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是女孩答不答应。

杨匠几乎用哀求的口吻劝女孩下来，女孩却乐得其所，晃着她的小脚丫，愚弄了杨匠，也愚弄了群众。

事态越来越严重了。

远处传来了警笛声，人民警察也出动了。

杨匠小心翼翼的挪动着步子，试图用武力控制女孩。

女孩厉声说：“别动！你一动我就跳下去。”

杨匠不敢怀疑女孩说的是真是假，他甚至相信这女孩就敢这么疯狂。

他一动不敢动。

女孩的兴致却因由远及近的警笛声而越发高了起来，他看着楼下的人们，侃侃而谈：“你看，人们总是喜欢凑热闹，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就好比办喜事吧，人们要请一大堆人；办丧事，也还要请一大堆人，因为一个人是很无聊的啊，也很没有力量，似乎一个人就得不到幸福，一个人就得不到告慰。”

杨匠终于动了怒，他朝女孩吼道：“你想成为明天的新闻吗？这样就能被所有人看见。”

女孩摇摇头说：“不想。有一个人能看见我就够了。可是，你看底下的人们，如果我们不跳下去，他们不是很扫兴吗？”

女孩抬起头，一脸天真无邪的问杨匠。

杨匠并不是一个见多识广的人，遇到的人也不多，都是芸芸众生中的平凡人，今天他遇人不淑，遇到了一个疯狂的女孩。

他也是芸芸众生中的平凡人，没有能力说服女孩。

反而是因着女孩的疯狂，而疯狂了。

他看着楼下聚集的群众，所有人都仰头望着自己，此种高度，此种视角，不是因为他做出了什么伟大的举措，而只是因为他站在了大众以为危险的地方。

可明明他早几天前他就已经站到了死亡边缘，却无人知晓。

原来他和女孩一样，也希望，能有人看见自己。

而此时此刻此地，万众瞩目。

楼下有人举着喇叭喊话：“年轻人别想不开，你还有大把时光。”

杨匠却也听到人群起哄“快跳”。

他真的就想这么跳下去。

在他所剩不多的日子里，能有一刻如这般万众瞩目，就是死在顷刻，也该是死得其所了。

惊世骇俗，如烟花般，凋零。

警笛声越来越近了，聚集的民众也越来越多，杨匠看见了闻声赶来的摄影师，举起了他们的相机，而老大爷们掏出了他们珍藏的望远镜，年轻人们则拿出手机，一如他们奔赴景点，奔赴饭局时都要做的那样，拍照留念，上传朋友圈，等候着人们的批阅。

人们狂热的聚集到一处，不会是因为同情，更多可能是因为有所期待，期待着有某种盛事发生在他们日复一日单调而乏味的人生里，成为永恒的光荣。

如果，杨匠今天从这里跳下去。

今天，就会成为他们的光荣日。

作者简介：

杨伟滨，21世纪出版公司签约作家，百战雄狮影业总监，摄影出身，现任职某正经公司不正经编导，负责抖音平台的内容创作，一个白天假不正经编脚本，晚上正经写小说的正经人。