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家思维！外媒多视角评析俄乌冲突未来走向

乌军缴获的一辆BMP-3步兵战车。尽管BMP-3步兵战车的装甲相对较轻，但其车载主武器可以用作有效的火力支援系统

编者按：2024年第九期《欧洲安全与防务》杂志发表伦敦皇家联合军种研究所研究人员萨姆·埃文斯（现任该所研究俄罗斯、中国和C4ISR等方面问题的专家）的文章称，时至今日，确定俄乌冲突的真正转折点实属不易；相反地，应该从多个视角分析了解这场冲突的走向。本文主要从俄罗斯近期成功对乌克兰关键国家基础设施实施打击、前线战局变化的缘由，以及两国继续武装冲突的能力三个大方面，分析俄乌当前局势，以及俄乌冲突未来可能的态势走向。

通过无人机的摄像头，或者声称追踪俄罗斯在俄乌冲突中损失的自媒体/社交媒体账户来看，乌克兰似乎正在赢得这场战争。多个视频显示，被击败的俄军士兵似乎斗志全无，并在奉命再次执行任务之前，试图乞求乌军无人机操作人员的“怜悯”，不要向其发动攻击；有的俄军士兵甚至向无人机作揖求饶，试图逃过一劫。在其他场景中，满载俄军士兵的小型车辆与乌军第一人称视角（FPV）无人机交战，让受众自己去想象后果。针对乌军这种袭击方式，俄军士兵似乎很少有任何形式的防御手段，虽然偶尔也会用步枪、霰弹枪，或者在FPV无人机逼近时抡起拳头进行“反击”，但似乎很少成功。这些报道也许并不真实，但对于那些感兴趣的人来说，每天都有可能看到俄军士兵的“最后”时刻，并见证他们绝望时刻的无奈。

另一方面，据自媒体称，有时会注意到在一天的战斗中就有数百辆被摧毁的俄军车辆；乌军“奇迹般”的行动甚至会赢得掌声，比如俄军损失一辆T-90M主战坦克，对俄空军基地实施的远程打击，或者在黑海击沉一艘俄海军军舰等。然而，战斗仍在日复一日地继续着。其他来源的报道，比如英国国防情报总局不时发表乐观的最新消息，但通常没有相关背景信息，无法使受众了解战争的真实状态。比如，2024年7月12日该局提供的最新消息指出，俄罗斯每日的伤亡人数在2024年5月和2024年6月分别增加到1262人和1163人，创冲突以来的新高；同时声称，在2024年7月中旬之前的两个月里，有7万名俄罗斯人伤亡。然而，没有任何人员和机构分析这些数字对俄罗斯意味着什么，也没有关于乌克兰自身损失的可靠数据，因此这不能作为分析俄乌冲突现状和未来走向的可靠依据。

相反地，在评估当前冲突状态时，应该重点考虑三个方面的因素：一是俄罗斯最近对乌克兰关键国家基础设施，特别是其能源生产和分配网络的成功打击行动；二是分析反映前线战局变化的缘由，并结合前线战报，以全面了解前线局势；三是分析两国继续战争的能力。这三个方面的因素共同塑造冲突的走向，必须从整体上加以考虑分析，以了解2024年发生了什么，以及未来几个月可能会发生什么。

最重要的是，俄罗斯已经成功实现了2024年的许多可能目标。由于国家关键基础设施遭到袭击，今年夏季，乌克兰民众已经经历数小时断电的情况，而冬季情况将会更糟。尽管乌军在前线不断取得进展，导致双方均有大量人员伤亡，但可悲的是，乌克兰比俄罗斯更难弥补这些损失。与此同时，俄罗斯国防工业已经动员起来，并在各种车辆的生产和翻新，以及运抵交付前线部队的弹药数量方面开始显现成效。

