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林外史:新婚撒泼装疯,争产珠宝藏马桶!王太太比夏金桂更厉害

南山橘暖红楼 2024-04-26 03:46:48

大家好,今天说一说儒林外史中一个很有意思的女性角色,她叫王太太。

书中她三次嫁人,头一次被亲哥哥卖做妾,第二次改嫁当上了官太太,为争遗产把珠宝金银藏在马桶里。第三次被骗婚嫁给了戏班班主,然后在婆家撒泼装疯,抹了媒婆一脸的屎尿,闹得恶婆婆和丈夫都拿她没辙,那个精神状态真是遥遥领先几百年。

下面咱们就详细来介绍一下王太太这个人物,以及她惯会作妖折腾的种种手段。

一、头婚做妾,二婚为妻,可怜又可恶的王太太

王太太并不姓王,她姓胡,外号胡七喇子。喇子,在当时的方言里就是流氓无赖,刁滑凶悍的意思,这个外号的来源后面再说。

只说王太太当年还是胡小姐的时候并不凶悍无赖,只是有点泼辣而已。

她爹胡偏头本是布政使司衙门里的一个小吏,她算是个小家碧玉,从小在家里吃穿不愁,应该还能用的起一二个丫鬟伺候。

但是很不幸,她爹死的太早了,她哥哥混账不争气,就知道赌钱吃酒,把家里能卖的全卖光了,然后就只能卖她了。

于是十五六岁的胡小姐被卖给了北门桥来家做妾。

但是胡小姐自幼娇生惯养,性格泼辣,眼高于顶,爱慕虚荣,给人做妾是肯定不能甘心的。

于是她在来家终日不肯安分,人家称呼她“新娘”,也就是《儒林外史》书中“姨娘”的意思。她就骂人,要求称呼她“太太”,那来家的大娘子也不是吃素的,一听她这么跋扈,立刻就是“一顿嘴巴子,赶了出来”,这就说明在古代的小妾性格泼辣,会发疯、会争宠都是没用的,如果娘家没有依傍,在正常情况下妾就是奴,人家正妻随便打,随便撵,随便发卖,都是真真的。

第二回结婚,应该是她自己找了媒婆,好好挑了一门婚事,这回她就成了真正的王太太。这次她嫁的人叫王三胖,是个侯选州同,是知州的副职,属于从六品官,虽然年龄大一些,至少也得四五十了,但他是个官老爷,能让她做太太呀,所以她没什么不满意的了。

王太太这一下子就扬眉吐气,精神起来,也立刻做起威福来了。

她在王家整天是好事儿不干一点儿,仗着丈夫宠爱,闲的无聊在家里作妖:“儿子、媳妇,一天要骂三场;家人、婆娘,两天要打八顿。”按说这些继子和媳妇们也都和她是同龄人,甚至比她年纪还要大一些,她这么个折腾法,人家肯定是气得要命,心里不服。

可能老天也看不下去了,不到一年,王三胖就死了,王太太成了寡妇。继子就疑惑王三胖的私房珠宝金银都被年轻的王太太哄去了,就带了人直接去她屋里搜。这个王太太也机灵,反应快,“预先把一匣子金珠首饰,一总倒在马桶里”,这一下继子就啥也没搜到,甚至让人去搜查王太太身上,但也没有搜到半点值钱的东西。

这个王太太就借口说儿子不孝顺,丈夫死了欺辱她,然后把这个继子告到官府去了。县官倒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把继子给责罚一顿,然后劝王太太。

“你也是嫁过了两个丈夫的了,还守甚么节!看这光景,儿子也不能和你一处同住,不如叫他分个产业给你,另在一处。你守着,也由你;你再嫁,也由你。”

然后就判给了王太太几间房舍,在胭脂巷住下了,这个时候王太太才不过十七八岁年纪。

她也不是守寡,也不回娘家,从马桶里倒出来那些珠宝金银首饰一大堆,再加上带走的锦缎衣服,是个手里有一二千两的单身的小富婆。

书中写外人曾介绍她的财产:大床一张,凉床一张,四箱、四橱。箱子里的衣裳盛的满满的,手也插不下去。金手镯有两三付,赤金冠子两顶。真珠、宝石,不计其数。还有两个丫头,一个叫做荷花,一个叫做采莲。

