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德坤大校:进军钟西北激战快活铺

赵连军探史 2024-08-23 20:06:56

万德坤大校

进军钟西北 激战快活铺

万德坤

一九四九年,是我国革命取得彻底胜利,蒋介石反动派走向彻底失败的最后一年。蒋家王朝面临全面崩溃的绝境。但是,一切与人民为敌的反动阶级都不甘心自己的灭亡。蒋介石这个反动阶级的代表人物也是一样,他妄图凭借长江天堑,负隅顽抗。这只不过是反动派灭亡前的猖狂一跳,历史公证无情地作出了结论。

自从刘邓大军实行中央突破,千里跃进大别山,胜利地拉开了全国战略反攻的序幕,敲响了蒋家王朝复没的丧钟以后,江汉军区根据刘邓首长的指示,制订了前所未有的歼敌计划。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以风卷残云之势,克皂市、攻京山、战钟祥,横扫土顽,大量歼敌,连夺数城,为我大军南下建立了强大的桥头堡。

钟祥县城解放后,部队略加休整,我独立二旅奉命西进,开辟襄西解放区。一九四九年一月十八日下午,我独立二旅从钟祥城关出发,我们四团是二旅的前卫团。旅首长要求我们避敌前进,天亮前到达钟祥西北胡集快活铺待命。根据旅部的命令,我们沿汉水东岸走了约一个来小时,就到了渡口,一到渡口,我便立即赶到前面去,找到了地方党的负责人。他们说,船只早已准备好了,船工都是经过挑选的“老把式”。他们边说,边用手指着岸边让我们看。我和团里的其他几位负责同志顺他们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岸边停泊着几十条木帆船。每条船上都站立着十来名虎生生的小伙子,顶着江面上寒冷的北风,一个个精神抖数,磨拳擦掌,摆出了一副勇士出征的架式。我们走近岸边,跳到一只船上,客气地询问着迎上前来的船工:每条船上能载多少人,往返需要多长时间,还有些什么困难和问题等具体情况,他们都作了详细地回答。根据这些情况,我们团的几位领导进行了简单的商量,就回到部队,进行夜渡汉江的动员。下午六点钟,天已经煞黑了,我对三营营长余文秀说,你们是团的前卫营,给你六条船,立即组织渡江。余营长说了声“是”,转身跑回三营,按照部署,领着战土率先开渡。接着,团部和一、二营也相继上船,乘着风浪,疾驶彼岸。

我站在船头,举目四望,天渐渐黑定了,一颗星星也没有;密云笼罩着整个天空,连一丝缝隙也没有;简直像一口大铁锅倒扣在头顶上,周围的一切都是黑洞洞的,万籁俱寂。刺骨的北风顺着江面把帆蓬吹得鼓鼓地,发出“嗖”“嗖”的响声,就像一个调皮的孩子打着口哨。我从船头转过身来,走到战士中间,顺手操起一支浆,与战士一起使劲的划着。船快到江心了,我见身边有一个小战士,劲头特别足,一上船就开始划桨,简直没有停会手。我随便问他:“小同志,累了吧?”“报告首长,不累!”他高声回答着。

“听口音,你是本地人?”我继续问道。

他说:“老家在京山,原来在京山游击队。”

“啊!京山人,这回可要出远门,想家吧?”我的话音刚落,周围的同志都笑着说:“团长,出远门,怕么事呢!我们还要到南京去抓蒋介石呢!”

我接着说:“对!革命战士四海为家,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同志们,还有十天就要过年了。为了全中国人民都过好这个年,我们今天才出征,才去战斗。我们要用战斗的胜利来欢度这个节日。”这时,大家特别兴奋、活跃。话匣子一打开,就象开了闸的水,滔滔不绝。大家悄声悄气的你一言,我一语,各自谈起家乡春节期间的风俗习惯。有的说,家乡糍粑真好吃。有的说,玩“龙灯”、耍“狮子”,划“采莲船”真热闹。有的还说,等我们过了江,打了胜仗,也来划“采莲船”庆祝吧。就这样边唠边说的不知不觉地到了岸边。大家收住话题,一个个龙腾虎跃般地离船上岸了。夜晚九点钟左右,我们前卫团的同志全部过了汉江,部队又开始了紧张的黑夜行军。

