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世间最后一个魔神。
天魔大战失败后，我流落人间，被一个傻子捡了回去。
他将最好的食物给了我，自己却躲在屋后啃树皮。
为了治好我的腿，他爬到悬崖峭壁采一株药莲，险些尸骨无存。
我骂他是个傻子，可他只是笑着说，「药，妹妹吃……腿……好……」
后来，他因得罪上神沧玹被业火焚身，尸骨无存。
同一日，仙界传出神女司瑶为救凡人被业火灼烧毁容的消息。
上神沧玹为了救她，以成仙作为交换，寻一女子为她换皮。
即便条件诱人，可是代价却是承受永生的业火焚烧之痛，无人敢应。
只有我走到了上神的神像前，
「我愿意为神女奉上一切。」
1
天魔大战中，我被最亲近的部下联手背刺，险些命丧沧玹之手。
身受重伤坠落凡间之时，被一个傻子所救。
彼时村中大旱三年，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我在山中闭关百日，重塑半分修为，只愿能为村子降下甘霖。
没想到等我赶回来，整个村子已经被红莲业火焚烧。
凄惨的吼叫不绝于耳，入眼皆是一片血红。
红莲业火，非焚烧殆尽不能灭。
那个总是笑着的小傻子此刻被业火吞噬，皮肉一寸寸被灼烧。
「妹妹……」
漫天火光之中，他看到了我的身影，拼了命的朝我爬过来。
看着他血肉模糊的样子，我再也忍不住掉下眼泪。
可他却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艰难的咧开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饶是如此，他还在安慰我，「妹妹不哭……不痛……」
怎么会不痛呢？
那副皮囊在野火的煅烧下，露出了森森白骨。
直到最后，神魂俱灭，什么都没有留下。
神女司瑶愤怒地指责道，「沧玹，你有本事冲我来，伤害无辜村民是何道理？」
听到熟悉的名字，我下意识的抬头望去。
高高在上的上神沧玹淡漠开口，「凡人觊觎神女，当诛！」
多可笑啊。
以拯救苍生为己任的上神，竟为了一己私欲将整个村子屠戮殆尽！
无数村民的亡魂在悲鸣，可是却激不起所谓神明的半分怜悯。
「阿瑶，随我回去！」
沧玹朝神女伸出了手，神女却执拗的不肯低头。
「沧玹，你以为我还会像从前一样乖乖听话吗？」
「司瑶就是司瑶，宁死不做任何人的替身！」
素来淡漠的沧玹眉头微蹙，「阿瑶，你是她的灵魂转世，与她本就是一人。」
我这才明白，原来村中遭此大难，皆是因为神女不甘为替身，偷偷跑到凡间，而整个村子也因为她的到来，经历了这场无妄之灾。
而始作俑者却还在为了所谓的替身争论不休！
他们受世人香火供奉，本该守护苍生。
可本该被庇佑的百姓，却被神明降下的业火焚烧。
他们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供奉的神明要这样对他们。
看着神女那张悲悯众生的脸，我忍不住想笑。
既然她如此不愿为替身，我不介意替她毁了这张脸！
红莲业火，可焚烧世间万物。
我捻指掐诀，风随意动，业火很快便朝着神女而去。
她躲闪不及，业火已经将她引以为傲的半张脸烧毁！
2
半个月后，仙界传出了两个消息。
一是红溪村村民对神明不敬，遭受了天道降下的红莲业火，神女司瑶心生不忍，为救凡人不幸被业火灼烧毁容。
世人感叹神女悲天悯人，无愧神女之名。
可无人知晓这场灾祸本就是因她而起。
若非神女司瑶，红溪村村民不会惨死业火之下，全村无一人存活。
他们知道的真相，不过是仙界粉饰而来的可笑谎言罢了。
午夜梦回，恨不得冲上仙界，将那群虚伪的上神假面撕的粉碎。
可我很清楚，以我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与他们抗衡。
恐怕还没有靠近，就已经神魂俱灭。
我一直在找杀死他们的办法。
如今仙界一家独大，尤其是上神沧玹，在那场天魔大战中立下赫赫战功，想要杀了他谈何容易。
想要弑神，无异于痴人说梦。
没想到，我还没寻到杀死他们的方法，仙界传来的第二个消息却给了我机会。
上神沧玹以成神作为交换，为神女施行换皮之术。
修仙者为成神需要修炼几千甚至上万年，如今只需要将自己的皮囊交出去，便可一步登天。
这样的条件着实诱人，不少人跃跃欲试。
可是在得知换皮之术一旦成功，不仅要日日对着那张丑陋不堪的脸，更是要承受永生永世的业火焚烧之痛，谁也不敢轻易答应。