所有这些共同塑造了一个乌克兰及其西方伙伴难以改变的走向，而且其时间表极具挑战性。当然，还有美国大选以及特朗普政府可能重返白宫（特朗普曾承诺“迅速结束战争”）。此外，最近对乌克兰民众的一项民意调查发现，44%的人认为是时候与俄罗斯进行谈判了，而35%的人则不这么认为。虽然乌克兰当局和大多数民众拒绝了普京提出的和平条件，但这些数字仍然表明，冲突正在让乌克兰民众感到疲惫不堪、甚至绝望。尽管西方对乌克兰的广泛支持仍然坚定，但面对可能让局势变得更糟的几个国家（包括个别世界组织）大选，很少有哪个西方国家能够提供足以决定性改变战争所需规模的支持。许多国家很有可能都在紧张地考虑，将不得不以牺牲乌克兰的利益为代价，而专注于各自的国防需求。这意味着，如果战争按照目前的走向持续下去，乌克兰可能将被迫通过谈判以达成和平解决方案。

2024年7月2日，顿涅茨克州伊万尼夫卡前线村庄附近的防线

2024年3月至6月期间，俄军对乌克兰关键国家基础设施的袭击已将该国推向悬崖。到6月初，俄军已经摧毁了乌克兰一半的发电能力，导致乌全国各地经常断电。如果没有额外的电力，乌克兰民众将面临一个可怕的冬天，这可能会进一步削弱士气。乌克兰的供暖/热和发电通常与热电联产工厂（CHP，简称热电厂）紧密相连，比如位于哈尔科夫的第五热电厂负责为约130万人供暖供电。2024年3月22日，在俄军的一次大规模袭击中（发射了151枚导弹和众多无人机），该热电厂被摧毁。随后，针对乌克兰大多数热电厂和水力发电厂的多次袭击，导致其均遭到严重破坏，需要数年才能完全修复。一些工厂在2022年和2023年遭到袭击后，最近才完成修复。俄军早期的袭击往往集中在变电站等分配乌克兰电力的设施上；变电站这类设施相对容易修复，一旦损坏，可以迅速修复以恢复电力。然而现在，俄军已经摧毁了整个发电站，以及那些稀有而昂贵的设备。

俄罗斯之所以能够实现这一目标，是因为乌克兰的防空拦截弹已基本耗尽，并且无法为其所有对抗需求提供充足的资源。俄军利用“见证者”136（Shahed-136）攻击无人机（自杀式无人机，即巡飞弹）和巡航导弹对乌克兰发动持续数月的攻击，对乌方造成巨大损失，并为己方成功实施更大规模的攻击行动铺平了道路。另一个关键因素是，俄罗斯向战争经济的转变，以及由此导致的国防生产能力的提升。这意味着，俄罗斯有能力在一个晚上的空袭行动中，利用陆基9M720“伊斯坎德尔”准弹道导弹、Kh-47“匕首”空射高超音速导弹、“见证者”136巡飞弹，以及各种巡航导弹，对乌克兰发动大规模“组合式”打击；再加上乌克兰防空能力几近耗尽，所以今年3月22日的袭击行动大获全胜几乎是注定的。俄罗斯的耐心也得到了回报。尽管西方国家争相补充乌克兰的防空系统，并承诺在短时间内提供更多数量的“爱国者”防空导弹系统和拦截弹（这有助于乌克兰扭转战局）；如果使用得当，西方国家援助的F-16战斗机还可能提升已经陷入困境的乌克兰防空能力。然而，如果这些“爱国者”防空导弹系统和F-16战斗机没有充足的拦截弹和空空导弹库存，无疑还会再次遭到俄军大规模的袭击。

