鏖战洛阳，决胜虎牢：三巨头的生死博弈，成就了李世民的盖世军功

前言：在隋唐乱世之中，这一场持续了10个月的大战，意义尤为深远。因为这一战，不仅是李渊、王世充、窦建德三巨头的生死之战，也在极大程度上决定着天下归属。

武德三年（公元620年）七月，李渊制定了“先郑后夏，逐个击破”的方略，诏命22岁的秦王李世民率军东征，攻伐洛阳王世充。

一场大战由此拉开序幕，谁将问鼎中原？

在进入正题之前，我们先来捋一捋，这三巨头的情况。

李唐：

这三巨头之中，李唐眼下的形势最佳，军心最盛。

毕竟，李世民是挟着柏壁之战的胜果而来的。在刚结束的柏壁之战里，李世民击溃了刘武周、宋金刚，平定了李唐的北方，没有了后顾之忧。

此时的罗艺、杜伏威等势力，也已降唐。

王郑：

在邙山大破李密的瓦岗军之后，王世充声威大震。但偏偏，他将一手好牌玩得稀巴烂，不仅篡隋自立，又重用亲族，搞得民怨四起。已收编的秦叔宝、程知节、罗士信等人，全都脱离王世充而降唐。

王世充与窦建德，此时也是彼此看着不对眼，你捅我一刀，我锤你一棒，两国交恶。

王世充有何优势呢？“主场作战”大优势。洛阳固若金汤，当世第一坚城可不是吹的。

窦夏：

窦建德积极劝课农桑，在河北极得民心，但在军事上却不怎么给力。

在扩张战略上，窦建德置南边较弱的孟海公于不顾，埋头北上就是硬怼坐拥天下强军的罗艺，三番五次，次次惨败而归。这也为他后来驰援洛阳受阻，埋下了隐患。

按理说，此时的罗艺已是李唐小弟，窦建德打罗艺就是在打李渊的脸，但他又对李唐的几个“高级战俘”以礼相待，李渊的妹妹同安长公主、李神通等人此时就扣在他手中。

李世民大军抵达新安之时，王世充早已做好准备。

且来看看，王世充的这一份人事安排名单。

用以镇守一方的，都是亲族成员，甚至连太子都亲自上了。而杨公卿等几个外姓大将，王世充全都带在身边。仅王世充这一路中军主力，就有3万人马。

唐军这边，以罗士信为先锋前往慈涧挑战，王世充则带着本部人马增援。

李世民耐不住寂寞，悄悄带着小股人马前去窥探王世充大军，不料却迎头撞上。

被围于乱军之中，李世民寡不敌众。好在这秦王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还能纵马骑射，又借着地形险要左冲右突，终于等到大军来援。

李世民总算捡回了一条小命，顺便还俘了王世充的左建威将军燕琪。

世民还营，埃尘覆面，军不复识，欲拒之，世民免胄自言，乃得入。——《资治通鉴》

李世民打得血染征袍，满头尘土，回到军营的时候连守营的小兵都认不出了。

由此可见，这场遭遇战有多凶险。要是王世充运气好，指不定一开局就能斩了唐军主帅，也就没有什么日后的唐太宗了。

但王世充怂了，唐军的凶猛出乎他的意料。一场意料之外的遭遇战，便让他做出了退出慈涧的决定。

第一阶段的开局，非常之莫名其妙。从地理位置上来看，慈涧是王世充的门户所在。打开了这道门，就等于将李唐请进家中。

难道，王世充要玩一出“关门打狗”？

事实证明，王世充玩不来“关门打狗”，他退出慈涧，直接就把自己秀出了个“引火烧身”。

李世民兵进慈涧后，已看破了王世充的意图。王世充是想着借洛阳固若金汤的防守，来与李世民打消耗战。

李世民亲率主力大军，于洛阳边上安营扎寨，逼得王世充不敢妄动。李世民令史万宝由宜阳而出，攻打龙门；令刘德威由太行东出，围河内；令王君廓在洛口断掉王世充的粮道；令黄君汉从河阴攻打回洛。

同时，李渊于此时遣使河北，同窦建德连和。窦建德一听大喜，当即就将同安长公主与李神通等人送回长安。

洛阳虽是天下坚城，但其他的城池并不是。王世充差点就哭了出来，说好的单挑，你倒是来打我的洛阳啊，你动我的其他城池干什么？

这个时候，王世充任人唯亲的害处一展无遗，各地守军不受王世充待见，早就心怀不忿，直接就冲李世民摇起了白旗。短短一个多月，洛阳周边数十个州县全都降了唐。

王君廓于此时，还打出了一场后世的民间典故：“十三武僧救唐王”。王君廓以十三个人退敌是有的，但跟李世民并无关系，后世演义进行艺术加工罢了。

将洛阳外围进行控制之后，李世民便打算合围攻城。就在他带着500精骑前往城下窥探地形之时，王世充大军万余人瞬时冲出，将李世民围在其中。

单雄信持马槊直奔李世民而来，眼看就要挑中，斜刺里杀出了个尉迟敬德，先一步将单雄信刺翻马下。李世民与尉迟敬德率众突围后，又血气上涌再回头冲杀，趁着屈突通大军赶到，又复血战。