我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几乎快要压抑不住狂喜的心情。
这是我接近他们最好的机会！
只是我很清楚，我身上魔气未除，若是此刻出现在他们面前，无异于送死。
先前红溪村受业火焚烧，他们只顾着虐恋情深，根本不曾注意到我。
可换皮之术，却是要沧玹亲自出手。
一旦暴露，我非但报不了仇，还会沦为神族的玩物。
我攥紧了手腕处的佛珠。
哥哥，再等等，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3
我在冥泉中浸泡了四十九日，经历了剥皮拆骨的痛楚，终于洗清了周身魔气。
也是在这一天，我走进了沧玹的神殿，
「神君在上，信女愿为神女奉上我的一切。」
众人皆是惊诧不已。
「就算能晋升成仙，可是永生永世都要承受业火焚烧之痛，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恐怕她是觉得神女可以换皮，她亦可以。殊不知换皮之术乃是禁术，若非神女为救凡人遭此劫难，神君才会破例，她想靠这种法子一步登天，将来她会后悔不已。」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这是她自己的决定，谁都左右不了。」
我沉默不语，目光始终定格在沧玹的神像上。
随着一道金光闪过，沧玹终于来了！
众人皆跪在地上，不敢直视。
只有我站在他面前，不卑不亢。
他居高临下的睥睨着，眼中不带一丝温度，「你当真愿意奉上你的一切？」
我毫不犹豫的点头，「是。」
「换皮之术一旦完成，你将永生永世受业火焚烧之苦，你可想清楚了？」
我沉默了一瞬，沧玹以为我在动摇，他张口便道，「罢了，本尊从不勉强……」
「众生皆受神女庇佑，如今神女为救凡人遭此劫难，能为神女奉上一切，是我的福气，怎能说是勉强，信女心甘情愿。」
沧玹的脸上多了些许动容，他看着我，「你能有如此觉悟，甚好。」
「待仙术完成，本尊亦会遵守承诺，让你位列仙班。」
从凡人一跃成神，众人看我的眼中有羡慕也有嫉妒。
他们妄想一步登天，可是却没人有勇气承受成神的代价。
沧玹带我回了仙界栖梧宫，他的仙邸。
「滚，都给我滚啊！」
「一群没用的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留你们有何用！」
「我的脸，我的脸彻底毁了……」
还没有靠近，我就听到了神女凄厉的嘶吼声。
我的内心毫无波动，不过是毁容而已，比起被业火焚烧至死的痛苦，她这又算的了什么。
不过我终是没有表露出来。
沧玹领着我进了殿内，挥手示意仙侍们走出去。
此刻神女承受着业火灼烧之痛，听到声音，立刻便吼道，「我让你们滚出去，没听见吗？」
「阿瑶，是我……」
听到沧玹的声音，神女立刻背转过身，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你，你不要过来，我现在的脸很丑，再也不像她了……」
多可笑！
先前宁死都不肯成为替身的神女，却在毁容之后开始在意起这张脸。
就因为这个可笑的理由，红溪村百余口人全都死于红莲业火之下，无一人幸存！
我死死地握住了双拳，才没有冲上去质问她，无辜百姓因她而死，难道她就没有半分动容吗？
难道说那么多条人命在她面前，还不如她的这半张脸来的重要！
可我知道，我不能冲动。
想要真正的报仇，不是一刀毙命，而是亲手毁掉他们在意的一切，让他们生不如死。
「阿瑶，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最美的。」
「你说谎！如果不是因为这张脸，你根本不会看我一眼。」
神女依然不依不饶，如今她的脸毁了，说话时表情狰狞，全然没了当初的悲天悯人。
我看到沧玹眼中微不可察的嫌恶，不过很快便掩盖过去。
他看着神女，「阿瑶，我已经找到了肯为你换皮之人，只要换皮之术完成，你依然是高高在上的神女。」
「你又在骗我，世间哪个女子愿意带着这张鬼面活下去，更何况还要承受永生业火焚烧之痛……」
「阿瑶，我不会骗你。」
他侧目示意，我心下了然，缓步走到神女面前，「神女，我愿意为您奉上我的一切。」
「果真？」
神女明显已经心动了。
我看着她半边丑陋如夜叉的鬼面，只觉得可笑非常。
这幅贪婪又丑恶的模样，怎配神女之名？
我敛下眸中恨意，恭顺道，「不敢欺骗神女。」
沧玹走过去握住了神女的手，「阿瑶，你听见了，我从不骗你。」
「待换皮之术完成，你的容貌将会恢复从前，也不必日日受业火焚烧之痛。」
她望着沧玹，眼中多了几分动容，「沧玹……」