如果使用得当，西方国家援助的F-16战斗机可能提升已经陷入困境的乌克兰防空能力

被击落的“见证者”136巡飞弹

对于普通乌克兰民众来说，已经经历和将要面临经常性断电（有时长达12小时），以及一系列其他挑战，包括手机信号中断（导致难以获得紧急服务）和电梯无法正常运行（这在一个以公寓楼为主要住房形式的国家是必不可少的）；更严重的影响包括没有自来水、炎热夏季制冷设备断电，以及手术和其他救生护理设施无法正常运行。随着冬季的临近，乌克兰的气温将会下降，在2025年2月或3月之前，大多数地区的气温将会在0摄氏度左右徘徊。据估计，冬季断电将持续20小时，以帮助电网满足人们长时间呆在家里和取暖的需求。如果无法保持供暖，乌克兰可能会面临管道爆裂的一个冬天，并且其关键国家基础设施将进一步受损，必须对其进行修复。据悉，有370万乌克兰境内的流离失所者，另有600万境外流离失所者。已有报道称，国内流离失所的乌克兰民众在住房和饮食方面面临严峻挑战，住房和日常生活保障在某些情况下稀缺不能满足需求。没有暖气的冬天很可能迫使许多境内流离失所者前往欧洲边境。这还不是全部。在冲突发生之前，乌克兰拥有庞大的国防工业，但在俄军导弹袭击中遭受了严重破坏。俄乌冲突刺激了乌克兰国防工业的发展，使其从家庭手工业发展成为在国家保持战斗中发挥重要作用的工业。然而，国防工业依赖于电力，没有电力就无法生产新装备和修理现有装备，而这两者都是乌克兰迫切需要的。尽管乌克兰并不完全依赖国内工业满足其战场需求，但也不能总是依赖西方伙伴及时提供援助。这意味着，任何生产能力的损失都会对前线产生影响，进而影响冲突的整体走向。

总之，俄军对乌克兰关键国家基础设施的打击意味着，乌克兰必须为一个艰难的冬天做好准备；这将激发许多乌克兰民众结束战争的愿望。这可以说是俄罗斯对乌克兰能源基础设施实施攻击的目的，似乎也是迫使乌克兰寻求和平战略行动的一部分。因此，从技术角度来看，乌克兰的能源形势十分严峻（明显没有能力生产足够的电力来满足冬季需求）。不过，评估这将产生怎样的影响也很难，因为乌克兰民众已经证明自己很顽强，目前没有明显的士气低落迹象。有理由认为，寒冷的冬季将影响乌克兰对战争的支持，进而影响乌军继续战斗的能力，同时还将破坏和削弱乌克兰国内的国防工业、增加乌克兰普通民众的痛苦，以及迫使乌军就其防空系统的部署位置做出艰难决定，这也将塑造战争的未来走向。这些不利因素将随着前线战斗烈度的不断升级而继续下去，俄罗斯似乎占据了一些优势。

对亲乌克兰组织和亲俄组织网上发布的地图进行的分析表明，俄罗斯在整个2024年持续取得了小规模进展；在美国智库战争研究所（ISW）制作的交互式战场态势图上，能够看到双方领土如何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易手；亲乌克兰的开源情报组织Deep State MAP在其网站上实时提供俄军部队位置及其进攻方向和领土易手等信息；澳大利亚初创公司Soar. Earth网站在其定期更新的地图上添加了卫星图像和注释图，清晰地显示前线方向上俄乌两军的最新进展，比如乌军已在阿维季夫卡以西方向上构筑了防御阵地，俄军将很快发起接敌行动；亲乌克兰的Military land.net网站也发布一系列地图，显示了巴赫穆特（Bakhmut）和阿夫杰耶夫卡（Avdiivka）等关键战役是如何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发展的，以及双方部队的部署和激烈战斗的区域；亲俄媒体Rybar和Lostarmour也提供显示俄军配置部署的地图，以及显示俄军部队局部进展和战况的详细地图。评估所有这些消息来源，很明显，俄军正在寻求分布式推进模式，旨在一次行动就能够对大部分前线方向施加极大压力，而不是寻求单一的推进路线。前线的战斗走向很可能在整个2024年都将以这种方式继续下去。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基于俄军在2023年夏天展开的行动和巴赫穆特战役的战果，这些军事行动使乌军许多士兵付出了生命代价，并给乌军重新生成足够数量的部队以支援其他战线的能力带来了压力。乌军周密计划的反攻不仅未能显著改变战争走向，还造成己方人员和装备的重大损失。与此同时，俄军试图在2022年的“失利”后稳定和重组其部队，并将进攻行动任务委托给瓦格纳集团（在一段时间内），旨在保护俄军不再蒙受更大的损失。2024年2月围困并最终占领阿夫迪伊夫卡是俄军准备恢复进攻的最强烈信号。自那以后，俄军在前线不断向前推进，目标是夺取整个顿巴斯州，并在此过程中尽可能多地消灭乌军。截至2024年8月初，通往波克罗夫特斯克的奥切列蒂内作战轴线，已经成为俄军指挥官优先考虑的三个作战轴线之一，另外两个作战轴线是巴赫穆特附近的查西夫亚尔和一个名为托雷茨克的小城市。如果每个作战轴线方向都获得成功，俄军将成功占领顿涅茨克州的大部分地区，这是其长期目标之一。这将迫使乌克兰陷入这样一种境地，即总是试图控制局势，阻止或限制俄军任何形式的突破，而不是准备采取更果断的进攻行动。