王世充本想抓李世民一个落单，反倒被屈突通的大军黏上，逃了个“仅以身免”。带出城的万余人，被斩千余被俘六千，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第二阶段的布局，李世民还是玩了一手漂亮的“断敌粮道”，这是他最擅长的战术之一。多路大军齐进，将洛阳外围的大片地盘分而蚕食，使洛阳变成一座孤城。

王世充也算是自食恶果，弃慈涧而退洛阳，想玩一手“壁垒疲敌”，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地盘被夺，粮道被断。上天给了他第二次斩杀李世民的绝佳机会，他终究还是错过了。

王世充无奈，洛阳城内断粮数月，已出现了人吃人的惨事。孤城一座，不如求救于夏王，虽然有旧恶，但这都火烧眉毛了，哪还管那么多。但愿窦建德能念在“唇亡齿寒”的份上，拉自己一把。

窦建德在收到求救信后，也是为难的。为何？因为北边的罗艺。

在李世民与王世充打得如火如荼的时候，他也在和罗艺有来有往。此时如若率军救王世充，不免也会后院起火。

思虑再三，窦建德还是决定西进。唐强郑弱，如果王世充败了，李世民下一个打的那就是自己了。反正都要打，那我还不如趁此时出兵，如果能击退李世民，那王世充的地盘就尽归我手，届时我再西进长安，岂不是可以一统天下？

而我们在开头的时候就说到，窦建德在扩张战略上的失策，是会为日后驰援洛阳埋下隐患的。此时，这个隐患体现出来了。

由于只顾与北方的罗艺互殴，窦建德视南方的小角色孟海公于不顾，这孟海公也是渐成气候。在窦建德大军西进的时候，孟海公跳了出来。没法，攘外必先安内，窦建德只能是先动手收拾孟海公。

收拾完孟海公，已经是过去了3个多月的时间了。所谓“兵贵神速”，窦建德的援军这一拖就是3个多月，王世充还能撑得住么？

撑不住了，而且虎牢关已经丢了。

镇守虎牢关的是王行本，这本来是非常牢靠的。但王行本的手下出了个“二五仔”，驻守虎牢的郑州司兵沈悦向李世勣请降，说可以作为内应帮助唐军攻占虎牢。

王君廓趁着夜黑风高，与沈悦里应外合，不费多大周章就将虎牢关夺下。可怜王行本，睡梦之中就成了唐军阶下囚。

这第三阶段的战局走势，对于王世充、窦建德来说，可以说是命运的捉弄，也可以说是种因得果。

如果没有孟海公的搞事，窦建德至少会提前两个月抵达虎牢关，此时的虎牢关也还在王世充的掌握之中。窦建德的10万大军只要一过虎牢关，该叫苦连天的就得是李世民了。

然而没有如果，窦建德无视孟海公而先打罗艺，王世充任人唯亲不重贤能，这就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了。虎牢关的丢失，说是意外，但也不是太意外。

等了三个多月，王世充实在是撑不住了。洛阳城内人命贱如草芥，吃观音土，吃人肉，军民的忍耐与煎熬都到了极致。

李世民见时机已成熟，决定再进一步强攻洛阳。城上的王世充也不愧是一代枭雄，看到城外的唐军异动，又察觉到唐军的新阵地似有空缺，当即大军尽出，寻求拼死一搏。

李世民虽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但随即稳了下来。这是数个月来两军交锋最为惨烈的一仗，李世民策马驰射，被数百郑军围着，坐骑又被射倒。危急时刻，丘行恭及时赶到，将自己的坐骑让予李世民，自己则于马前步战相护。一个执刀乱砍，一个引弓乱射，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

此一役，王世充虽拼了老命，但还是撑不住唐军的猛攻，再败，被斩七千余人。

这是王世充第三次阵斩李世民的机会，却还是让李世民活蹦乱跳地冲出了战阵。

在“昭陵六骏”中，与洛阳虎牢之战有关的，就有3匹。

“青骓”身中5箭，前面1箭后面4箭，都是迎面而来；“什伐赤”身中5箭，都射中了马臀，4箭迎面而来，1箭由后而来；“飒露紫”前胸中1箭，也是“昭陵六骏”中唯一伴有人像的，这个为马拔箭的人，便是丘行恭。