「乖，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等你醒来一切痛苦都会消失。」
他们浓情蜜意时，丝毫没有理会身旁的我。
所谓痛苦消失，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消失，而是将所有的风险全都转嫁到我的身上。
只因他们是仙人，抬手就可以覆灭一个村子，又怎会在意我这个蝼蚁的死活。
可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即便是蝼蚁，也能将他们从神坛上拖下来，万劫不复！
4
换皮之术成功了。
神女看着镜子中完好无损的脸爱不释手。
「沧玹，你看到了吗？我的容貌终于恢复了。」
沧玹温柔的看着她，「我看到了，阿瑶，如今的你光彩更甚从前。」
两人之间情意绵绵，仿佛从前的隔阂不曾出现。
而我因业火被灼烧的脸变得溃烂狰狞，周身散发着难闻的气息。
一向以悲悯形象示人的神女，此刻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她用袖子掩住口鼻，「沧玹，你打算怎么安排她？」
「当初我承诺过，只要换皮之术成功，便许她位列仙班。」
我明显感觉到神女表情微怔，大抵在她心里，我这种身份卑微的凡人，如何能成仙。
只是我毕竟是为了她才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她自然不好阻止。
于是她轻叹一口气，「她既帮了我，这份恩情自然是要还的，不过她毕竟只是凡人，一跃登仙难免惹人闲话，不如就让她做个仙侍吧。」
好一个神女。
她分明是将嫌弃写在了脸上，却还要自诩慈悲之名。
沧玹张了张唇，像是有话要说。
而我抢先跪下来，「多谢神女！」
见我如此识趣，神女看向我的眼神也温和了几分。
待离开寝殿，沧玹问我，「我承诺过允你成仙，如今只是个仙侍，未免委屈了你。」
我笑了笑，「能为神女效劳是我的福气，凡人寿数不过区区几十载，能成为仙侍已经是神女恩赐，不敢奢求更多。」
沧玹说，他从未见过如我这般无欲无求的人。
我笑而不语。
并非是我无欲无求，而是我所求是要他们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只是毁容又怎算是报复。
我要的，是让他们站到更高的位置，而后万劫不复！
我成了栖梧宫的仙侍。
这张丑陋狰狞的脸，立刻就成了众矢之的。
「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丑东西，简直是丢我们栖梧宫的脸。」
「就是，沧玹尊上乃是仙族战神，若是让旁的仙君瞧见这等货色，岂不惹了笑话。」
「丑八怪，滚出栖梧宫！」
就在他们准备动手之际，神女出现。
「谁准你们在栖梧宫中动手的？」
原本猖狂的仙侍们见到神女，脸色骤变，「神女，实在是她太丑，有碍栖梧宫的声名，我们这才……」
「众生平等，相貌不过是皮囊而已，你们如此行径岂非给沧玹脸上抹黑，以为栖梧宫恃强凌弱，容不得一个丑奴。」
「神女恕罪，我们知错了。」
见他们磕头求饶，悲天悯人的神女并未计较，抬手便让他们离开了。
她伸手将我从地上搀扶起来。
在看到我半边溃烂的脸，眼中一闪而过的嫌恶，可她很好的用笑容掩盖。
「你毕竟是为我才变成这样，放心，只要有我在，不会有人敢欺负你。」
我敛眸，道一声多谢神女。
神女高高在上，言毕忽然话锋一转，「虽说有我庇佑，他们自是不敢动你，不过你也知道，沧玹上神身份尊贵，若是让旁人瞧见你，只怕会惹来麻烦。」
那群仙侍故意责难，我自然知道是谁的手笔。
神女司瑶，通过换皮之术恢复了往昔的容貌，可换皮之术毕竟是仙族禁术。
我的存在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她这位以慈悲闻名的神女，靠的是抢走别人的皮囊得以恢复容颜。
她最在乎清名，自是不愿背负这样的污点。
所以才想通过抹除我的存在，掩盖过去的真相。
等时间久了，没人会记得一个寂寂无名的仙侍。
更不会有人记得她曾是神女恢复容貌的牺牲品。
我抬头，用那张毁容的半张脸看向神女，「难道在神女心中，也认为我粗鄙不堪，根本不配留在栖梧宫吗？」
「神女莫不是忘了，我是为了神女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她想要美名，却又不愿做坏人。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神女怔愣一瞬，笑容有些僵硬，「你对我的恩情，我自是不会忘，只是……」