天越来越黑,伸手不见五指。大家一个紧跟着一个,深一脚、浅一脚,以每小时十华里的速度沿着岸边小道前进。途中,部队的纪律很好,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吸烟,真是“藏于九地之下,寂静如于无人”。

第二天早晨六点多钟,部队到了汉江西岸的一个村庄附近,前卫营报告说,村东头河边有敌人在出操,隐隐约约地还听见“一、二、三、四”的合步口令。根据经验判断,这股敌人不太多,可能是一个连队。当时,我们只要拿出一个营的兵力以突然动作,百分之百地可以把他们消灭掉。可是不行,旅首长给我们的任务是避敌前进,直插胡集“快活铺”。于是,我命令部队不要惊动这股敌人,三营营长带领七连监视敌人,保护部队继续前进。部队在离敌出操地点一公里左右的小路上毫无暴露地通过了。

经过一整夜的行军,我们按预定时间进入了快活铺,我正命令部队按指定地点分头做饭,休息待命。突然,从前卫营方向的徐家湾响起了激烈的枪声。我们几个团领导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碰到一块了。我正要问是怎么一回事,只见前卫营营部的通信员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过来,连“礼”都顾不得敬一个,开口便说:“报告团长,与敌遭遇了,九连伤亡很大,部队准备后撤。”我听到报告后,立即命令:“告诉你们教导员,沉住气,坚决顶住敌人。”我又侧过身去,对着巴方庭参谋长说:“报告上级,在快活铺发现敌人,敌情待查。命令一、二营停止前进,向两翼分开隐蔽。”说完,我便同副团长汪立进同志飞步跑到三营阵地,沉着迅速地举起望远镜,对着敌方观察:快活铺内四个小村庄连在一起,都是一些起伏地,小田埂,没有什么工事和隐蔽体,且村庄都不大,敌人的火力虽然很猛烈,还把我九连打退了三百多米远。但是,他们只攻击了三营的一个侧面,其它方向没有动静,不象是预先布置好的伏击,同时,敌人的枪声也比较乱,毫无目的,毫无准备之势。根据这些情况,我觉得这股敌人并不多,而且立足未稳,完全是与我们偶然遭遇。我对着汪副团长说:“你看看,这些狗儿的,好象是新来乍到,估计兵力要比我们少得多。”正说话间,九连一个班长押着一个俘虏走过来了,三营教导员立即审问了俘虏。经过这个俘虏的供述,才知道了情况原来是这样的:敌人是七十九军一九四师五八O团一营,拂晓前奉命从胡家集到快活铺来驻防的。他们到了快活铺,刚刚把各连的住地分派好,准备休息做饭。几乎在同一时刻,我前卫营九连也进了快活铺徐家湾。九连突然发现村西有敌部队活动,就在这一瞬间,敌人也发现了我们。徐家湾是敌人营部和一个重机枪连。于是,双方一齐开了火,当时敌人的火力相当猛,重机枪一个劲地扫射,还有六O炮配合轰炸。九连是刚从京山县游击队整编来的,过去参加大的战斗不多,战斗一打响,连长就中弹光荣牺牲了。突然的遭遇和重火器的扫射,九连伤亡比较大,有些支持不住,就边打边往后撤,撤到离敌人三百多米远的地方,才抢占了有利地形,同敌人对抗起来了。敌人对我们部队情况也不摸底,不敢冲锋。两军对阵,僵持鏖战。敌人见我九连初战失利,十分骄傲,错误地判断我们已暴露的部队是地方游击队,不堪一击。因此,分散住在李家湾、陈家岗的敌人只在驻地放枪,没有出援和集中的意图。

