,姐姐糟了婆家毒手。
「这位小妹妹是谁?」裴媛抬手摸我羊角辫。
我仰头满脸孺慕:「姐夫,裴姐姐会待我和姐姐一般好吗?」
裴知行脸上笑意依然,但目光瞬间冷凝。
我委屈低头嘤嘤嘤:「再也没姐姐了,烟烟心口好疼!义兄揉揉…」
裴知行:「……」
不承认姐夫?那我便将义兄喊的人人皆知。
裴媛紧紧搂着我:「哎,真是小可怜,知行…便让她唤我姐姐吧。」
我心中嬉笑,裴知行是义兄,她应该是嫂嫂才对。
也许人家对他也不满意。
但我还小,大人怎么说我便怎么做,于是甜甜的喊了好几声姐姐。
喊得裴知行嘴角抽搐,「苏紫烟,看来我以后得教你亲缘称谓了。」
我应的很快:「好的义兄姐夫。」
裴媛脸色一变:「苏姓?扶风苏氏,还是河内苏氏?」
不管是扶风还是河内都是苏姓的高枝,可惜父亲没攀上。
我转头揪住裴知行衣襟,神色怯怯回答:「妞妞从平阳来,坐义兄马车。」
「乡邻啊。」
裴媛很快释然,白皙光洁的脸上飞起一抹云霞:「知行大善。」
看来也不是不满意,只是尚在人品考察期。
可世家择寒门婿,难道不派人明察暗访打听?
我低头恨恨捏着衣角,无意之举反倒成全了裴知行名声,但我相信一定能找到机会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
4
出发东都,裴家令裴媛同行。
路上裴知行开始考问:「学过女德没?认识几个字。」
我点点头,童声朗朗开始背诵。
姐姐说女德只是要女子乖顺,还说这是控制。
就像上位者扶持士族控制疆域子民,害怕不听话的又抛出一点点甜头推举科考,供寒门争抢。
裴知行因为与河东裴氏同姓而被推举,而父亲和他攀亲的原因也在此。
没有什么能比联姻改变一个家族来的更快。
姐姐看的很透彻,她不过是想顺道苦中寻甜。
可她最亲密的人却淬毒背刺。
裴媛下车小解,裴知行立刻冷脸:
「平阳小地方,苏家更是穷困,念在你姐姐情份上我才许你一个未来,前提是以后在外面要谨言慎行。」
「女德背诵这么流畅就应该懂得男子是天,以后万事以我为中心。」
我点点头:「义兄姐夫,烟烟很乖。」
裴知行眉头一跳:「以后可唤我义兄或哥哥,至于裴小姐你以后应喊她嫂嫂。」
恰逢裴媛回来,我立刻娇声喊:「嫂嫂!」
就是这么听话。
裴媛面上羞怯但并没阻止我,飞了一眼裴知行后红着脸上了马车。
此时的她和姐姐在世时一样,想与裴知行好好相处,以期未来恩爱和睦。
她将他当成天,可若有一天裴知行有了更好的选择呢?
毕竟这人皮囊不错,唇红齿白,眉目风流,尤其腰细。
见裴媛羞怯,他不禁越发得意,隔着衣服伸手摸人。
我百无聊赖掀帘看风景,河东郡耽搁了好几日,也不知会不会错过苏家的瘸子少主。
一道清脆的巴掌连着底气十足的娇呵:「放肆!」
脑海里突然冒出姐姐说过的一句话:「我和裴知行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他早被我调教的敏感至极……」
他可能以为裴媛的娇羞是某种行动暗示吧。
我没有回头,反而跟城门口四轮车上身披鹤氅的年轻男子摇手打招呼。
5
他是苏家下一任家主,苏暮归。
父亲没有攀上的关系,姐姐早就与人关系莫逆。
这些人脉姐姐原本想等裴知行到了都城后再慢慢交给他。
「你干什么?」
我自然是和前来相看他容色的人打招呼,但他没有必要知道。
裴知行挨了一巴掌心情很不好,像薅鸡崽子一般拽了我一个趔趄。
裴媛透过帘子缝隙望过去,恰好撞见苏暮归抬手与我回应,顿时惊呼:
「苏家少主?」
「小紫烟,你认识?」
我摇摇头,「从没见过。」
但是姐姐早就给我铺好了路。
裴知行一旁嗤笑:「怎么可能,她连平阳县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我很识趣:「如果不是义兄,紫烟这辈子都没机会走出平阳呢。」
裴媛笑笑,只当苏少家主一时童心。
等马车到了城门口,苏少家主身边的下人拦住了我们。
「请问马车里可是紫云女郎的小妹?」
为了保持我淳朴烂漫人设,我掀开帘子跳下马车,「这位贵人何事?」
裴知行正扶着裴媛下车,看到我不分身份贵重嫌弃撇嘴。
「贵人您抬举,小的不敢,我们家少主已在此等候多日。」
苏暮归又冲我挥手。
我一脸惊喜,伸展胳膊抬腿就冲:「漂亮哥哥是你家少主?」
裴知行一把提起我衣领,一脸讪讪:「抱歉,平阳邻家小妹粗鄙不识礼数,让您见笑了!」
苏暮归笑眯眯打量着:「无妨!」
我扭头张嘴就咬,裴知行吃痛才撒了手。
「漂亮哥哥刚才提到姐姐了。」
我是来自小地方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对一切和姐姐有关系的人亲近。
这一路努力营造出来的印象,我扑到苏暮归怀里咬耳朵:
「他这副皮囊厉王能看得上不?」
6
都城上流社会贵人多,可上流贵人多下流。
厉王更是其中之最。