饱受战争创伤的巴赫穆特居民区

基辅地区受损的特里皮尔斯卡热电厂

2024年5月10日，俄军发动的哈尔科夫攻势似乎让乌克兰守军措手不及，致使乌军不得不将装备精良的部队迅速重新部署到该地区，以阻止俄军的推进。最初，乌军匮乏能够抗击俄军行动的弹药和资源（三个月没有得到美国的援助），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然而，一旦新的美国援助法案获得通过，并且弹药开始再次运抵交付乌军部队，哈尔科夫地区的乌军炮兵部队就有了充足的弹药供应，进而能够迟滞俄军的进攻行动。敌对的俄军部队利用这一“窗口期”，带着“柳叶刀”巡飞弹冲向该地区，对数百辆乌军各类车辆和法国援助的“凯撒”155毫米榴弹炮等高价值目标实施打击。据报道，此次进攻的目标是将俄军的大炮部署在哈尔科夫的射程之内，使生活在那里的130万乌克兰民众蒙受更大灾难；此外还旨在分散乌克兰对顿涅茨克州的注意力，并导致资源匮乏的乌军遭受进一步的损失。

在其他方向上，据报道，当乌军在赫尔松地区克林基的滩头阵地有约1000名士兵阵亡或失踪后最终崩溃。尽管乌海军陆战队在克林基的处境非常困难，但值得注意的是，这支部队能够在俄军的持续进攻下坚守该地区长达九个月的时间实属不易。当时，双方都大量使用了无人机，以至于俄军部队官兵将驻守克林基视为“被判决死刑”。乌军目前仍在附近驻守，因此尚不清楚克林基行动的结束是否会导致俄军在前线其他方向上重新进行部署。

乌克兰空袭后的克里米亚贝尔博克机场

乌克兰空军苏-27战斗机复合挂架上的美制高精度航空炸弹GBU-39

对乌克兰来说幸运的是，俄军似乎无法集结一支旅级以上规模的部队，并将其部署在一条战线上。如果俄军能够部署师级规模的部队进行进攻，乌军可能很难在保持前线其余地区完整的情况下阻止俄军的推进。俄罗斯新任国防部长安德烈·别洛乌索夫表示，尽管无法在战场上集结和指挥大规模编队，但截至2024年5月，俄军部队已经占领了乌克兰880平方千米的领土（该声明是在哈尔科夫攻势发动20天后发布的）。除了前线指挥官缺乏指挥能力外，俄军无法部署大规模编队可能还有更多的原因，比如乌军不仅经常能够对集中兵力超过一个连的俄军部队实施毁灭性的攻击，而且前线的长度（超过1000千米）正在拉长，进而分散了双方部队的部署。