判明了敌情,我毫不迟疑地对副团长汪立进说:“根据观察和俘虏供述,敌人只有一个营,立足未稳,又尚未发现我一营、二营。我想,把这次遭遇战变成一场歼灭战。”汪副团长点了点头,说:“这场歼灭战,看来比较有把握。我们可以把一、二营继续隐蔽起来,不让敌人发现,把三营摆在敌人面前。”我说:“对,要示假隐真。如果现在三个营一齐冲锋,很可能把敌人赶跑,到手的歼灭战就会变成击溃战,我们现在要利用三营初战失利,敌人骄横,认为我三营不堪一击的错觉,以强示弱,继续让三营在正面顶住敌人,拖磨据守,紧紧地把敌人吸引住,防止敌人逃跑,为歼灭战创造条件。”我和副团长边谈边回到团指挥所。参谋长巴方庭、政治主任肖继和等领导都在指挥所里。巴参谋长手晅拿着一封信,正和肖主任说着什么。他们见我和副团长进来了,立即把信递给我。我接过信一看,原来是旅长吴世安、政委罗通给我的信。我打开信念道:“万德坤同志,要发扬你们四团的野战作风,遭遇之敌,你们是否能够歼灭,是否要援,速告。胡家集之故,已被我一旅二团拦击。”念完信后,我把战斗决心和兵力部署向大家说明了一下,征求大家有什么意见。接着,我又以鼓舞斗志的口吻说:“我们四团是一个老团,要发扬我们的野战作风。面前的敌人是一个营,现在敌人很嚣张,错误地把我们当我地方游击队,我们要借题发挥,先给敌人一点甜头尝尝。然后集中兵力,坚决地歼灭这股敌人。”大家听后,信心很足,都表示坚决完成任务。于是,我命令立即给旅部回信:“请首长放心,遇敌一个营,我们保证将其歼灭,不要援兵。”随后,我们几个团领导经过简单的商量,决定副团长汪立进率领一营从指挥所左边攻占李家大湾;二营营长芦业志、教导员王心武率领五、六两连从指挥所右边攻占陈家岗;二营四连和机枪连配合三营正面进攻,三营七连仍担任警戒。任务下达后,我把手一挥:“立即行动!”在很短的时间里,各营按照作战计划,迅速展开了对敌人的包围。

上午八点多钟,太阳从东方地平线上升了起来,天地之间涌满了金色的光流,那茫茫晨雾,被这光流逼迫着、驱赶着,在田野和山坡上逃遁消散……。我们的战士就是这金色的光流,正在驱赶着邪恶和黑暗,正在为着人民的解放事业浴血奋战。我发布了出发的命令,战士们忘记了一夜行军的疲劳和饥饿,象猛虎下山,轻重火器一齐喷射着仇恨的子弹,飞向敌人的阵地前沿,钻进敌人的胸膛。我站在三营的指挥所里,命令正面据守的八、九两连及两个机枪连,集中全部火器,把敌人的火力压下去。几分钟后,敌人的两挺重机枪不响了,敌前沿阵地尘土飞扬,硝烟弥漫,我见出击的时机已经成熟了,于是,我命令三营教导员汪心田迅速率领四、八、九三个连出击。汪教导员接到命令后,从田沟里一跃而起,站在一个小田埂上,高声三左喊道:“同志们,杀敌立功的时候到了,冲啊!”话音刚落,满腔仇恨的战士们一个跃进,冲上前去了好几米,刹时,杀声震天。汪教导员带着战士冲在最前面,突然,汪教导员听到脚下“哧”的一声,一个子弹穿进了他的腿部,但是,他全然不顾,继续往前冲。腿上的血不断地往下流,真是一步一个血印。紧跟在教导员身后的四连连长李光锁发现后,低声问道:“教导员,你负伤了?”这时,汪教导员才发现腿部负了伤,踉踉跄跄地倒在地上了。李连长一下子扑上去,喊了声: “教导员。”接着又喊道:“卫生员,快把教导员背下去。”这时,汪教导员打着手势,低声说道:“不要管我.赶快指挥部队,占领敌阵地。”说着说着,他抓住卫生员的手,凭着顽强的毅力站了起来,又一次喊道:“同志们,快冲上去啊!”

我们的机枪随着冲锋的部队向前推进。三个步兵连在机枪掩护下,沿着麦田沟边,冲进了敌阵地,顿时,敌人被我冲击得乱七八糟,溃不成军,大多数被我生俘。只有一个连长带着三四十个残敌,边打边退,跑到徐家湾侧后的小李湾(只有几户人家)去了,企图利用小李湾的几所独房屋作掩体,继续顽抗。就在我们正面发起冲锋的时候,一、二营也对所包围的敌人发起了冲锋。仅十来分钟的时间,敌人就放“羊”了,只见田头沟边地角的敌人乱作一团,枪支丢的遍地都是。不少敌人举起双手,投的投降,下的下跪,求的求饶。李家湾、陈家湾的敌人很快就歼灭了。一、二营留下部分人员看管俘虏,其它部队又迅速运动到徐家大湾两侧,对敌营部形成了合围之势。就在一、二营完成合围之时,三营已占领了敌阵地,正在追击残敌,敌营长在逃跑中被配合一营作战的团侦察排逮住了。