虽然有些夸张,但大概是不错的。按理说这王太太如今年轻美貌有钱,在古代并不安全,但恰恰是她马桶里藏珠宝,和继子撕扯争家产打官司,给她得了个胡七喇子的名声,从此没有人敢惹她。

王太太就这样过上了她认为的愉快的单身生活,具体有多“愉快”呢,看书中描写。

每日睡到日中才起来,横草不拿,竖草不拈……两只脚足足裹了有三顿饭时才裹完了;又慢慢梳头、洗脸、穿衣服,直弄到日头趖西才清白。

每日要吃八分银子药。他又不吃大荤,头一日要鸭子,第二日要鱼,第三日要茭儿菜鲜笋做汤。闲着没事,还要橘饼、圆眼、莲米搭嘴。酒量又大,每晚要炸麻雀,盐水虾,吃三斤百花酒。上床睡下,两个丫头轮流着捶腿,捶到四更鼓尽才歇。

王太太的生活看上去不错,可她是坐吃山空啊。这种愉快的生活享受了七八年,银子也花了不少,剩下的总共也不过几百两了。那该咋办呢?

王太太认为很简单,那就是她再找个官老爷,才能继续当太太去。

其实丧偶七八年来,她一直都在征婚,常年在媒婆那里备案的,只是她的要求太苛刻了,根本没人能达标。

她的择偶要求是这样的:他又要是个官,又要有钱,又要人物齐整,又要上无公婆,下无小叔、姑子。

我看了半天大约只有《红楼梦》里的丧偶后的林如海能同时满足这些条件,可林如海还带着个闺女呢。当然,人家可能也不会找她这种活祖宗回家去供着。

二、贪慕虚荣被骗婚,大闹婆家,花光财产

从王太太的前半生来看,她好像还挺精明有手段的,也敢说敢为,知道为自己打算。

可是她终究是个古代市井妇女,一没文化,二没见识,三没有得力的亲人依傍,所以当她第三次结婚的时候,她就来了一次严重的翻车,被贪图财产的婆家和满嘴胡话的媒婆骗的团团转。

这桩婚事牵头的人是金次福,鲍家戏班的教师。原本老班主鲍文清是个很好的人,可惜走的早,如今戏班里是女婿归姑爷和养子鲍廷玺两人管着,就这点家私还要内斗争夺一下,这个金次福就是其中的搅屎棍。

他故意跑来跟鲍文清的遗孀鲍老太来说:王太太如何好,如何有钱,要说给同样丧偶的养子鲍廷玺做媳妇。这老太太不是个好东西,一听见能赚媳妇的嫁妆发一笔大财,当时就眉开眼笑了。只是她也顾虑到了媳妇品性的问题,当然不是为了她讨厌的养子鲍廷玺,而是为了她自己将来处理婆媳问题,就让她的女婿归姑爷去外面访查一下。

归姑爷访问了媒婆子沈大脚的丈夫,得知了王太太真实的情况,明知道娶不得,但回来却跟鲍老太掩盖了事实,只为了娶过来磋磨死了鲍廷玺,那戏班这份家私就是他的了。

归姑爷就跟鲍老太这样说:“这堂客手里有几百两银子的话是真的;只是性子不好些,会欺负丈夫。这是他两口子的事,我们管他怎的!”这鲍老太也不是个善茬,看女婿比养子亲多了,就表示:“这管他怎的!现今这小厮傲头傲脑,也要娶个辣燥些的媳妇来制着他才好!”

于是,男方鲍家这边的就没啥问题了。剩下的就是托了媒婆沈大脚去说服王太太出嫁。

按理说这鲍家只是戏班营生,离那王太太要求的择偶标准差了十万八千里,那就来看看媒婆的骚操作吧。

沈大脚去了王太太家是这样说的。

沈大脚道:“是我们这水西门大街上鲍府上,人都叫他鲍举人家。家里广有田地,又开着字号店,足足有千万贯家私。本人二十三岁,上无父母,下无兄弟儿女,要娶一个贤慧太太当家,久已说在我肚里了。我想这个人家,除非是你这位太太才去得,所以大胆来说。”

“他是个武举。扯的动十个力气的弓,端的起三百斤的制子,好不有力气!”