「离开栖梧宫，天上地下恐没有我容身之所。饶是如此，神女也要赶我走吗？」
我步步紧逼，让神女退无可退。
她轻咬贝齿，犹豫再三说道，「既然你是我的恩人，我自是不会让你受委屈，你好好待在栖梧宫吧，往后不会再有人找你麻烦。」
说罢，她逃也似的离开。
先前准备好的说辞，在我的追问下哪还敢继续。
她不记得当初的业火屠村。
不记得那些无辜的村民惨死在她面前。
可我记得清清楚楚。
我永远不会忘记，傻子哥哥被那场业火活活烧死，神魂俱消。
天上地下，我再也寻不到他的踪迹。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凭什么可以继续当她高高在上的神女！
5
「喂，傻子，你跪下来学狗叫，我就把这个馒头给你。」
「汪汪汪！」
「哈哈哈还真是个傻子，让他学狗叫，他就学狗叫……」
「你不是不愿意当狗吗？现在还不是为了个馒头乖乖跪下。」
「来，从我胯下钻过去，我就再多给你一个，你不是捡回来一个瘸子吗？一个馒头可不够分……」
我听着外面传来的嘲笑声，神色微凛。
那几个孩子玩腻了，朝傻子吐了几下口水，
「呸，真没意思！」
说罢便离开了。
傻子乐呵呵的拿着馒头走进屋，献宝似的递到我面前，「妹妹，饿……吃……」
见我没反应，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脏污，结结巴巴的解释道，「布包的，不脏……」
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他眼神明亮而澄澈，格外刺目。
我的心中莫名生出一种恶意，盯着他手中的馒头，良久才开口，「你不是想帮我吗？那就治好我的腿。」
傻子直愣愣的看着我，似是不解，我又继续说道，「听说悬崖上生长着一种药莲，食之可治百病，你若真想帮我，便替我寻来。」
药莲的确是真。
可我这双腿受神力所伤，寻常药物无法治愈，这些话也不过是用来戏弄他的。
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傻子什么都没说，默默地放下了馒头离开。
瞧，人性本恶，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好人。
我只是略微出手试探，他就装不下去了。
接下来的三天，傻子都没有出现。
我以为他是怕了，偷偷躲了起来。
直到第三天的夜里，外面下了好大的雨，我听到房门吱呀的声音，忍不住冷笑道，「怎么，终于装不下去了？」
趋利避害，这是人类的本性。
我已经做好了被他驱赶的准备。
可当我抬起头，却看到他浑身是伤，雨水混合着血水，整个人狼狈的不像话。
四目相对，他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一株药莲。
我看着他，神色复杂，「你这几天消失不见，是为了帮我寻这个？」
「药，妹妹吃……腿……好……」
我又梦到了傻子哥哥，醒来时枕边一片濡湿。
被业火焚烧的痛楚，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死死地攥紧腕处的佛珠，才勉强冷静下来。
「快去请仙医，神女出事了！」
栖梧宫上下乱作一团。
「废物，没看到神女很痛苦吗？为什么连病症都看不出来？」
一向冷漠的沧玹，此刻对着那群仙医暴怒发作。
「沧玹，我好痛啊……」
神女痛的在床上打滚，汗水浸湿了她的衣襟，此刻的她狼狈不堪，再也维持不住往日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沧玹紧握住她的手，「阿瑶，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他往神女的身体里注入灵力，然而在灵力灌注的一瞬间，神女惨叫出声。
沧玹也没有想到，她的身体竟然会排斥灵力。
「沧玹，我好痛，好痛啊……」
沧玹不敢再轻举妄动，他将目光放在那群仙医身上。
「神女的身体到底怎么了？」
「这么多仙医都查不出原因吗？」
众仙医面面相觑。
「废物，留你们何用！」
在沧玹眼中，除了他和神女之外的世间万物，都不过是蝼蚁。
此刻，他已经动了杀意。
在他准备动手的时候，我冲了上去，
「神君，我知道怎么救神女。」