他好男风。
这是我给裴知行找的比裴媛更好的选择。
苏暮归点点头用力推开我。
「紫云信中多次提及要我帮家中幼妹留意合龄玩伴,所以你就是她常挂在嘴边的小紫烟?」
「既然来了都城,那便重阳节来府上赏菊吧。」
离开平阳前,我模仿姐姐笔迹给他去过遗书信。
拜托他都城照顾我,拜托他帮忙结交喜好男风的贵人。
姐姐去世前笑着说裴知行有当小兽的潜质,我当时不懂再三追问。
姐姐才说:「一个人难道天生就应该喜欢异性?他还可以喜欢跟自己一样的人。」
姐姐走后,我钻进父亲书房翻了很多很久找到一些压在书架深处的小册子。
这才明白,原来男人也可以喜欢男人。
可父亲书房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呢。
直到我看到册子上的作者落笔,那是姐姐的字。
想到姐姐说裴知行有成为小兽的潜质,我便仔细看画中人。
那男宠面目里竟然有几分裴知行的影子。
我这才明白姐姐所谓调教的深意。
顺手摸了摸腰间,里面藏着姐姐这些年赚下的私房钱。
她这些年私下一直书画贵人们喜欢的小册赚钱补贴家用,给父亲的只是一小部分。
我的姐姐,她是那样聪慧,那样智计深远,可却芳华早逝。
而父亲享受着姐姐赚的钱,却又嫌弃她脏,知道姐姐失了名声坏了身体不能再嫁人,再给他牟利后便无情翻了脸。
父不慈,我便不孝、不养。
裴知行不忠不真,我便教他以后当面给姐姐磕头赔罪!
我能安然离开平阳来到都城,见到苏暮归只是因为姐姐背后默默做了很多。
我甚至有些恨眼前这个窝在四轮车里的假瘸子。
裴知行被推举去都城科考前,姐姐曾给苏暮归写过信,要他得到高中消息第一时间安排人来平阳接应她。
姐姐苦心经营,防着父亲,也防着裴家婆母。
可苏暮归却忙着家族内勾心斗角争权夺利,他安排的人拿着书信找到苏家时,我刚送葬回来。
我拍了拍皱巴巴的衣襟:「重阳节正好可以借贵人家中菊花遥寄哀思,若姐姐泉下若知定能感怀。」
裴知行紧贴在身后,用指尖抠了抠我后背。
7
他走出平阳,如今正缺一个时机与都城贵人士族结交。
苏家少主的邀约,他比我还想去。
如果他能快速在都城立足,裴媛必不敢再小瞧,也不能随意就甩他一个巴掌。
他的心思全写在脸上。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和他的家庭要了姐姐的命。
姐姐说这个世道对女子不公。
明明两厢情愿,可姐姐埋在土里,他还能摩拳擦掌来都城施展拳脚准备大干一场。
「苏少主,紫烟在都城举目无亲,能让义兄领我到贵府赏菊吗?」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这本就是为裴知行设的局。
河东裴氏在都城有落脚之处,可裴知行没有。
两家有意结亲也得避嫌。
裴知行捏了捏干瘪的荷包袋领着我准备找客栈。
到了客栈门口又搓着手:「出门时苏伯父可有给你盘缠。」
我豪气的拍拍鼓囊囊的腰间:「父亲给了,姐姐也留了。」
说完我又上下左右瞅了瞅他身上的衣服,小脸上不由带了点嫌弃:
「父亲出门前还交代烟烟到都城买几件时兴的衣料,义兄你能带我去吗?」
「烟烟觉得义兄应该也需要,你看见苏家少主鹤氅里面的锦衣没?刚才抱他时不小心摸到了,面料好滑好软。」
裴知行喜不自胜:「如此就有劳义妹了,只是咱们应得先定下客房。」
我爽快应下,噔噔噔跑进去定了两间客房,大声问掌柜附近哪里有成衣铺子。
又捂嘴问都城时下男宠们最喜欢的衣服样式。
掌柜的看了看门口,声音压的极低极低,怕我不懂,还蘸着茶渍贴心在柜台上给我画了路线。
8
进入成衣铺后,裴知行目不转睛盯着衣服,我扔给伙计一角碎银,要他好好推荐几款男宠们最喜欢的衣饰。
伙计一张嘴天花乱坠,忽悠裴知行当场试了好几件紧致显腰身的伶人衣服。
「这件衣服义兄穿上好似天人下凡。」
要命的是,他试衣服时,还有几个扭扭捏捏的粉面郎君面露妒色看他。
这越发满足了裴知行浅薄膨胀的私心,而我配合表演两声赞叹,他就将我拽到一边询问:
「银子够不够?」
「义兄待烟烟这么好,花掉这些银钱是应该的,姐姐若泉下有知也定会高兴。」
为了重阳节的重头戏,这血本我必须下。
买完成衣回到客栈,裴知行就开始暗搓搓打听姐姐何时认识的苏家少主。
我说:「不知。」
可裴知行却不肯信了,眼神里是冷冷的笑意:
「呵,不知道,他会在都城大门口特意等着,而你未卜先知伸长脖子同他打招呼?」
「那是苏家少主,苏氏一门众多子弟中脱颖而出的人物,他会一时心血来潮回应你?」
一双常年卧笔的手悠然朝我脖颈掐过来,眉目间说不出的阴狠:
「我记得同你说过,万事以我为天。看来你并没有记在心上,到底是装疯卖傻还是真不知道,机会只有一次。」
脖颈上的手开始收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