这导致俄军在防守和进攻中倾向于采取小规模作战单元战术，但这又使得其部队在任何区域都不可能取得决定性的突破。因此，预计前线的战斗走向将继续目前的路线，每周都有小块乌克兰领土被占领或重新占领。小规模作战单元战术在整个2024年都在演变，俄军似乎依赖于一种相当一致的模式，即查明乌军的防御态势，寻找其防御薄弱的区域或战斗力较弱的部队作为目标。后一种战术在2022年的马里乌波尔行动中被采用，当时，俄军对乌军部队的结合部实施了突袭，比如乌海军陆战队和亚速营之间的结合部。此外，俄军还寻找乌军易受攻击的时间节点，比如部队换防之际。2024年4月，当乌军第47机械化旅准备在阿夫迪伊夫卡附近的奥切列季涅村与第115机械化旅交换阵地时，俄军部队迅速向前推进了5千米，造成该支部队重大伤亡。值得注意的是，许多关于俄军突然推进的说法表明，以其目前的兵力部署，5～8千米是俄军在一次特定攻击中所能达到的极限。这可能是因为俄军现有部队的规模和补给的位置，以及乌军在前线周围快速重新部署部队的能力所造成的。

虽然奥切列季涅村易受攻击的确切性质尚不清楚，但俄军能够利用乌军部队力量减弱的优势，在2024年5月1日前掌握主动权，占领了奥切列季涅村以及新巴赫穆季夫卡和索洛维奥夫附近的村庄。这些作战区域的胜利使俄军部队能够向托列茨克和查西夫亚尔城镇方向推进，但这两个城镇位居高地，乌守军会对俄军部队造成重大伤亡；此外，自2014年以来，乌军部队一直坚守托列茨克的防御工事。一旦这两个城镇都沦陷，俄军将能够威胁位于两条主要高速公路交叉口的科斯蒂安蒂尼夫卡（距离乌克兰东部实际战线仅13千米）。

俄军的战术似乎遵循了一种模式，即由临时动员招募的新兵和囚犯组成经验不足的部队，在最初的进攻行动中主要用于发现和确定乌军的阵地（据点）。在巴赫穆特，后来被称为“绞肉机”的这一战术反复被采用。一旦这支“可牺牲的”部队确定了乌军的阵地，俄军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部队就会采用联合兵种战术对这些阵地实施攻击，以压倒性的优势彻底消灭已经精疲力竭的乌守军。随后，俄军会部署正规的摩托化步兵团扼守这些阵地，而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部队则轮换出动，为下一次机会做好准备。这种模式一直在延续，其中一个演变是俄军更为关注乌军战斗力较弱的部队，而不是其防御薄弱点；当机会出现时，俄炮兵部队和战机便密集发射火箭弹/炮弹和滑翔炸弹（一种具有特殊空气动力学特征的可控制导航空/空射炸弹），以压倒性的火力消灭该敌。一名乌军指挥官曾经表示，俄军一次滑翔炸弹袭击就有可能导致我方“整支部队”因脑震荡而造成惨重损失。

携带UMPK制导套件的俄罗斯FAB-3000滑翔炸弹正在飞行中

密集发射火箭弹/炮弹和滑翔炸弹极度符合俄军条令要求，俄军一直试图对乌军阵地造成最大程度的毁伤效果。当然，乌军有时袭击俄空军基地和防空系统，可能也会对俄军空中力量造成威胁。根据《泰晤士报》2024年6月对一名乌军士兵的采访，俄军发射滑翔炸弹袭击克林基的次数从每天80次减少到仅仅4次。然而，乌军已经耗尽了其防空拦截弹，无法满足整个前线的需求，使得俄军无人机能够在乌军阵地的后方实施纵深作战，其固定翼飞机也能够飞抵前线20千米以内发射制导炸弹。如上所述，俄军一次制导炸弹袭击就能够摧毁整个乌军阵地或使部分阵地丧失战斗力。仅2024年4月，俄军就发射了3000多枚制导炸弹。然而，俄军飞机如果要对指定的乌军阵地发动攻击，就必须抵近发射。随着相继获得援助的F-16战斗机和更多的防空导弹，乌军可能会使俄军飞机被迫远离前线并降低其打击精确度，从而降低其削弱乌军防御能力的效率。