沧玹明显不信，可耳边传来神女惨叫的声音，他神色一顿，目光落在了我身上，「连仙医都查不出原因，你如何知道？」
我能感觉到来自沧玹的强大威压，双腿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在他的面前。
沧玹审视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见我身体不住地颤抖，他沉声道，「你最好没有欺骗本尊，否则……」
我没说话，撑着双腿站起来，缓步走到神女面前，在我想要靠近神女的瞬间，沧玹明显还是有些戒备。
「若是你伤了神女分毫，本尊定要你万劫不复！」
就连众仙医都束手无策，此刻他也只能选择相信我。
短暂的对视之后，他默默让出了位置。
我握住了神女的手，口中默念咒语。
强烈的痛楚通过指尖过渡到我身上，我痛得面目狰狞，浑身止不住的抽搐，而神女面色却趋于缓和。
我抬眸，颤抖着双唇道，「好了。」
6
我告诉沧玹，神女之所以会如此痛苦恐怕是换皮之术的副作用。
看着神女逐渐恢复平静，沧玹也信了我这句话。
之后神女每次发作，我都会将疼痛引入我的体内。
引体后我能感受到的痛苦是神女的双倍，可每一次我都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时间一久，沧玹看我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怜惜。
为了帮我减轻疼痛，他特地去南海为我求药，尽管收效甚微，但我知道我在沧玹心里，已经不再是默默无闻的路人甲。
反倒是神女，每当病痛发作，她都会痛的满地打滚，一次比一次反应更强烈，
「沧玹，我好痛啊……」
又一次神女疼痛发作，她死死地抓着沧玹的胳膊，「你快让丑八怪来帮我！」
沧玹微微蹙眉，「她有名字，叫沅白。」
神女痛的满地打滚，哪还顾得上其他，「不过是为我引渡痛苦的贱婢罢了，沧玹，你快让她过来，我痛得受不了了……」
神女因为这张肖似沧玹白月光的脸，受宠多年。
可今天沧玹却第一次拒绝了她。
「沅白为了帮你，日日承受业火焚身之痛，这次你便自己挺过去吧。」
神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沧玹怎么会拒绝她呢？
噬骨的疼痛让她痛到失声尖叫，「沧玹，快让她过来，我好痛，好痛啊……」
可这次沧玹却未能让她如愿。
「沅白即便被业火焚身，将你的痛楚引渡入体，也从未喊过一声。」
「阿瑶，你是受世人供奉的神女，怎能连这点痛苦都忍不了。」
神女不可思议的看向他，「沧玹，你在说什么呀？」
沧玹掰开了她抓住他的手指，「阿瑶，她已经为你承受了太多，神爱世人，你该予她些怜悯。」
从前她就是咳嗽一声，沧玹都会紧张的如临大敌。
如今她痛不欲生，他竟然面不改色说出这种话。
沧玹变了。
他不再是过去那个事事以她为先的沧玹。
强烈的嫉妒让神女面容扭曲，她死死地抓住沧玹的手，「沧玹，你爱上那个丑八怪了是不是？」
沧玹表情骤变，「你在胡说什么？！」
「若不是爱上她，你怎么会这么对我！」
神女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你疯了！」
沧玹狠狠地甩开她，眼中的嫌恶毫不遮掩，「她不欠你，往后也不会再帮你，既然她都能忍受，你也可以。」
说罢，他不顾神女的哭闹，拂袖而去。
我就站在神女的寝殿外，沧玹看到我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怎么在这儿？」
「神女身边的仙侍传话给我，说神女疼痛之症又发作了。」
沧玹神色微凛，他沉默片刻，方才说道，「往后你都不必再做这种事。」
我有些诧异的看向他，眼中满是疑惑，「为何？莫不是神女疼痛之症已经好了？」
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样一来，神女再也不用被痛苦折磨，真好！」
沧玹看向我的眼神十分复杂，他大抵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你心中只有神女，难道你就不在乎自己吗？」
我想了想，旋即笑道，「神女普度众生，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仙侍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