王太太一听就很满意了,估计是被举人老爷几个字鬼迷了心窍,又听说有田地字号和万贯家私,高兴的不得了。

所以也不亲自出去打听打听鲍家到底是什么人,她只是跟沈大脚当即表示自己是个很厉害的人,不要骗她,她抬出来的依然是做王太太事的旧事,夸了一通富贵。

书中王太太道:“沈妈,你料想也知道我是见过大事的,不比别人。想着一初到王府上,才满了月,就替大女儿送亲,送到孙乡绅家。那孙乡绅家三间大敞厅,点了百十枝大蜡烛,摆着糖斗、糖仙,吃一看二眼观三的席,戏子细吹细打,把我迎了进去。孙家老太太,戴着凤冠,穿着霞帔,把我奉在上席正中间,脸朝下坐了。我头上戴着黄豆大珍珠的拖挂,把脸都遮满了,一边一个丫头拿手替我分开了,才露出嘴来吃他的蜜饯茶。唱了一夜戏,吃了一夜酒。第二日回家,跟了去的四个家人婆娘,把我白绫织金裙子上弄了一点灰,我要把她一个个都处死了;她四个一齐走进来跪在房里,把头在地板上磕的扑通扑通的响,我还不开恩饶她哩。”

这一段非常的精彩,活脱脱就是一个古代庸俗市井小妇人的口气,她一辈子追求的,就是做个太太,和乡绅女眷分庭抗礼,穿着绫罗绸缎,头上戴着黄豆大珍珠拖挂,吃点心看戏,对下人作威作福。这就是她认知里最体面不过的生活,也是她认知里见过的正经大节目事。

王太太说完了这一通,还威胁神媒婆说:“你替我说这事,须要十分的实;若有半些差池,我手里不能轻轻的放过了你”。

但媒婆沈大脚是深知道王太太没有势力根基依傍,没啥好怕的,从进门的时候就硬闯卧室,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这时候就随口应着说:“这个何消说。我从来是一点水一个泡的人,比不得媒人嘴。若扯了一字谎,明日太太访出来,我自己把这两个脸巴子送来给太太掌嘴。”

所以说,这古代媒婆的嘴,就是没两句实话的。媒婆沈大脚两头骗,就这么撮合成了王太太和鲍廷玺的婚事。

结果王太太嫁过来才知道有个婆婆鲍老太,就惹了一肚气,出来使性掼气磕了几个头,也没给婆婆献茶,也没有送鞋。磕完了头,就往自己房里去了。

回到新房里就开始折腾起来,先是折腾自己的俩丫鬟。

丫头一会出来要雨水煨茶与太太嗑;一会出来叫拿炭烧着了进去与太太添着烧速香;一会出来到厨下叫厨子蒸点心、做汤拿进房来与太太吃。两个丫头,川流不息的在家前屋后的走,叫的太太一片声响。

鲍老太一听见就很气愤,表示:“在我这里叫甚么太太!连奶奶也叫不的!只好叫个相公娘罢了!”然后丫鬟传了这话给王太太,又把她气了个发昏。

到了第三天,新媳妇要按风俗下厨房做个鱼出来,但王太太是不肯去的,有人就劝她“这使不得。你而今到他家做媳妇,这些规矩是要还他的。”

王太太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嫁给了戏班班主,还以为丈夫是个举人老爷,于是只好去做。

忍气吞声,脱了锦缎衣服,系上围裙,走到厨下,把鱼接在手内,拿刀刮了三四刮,拎着尾巴,望滚汤锅里一掼……丢了刀,骨都着嘴,往房里去了。当晚堂客上席,他也不曾出来坐。

这就已经闹得很不好看了吧,还有更精彩的在后面。第四天,王太太看见丈夫不戴纱帽,就问他,鲍廷玺也是被媒婆和鲍老太等人蒙在鼓里,逼着骗着娶了她,于是就说自己是管戏班的,戴什么纱帽呢?。

王太太听了这一句话,怒气攻心,大叫一声,望后便倒,牙关咬紧,不省人事。再醒来就开始发疯了。

大哭大喊,满地乱滚,滚散头发;一会又要扒到床顶上去,大声哭着,唱起曲子来。原来气成了一个失心疯。

正巧那媒婆沈大脚提了点心来讨赏钱,被王太太看见,上前就一把揪住,把她揪到马子跟前,揭开马子,抓了一把尿屎,抹了她一脸一嘴。沈大脚满鼻子都塞满了臭气。

三、折腾半生,最后认命,王太太的结局令人唏嘘

王太太虽然闹得厉害,但也只是自己出口恶气罢了,这个婚不好离。

因为当时是明朝,已婚女子的嫁妆入了丈夫家,就不好再自己再带走了,甚至她守寡后能不能顺利改嫁都要夫家说了算。这也是前头王太太和继子打官司的原因。

如今鲍家摆明了是贪财骗婚,鲍老太不是个好人,鲍廷玺又不符合明朝时期律法规定的妻子休夫的几个条件。

所以王太太除了发疯,她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把自己的钱全都花在自己身上,别让鲍老太再占了一点儿便宜。