俄军部队采用的新战术是大规模使用无人机。在向波克罗夫特斯克推进的过程中，俄军部署了数百名训练有素的FPV无人机操作人员，无人机采用了乌军电子战还没准备好对其进行干扰的新的控制频率。最初的目标是乌军在该地区的后勤补给路线。俄军使用不同频率的情况很常见，几乎每周都会调整其电子战条令和无人机软件，以适应不断变化的战场态势。此外，俄军无人机还将乌军的防空壕作为打击目标，迫使其转移和构筑新的阵地，并造成其人员伤亡。在其他报道中，俄军在伊万尼夫斯克村占领新阵地后不久，就专门使用FPV无人机对乌军一支新部署的部队实施了打击。据报道，据守战壕的70名士兵中有80%被无人机打死或打伤。无人机的相对精确性也使其比密集炮火更适合打击小规模步兵阵地和提供后勤保障的单独民用车辆。然而，如果FPV无人机不能成功完成任务，俄军部队通常可以呼叫火炮和迫击炮火力支援，而乌军则无法做到这一点。对于乌军来说，无人机是至关重要的生命线，而且往往是其能够呼叫的唯一一种火力支援方式。

俄军步兵经常以3～4名士兵为一编组采取行动，利用树木掩护和电子战手段来对抗乌军的无人机编队，并缓慢地向前推进。如果能够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进行渗透，这些小组可能会集结成一个由15名士兵或更多名士兵编组的排，一旦确定了乌军阵地，就会在袭击前呼叫炮兵、无人机和空中力量与其交战。因此，乌军部队必须努力追踪俄军小股部队，并在其能够集结成一支统一的部队之前发起攻击。双方据守的战壕有时仅相隔几百米，这使得进攻作战充满风险，更不用说夜间行动，因此彼此都需要利用热像仪和夜视瞄准镜，以及配备适当设备的无人机进行侦察。

尽管俄军的战术难以塑造进攻“势头”，但事实证明还是造成乌军人员和装备重大损失。目前，乌军兵员已经严重匮乏难以补充，而且弹药也比2023年要少得多。据乌军报告称，在俄军攻击最惨烈的时刻，乌军炮兵部队装备的D-30型122毫米榴弹炮只能断断续续地发射60枚弹药，其他时间几乎无法有力地执行火力支援任务。举例来说，在美国新的援助法案通过之前，在俄军轰炸顿涅茨克州期间，乌军装备的各类火炮只能完全保持“静默”状态。这将使得俄军拥有更强大的火力优势，同时意味着在采取进一步进攻行动之前，俄军能够花费必要的时间削弱乌军的战斗力。

总体而言，俄军正在努力占领整个顿涅茨克州，并通过分布式推进造成尽可能多的乌军人员伤亡。尽管到2024年底可能无法实现这一目标，但目前的冲突走向表明，俄军最终将取得成功（不会大幅降低乌军继续战争的能力）。这将使克里姆林宫能够声称已经成功实现了一些战争目标，比如使乌克兰非军事化和确保顿巴斯地区的安全。如果愿意的话，俄军可以在那时采取守势，并在谈判期间要求乌克兰做出更大的让步（如果谈判发生的话）。如果没有弹药，乌军很难挑战俄军部队目前采用的战术，即使有更多的弹药供应，乌军部队遭受的损失也正在耗尽其扼守己方阵地的能力。