李世民又强攻了洛阳十余天，仍是难下。而此时，窦建德的10万大军已经到了虎牢关外。

窦建德屯兵虎牢关外，秉着先礼后兵的以德服人原则，写了封手书送予李世民，大意就是说，你退兵吧，把王世充的地盘还给他。

手下的屈突通、封德彝等人也建议李世民退兵，以避窦建德锋芒。但李世民的决定，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李世民要打，打不下洛阳他绝不班师。

第四阶段，李世民面临着一个最重要的抉择，退兵还是死战？他已和王世充熬了大半年，已成疲惫之师，按常理说，此时应该是要避敌锋芒的。

但李世民却看出了窦建德的命门所在，窦建德刚破孟海公，将士不免心骄，而骄兵必败。如果能以虎牢之险，弄得窦建德欲战不能，自然会逼得他冒险出击。只要窦建德一冒险，李世民便有机可乘。

拟定战策之后，李世民亲率3500玄甲军驰援虎牢，由李元吉继续率兵围攻洛阳。

到了虎牢后，李世民又一次玩起了心跳。仅带着500精骑，就出关窥探窦建德大营。到了半路，又将这500人分成几队，由李世勣、程知节、秦叔宝分别率领，埋伏于道旁。自己则带着尉迟敬德与4个兵士，前往窥探。

世民谓尉迟敬德曰：“吾执弓矢，公执槊相随，虽百万众若我何！”——《资治通鉴》

到了离窦建德大帐3里远，几人终于被夏军发现。李世民高呼：“我秦王也！”说完便执弓引射。

窦建德军中哗啦冲出数千人，李世民与尉迟敬德一步三回头，李世民边引边射，追得紧的就由尉迟敬德结果。

追者惧而止，止而复来，如是再三，每来必有毙者，世民前后射杀数人，敬德杀十许人，追者不敢复逼。——《资治通鉴》

李世民又不断地诱惑着夏军，将夏军追兵引到李世勣等人的埋伏圈内，斩首三百余，擒获了殷秋、石瓚两员夏将。

在给予窦建德一次下马威后，李世民终于给窦建德回了手书，大意是说你还是撤吧，你放了李神通和我姑姑，我领你的情，大家相互友好。你要是不撤，我怕你到时会后悔。

窦建德又岂能听了他的？来都来了，不打一波就走，那多没面子？我那王世充盟友还在等着我去救呢。

僵持，又是僵持。李世民再次玩起了壁垒不出的招术，不管窦建德怎么派兵挑衅，都是坚守不出。一个多月的时间里，窦建德的斗志被逐渐消磨着。

终于，李世民等到了时机，因为细作来报，窦建德要决战。决战当日，晾着窦建德列阵半天之后，李世民令宇文士及率300骑兵冲阵试探。如果夏军出现骚乱，就立即佯攻变强攻；如果夏军不动如山，就立即撤兵。

果不其然，宇文士及一动，夏军立即就陷入了骚乱。李世民抓住了这个一瞬即逝的战机，亲率3000余玄甲军直冲夏军中军。

而此时的窦建德，居然还在中军开着朝会。事态紧急，这些开会的朝臣们抱头乱窜，偏偏还挡住了窦建德的骑兵。

淮阳王道玄挺身陷陈......飞矢集其身如胃毛，勇气不衰。——《资治通鉴》

兵败如山倒，窦建德军瞬间被冲垮，溃不成军。唐军气势如虹，程知节、秦叔宝等人又率军直冲窦建德军背后，并打出了李唐的大旗。窦建德军中一看，不明真相下，更是人心惶惶，只能四处溃逃。

窦建德被擒，一代雄主竟一夕至此。王世充看到城外囚车中的窦建德之后，欲语无言，唯有泪两行。

第五阶段，这可以说是一场耐力之战。不管是洛阳城外的唐军，还是洛阳城内的郑军，不管是虎牢关外的窦建德，还是虎牢关上的李世民，都在拼着最后一丝耐性。战争到了这样的程度，各自都已到了最疲惫的时候，谁能沉得住气，谁能绝地反击，谁就能赢。

李世民将智谋、勇猛、耐心等一个优秀统帅所具备的才能发挥到了极致，当然，玄甲军在装备上也是完全碾压的。看看李道玄，冲锋陷阵进进出出，弓箭射在身上，跟个刺猬一样人还没事，这是甲胄的功劳。

妙还妙在，秦叔宝、程知节等人的“杀人诛心”，跑到敌人后方竖起自家大旗，这是一种心理上的致命打击。人都有着“从众心理”，看到身边的人都在跑，也便都跟着跑了。就像淝水之战时，朱序在后方一喊“天王死了”，苻坚大军立即自乱阵脚。

鏖战洛阳，决胜虎牢，李唐在这场三巨头博弈中取得完胜，实现了北方的统一，也奠定了唐朝的版图基础。

而这一场持续了10个月的大战，也成就了李世民的盖世军功。

此时才23岁的他，已完全有了底气与资本仰望龙椅。从此刻起，已没有谁能挡得住他登顶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