敌连长带领的残敌退到小李湾后,凭借房屋高墙,拼命地向外射击。正在这时,三营营长余文秀带着七连赶来了。我见他们距小李湾比较近,且地形对我极为有利,于是,我命令余营长率七连迅速消灭盘踞在小李湾的残敌。余营长接到命令后,马上把连长陈光清找来,简单地商量了怎样打法。接着,陈光清连长命令三排先行进攻,其他各排用火力掩护。三排长曾继坤带领全排,一会儿跃进,一会儿匍伏前进,曾排长边往前冲,边指挥着战士:“同志们,大战斗我们没有赶上,剩下的这块‘骨头’我们一定要啃干净,大家把手榴弹准备好,隐蔽近玫,一举将敌歼灭。”部队冲到离敌人占据的几座房子三十米左右寸,曾排长喊了声:“投手榴弹!”只听“轰”“轰”声响成一片,三十多颗手榴弹一齐开了花,几座房子都被炸塌了。三排和其他排乘着滚滚硝烟冲了进去。敌连长等二十多名敌人都被炸死了,剩下十来名敌人大部分不是被炸伤,就是被残砖乱瓦砸伤。几分钟的时间,小李湾的敌人全部歼灭了。

一场遭遇战,前后半个小时,全歼敌三个步兵连,一个机枪连,400余人。其中毙敌副营长以下100多人,俘敌200多人。缴获重机枪4挺,轻机枪20余挺,六O炮10余座,短枪步枪200余支。我方伤亡80多人。打扫完战场,战士们高兴地背着缴获来的武器,押解着俘虏,沿着田间小道,进入了指定的村子。侦察排把敌营长押送到团部来了。这个营长和他的主子一样,顽固、骄横、傲慢。他被押到团部后,惨白、疲倦、惊恐的脸上还露着很不服气的神色。我见他那种“火烧芭茅心不死”的“兵油子”相,很气愤。

“你是营长吗?叫什么名字?”我厉声问道。

“是的,叫王××。” (名字记不起来)

“是哪个部队的?”我又问道。

“七十九军一九四师五八O团一营。”他㖭了㖭干裂的嘴唇答道。

我接着说:“你该知道我们的俘虏政策吧!只有老实坦白,重新做人,才是唯一出路。”

敌营长把脖子歪了歪,布满血丝的眼睛贼溜溜地转动着,满脸横肉无可奈何地抽搐了几下,所问非所答地说:“我是湖南湘潭人,跟你们的毛主席是同乡,出来玩了十多年的命。”说着说着,他翻了翻白眼,低垂的双肩耸了耸,色厉内茬地说:“今天副营长不听我的指挥,把队伍撒到你们的火力网中去了,没有打好!”我一听,火冒三丈,骂道:“你这龟儿子,敢与毛主席称同乡,毛主席是革命的,你是反革命的。今天没打好?那好,把你的队伍集合起来,再打一仗试试看。龟儿子,鸭子死了嘴巴硬。”我越骂越气愤,高声命令道:“把这个狗日的拖出去毙了!”敌营长一听此话,两只眼睛都定了珠,张着嘴巴,露着舌头,连声求饶。这时,旅参谋长秦振同志已经到了团部。秦参谋长见我要枪毙这个营长,站出来对着敌营长说:“你这个顽固派,死到临头还嘴硬,你没看看,你卖命十几年,落得什么下场。全国很快就要解放,连你们蒋介石的命都保不住,你还想为他继续卖命。”说完,秦振同志朝我看了看,低声说了句:“送到旅部处理吧。”于是,我命令道:“把他押送旅部处理。今天饶这个龟儿子的一条狗命。”

十多天以后,正在我们欢度春节的时候,江汉军区首长酝酿已久的“荆门战役”计划就要实现了。我们接到了前线指挥部的命令,要我们四团参加荆门战役。战士们收拾好行装,擦亮了钢枪,按照前指的命令,又投入到激烈紧张的荆门战役中去了。(文字修整:关瑛)(自行《钟祥文史资料 第2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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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连军探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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