事实证明，俄乌双方都比最初想象的“更有弹性”。然而，亲乌组织/网站和众多自媒体所提供的数据可能会产生误导。俄罗斯遭受的人员损失不太可能像许多人认为的那样严重，而车辆损失的确众多，但许多车辆正在被替换。英国广播公司（BBC）和俄罗斯独立媒体Mediazona进行的研究表明，俄罗斯在乌克兰确认的61000名死亡人员中，约有20%是囚犯，另外12.5%是自2023年初以来动员招募的新兵，俄罗斯正规军的损失比例远低于战争初期。考虑到维持俄罗斯继续战争所需的兵员补充，这种招募兵员的方式是意料之中的。然而，动员招募囚犯参战，以及动用前卢甘斯克和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2022年2月21日俄罗斯正式认可这两个位于乌克兰东部的国家独立）的部队，的确保护了俄罗斯民众免受战争的最坏影响，但截至2022年11月，仅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就有近2万人伤亡。此外，俄罗斯主要从就业机会较少的农村地区招募新兵，并且仍然保持其年度征兵周期，应征入伍的新兵经常驻守边境以保卫俄罗斯。

FPV无人机被誉为“飞行的RPG”，对坦克装甲车辆威胁巨大

与此同时，与那些由囚犯和动员招募的新兵组成、主要用于发现和确定乌军阵地的“可牺牲的”部队相比，俄军空降兵、炮兵和狙击手等高价值部队的动用则非常谨慎。据报道，俄军炮兵部队定期从前线轮换，并在距离前线接敌区域很远的地方构筑阵地，目的是在不对己方部队实施火力支援时免遭乌军的袭击。另有报道称，俄军经常组织狙击手参加训练课程，并与远离前线的武器制造商密切合作，为其提供先进武器，以提高战斗力。这表明俄罗斯正在努力维持这些部队的能力，所遭受的损失不太可能准确反映冲突对俄军影响的性质及其继续战斗的能力。尽管如此，俄罗斯的动员招募很可能并没有生成其所希望的兵员和部队数量，有报告表明，俄军“预备”通信兵偶尔会被动员到步兵部队中服役。

乌克兰也在努力招募或动员足够的人员来维持其部队规模，并越来越多地依靠本国农村民众参军入伍。这标志着与冲突第一年相比的一个转变，当时成千上万的志愿者踊跃参军保卫乌克兰。乌军的训练部门正在努力保持其部队早期脱离俄罗斯联邦时所具备的素质和训练水平。有报告经常指出，前线部署的乌军部队几乎没有受过训练，也缺乏战斗经验（众多老兵因伤退役），致使乌军不得不将接受过无人机培训或富有电子战经验等训练有素的人员派往前线部队；在其他情况下，心存不满的士兵将被派往前线，而且分配到步兵部队被当做一种惩罚方式——这是俄乌两军部队的共同趋势。

一个显著的区别是，乌军往往别无选择，只能动用其最精英的部队，比如派遣第47机械化旅保卫查西夫亚尔，或在哈尔科夫附近动用其特种部队。其中许多部队是连续参战且没有进行轮换，而俄军战斗力更强的部队似乎经常轮换，完成任务后，摩托化步兵部队负责坚守阵地。俄军炮兵和装甲部队的阵亡人数也低于步兵，这有助于这些部队积累经验和提高战斗技能。

对于俄军来说，伤员后送不属于高优先级事项，特别是在执行战前侦察和掩护行动任务的 “风暴”部队中。通常，一旦取得了一些进展，即使身受重伤，也会奉命在原地待命。那些阵亡的官兵可能无法被找回，尸体可能会被遗弃在无人区。据一位著名的俄罗斯博主称，这是一项旨在瞒报俄军伤亡人数的“蓄意”策略。即使因伤被后送，这些官兵也将面临生死未卜的未来，原因一方面在于俄军的医疗设施设备简陋，另一方面有可能会被重新派往前线。俄军步兵的高伤亡率可能意味着这些部队积累经验的速度很慢，特别是如果由“屠夫”指挥（“屠夫”这个词语被一些俄军士兵用来指特别冷酷的军官）。

