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子费了很多功夫打听到小福子的下落,他来到一个小屋前,不知道这个是不是小福子所在的白房子,他壮着胆子往里走,突然靠边的房间帘子里露出个女人的头来,喊着:进来吧,傻乖乖。祥子问她有没有见过小福子,这位妇人责怪地说:你怎么不早来?小福子已经上吊了。
听到这个消息,祥子晃晃悠悠的走出来,他的泪一串一串往下落,他什么都没有了,他失去了希望,他感觉自己就像坠入无底的深渊,他开始吃喝嫖赌,他耍赖,他狡猾,他已经没了心,彻底堕落。
有人说是祥子辜负了小福子,有人说,祥子根本不爱小福子,可是我却觉得他们真心相爱,甚至为他们的阴阳相隔而感到惋惜。他们的悲剧,源自时代带给的苦难,祥子拒绝小福子,在我看来是另有隐情。
1、小福子的身世
小福子生活在一个穷苦家庭,有两个弟弟,父亲二强子也是生在社会底层的车夫,小福子的母亲是全院里最矮最丑的女人。四十多岁的二强子打算不再去拉车,想做一些小买卖,可是他没有本钱。为了筹钱,在小福子19岁那年,二强子把小福子卖给了一个军人,赚了二百块钱。
二强子拿着这些钱做些小生意,可无奈他磨不开脸,也缺乏生意头脑,导致很多熟人欠账却要不回来,赔了钱。心如死灰的二强子不停地喝酒,每次酒后,二强子就会拿老婆孩子解气,非打即骂,每次醒来却又非常后悔和懊恼,他放弃买卖,还去拉车,不能把卖女儿的那点钱都糟蹋了。
此时的二强子,他的内心还有一点良知,他不擅长做生意,但他内心还有一点愧疚心,想继续努力一把。然而二强子又是好面子的人,觉得自己是高级车夫,可实际上,他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他是高级车夫,一想到这里,他非常难过,继而是继续买醉。
立冬前后,二强子又喝醉,一进家门,两个儿子就害怕的想躲,二强子借着酒劲发泄着自己的怒火,给了两个儿子一人一脚,二强嫂说了句什么,二强子奔了过去,一脚揣在二强嫂小肚子上,没两天,二强嫂去世了。
二强嫂的娘家非要打官司,在朋友的死劝活劝下,娘家人做出了让步,给了娘家人十五块钱。二强子把车押了出去,押了六十块钱,可是他没有赎回来的希望,喝醉的时候,他想卖个儿子,没人要,他想找小福子的丈夫,人家根本不承认他这个老丈人。
小福子嫁的是一个军官,这个军官是一个精打细算的男人,这个军官每处都有一个家,名义上是娶个老婆,实际上就是花一百二百买个年轻的姑娘,既是仆人,又能陪着睡觉,而且保证干净没病。
等这个军官离开的时候,小福子还要自己想办法把欠下的两个月房租还上,她只穿着件花洋布大衫,带着对银耳环回来了。
见到小福子,两个弟弟一人抱着她的一条腿,没有了妈妈,对他们来说,姐姐就是妈妈。二强子对女儿回来没有什么表示,顶多就是加一副碗筷的事,他也觉得家里得有个女人,打理一下家务。
小福子生在社会的底层,穷苦的家庭,现实的残酷,她无法选择,只能靠出卖自己才能换得一份保障,她只能把所有的苦难都放在心里。
二强子没有能力养活两个儿子,他想把养育两个儿子的责任丢给小福子,趁着酒劲,逼着小福子继续出卖自己来养活两个弟弟,小福子只剩下了眼泪。
2、无奈
虎妞和祥子成婚后,租了两间房子,虎妞一向不喜欢搭理院里的其他人,可是虎妞却把小福子看成了朋友,一是因为虎妞觉得小福子长得好看,又嫁给过军官,是见过世面的,没几天虎妞和小福子就成了亲密无间的好朋友。虎妞经常会弄点小零食喊小福子一起来吃,让小福子聊聊她见过的、经历过的事,而这些事虎妞却不曾见过。
小福子还有很多难为情的事情,这些事对于小福子是蹂躏,对虎妞却是享受。虎妞看着祥子天天一副砖头似的样子,就越不满祥子,越爱小福子,可是小福子的困苦,虎妞好像都没有看见。
小福子面临的困难,满心的委屈,虎妞没有一丝的安慰,但虎妞愿意帮小福子的忙,虎妞精明又会算计,她教小福子打扮,还愿意借一间房子给小福子,每次小福子用一次房间,就要给她两毛钱,这些祥子都不知道。
祥子虽然和虎妞结婚,可祥子并不喜欢虎妞,在祥子眼里,虎妞又老又丑,两人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祥子不愿总是待在家里,总是很晚才回来。
祥子第一次生病时,小福子经常来探望。祥子的嘴一直说不过强势的虎妞,心里很憋闷,所以有时候会和小福子聊会天。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别人聊得欢快,这可惹恼了虎妞,虎妞不准小福子再进自己家门。
小福子失去了招待客人的地方,自己的家又那么破烂,小福子想到了死,可是为了弟弟,她不能死,只能贱卖自己。虎妞故意刁难小福子,看到小福子贱卖,虎妞心里生出了一丝得意。
可小福子眼看无法生存,带着弟弟到虎妞门前一跪,求虎妞给她留条活路,此时的虎妞已有身孕几个月,很多事情不太方便,她想到自己以后需要小福子的帮忙,假装开玩笑给了小福子一个台阶下,两人又成了朋友。