于是就请了医生来看,医生说她:“这是一肚子的痰,正气又虚,要用人参、琥珀。”每剂药要五钱银子。自此以后,一连害了两年这个病,把她的衣服、首饰都花费完了;两个丫头,也卖了。

然后鲍老太气得要死,眼看王太太治病要花她的钱吃人参琥珀了,就和归姑爷一合计,把鲍廷玺和王太太两口子撵出家门去了,好歹在邻居的劝说下给他们二十两银子生活。

可是鲍廷玺除了管戏班不会别的营生,两口子坐吃山空。太太的人参、琥珀药也没得吃了,病也不大发了,只是在家坐着哭泣咒骂,非止一日。

所以,我说这王太太是装疯,要不怎么前面那么认得真切沈大脚,后来穷困了,又病好了呢。

眼看俩人快吃不上饭了,鲍廷玺的亲哥哥寻亲来了。那大哥是苏州巡抚衙门做幕僚的,一年千两银子的收入,是个好有钱的人啊。兄弟相认,给了鲍廷玺七十两银子生活费,给了王太太四两银子见面礼,当即眼放绿光,指挥鲍廷玺给大伯子安排酒席。

一开口果然是见过世面的“官家太太”。

王太太说:“呸!你这死不见识面的货!他一个抚院衙门里住着的人,他没有见过板鸭和肉!他自然是吃了饭才来!他希罕你这样东西吃!如今快秤三钱六分银子,到果子店里装十六个细巧围碟子来,打几斤陈百花酒候着他,才是个道理!”

兄弟俩团聚一番,这大哥接着就回苏州去了,临走的时候让鲍廷玺去看房子买房子,等他接了大嫂来,兄弟们一起过日子。

鲍廷玺就去看了一座大房子,也交了定金,然后替太太赎了些头面衣服。王太太觉得又兴头起来,隔几日要请个医生,要吃八分银子的药。那几十两银子,渐渐要完了。

等鲍廷玺去苏州找大哥拿钱买房的时候,他大哥却发急病死了。王太太知道后气得臭骂鲍廷玺一顿。两人只好退了房子,狼狈的回到她内桥胡姓娘家借了一间房子,暂时先住着生活。

写到这里,王太太的人生算是真的跌倒了低谷,青春也不在了,钱也没了。仅值得庆幸的就是她的丈夫鲍廷玺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也不算个啥正经君子好人,但他还是有良心的。

王太太再怎么再折腾发疯,鲍廷玺也没有打骂过她,最多跟哥哥,跟杜慎卿等人抱怨一下,王太太整天吃人参、琥珀,花尽了嫁妆,鲍廷玺也没二话,这就比那个严监生强远了;最后俩人穷的要吃不上饭了,鲍廷玺好歹也知道自己出去打秋风,寻门路,也没想着把王太太给卖了;两人中年没孩子,鲍廷玺也没有纳妾……这在古代就算不错的丈夫了,贾迎春要是能找个这样的丈夫,穷就穷点吧,也能凑合着混一辈子太平日子了。

在鲍廷玺从杜少卿那里求了一百两银子回来,重整戏班,当上班主之后,就接了王太太回来,夫妻俩一起生活。后面王太太又出来过,是鲍廷玺带着她去拜见杜少卿夫妇,给杜娘子请安。

当时杜少卿其实也挺落魄了,但王太太见了大家闺秀出身的官宦世家女眷杜娘子“着实小心,不敢抗礼。”作者还特意写着王太太这一来一回都是坐了轿子,鲍廷玺白天亲自跟着她的轿子来,晚上提着灯笼在前面引着她的轿子回贾。

所以,王太太也渐渐地不折腾了,她认命了。只是不知道她到底甘心不甘心。

好了,今天就说到这里,感谢大家收听,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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