相反地，乌军官兵可以期待在很大程度上得到更好的治疗，一份报告强调，75%的乌军伤员已经重返战位。然而，一篇对一名外科医生采访的文章指出，无人机投掷的自制炸弹和3D打印炸弹的增加，意味着磁性提取炸弹破片（一种用于治疗因迫击炮弹和炮弹致伤人员的方法）现在还不太有效，因为炸弹破片主要是铝金属和聚合物。这位外科医生还表示，严重烧伤的乌军官兵数量，以及无人机投掷氯化苦（一种影响人体肺部和眼睛的化学药剂）的情况都在急剧增加。所有这些伤情都很难成功治疗，并可能导致更高的感染率、致残率和死亡率。总体而言，这表明俄乌两军部队都面临兵员方面的挑战。然而，俄罗斯的潜在人力资源及其军队拥有的火力优势意味着，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弥补训练不足和兵员补充方面的难题，而乌克兰则不太能够做到这一点。

俄罗斯国防工业正在加大装甲车辆和弹药的生产和修复力度。俄军现在正在囤积导弹，并对乌克兰的能源基础设施和优先级目标（比如“爱国者”导弹发射阵地和“海马斯”火箭炮系统等）实施攻击。虽然无法生产其部队所需数量的弹药和车辆，但仍然可以提供足够的数量来维持上述战术。然而，乌克兰只能依赖于自己生产无人机，这可能受到了俄军对其能源基础设施的袭击，以及西方援助的影响。最大的影响似乎来自美国的援助，如果特朗普当选总统，这可能会受到质疑。

乌军装备的美制M1A1主战坦克

此外，许多欧洲国家也提供了大量援助，其各自的工业都正忙于补充几乎耗尽的库存。这意味着，这些国家必须平衡乌克兰的需求和本国威慑俄罗斯的潜在需求。如果冲突的走向继续下去，欧洲国家更有可能将自己的装备需求置于乌克兰的装备需求之上，这将进一步加速乌军作战能力的下降。在某些情况下，装甲车辆和榴弹炮已经让位于无人机的大规模使用，但不能完全被取代。虽然这种方式（大量生产无人机）可能会部分缓解乌克兰对新型车辆和装备的迫切需求，但乌军的榴弹炮、防空系统，以及能够提供至关重要的火力支援和防护型机动能力的“布雷德利”步兵战车等装甲车辆将会继续战损。

结语

上述分析揭示了俄乌冲突的走向。目前，乌军在占领俄罗斯乡镇和领土时，能够对俄军部队造成重大打击，但打击的程度取决于能够获得的西方支持的程度。获得更多的支持会加重俄军的损失，原因在于获得的先进武器装备会置俄军飞机于危险之中，并能够进行还击；支持的减少将使俄军有机会在不让己方步兵冒险的情况下，充分发扬其火力优势，以摧毁乌军阵地。然而，总的来说，俄军部队表现出更强的战术熟练度和更有效的火力水平，这使得俄军的优势更加明显，进而可以抵消乌军的一些优势。如果这种情况持续下去，乌克兰将失去更多领土，其在未来任何谈判中的地位都将被削弱。

如果乌军能够抵消俄军的一些优势，并以足够低的代价夺回失去的乡镇，以免前线遭受哈尔科夫攻势那样的进一步冲击，那么乌克兰也许能够扭转这种局面。然而，这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美国的持续援助以及可用部队和训练的增加。俄乌两国继续战争的能力体现在各自的实力状况和平民继续战争的意愿。前线局势有助于整体判断两个国家实际赢得战争的能力和可能的结果。然而，凛冬即将到来的严酷性，以及随之而来断电带来的痛苦，可能会影响认为现在是时候进行谈判的乌克兰民众的数量。这意味着冲突不太可能在2024年结束，无论是军事上还是外交上。然而，如果2025年初的整体状况对乌克兰民众及其军队来说足够严峻，那么2025年结束冲突的可能性就会大大增加。从这个意义上说，2024年是俄乌冲突决定性的一年。

★ 编译：毕忠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