虎妞的肚子越来越大,她把所有的活都托付给小福子,那些吃剩的饭菜,让小福子拿回去给弟弟们吃,这些点滴的恩惠,足以让小福子感恩戴德。
到了虎妞要生的日子,虎妞请来了收生婆,祥子、收生婆、小福子守了虎妞三天三夜,祥子没有钱请医生,虎妞最终难产去世。
虎妞出殡后,屋里被小福子收拾干净,祥子呆坐着,想起虎妞,也想起自己这些年努力的结果就是这样,车是自己的饭碗,买,丢;再买,卖出去,祥子的心情跌落谷底。
莎士比亚曾经说过:黑夜无论怎样悠长,白昼总会到来。此时,小福子就是祥子的白昼。
3、虎妞去世,祥子拒绝小福子
祥子满心委屈,看到小福子进来,想跟小福子说说,可是话太多,他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小福子往祥子跟前凑了凑,问祥子:“你打算怎么办啊?”祥子摇摇头,小福子又往前走了两步,脸忽然红了起来,露出几颗白牙,可是话没能说出口。
小福子早就喜欢上祥子,在小福子眼中,朴实善良的祥子,是唯一让她看到希望和感受到温暖的那个人,他给她带来希望。为了追求在苦难中唯一的幸福,小福子不得不忘掉曾经的那些耻辱,向祥子表达自己的心意。
小福子只说出:我想……两个字,她心中有很多话,可它们忽然全跑散了,只剩下了脸红。一个女子的脸红胜过很多话,祥子明白了她的意思。
祥子又何尝不喜欢小福子,在祥子眼里,小福子是个美丽的女子,美在骨头里,就算她曾经有那些不好的过去,她在祥子心中依旧很美。她年轻,她要强,她勤俭,如果祥子想再娶,小福子是个理想的人。祥子不想拒绝,他想去抱住她,痛痛快快哭一场,然后两人齐心协力为生活苦奔,有个幸福的家。
可就在这个时候,二强子带着醉意进来,大骂祥子白占了小福子,小福子含着泪摸索出身上的十几个铜子,让弟弟交给二强子。他们走后,小福子只是绝望地说了一句:“我没法子”。
这一句我没法子,总结出了小福子所有的苦难,她心中又含着无限的希望,希望祥子能够娶她,只要祥子愿意,她就有了办法。
可二强子的出现,让祥子突然看清了现实,他虽然不喜欢虎妞,但是和虎妞在一起,虎妞起码在经济上还能帮助他。他还是喜欢小福子,可若是和小福子在一起,小福子带着她的两个弟弟和一个嗜酒的父亲,都要依仗自己一个人,他负担不起,对他来说,缺钱就是最大的绝望。
爱情,向来只生在富人的家里,而穷人只能在金钱上决定。
祥子狠下心,开始收拾东西,小福子明白祥子是在拒绝自己,她不恨祥子,但她也只剩下了绝望。祥子把虎妞剩下的几件好一些的衣服,送给小福子。
等祥子找好车厂回来取铺盖时,小福子的眼睛已经哭肿,祥子就憋出了一句:等着吧!等我混好了,我来!一定来!
小福子没有说什么,她对祥子又重新点燃了一点希望,她只是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她能做的只是等着祥子回来。
而祥子拒绝小福子,他又何尝不心痛,可是他又能怎么样呢,此时的他已经自身难保,又怎么养得起小福子和两个弟弟呢,他不敢轻易对小福子保证什么,只希望在自己赶紧继续努力攒钱,只要有钱了,就可以来接小福子。
可是这次的拒绝,让他的心里对小福子心存愧疚,他出来后,始终没有去看小福子,自己反而弄了一身病。后来祥子去找了曾经待自己不错的主顾曹先生,曹先生同意让小福子来帮忙,可以白吃饭,但不给工钱,而祥子继续给曹先生拉车,即使不给小福子工钱,但这对祥子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恩惠了。
一想到生活有了希望,祥子赶紧去找小福子,想把这个好消息快点告诉她,他的心快要跳出来,当他几经周折找到小福子的下落时,小福子早已在树林上吊身亡。
有这样一句话:人生其实就是一个不断失去的过程。
小福子是祥子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可如今却阴阳两隔,这接二连三的打击,让祥子彻底对生活失去了希望,从此彻底颓废堕落,如同行尸走肉。
祥子只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苦命人,曾经他也很要强,很努力,有梦想,他也想娶一个爱的女人,一起过上美好的日子。可是现实生活就是那么残酷,让他不断地得到,再失去,他强撑着与命运抗衡,最终还是输给了自己,彻底崩溃与堕落。
或许崩溃的人都是这样,他们撑了好久好久,他们努力过,他们挣扎过,不断地与命运抗衡,最后还是输给了自己,但是谁也没有资格指责他们的脆弱不堪。
我们目睹了祥子的悲剧,他的人生无法重来,但我们还有选择的余地,我们能做的就是继续往前走一步,再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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